“這裏，是，也是終點。”星落低聲喃喃。
    潘多拉走到他身邊，眉頭緊蹙。她的氣息有些急促，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壓迫籠罩“你確定？真的在這裏？”
    星落點了點頭，目光依舊冷靜，卻透著無法掩飾的沉重“所有的回溯，所有的嚐試，最終都歸於此地。落神村是封印之地，也是光明神最後的牢籠。”
    “第1342次了。”失控法神的虛影從另一側走來，時光流轉，他的聲音低沉“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而我又是誰？”
    “1341次失敗。”星落的眼神落在井口，像是要透過石井看到被壓製在地下的存在，“每一次，人類文明都被毀滅，灰飛煙滅。每一次，時空都被拉回到這裏。而克羅諾斯……已經在無數次輪回中消散了力量，迷失了自我。而你就是克羅諾斯。”
    克羅諾斯時空法神眼神終於恢複了一抹清明。
    他仿佛又回到了戰敗的那一天。
    世界末日的鍾聲，在那一日響徹。
    大陸中央，曾經是繁榮的七城聯盟，此刻隻剩餘燼。城牆在聖光中化為虛無，地麵被焚燒成一道道深溝，連河流都被蒸幹，化為蒼白的鹽殼。
    人類的軍隊已經被徹底擊潰。無數半神法師的法杖斷裂，半神戰士的長劍熔化，巨龍的骸骨橫陳在焦土之間。聖光像雨水般傾瀉，沒有任何遮蔽物能阻擋。
    在廢墟中央，一個披著灰白長袍的老者緩緩抬起頭。他的雙眼中閃爍著無數星辰的殘影，那不是普通的瞳孔，而是“時空之眼”。
    他，就是時空法神——克羅諾斯。
    “失敗了。”他的聲音低沉，帶著掩不去的疲憊。
    身邊，僅存的幾位半神級盟友全都傷痕累累。血與塵混合在一起，他們的呼吸就像垂死的火焰。
    “克羅諾斯……”一位頭發焦黑的戰士艱難地抬起眼，喉嚨幹裂，“我們……敗了。沒有人能擋住祂……光明神，根本就是不可戰勝的。”
    另一個幸存的半神發出悲愴的笑聲“是啊，我們曾以為七城的力量足以支撐百年，可在祂的神光下，隻撐了一天。”
    克羅諾斯沒有回應，他的目光凝視遠方——那裏，光明神的身影正緩緩踏過大地。祂沒有表情，也不需要表情，祂的存在本身就是審判。
    “凡人，抵抗時間已盡。你們的魔法，你們的鬥氣，你們的血脈，皆不過是燃燒殆盡的柴薪。”光明神的聲音，冷漠無情，卻像真理一般不容反駁。
    聖光繼續推進，最後的生靈也在一聲聲絕望的嘶喊中消散。
    克羅諾斯緩緩閉上眼。
    “原來如此……第一次的嚐試，就這樣結束了。”
    天地寂靜，仿佛整片大陸都歸於死寂。
    克羅諾斯的身體搖搖欲墜，時空之眼卻在此刻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輝。無數時光碎片浮現在他眼前，像一麵又一麵破碎的鏡子，映照出過去與未來的無數可能。
    “若這是終點，那人類的火焰，將徹底熄滅。”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世界裏回蕩。他知道，作為時空的掌控者，他可以做一件事——回溯。
    可是回溯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他要以自身的法力為代價，撕開時間的長河，把世界從終點拉回到某個。代價，是他自己的存在會一點點消磨，直到徹底消散。
    “你要這樣做嗎？”一個聲音在他耳邊低語，那是時空本源的意誌。
    克羅諾斯微微一笑，眼角卻帶著一抹落寞“我看見過千百種未來，隻有一種，能讓火焰延續。”
    “哪一種？”
    “讓世界，重新開始。”
    他抬起雙手，掌心的符文筆早已化作一道光柱。
    “時空回溯——第1次嚐試。”
    話音落下，天地震顫。
    無數破碎的時間碎片猛然合攏，化作一道洶湧的光流，從未來倒卷而回。聖光正在推進的瞬間，被那光流撕扯，凝固，倒退。
    城市重新豎起，河流重新流淌，巨龍的骸骨一點點拚合，化作完整的龍軀。死亡的人重新睜開眼睛，鮮血回歸血管，心髒再次跳動。
    而光明神的身影，在那股回溯的力量中被強行壓製，逐漸被拖入大地深處。
    “凡人，你在妄圖逆轉我的裁決？”祂的聲音轟然震蕩，帶著無法形容的怒意。
    克羅諾斯的聲音冷靜而沉重“這不是逆轉，這是……嚐試。”
    他雙掌猛然下壓，無數符文凝聚成一道鎖鏈，把光明神的力量死死鎖住，壓入大地之下。
    “落神村。”他低聲念出這個名字，“你，將被封印於此。”
    聖光在劇烈的怒吼中逐漸沉寂，直至徹底消失。大地恢複了平靜，天空重新閃現星辰。
    回溯完成的那一刻，克羅諾斯踉蹌後退，身上的氣息驟然衰落。那不是戰鬥的傷，而是源自根基的消耗。
    一位剛剛複生的盟友驚愕地看著他“克羅諾斯……你……你做了什麽？”
    “我把時間……拉回到這場毀滅之前。”克羅諾斯低聲道，聲音裏透著前所未有的疲倦，“我們贏不了，所以隻能……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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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這樣做的代價——”
    “代價是我自己。”克羅諾斯抬起眼，眼眸裏依舊閃爍著星辰，“我能做的，隻有延續火焰，直到找到真正的希望。”
    另一位魔導師聲音顫抖“那光明神……祂呢？”
    “我把祂暫時封印在落神村的井底。”克羅諾斯的手微微一顫，“可封印不是永恒。最多，撐過不知道幾百或是幾千字嚐試。”
    “……對神明來說，不過是短暫的眨眼。”
    “但對凡人來說，”克羅諾斯深深吐出一口氣，“已經足夠孕育新的可能。”
    他閉上眼，低聲喃喃“願這一切，不隻是徒勞。”
    黑夜再次降臨，大地看似恢複平靜。可克羅諾斯的內心，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楚這隻是一場推遲的災難。
    他坐在封印井口的石階上，手指在空氣中不斷劃過，演算著無數的可能。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自言自語。
    “人類自身，已經在循環中耗盡了數百種可能。”
    “巨龍、矮人、精靈……我都試過，他們的命運依舊走向毀滅。”
    黑夜像一條壓抑的幕布，籠罩在大陸上空。
    這一世的人類文明，已經走到了與過去完全不同的岔路口。
    在第340次嚐試的失敗後，魔法塔的廢墟依舊冒著灰白的煙霧，巨龍的白骨在山脊間橫陳，傭兵們的呐喊早已被風吹散。所有人都清楚，靠鬥氣與魔法，人類不可能戰勝神明。
    “我們要換一條路。”
    這是人類最後一位大賢者臨死前的遺言。
    於是，科技的火種，在廢墟中悄然點燃。
    在海邊的一座破舊城鎮裏，幾名年輕的工匠圍著一個漆黑的鐵罐忙碌。罐口連著一條粗糙的管道，另一端插進了海水裏。
    “再擰緊一點！”
    “壓力快到極限了！”
    轟——！
    伴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鐵罐猛然炸裂，熾熱的蒸汽噴射而出，推動著管道另一端的鐵輪瘋狂轉動。
    鐵輪帶動齒輪，齒輪帶動傳動軸，整個工坊在劇烈的震動中嗡嗡作響。
    年輕人們瞪大眼睛，看著那一瞬間仿佛有了生命的機器。
    “它動了……它真的動了！”
    那一刻，火焰不再是魔法的符文，而是推動機械的力量。
    這就是人類科技文明的第一聲轟鳴。
    起初，這些工匠的嚐試被魔法師們譏笑。
    “愚蠢的家夥，魔法才是天地的根基，你們的鐵罐和齒輪能有什麽力量？”
    可當第一艘蒸汽戰船在港口轟鳴起航時，譏笑聲戛然而止。船身由鋼鐵鑄造，沒有附著任何符文，卻能逆風破浪，速度甚至超過了加持風係魔法的煉金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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