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琳從口袋裏摸出兩枚創可貼，為普露梅莉雅貼住了傷口，而後將她的手腕一把握住，跟著便往門外走去。
    “你要帶我去哪兒？”普露梅莉雅問道。
    “離開這裏。”玫琳邊走邊道：“這裏很危險，某種我們不知道的詭異事件正在蔓延，我必須立刻帶小姐你離開這裏，去安全的地方。”
    “噢。”普露梅莉雅沒有反駁，任由玫琳拉著自己往門口跑去。
    她現在完全聽從玫琳的決定。
    兩人來到房門前，玫琳試著轉動把手，將門往外一推，出乎意料的，門開了。
    雖然隻是開了一條縫，但也足夠說明這扇門並沒有被鎖死，隻是被普通的關上了而已，如果是門外的安德烈想要將她們困在裏麵，那麽房門應該會被完全封死才對。
    玫琳握著門把手，謹慎地繼續往外推門。
    隨著門縫緩緩變大，她能感覺到這扇門的重量十分沉重，似乎有什麽東西從外麵頂住了房門，使她需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將之推開。
    當門縫擴大到足夠一人勉強通過的同時，門外傳來蓬——的一聲悶響，有什麽東西倒在了地上。
    玫琳牽著普露梅莉雅的手，小心地探頭往外掃了一眼，隻見聲音傳來的地方，一具十分眼熟的屍體臉朝下倒在地上，殷紅的血跡從他身下蔓延出來。
    “安德烈？”玫琳微皺眉頭，沒有上手，直接用腳將屍體踹翻過來看他的臉，赫然正是安德烈。
    普露梅莉雅從玫琳身後探出半個腦袋，看著地上的屍體說道：“安德烈的屍體原先應該是背靠房門坐在地上，你剛才推門的同時也推倒了他的屍體。”
    玫琳點了點頭，結合現場情況，她已經能大致推斷出安德烈的死亡過程：
    自己和小姐兩人進入房間時，安德烈沒有一起進去，而是一個人站在門外等候。
    因為卡秋雅的屍體是裸著的，出於禮貌，安德烈等候時是背對著房門站在玄關外。
    之後他因為某種不明原因突然死亡，屍體往後摔倒，撞到房門，跌坐在門外，這才有了玫琳和普露梅莉雅兩人在浴池邊聽到的那一聲關門巨響。
    “是誰殺了他？忿蕪麽？”普露梅莉雅心中疑惑，正欲蹲下身好好檢查一下安德烈的屍體，卻被玫琳拉住了。
    普露梅莉雅疑惑地抬起頭，隻見玫琳神色嚴肅，搖頭道：“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裏，不能再耽誤了。”
    對玫琳來說，保護小姐的安全才是第一位，其他任何事情的優先級都得往後稍。現在同光鏡已經損壞，無法逃入鏡中世界的她們必須盡快離開這家酒店。
    普露梅莉雅眸光閃爍，有些猶豫，在玫琳心裏她的安全永遠是第一位，但在她心裏，完成主人的任務才是第一位，現在忿蕪還未露麵，她這個誘餌怎能離開？
    少女心中的猶豫隻持續了片刻，普露梅莉雅點了點頭：“我跟你走。”
    玫琳鬆了口氣。
    普露梅莉雅現在無法判斷自己的記憶有沒有被修改過，最穩妥的選擇便是聽從玫琳的決定，無論那決定是什麽。
    見少女點頭，玫琳不再耽擱，一腳踢開安德烈的屍體將房門完全推開，拉著普露梅莉雅的手便往電梯走去，剛一邁步，卻隻聽見一聲驚呼從身後傳來。
    “啊！”
    玫琳聞聲立刻轉頭，隻見身後的少女麵帶懼色，她的腿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隻慘白的手掌，長而尖利的指甲深深紮進肉裏，死死抓住了少女被黑色褲襪包裹的纖細腳踝。
    順著那條慘白的手臂往後看去，玫琳赫然看見一具一絲不掛的雪白女屍趴在房門前，地板上的水漬從屍體下方一路延伸至遠處窗邊的浴池，她是從那裏爬過來的。
    “該死！”玫琳咬牙將尚還完好的那麵銅鏡塞入懷中，摸出手槍便準備清空彈匣。
    但在玫琳用食指勾上扳機的同時，她的右腿忽然感到一股強烈的扯拽感，低頭一看，一隻寬大的男人手掌握住了她的腳踝，那是死在門外的安德烈，他的屍體也爬了起來。
    “My……”
    窗內惡鬼盤桓，窗外月明星稀，層層海浪依然拍打著堤岸。
    已經穿戴整齊的寧哲披著一身純黑的獵裝走出飛艇艙門，大廈樓頂晚風呼嘯，將他的衣角吹得獵獵作響，漆黑的發絲在風中翻飛。
    夏語冰將風衣的扣子扣到領口，跟在他身後走出艙門，有些疑惑地問道：“不是說要回九州嗎？為什麽要離開飛艇？”
    薇薇安港的機場現在已經停止營運了，就算是要去隔壁城市換乘客機，也是直接坐飛艇過去會比較快吧？
    “坐飛機回去會被忿蕪發現，我們要走別的路。”寧哲說著，離開停機坪來到樓頂邊緣，護欄外的港區一片漆黑，堤岸邊上白浪翻飛。
    “不坐飛機……那走水路麽？”夏語冰跟著問道。
    寧哲點了點頭：“對，走水路。”
    語畢，寧哲從懷裏摸出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將瓶中的液體傾倒在腳下。
    夏語冰不解其意，那隻是一瓶普通的礦泉水而已，超市裏45歐一瓶，說是什麽南極的源頭冰川水，喝起來還挺甜。
    “過來。”寧哲抓住夏語冰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兩人一起踩在了被水浸濕的樓頂地麵上。
    夏語冰眼前一花，周邊景色突變，一場濃重的霧氣籠罩了兩人，讓整個世界都變得模糊不清，空中的明月消失不見，背後的飛艇也無法看清，目之所見，隻有無窮無盡的霧氣蔓延。
    “這是……”夏語冰發現自己和寧哲的發絲已經不再飛舞，前一刻還在翻飛的衣角此刻靜靜垂落。
    風停了。
    霧氣深處，傳來了淅淅瀝瀝的水聲，寧哲站在樓頂邊緣的護欄邊極目遠眺，在漫漫濃霧之中看見了一道模糊的影子，像是一個人。
    霧中的影子越來越近，連帶著那水聲也漸漸變得清晰，夏語冰緊張地抱緊了寧哲的手臂，注視著那詭異的人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近在眼前。
    等待中，夏語冰看著護欄外的濃霧猛然驚覺，樓下的薇薇安港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氣沉沉的平靜水麵，隻是濃霧籠罩，她一直沒能發覺。
    “怎麽會這樣？”夏語冰心中驚異，眼下的情況簡直就像是海平麵在一瞬之間便突然暴漲了幾十層樓的高度，淹沒了整個薇薇安港，他們現在所站的樓頂反而變成了海中的孤島一樣。
    漫漫濃霧之中，水聲越發清晰，寧哲兩眼微眯，看清了那是影子乃是一艘古舊的木船，船上有一瘦小佝僂的老翁披著蓑衣、撐著竹竿，將小船劃到了‘岸邊’。
    “走吧，我們上船。”寧哲翻過護欄，踏上小船，離開了這座海中的‘孤島’。
    夏語冰隻好跟著上船，壓低聲音問道：“這就是你說的水路？”
    什麽水路能把整個港口給淹了？
    寧哲不置可否：“你就說是不是水路吧。”
    兩人在小船上坐定，麵前的不鏽鋼護欄緩緩隱沒在了霧中，連帶著他們來時的‘岸’也一起消失不見。這時，劃船的老翁放下竹竿，轉身向他們伸出了手。
    ——坐船是要花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