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4章 百年靜流,靈紀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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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紀元年的晨光,灑在天衍城的浮空塔林上。
    靈氣輸送管像一條條發光的河流,在塔林間穿梭,靈能飛梭掠過,留下淡淡的靈光軌跡。
    城中的凡人,抬手就能引動天地靈息,用符紋手環調出修行功法;孩子們在符陣操場上,跟著老師練習“心念感應術”,指尖的靈光忽明忽暗,像星星落在了人間。
    誰也記不清,百年前那場終結的大戰,具體是怎樣的慘烈。
    隻知道,如今的大夏,是一個沒有修真門閥、沒有神權壓迫的世界——靈氣屬於每一個人,修行不再是少數人的特權。而這一切的開端,都源自一個被傳頌成神話的名字:李辰安。
    可此刻的李辰安,早已不在這塵世的喧囂裏。
    ……
    終南山的雲海,常年籠罩著山巔。
    山上,野花歲歲開放,山間的溪水潺潺流淌,靈氣在這裏匯聚成雨,又散成風,日夜不息。
    竹林深處,李辰安坐在一塊青石上,素衣沾著竹葉的露珠。
    他周身沒有絲毫光華,卻透著一股讓人安心的安然——似乎他不是一個修士,而是山間的一塊石、一株竹、一捧土,與這片天地融為一體。
    百年光陰,對凡人來說是一生的長度,對他而言,卻像一場醒得很慢的夢。
    夢裏有血皇的嘶吼,有龍脈的震顫,有戰友的犧牲,可醒來時,隻有竹林的風,和身邊那個始終陪著他的人。
    師尊蘇清寒坐在溪畔的石頭上,指尖撥動琴弦。她的容顏比百年前更清淡,長發用一根木簪挽著,風吹過,發絲與琴弦輕輕纏繞。琴聲沒有激昂的調子,隻有淡淡的平和,像溪水淌過青石,像月光灑在竹林。
    “百年了,外界再也沒人提‘修真門閥’了。”蘇清寒停下琴,聲音輕得像風,“他們把現在叫‘靈紀’,說現在的人,不再向外求神,而是向內修魂。”
    李辰安睜開眼,目光落在溪水中的月影上:“這樣很好。神如果在人心之外,人永遠會害怕;可神如果在自己心裏,就再也沒有人能奴役他們了。”
    風掠過竹林,帶起一陣靈息。李辰安抬手,指尖輕輕一點,一縷靈氣落入溪水,水麵泛起漣漪,月影碎成一片片,又很快重聚。
    “你聽,”他輕聲說,“現在的天地之息,和人的氣息,已經連在一起了。”
    蘇清寒側耳傾聽,果然聽到山風中,隱隱有無數細微的聲音——那是凡人修行時的吐納,是靈能飛梭劃過空氣的輕響,是孩子們練習感應術時的笑聲。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成了靈紀元年最動聽的旋律。
    ……
    玉溪仙境的時光,比外界慢得多——這裏的一年,外界已是十年。可即使這樣,李辰安也知道,外界這百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天機宗早就改名為“靈能科學院”,那些曾經研究陣法的長老,如今正帶著弟子們,研究靈腦係統。他們把靈識晶體植入設備,讓人的意識能投射進靈網,在虛擬空間裏練習陣法、模擬修行——修士們把這叫“靈域副身”,既能提升修為,又能磨煉意誌。
    鎮妖盟也變成了“大夏理事議會”,下設十二部:靈紀事務署管全球的靈氣循環,天衍外交團調和外域的靈脈矛盾,秩序裁決司盯著功德值體係,誰要是濫殺無辜、掠奪資源,功德值一扣,靈氣屏障直接封鎖,連天地靈息都吸不到。
    大夏之外,北歐的煉金師重建了聖城,用靈能和科技造出了能抵禦外域威脅的防禦陣;婆羅門的後裔不再執著於因果法相,而是把他們的修行功法,融入了靈網,供所有人學習;非洲的圖騰術師團,也加入了靈能秩序,他們的圖騰之力,成了守護靈脈的重要力量。
    這是人類第一次,不靠神、不靠宗門,隻用自己的雙手,掌控了天地之力。可在這樣的繁榮背後,隱憂也悄悄冒了頭。
    靈網裏,偶爾會出現奇怪的數據震蕩,修士們叫它“靈痕”——沒人知道這震蕩是怎麽來的,隻知道每次出現,都會有人的識海被幹擾,修為倒退;還有些修士,太依賴靈能設備,慢慢失去了自己的心魂,成了隻會靠設備修行的“殼修”,沒有設備,連最基礎的吐納都做不到。
    這些新問題,像一顆顆埋在土裏的種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發芽。
    李辰安坐在青石上,指尖的靈氣輕輕跳動。他能感覺到,那些“靈痕”的背後,似乎有一股熟悉的氣息——和百年前天機宗星台上,那道天外意識的氣息,很像。
    “看來,太平日子,不會太久了。”他輕聲呢喃,目光望向竹林外的雲海。
    ……
    “師兄!師兄!”
    清脆的聲音打破了竹林的寧靜。蘿絲提著一壺酒,快步走來,金色馬尾甩動,她的臉上,還帶著年輕時的活潑,隻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沉穩——如今的她,已是靈能科學院的院長,掌管著整個大夏的靈腦研究。
    “你怎麽來了?”李辰安笑著起身,接過她手裏的酒壺。
    “還不是想你了唄。”蘿絲坐在青石上,給自己倒了杯酒,“外界現在都把你當神話講呢!課本裏寫你是‘龍帝’,說你大戰後化身為龍氣,守著大夏的龍脈,連小孩子都知道,‘遇到危險,就喊龍帝’。”
    李辰安喝了口酒,搖了搖頭:“我哪有那麽厲害。要是天下人自己能守住太平,我早就該被忘了。”
    蘿絲放下酒杯,看著李辰安,眼神裏有話想說,卻又沒開口。她從懷裏掏出一支白玉笛,放在嘴邊,輕輕吹了起來。笛聲婉轉,帶著一絲懷念,像是在說百年前,他們在終南山一起修行的日子。
    蘇清寒從竹林裏走出來,笑著搖頭:“蘿絲,你還是老樣子,總喜歡勾他的塵念。”
    “師尊,我就是想讓師兄知道,外界還有人記著他嘛。”蘿絲吐了吐舌頭,收起玉笛,“而且,我也怕……怕再過幾年,連我都忘了,師兄當年是什麽樣子了。”
    蘇清寒走到李辰安身邊,目光溫柔:“你師兄心裏的寧靜,不是靠別人記著,也不是靠琴笛,而是靠萬靈的心。隻要天下人還能安安穩穩地修行、生活,他就不會亂。”
    李辰安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竹林裏的靈氣,突然像潮汐一樣,圍著他轉了起來。溪水裏的月影,碎成了無數片,每一片裏,都映出一幅畫麵——百年前的戰場,斷壁殘垣;血皇的化影,撕裂天空;修士們浴血奮戰,靈氣染紅了大地……
    可很快,這些畫麵就散了,月影重聚,溪水恢複平靜。李辰安睜開眼,眼底沒有了懷念,隻有平和:“都過去了。現在這樣,就很好。”
    蘿絲看著他,心裏的擔憂少了幾分。她知道,不管外界發生什麽,隻要師兄還在,大夏就不會亂。
    ……
    很多人都以為,李辰安這百年,一直在玉溪仙境閉關,不管外界的事。可隻有蘇清寒知道,他從來沒有真正“隱世”。
    他的靈識,早就化作無數縷,融入了靈網。他在靈網的最深處,留下了一個“天心節點”——隻要靈能係統出現大規模的震蕩,這個節點就會自動釋放功德波,把震蕩平息下去。
    去年,南疆的靈脈突然亂了,靈氣倒灌,無數人的識海被衝擊,功德值體係差點崩潰。就在所有人都慌了的時候,靈網裏突然傳來一股溫和的功德波,像一隻手,輕輕把亂掉的靈氣捋順了——那就是天心節點在起作用。
    大夏理事議會的人,不止一次想找到李辰安,請他出山主持大局。可不管他們怎麽找,都找不到李辰安。
    李辰安不想見他們,他們就永遠做不到他。
    久而久之,外界就有了一句話:“天心若亂,龍帝自醒;若世道安寧,他即為風中一葉。”
    夜裏,蘇清寒輕聲說:“你已經超脫了,不用再把這些事扛在自己身上。大夏有那麽多修士,他們能守住的。”
    李辰安喝著粥,搖了搖頭:“我不是在救世,隻是在守心。當年我答應過那些犧牲的功臣,要給大夏一個太平的世界。現在這個世界還沒穩,我要是不守著,那我當年的堅持,還有什麽意義?”
    “那你心裏的‘道’,現在是什麽?”蘇清寒坐在他對麵,輕聲問。
    李辰安放下碗,目光望向窗外的月色:“百年前,我用劍證道,殺血皇、破舊神,為的是讓大夏活下去;現在,我用靜證生,守著這片天地,為的是讓大夏能好好活下去。”
    蘇清寒看著他,沒有再說話。她知道,李辰安的道,從來都不是自己的道,而是大夏所有人的道。隻要還有人需要他,他就不會真正停下。
    ……
    靈紀元年的第六十年,外界傳來消息——天衍城上空的“靈網之環”,夜裏會出現奇怪的閃爍。每次閃爍,都會有不明的信號,傳入靈網。
    靈能科學院的修士,研究了很久,也沒弄明白這信號是什麽——隻知道,這信號的頻率,和百年前那道天外意識的頻率,一模一樣。
    消息傳到玉溪仙境時,李辰安正在溪畔看月影。他抬起頭,望向星空,眼底的平靜被打破,閃過一絲凝重。
    “來了。”他輕聲說。
    蘇清寒走到他身邊,順著他的目光望向星空:“是……天外的那些存在?”
    “嗯。”李辰安點頭,“他們看大夏這百年,越來越強,忍不住了。”
    “那你要出山嗎?”蘇清寒問,語氣裏有擔心,也有理解。
    李辰安搖了搖頭:“我暫時不會出山。”
    蘇清寒愣了一下。
    李辰安看著她,笑了笑,“大夏靠的是所有人的力量——不是隻是靠我,是靠他們自己。”
    蘇清寒怔了片刻,隨即笑了:“也是。”
    “嗯。”李辰安點頭,目光重新落回溪水上,“百年前,我靠自己的劍,守住了大夏;百年後,該讓大夏的人,靠自己的手,守住他們的家園了。”
    風掠過竹林,帶起一陣靈息。溪水裏的月影,又開始輕輕晃動,像是在呼應著星空裏的異動。李辰安知道,新的浪潮,很快就要來了。但這一次,他不會再衝在最前麵——他會站在玉溪仙境裏,做他們最堅實的後盾。
    ……
    靈紀元年的第一百年,黎明來得格外早。
    天衍城的廣場上,擠滿了人——有修士,有凡人,有老人,有孩子。他們抬頭望著天空,看著靈網之環發出的金光,臉上滿是敬畏和期待。
    今天,是《大夏靈能憲章》頒布百年的日子,也是靈紀元年的百年紀念日。大夏理事議會的人,站在高台上,向所有人宣布:“這百年,我們靠自己的雙手,守住了太平;未來,我們也會靠自己的雙手,守住這片天地!”
    廣場上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歡呼聲傳遍了整個天衍城。
    而在終南山,李辰安正站在竹林深處,望著山腳下的靈光。蘇清寒走到他身邊,遞給他一杯茶:“你聽,外界很熱鬧。”
    李辰安接過茶,輕輕喝了一口:“熱鬧好。熱鬧,說明他們過得好。”
    “那你呢?”蘇清寒問,“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李辰安笑了,“繼續在這裏,看著他們。看著他們把大夏,建設得更好。”
    他抬頭,望向星空。星空中,那道天外意識的信號,還在閃爍,可李辰安不再擔心了——他能感覺到,大夏所有人的心裏,都有一股力量在蘇醒。那是對太平的珍惜,是對家園的守護,是對自己的信心。
    “道不遠人,人自遠道。”李辰安輕聲呢喃,“隻要他們還記得,修行不是為了自己變強,而是為了守護;隻要他們還記得,人心才是天地的根。那麽,不管遇到什麽危險,他們都能扛過去。”
    蘇清寒看著他,眼裏滿是溫柔。她知道,李辰安的道,終於實現了——他不再是那個需要獨自扛著大夏的“龍帝”“神君”,而是成了這片天地裏,最平靜的守護者。
    竹影傾斜,月色流轉。李辰安轉身,走進竹林深處,他的背影,慢慢和竹林、和溪水、和這片天地,融為一體。
    靈紀元年的百年,就這樣過去了。
    新的百年,才剛剛開始。
    外界的人,或許還會傳頌李辰安的名字,或許會慢慢忘記。
    但不管怎樣,大夏的天地裏,永遠會留下他的氣息——那是守護的氣息,是平靜的氣息,是屬於靈紀元年,最珍貴的氣息。
    世界,在他留下的光影裏,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