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5章 魔族先鋒,蝕骨魔兵,魔潮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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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色天幕低垂,像一灘冰冷的汙血凍結在蒼穹之上,壓得整個昆侖山喘不過氣。
    空氣裏彌漫著刺骨的腥味,不是血,是另一種更汙穢的東西散發出來的,凍得人骨髓發疼。
    群山之巔,那片被人類奉為靈脈源頭的銀色光暈,此刻正被一團不斷翻滾膨脹的慘綠色裂隙狠狠撕扯著。裂隙邊緣,粘稠的黑霧瀑布般湧出,翻滾著,咆哮著,帶著吞噬一切光熱的貪婪。
    “吼——!!”
    刺耳的尖嘯撕裂寒風。黑霧之中,一個個猙獰的身影撞了出來。
    它們是人形,扭曲的人形。覆蓋全身的不是皮膚,是層層疊疊、棱角分明的漆黑鱗甲,冰冷堅固,吸收著周圍本就稀薄黯淡的靈光。它們眼眶裏沒有眼珠,隻有兩點搖曳著、仿佛隨時會熄滅的幽綠鬼火。
    最令人心膽俱裂的是它們的嘴——占據了大半張臉,邊緣撕裂到耳根,露出滿口錐子般、流淌著墨綠粘液的尖牙。
    蝕骨魔兵!
    第一排魔兵剛站穩,幽綠的鬼眼瞬間鎖定前方那片微弱的銀色光暈——昆侖靈脈的守護屏障!
    它們猛地張開巨口,一股恐怖的吸力爆發!嗤啦!守護屏障發出瀕死的哀鳴,肉眼可見的純淨銀色靈能流被硬生生扯斷,化作絲絲縷縷的光帶,瘋狂湧入魔兵的口中!屏障瞬間暗淡了一截。
    “穩住!靈能陣列,頂上去!”葉鋒的嘶吼在寒風中炸開。
    他站在守護屏障後方一塊凸起的冰岩上,身上那件銘刻著古老葉家徽記的銀色戰甲沾滿黑綠色的汙血和冰渣。他年輕的臉緊繃得像一塊鋼鐵,雙眼布滿血絲。
    他身後,是殘存的昆侖守護者。
    原本近百人的隊伍,此刻隻剩下不到四十人還能站著。
    人人帶傷,氣息萎靡。
    一層稀薄的、由眾人勉強維持的銀色光罩,死死抵在守護屏障的內側,延緩著靈能被吞噬的速度。
    但魔兵太多了!剛湧出裂隙的數十頭魔兵,貪婪地吞噬著屏障的力量,鱗甲縫隙間溢出絲絲黑氣,身體肉眼可見地脹大了一圈,散發出的凶戾威壓更強一分!
    嗖!嗖!嗖!
    三道刺目的白光撕裂黑霧,精準地命中一頭剛剛吞噬了大量靈能的魔兵胸口!昆侖守護者的製式武器——“破邪弩”發射的高濃度靈能箭矢!足以洞穿半米厚合金的箭矢,撞在那漆黑的鱗甲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火星四濺!箭頭深深紮入,卻像刺進了某種極其堅韌的金屬,隻沒入寸許就被死死卡住!
    那頭魔兵身體晃了晃,幽綠的鬼眼瞥向箭矢射來的方向,喉嚨裏發出低沉的、飽含嘲弄的咕嚕聲。
    它胸口的肌肉一陣蠕動,那三根插著的靈能箭矢,竟被傷口處湧出的墨綠色粘液迅速包裹、腐蝕!嗤嗤作響!箭身上的靈光飛快黯淡,幾個呼吸間,精鋼鑄造的箭身連同箭頭的靈能水晶,便在粘液中融化成惡臭的焦黑液體滴落!而那被射出的傷口,在黑霧繚繞下,鱗甲肉眼可見地重新生長閉合,恢複如初!
    “該死!”葉鋒猛地一錘身前的冰岩,碎石飛濺。
    他看得真切,這些怪物的鱗甲硬得離譜,普通靈能武器隻能造成皮外傷。更要命的是它們吞噬靈能的本能!它們在吃昆侖的靈脈!吃得越多,恢複越快,變得越強!
    魔兵群還在源源不斷地從裂隙中衝出,黑壓壓一片,數量已逼近千頭!
    它們不再急著衝鋒,反而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鯊魚,圍著那層不斷暗淡的守護屏障,張開巨口,貪婪地吮吸!屏障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邊緣處已經開始出現蛛網般的細微裂痕!
    “鋒哥!這樣下去不行!靈能被吸幹,屏障一碎,我們就完了!”一個半邊臉被魔兵利爪劃開、血肉模糊的守護者嘶聲喊道,他的聲音因為劇痛和恐懼而扭曲。
    絕望像冰冷的毒蛇,纏繞上每個人的心髒。強行催動靈能反擊?隻會淪為這些怪物更美味的食糧!被動防守?屏障崩潰隻是時間問題!
    “放棄外圍屏障!”葉鋒眼中閃過一抹近乎玉石俱焚的決絕。
    他猛地高舉手中長劍,劍身嗡鳴,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烈銀芒!那光芒透著一股慘烈,強行引動了腳下靈脈節點深處、尚未被汙染的核心力量!“引靈樞之力!化龍!擊!”
    轟!!!
    守護屏障瞬間消失!所有守護者體表的銀光驟然黯淡,但他們腳下的山岩卻驟然亮起!
    無數道粗大的銀白色光柱破開岩層,衝天而起,精準地轟入每一個幸存守護者的體內!這是靈脈節點核心的反撲之力!
    “呃啊啊——!”每個人都發出痛苦與力量同時爆發的嘶吼。
    這股力量太過龐大狂暴,瞬間撕裂了他們本就有損傷的經脈!但換來的是短時間內的恐怖提升!
    “殺!”葉鋒咆哮,人劍合一,化作一道燃燒的銀色流星,主動撞進了魔兵群中!其他守護者緊隨其後,帶著一股慘烈悲壯的氣勢,如同撲火的飛蛾!
    砰!葉鋒的劍光狠狠劈在一頭魔兵的頭顱上。這一次,有昆侖靈脈本源之力的加持,劍鋒硬生生破開了那堅硬的鱗甲!黑色的汙血混合著腦漿迸射!魔兵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嗤啦!另一個守護者裹挾著銀光的戰刀,硬生生將一頭魔兵從肩膀斜劈到腰腹!墨綠色的內髒噴湧而出!
    靈脈核心力量的灌注,讓守護者們暫時擁有了破開魔兵防禦的能力!他們如同銀色的尖刀,狠狠紮進黑色的潮水!劍光刀影縱橫,黑綠色的汙血不斷噴濺,尖銳的嘶吼和人類決死的呐喊混雜在一起!
    但這股力量是飲鴆止渴!葉鋒能清晰地感覺到,隨著每一次揮劍,靈脈節點那頭傳來的力量都在急速衰弱!更可怕的是,那些被斬殺的魔兵屍體,迅速被周圍的同類拖拽過去!
    它們張開巨口,瘋狂撕咬吞噬著同類的血肉!墨綠色的光芒在吞噬者體表一閃而過,它們的氣息竟再次攀升!鱗甲似乎更厚實了!幾頭剛剛被葉鋒重創的魔兵,退到後方,貪婪地吸食著從裂隙湧出的黑霧和被守護者們引動但又被汙染逸散的靈能,傷口處的血肉竟瘋狂蠕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以戰養戰!以靈能,包括被汙染的為食!吞噬同類恢複!這仗怎麽打?!
    葉鋒的心髒沉入無底深淵。他手中的長劍依舊在奮力揮舞,斬殺著撲上來的魔兵,但他身上的銀色戰甲已經布滿縱橫交錯的爪痕,肩頭一處深可見骨的傷口正汩汩冒著黑氣,強烈的麻木感正順著傷口向全身蔓延。一股強烈的腥甜湧上喉嚨,他強行咽下,眼前卻陣陣發黑。
    “鋒哥!小心右邊!”一個守護者的驚呼帶著瀕死的絕望。
    葉鋒猛地扭頭,瞳孔驟縮!
    一頭體型明顯比普通魔兵大一圈、鱗甲邊緣隱隱泛著暗紅光澤的魔兵,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他右側!
    它似乎一直在等待這個機會!那隻覆蓋著厚重角質、指爪如同鋒利鐮刀的巨爪,帶著撕裂風聲,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狠狠掏向葉鋒的腰腹!爪尖縈繞的墨綠光芒,散發著致命的汙穢氣息!
    葉鋒剛全力格開身前兩頭魔兵,力氣用老,舊力已盡,新力未生!體內狂暴的靈脈力量此刻更像失控的野馬,瘋狂衝擊著他受損的經脈,帶來鑽心的劇痛,身體出現了致命的僵直!躲無可躲!擋無可擋!
    噗嗤!
    利爪入肉的悶響!濺開的不是葉鋒的血!是擋在他身側那個半邊臉帶傷的守護者!
    那個剛剛還在嘶吼著“這樣下去不行”的兄弟!
    他用身體做了盾牌!魔兵的利爪毫無阻礙地穿透了他的胸膛,從後背透出!爪尖上,一顆仍在微弱搏動的心髒被捏住!
    “柱子!!!”葉鋒目眥欲裂,發出野獸般的悲吼。他看到柱子最後望過來的眼神,裏麵沒有恐懼,隻有一絲解脫和未盡的話語。
    “跑...”柱子的嘴唇動了動,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下一刻,那魔兵喉嚨裏發出興奮的咕嚕聲,巨爪猛地一扯!柱子的身體被硬生生撕成兩半!內髒和滾燙的鮮血混合著黑色的魔氣,劈頭蓋臉澆了葉鋒一身!那魔兵張開布滿尖牙的巨口,貪婪地接住灑落的血肉,大口咀嚼,墨綠的眼火興奮地跳躍!
    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同伴死亡的慘狀,瞬間粉碎了葉鋒僅存的理智。
    劇痛、重傷、力量反噬、經脈撕裂的痛楚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畜生!!!”他不管不顧,體內狂暴的靈脈力量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湧入手中長劍!劍身爆發出刺目欲盲的銀光,甚至壓過了血色天幕!他不顧一切地朝著那撕碎柱子的魔兵衝去!
    這是同歸於盡的一劍!燃燒生命!燃燒靈魂!
    那頭體型龐大的魔兵似乎感受到了威脅,猛地將柱子殘破的半截屍體砸向葉鋒,同時雙爪交叉,墨綠色的汙穢能量在爪間凝聚,形成一個扭曲的能量盾牌,悍然迎向那決死的劍光!
    就在銀光與墨綠能量盾即將碰撞的刹那——
    嗡!!!
    一種無法形容的寂靜感突兀地降臨在整片喧囂混亂的山巔戰場。
    時間宛如被按下了暫停鍵。空氣不再流動。
    風雪凝固在半空。
    連那些魔兵興奮的嘶吼、守護者絕望的呐喊、靈能碰撞的爆鳴……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絕對的寂靜。一種比昆侖萬載玄冰更冷、比宇宙真空更深邃的冰冷氣息,像無形的寒潮,瞬間席卷了每一個角落。
    所有生靈,無論人類還是魔兵,靈魂深處都本能地升起一股無法抗拒的寒意,動作全部僵住!
    那頭體型龐大的魔兵,眼看就要擋下葉鋒搏命一擊的魔兵,凝聚的能量盾牌驟然潰散!
    它龐大的身體猛地一顫,幽綠的鬼眼第一次流露出一絲源自生命本能的、難以理解的恐懼!
    它試圖抬頭,望向更高處。
    葉鋒燃燒一切的劍光也凝固了。
    他所有的憤怒、悲傷、絕望,在這股冰冷的寂靜麵前,都被凍結。
    他艱難地轉動眼珠,順著那頭魔兵畏懼的目光,望向守護屏障破碎的後方,那片最高聳的冰崖之上。
    那裏,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一件洗得發白的舊道袍,在山巔凜冽的寒風中,紋絲不動。
    他站在那裏,像一塊亙古以來就存在的山岩,冰冷,沉默,與這片血色汙濁的天地格格不入。
    李辰安微微垂著眼瞼,臉上深刻的皺紋如同刀劈斧鑿,沒有任何表情。
    他甚至連看都沒看下方慘烈的戰場一眼,似乎那震天的廝殺、衝天的血氣不過是過眼雲煙。
    他的目光,平淡地越過戰場,落在那道嵌入昆侖靈脈核心、如同巨大毒瘤般不斷搏動擴張的慘綠色空間裂隙上。裂隙深處,翻滾的黑霧更加粘稠,隱約可見一個龐大、沉重、散發著無盡貪婪與暴虐氣息的陰影輪廓正在掙紮著試圖擠出來!那陰影上兩點冰冷無情、純粹由毀滅欲望凝聚的猩紅光點,隔著裂隙,鎖定了李辰安!
    “嗡——吼!!”
    一道無聲的、蘊含極致惡意的精神衝擊波,如同無形的破城巨錐,猛然從裂隙深處那龐大陰影處爆發!目標直指冰崖上的李辰安!
    這道衝擊波無視了物理距離,瞬間掠過戰場,所過之處,下方幾個本就重傷瀕死的守護者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癱倒,七竅流出黑血,瞬間沒了聲息!連那些魔兵也發出痛苦的嘶鳴,抱頭翻滾!
    精神衝擊抵達李辰安身前不足三尺。
    那破舊的灰袍衣角終於被無形的力量拂動了一下。李辰安依舊垂著眼瞼。
    那恐怖的精神衝擊撞在他身上,如同泥牛入海,沒有激起一絲漣漪。
    甚至連他垂落的眼睫毛,都不曾顫動分毫。
    裂隙深處的陰影輪廓發出一聲沉悶不甘的咆哮,猩紅的魔眼更加熾烈。
    它顯然認出了這個渺小身影所帶來的威脅遠超下方那些螻蟻!
    李辰安終於動了。
    他隻是緩緩抬起了右手,五指虛握。
    “錚——!”
    一聲清越到極致、足以滌蕩靈魂的劍鳴,驟然撕裂了這片詭異的寂靜!
    這劍鳴不嘹亮,卻帶著某種斬斷因果、歸葬一切的死亡韻律,瞬間壓過戰場上所有的喧囂!
    一道灰蒙蒙、介於虛實之間的劍影,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他手中。
    碧落黃泉劍!
    劍身沒有耀眼光華,隻有一種沉寂萬古、漠視生死的灰敗氣息彌漫開來。
    劍影出現的瞬間,那籠罩山巔、粘稠得如同凝固油脂的黑霧,如同遇到了天敵克星,劇烈的翻滾、尖嘯著向裂隙方向退縮!
    下方戰場所有蝕骨魔兵的動作都出現了明顯的遲滯,幽綠的鬼火瘋狂搖曳,流露出本能的、源自生命層次的巨大恐懼!仿佛那柄劍,就是它們存在的終結!
    李辰安握劍的手腕,極其隨意地,向下一劃。
    沒有驚天動地的能量爆發。沒有刺破蒼穹的璀璨劍光。
    隻有一道凝練到極致、宛如抽空了周圍一切色彩與聲音的灰線,從碧落黃泉劍的劍尖悄然滑落。
    這道灰線,像畫家隨意甩出的墨痕,極其緩慢地向前延伸。
    它劃過凝固的空氣,空氣便無聲無息地湮滅,留下一道純粹的、吞噬一切的虛無軌跡。
    灰線首先接觸到前方翻滾的黑霧。
    那令靈能武器失效、侵蝕守護者心神、汙染昆侖靈脈的汙穢魔霧,在接觸到灰線的瞬間,連掙紮都沒有,如同被投入虛無的爐火,徹底消失。
    不是驅散,是徹底的抹除!仿佛從未存在過!灰線繼續向前,不快,卻帶著一種無法阻擋、注定降臨的宿命感。
    目標——空間裂隙深處,那個剛剛發出精神衝擊、試圖擠出來的龐大陰影輪廓!裂隙中那雙猩紅的魔眼,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小!一股前所未有的、撕裂靈魂的恐懼感爆發出來!
    它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那灰色軌跡所過之處,是絕對的“無”!是萬物的墳場!
    “嗷——!!!”
    一聲淒厲到不似生、更像是空間本身被撕裂的尖嚎,從裂隙深處炸開!
    那個龐大的陰影輪廓爆發出強烈的墨綠光芒,拚命地向後縮退!它想逃!逃回裂隙深處!
    但,太晚了。
    那道灰線,看似緩慢,卻已悄然沒入了空間裂隙。
    時間,像是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
    噗——!
    如同一個被戳破的腐爛膿包。
    那道劇烈蠕動、不斷噴湧黑霧、貪婪吞噬昆侖靈脈的慘綠色空間裂隙,猛地向內一縮!
    緊接著,沒有爆炸,沒有巨響,無聲無息地,坍塌了!
    就像一個被無形巨手抹去的汙點。那猙獰的裂隙邊緣,那流淌的汙穢綠光,那翻湧的粘稠黑霧,連同裂隙深處那個還沒來得及完全降臨的龐大陰影輪廓……所有的一切,都在那灰線劃過的軌跡上,如同沙子堆砌的城堡遭遇海浪,無聲無息地垮塌、分解、消失!
    最後的刹那,隻留下那雙猩紅魔眼中蘊含的、凝固在無邊恐懼中的不可置信!
    原地,隻留下一片被強行撫平、光滑得詭異、連空氣都顯得格外“幹淨”的虛空。
    昆侖山的寒風卷過,發出空洞的嗚咽,仿佛在哀歎剛才那場噩夢般的景象是否真實存在。
    戰場,死寂。
    那頭體型龐大、剛剛撕碎了柱子的魔兵,幽綠的鬼火凝固在眼眶深處。
    它巨大的爪子還保持著前掏的姿勢,爪尖上殘留著柱子的血肉碎末。它感覺到了裂隙的消失,感覺到了那個讓它本能恐懼的源頭……被抹去了!
    主宰它們的先鋒魔將……沒了?
    它龐大的身軀開始難以抑製地顫抖起來,發出意義不明的、斷斷續續的“嗬…嗬…”聲。
    它周圍的其他魔兵,更是如同被抽掉了主心骨,混亂徹底爆發!吞噬靈能的本能還在,但失去了上位者的威壓和指揮,它們的行動變得混亂而狂暴。
    有的繼續撲向殘留著靈能氣息的守護者屍體撕咬;有的則瘋狂攻擊身邊的同類,爭奪著同類的血肉試圖恢複力量;更多的在原地嘶吼打轉,幽綠的鬼火瘋狂閃爍,透著原始的、無措的暴戾!
    葉鋒單膝跪在冰冷的岩石上,柱子的熱血濺在他臉上,已經變得冰冷粘稠。
    他手中的長劍還殘留著銀光,但體內狂暴的靈脈力量已經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經脈寸斷般的劇痛和深沉的虛弱。他抬起頭,布滿血汙和冰渣的臉上,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一眨不眨地望向那座最高的冰崖。
    崖上,李辰安的身影依舊站在那裏。
    碧落黃泉劍不知何時已經消失。
    他垂下抬起的手,重新攏在破舊的衣袍袖子裏。似乎剛才那抹平空間裂隙、瞬殺魔將的一劍,對他而言不過是拂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他甚至沒有看下方混亂的魔兵一眼。
    “神君……”葉鋒的聲音幹澀得像砂紙摩擦。他想說什麽?感謝?匯報?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李辰安的目光,終於第一次投向了下方的戰場。那目光冰冷,平靜,沒有勝利的喜悅,沒有對死者的哀悼,隻有一種勘破萬物的漠然,如同俯瞰塵埃。
    他的視線掃過那些混亂嘶吼、自相殘殺的蝕骨魔兵,掠過地上橫七豎八、流淌著黑血的守護者遺體,最後定格在葉鋒身邊,停留在柱子那殘破不堪、幾乎不成人形的半截軀體上。
    柱子的眼睛空洞地睜著,凝固著最後那一刻的急切和某種催促。
    李辰安的嘴唇,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了這片死寂的山巔,如同寒冰墜地:
    “清點。靈脈。”
    四個字。冰冷,斬絕。
    葉鋒渾身一震,猛地清醒過來!巨大的悲傷和身體的劇痛瞬間被一股更強的意誌壓下!
    他是昆侖山的守護者!戰鬥還沒結束!那些魔兵還在!靈脈……他強撐著拄劍站起,踉蹌一步,差點摔倒。他深吸一口刺骨的寒氣,對著身邊僅存的十幾個傷痕累累、同樣沉浸在巨大衝擊和悲慟中的守護者嘶聲下令:“沒死的聽著!靈脈掃描陣列!快!最大功率!監控靈脈核心節點!所有活著能動的人,守住缺口!別讓這些沒腦子的雜碎再靠近節點一步!”
    他的聲音因為虛弱和激動而沙啞變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幸存的守護者們如夢初醒,壓下恐懼和悲痛,掙紮著行動起來。
    有人衝向後方布滿裂痕的靈脈監控中樞,有人則強打精神,拖著殘軀,重新在破碎的屏障缺口處組成單薄的防線,用布滿豁口的刀劍和黯淡的靈力,阻擋著那些因失去魔將指揮而陷入混亂、卻依舊凶殘撲來的零散魔兵。
    戰鬥再次爆發,慘烈程度不減,但守護者們眼中多了一絲劫後餘生的狠厲。
    李辰安依舊站在冰崖之上,像一座沉默的燈塔。
    緩緩閉上了眼睛。
    龐大無匹的神識瞬間沉入腳下的大地,如同最精密的探針,沿著昆侖靈脈那龐大而複雜的能量脈絡急速延伸、掃描。
    神識所過之處,反饋回來的信息冰冷而殘酷。
    超負荷引動本源帶來的反噬傷。被魔能強行吞噬撕裂的缺口。節點核心處被汙染侵蝕留下的、如同墨綠毒藤般纏繞在靈能洪流上的汙穢烙印。更重要的是……靈脈深處傳來的那種“空虛感”。就像一塊被強行挖走了核心部分的寶玉,雖然整體仍在,但內在的精華、維持星球靈能循環的某種至關重要的“靈髓”,被硬生生地、粗暴地抽走了,留下一個巨大而醜陋的“空洞”。
    三成。昆侖山這條維係東方的核心靈脈,其本質力量,硬生生被掠奪了三成!
    他“看”到了那些蝕骨魔兵身上流轉的能量氣息,與靈脈中被掠奪的力量同源,但被扭曲、汙染,轉化為一種純粹的毀滅性和掠奪性魔能。
    他也“看”到了那道被抹平的空間裂隙殘留的最後一絲極其微弱、指向星空深處的空間坐標痕跡。
    它們的目的地,那顆名為“魔骸”的汙穢天體。
    答案,赤裸裸地擺在冰冷的神念之中。
    李辰安睜開了眼睛。那雙深邃的星眸裏,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隻有洞悉一切後的絕對冰冷。
    他看向下方剛剛斬殺掉最後一頭衝上來的魔兵、正拄著劍劇烈喘息、抬頭望來的葉鋒。
    葉鋒看到了李辰安的眼神。
    那眼神讓他瞬間理解了掃描的結果。
    巨大的寒意甚至衝淡了身體的劇痛。
    三成!昆侖靈脈被掠奪了三成本源!
    這不僅僅意味著昆侖山的力量永久衰減,更預示著……如果同樣的手段在其他靈脈節點上演,這顆星球賴以生存的靈能循環體係將被徹底蛀空,直至徹底崩潰!
    它將變成一顆枯死的、被魔能汙染的廢星!
    “神君……”葉鋒的聲音帶著顫抖,那是麵對星球級災難的恐懼,“它們的目標是……”
    “靈脈核心。”李辰安的聲音打斷了他,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宣告末日般的冰冷重量,“轉化魔能。”
    他微微側過臉,目光掃過葉鋒身後那片狼藉的戰場,掃過那些犧牲者的遺體,掃過幸存者臉上未幹的淚痕和刻骨的仇恨。
    “魔潮將至。”
    四個字,如同四柄冰錐,狠狠鑿進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髒,將他們剛剛因魔將斃命而升起的一絲希望徹底凍結。先鋒已如此凶殘,那真正的魔潮……
    李辰安的目光最後投向天際那片凝固的血色汙濁。
    那血幕之後,是冰冷宇宙中那顆名為“魔骸”的龐然巨物。
    他的衣袍在山風中微微擺動,映著腳下彌漫的血腥和遠處殘餘的魔兵嘶嚎,宛如一塊投向深淵的冰冷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