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蔡氏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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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人言語之下,頗是有一股酸味,仿佛‘這麽好的事怎麽就不是我’,那麽個味道。
    楊信卻是心下一轉,打算再問他幾句,以便於更對董祀的情況,有一個更細致的了解。
    “聽你這意思,不大瞧得上董祀?”
    塢堡的主人便道:“一個隻會拍馬、吃女人軟飯的貨色,有眼睛的都瞧不上。”
    酸。
    楊信道:“說說此人。”
    塢堡主人道:“董祀是個破落寒門,前幾年遊學許都,聽說因擅長拍馬之故,與曹氏親族搭上了關係,在曹丞相麵前露了臉,於是被授予屯田都尉的官職,更得曹丞相許以蔡氏,回到陳留之後,真個是趾高氣昂。”
    “而這廝在陳留屯田,卻上下其手,壓榨搜刮;便連許多豪門冠族,都被他以各種理由索取財貨。”
    這廝憤憤不平,看來在董祀手裏吃過虧。
    楊信道:“蔡氏又是個什麽路數?”
    說到董祀是屯田都尉,這廝麵露不屑;分明那股子酸味兒,多是衝著蔡氏去的。
    便見這廝露出一絲訝異之色:“足下沒聽說過陳留蔡氏?”
    楊信麵無表情。
    這廝頓時一顫,連忙道:“陳留蔡氏乃書香名門,蔡學雖因蔡飛白之故,業已沒落,但到底人脈未盡;便曹丞相,亦顧念飛白舊情。”
    “去年,曹丞相使財貨從匈奴贖回蔡氏女,卻把她許給董祀,此事實在教人意難平。”
    說著,這廝露出羨慕之色:“與蔡氏女結親,得蔡氏名望,必使家業清貴,必令曹丞相高看一眼,成為世家大族座上賓客呀!”
    楊信聽到這裏,心下已是一片敞亮。
    還道是哪個蔡氏,原來是蔡邕這個蔡氏;還道蔡氏女是哪個蔡氏女,原來是才女蔡琰蔡昭姬!
    這樣倒是可以理解,眼前這廝為何一股子羨慕嫉妒恨了。
    雖然蔡氏在蔡邕死後,已漸沒落,但正如這廝所言,曹賊顧念蔡邕舊情,有這樣一份香火情;而且蔡氏陳留名門,雖然沒落,但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呢。
    再則蔡琰此時雖已不年輕,但才女之名,若娶回家中,便是供起來,也能平白增添一份書香。
    至於說蔡琰命途多舛,還被擄到匈奴,給奴酋生了兩個兒子——這種事,在這個時代並不是什麽過不去的汙點。
    漢家的皇帝,都娶過寡婦呢。
    楊信此時已是知道,這個董祀是哪路貨色了。
    隱約記得,上輩子史書的字裏行間,就有過隻言片語的記載;就說曹賊贖回蔡琰,把她許配給了屯田都尉董祀。
    除此之外,另一個記載,便說此人犯了死罪,合該問斬;但蔡琰去求了曹操,董祀得以幸免。
    因為隻有這麽點記錄,楊信一時之間並沒有想起董祀是誰,沒有把這個名字和蔡昭姬聯係起來。
    到這兒,才恍然大悟。
    他念頭轉動:“圉縣蔡氏別院麽...”
    自言自語間,楊信手裏一轉,刀口切過塢堡主人的脖子,把他腦袋旋了下來;而楊信的身影,早是消失不見。
    圉縣與扶溝相鄰,楊信離開扶溝,不多時,便到了圉縣境內;此時子時尚未過完。
    所謂蔡氏別院,乃是坐落在圉縣縣城外一處靠山、臨溪的莊園;位置倒是好打聽,隻消隨便找個人一問,就知道了。
    楊信摸進這座別院的時候,心裏隱隱提起來——他不怕別的,就怕這裏仍然找不到小妹。
    董祀那廝作為陳留的屯田都尉,卻前不久跑到汝南,搜刮一些小姑娘,實不知目的為何?他搜刮的這些小姑娘,是否已經轉送給別人也未可知。
    楊信更怕董祀是個變態!
    他忍不住緊了緊手裏的刀。
    這座蔡氏別院十分安靜——不隻是因為夜間子時的緣故,更是許多地方雜草叢生,分明沒有仔細打理過,給人一種很荒涼的感覺,像是郊外鬼宅似的。
    隻局部區域有人打理過。
    翻過一片矮牆,遠遠的,楊信便聽到有人在嘰嘰咕咕的咒罵;投目望去,見這座院落裏,獨有一間房亮著微弱燈火。
    楊信正待摸過去,卻腳下一頓——他看到,那間燈火微弱的房間窗戶外的一側,有一道纖細的人影,站著一動不動。
    楊信心頭轉動,悄無聲息摸到近前。
    便聽屋裏的人咒罵道:“曹賊可恨,欺人太甚...”
    楊信愣了下。
    這是在罵曹操?
    聽著是個男聲,莫非董祀?
    董祀這廝,在咒罵曹操?
    一連串惡毒咒罵過後,又聽抱怨:“你怎麽就不從了他?卻把我害到這樣的境地?”
    又說:“那曹洪也是個混賬,我為他搜刮許多美女,月月奉上財貨,冒了多大風險?關鍵時候卻連話都不幫我說一句!”
    憤懣溢於言表,頗是咬牙切齒。
    便聽到一個淡如平湖的女聲:“曹孟德把我許給你的時候,我見你歡欣鼓舞;料想當時,曹孟德應是派人與了你暗示的,你還是接受了;此時卻又這般抱怨,屬實教人鄙薄。”
    男聲頓時激烈:“此一時彼一時...”
    女聲淡淡道:“伱到底不過是想借助此事在曹孟德麵前露臉,意圖飛黃騰達;或者你又心存僥幸,認為曹孟德隻一時念著,時間久了就忘了;你卻不知曹孟德秉性。”
    “何況妾身又豈是你們想象中的那樣的人?”
    男聲便道:“你連匈奴都受的住!”
    “住口!”女聲壓抑著憤怒:“若非你們這些男人不濟事,我又如何遭此苦難?!”
    她說:“我早年便認得曹孟德,此人外表豁達,內中極惡,表裏不一,陰險狡詐,這樣的人,我便是人老珠黃,也不從他。”
    “便是那匈奴,亦有單純可愛之時,曹孟德渾身上下,在我而言,沒有絲毫可取之處。”
    “你若想迫使我從了曹賊而得權勢,我勸你熄了這心思;便我從了曹賊,你也不可能飛黃騰達;這樣的事情,風聲必定沸沸,你一個賣妻之輩,憑什麽登上高位?”
    又說:“你已是屯田都尉,若能細心理事,兢兢業業,不好高騖遠、不想著一步登天,少作些天怒人怨的事,得一個安泰平寧想必不難。”
    又說:“此間你這裏抱怨、咒罵,豈不知隔牆有耳;我身邊的侍女,必有曹孟德的眼線;以曹孟德的心眼,他知道你怨恨咒罵,必殺你而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