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廣也是中將，但他資曆就非常老了，1887年出生的陶廣已經50歲了，被程潛唐生智邀請加入湘軍之前，北京憲兵學校及南京江南講武堂畢業的陶廣，給蔡鍔將軍當過參謀。北伐期間，因汀泗橋、賀勝橋戰役有功升任旅長。
    攻克武昌戰役中因戰功晉升師長，那是1926年的事情了。
    陶廣從少將到中將的晉升，長達十年之久，原因是，某些問題上態度消極。
    一個中將師長，一個中將軍長。
    同樣是駭猴，但殺哪隻雞呢？
    常凱申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要給他們一個開口解釋的機會。
    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白開水，常凱申目光陰冷地問道
    “63師與62師在杭州灣金山衛防區的調防命令，需要解釋一下嗎？”
    聽說還有62師的事情，少將師長陶柳猶豫了一下，主動站起來自報家門請訓斥。
    不知道28軍捅了什麽簍子，張發奎也猶豫著站了起來。
    副司令劉建緒也趕緊站了起來。
    右路作戰集群中，第十集團軍司令是湘軍係將領劉建緒，張發奎親自擔任司令第九集團軍則是臨時拚湊的，有湘軍但並非劉建緒派係的陶廣28軍，有東北軍序列的吳克仁67軍，還有保定係、前直係皖係奉係、安**等等整編的北方雜牌部隊……
    原本還有一個川軍師和一個滇軍師，交通太傑寶不方便了，走了快倆月了才剛到武漢附近。
    “63師和62師調防的事情，我知道。”
    “委座，前兩天，日寇在南市方向頻繁調動，昨天更是向我守軍發起多輪進攻。”
    “此處一旦失守，將威脅到滬杭甬鐵路的側翼安全，這一線的兵力亟需加強，因此，屬下決定從其他區域抽調兵力……”
    “目前嘉興附近兵站剛好有一批補充兵員，屬下考慮，可以從金山衛抽調一到兩個團的兵力，然後將嘉興兵站的兵員直接派往金山衛，是這麽個考量，請屬下訓斥！”
    “嗯。”常凱申點點頭，擺擺手讓張發奎坐下。
    張發奎猶豫了一下，左右看看，還是選擇和劉建緒一起站著。
    “陶軍長，你是老革命了。”常凱申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拿捏一下陶廣。
    畢竟在剿匪問題上，陳光中非常積極主動，陶柳也算非常配合，不能讓這樣的屬下寒心嘛！
    “最近一段時間裏，杭州灣沿海一線，頻繁出現疑似日諜進行活動，你沒有任何察覺嗎？”
    “報告委座！屬下有察覺，並且屬下已經抓獲了多名疑似日諜人員，具體情況，屬下在審訊完畢之後，已經向軍法處移交了人員和審訊記錄，請委座詳查！”
    陶廣不卑不亢。
    戴春風心說，我給你的明明是陳光中那孫子的履曆，委座你怎麽上來你敲打老陶啊，那是自己人！
    至少打小鬼子這個事上。別的事，另說。
    “哦。”常凱申側臉看了一眼，戴春風立即湊過來耳語幾句。
    “哼哼。”
    常凱申冷笑一聲，擺擺手，說道“除了陳光中師長，其他人都坐下吧！”
    陳光中臉色唰一下變的慘白……他怕，他真怕。
    “委座，我這也是沒有辦法啊，我們是雜牌軍，不像中央軍，軍餉錢糧拖好幾個月不到位的情況時有發生……”
    初步審查並不是日諜，而是陳光中倒賣煙土，還有他從周邊搜刮的古董字畫，淘換了金條美元和現大洋。
    同時，這些被抓獲的掮客們還說，他們也幫著倒賣一些軍用物資，槍支彈藥。
    淘換的黃綠白，一部分弄去陳光中姨太太那裏了，也有一部分購買軍糧發給下麵。
    當然這隻是表麵上的情況，畢竟劫掠民財倒賣煙土乃至倒賣軍用物資，總是比通敵罪名要輕一些。
    軍法處已經把疑似人員移交軍情部門和軍事法庭了，到底真實情況是什麽樣子，戴春風都出手了，那肯定會搞清楚的。
    “大敵當前，居然如此兒戲！軍紀如此鬆弛荒廢，你這個師長，我看還是不要幹了！”
    戴春風一揮手，兩名憲兵衝了過來，下槍，摘掉領花肩章，直接拖了出去。
    陶廣不卑不亢站起來請罪，張發奎和劉建緒趕緊也站起來，請罪。
    “你們的確有你們的問題！但這件事情，是陳光中一人之責！”常凱申開口道“現在63師師長，暫由陶廣軍長兼任，還請陶軍長盡快整飭軍紀，加強防務！”
    “是！陶廣定不辱使命！”
    “各位。”擺擺手，再次讓所有人坐下，常凱申說道“說實話，剛剛陳光中辦的那些事情，你們每個師，多多少少都是有的。”
    停頓了一下，環視四周，常凱申端起水杯輕輕喝了一小口。
    這個停頓，這個斷章，就是給他們在座這些將領製造壓力的。
    所有人大氣不敢出，他們自己心裏清楚的狠。
    其實這些事，哪支隊伍不幹似的……當然了，中央軍不用這麽幹，他們是親娘養的。
    那再有絕對不這麽幹的，那就是紅黨了，哦，現在是八路軍和新四軍。
    啥意思啊，蘇聯軍援拿到了，所以常凱申要在政治上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向？
    不太可能吧。
    “諸位，現在我告訴大家一條重要的軍事情報。”
    所有人呼啦一下子坐的筆挺。
    和常凱申一起開會，其實特別累。
    主要是，你得配合他各種語氣各種台詞，你得表演！
    常凱申嚴肅地說道“就在現在，11月2號早上，一支日本特混艦隊，在濟州島附近海域完成了集結，總計有三個師團，總計十一萬兵力。”
    兩個參謀非常配合地把牆上的遮擋大地圖的幕布打開，他們也得表演，早一點晚一點都沒有那個效果。
    “日軍此次確切的登陸地點。”
    常凱申站起來，慢慢走到地圖前麵，接過指揮棒，輕輕敲在地圖上，沉重地說道“這裏！金山衛！”
    “哇！”
    所有軍官立即驚訝了起來，紛紛交頭接耳。
    張發奎、劉建緒、陶廣、陶柳，全都嚇了一跳。
    尤其是陶柳，他冷汗刷拉一下子就出了全身。
    為啥陳光中想要調換防區呢？陶柳雖然沒細問，但他也是知道的！
    而且這個事，陳光中確實找他商量過！
    陶柳沒細問，但大概率，是他把他防區裏十裏八鄉挖地三尺了，沒東西搶了！
    而且陶柳62師駐防的金山衛，那可是大明朝設立的衛所，裏麵古董物件肯定比他防區那些鄉鎮村落裏要多！
    當然，日軍在南市到閔行方向發動進攻，那也是真的。
    前線兵力捉襟見肘，要是往上派援兵的話，不是62師過去就是63師過去。
    說起來戰鬥力的話，陶柳覺得還不如自己過去呢。
    再加上，陳光中還送了幾大車軍糧勞軍……
    陳光中倒賣軍用物資的事情，陶柳其實也是知道的，就像剛剛常凱申委員長所說，多多少少都是有的。
    但是陳光中太過份了，畢竟土匪出身，有些事情整的太過火了。
    畢竟這是抗日，不是剿匪，不是能隨隨便便就殺良冒功的。
    尤其陳光中活該的是，這裏是上海附近，是浙江，是常凱申委員長他老家！
    這麽想起來，陶柳稍微放了點心了，畢竟自己還是真想抗日的，和陳光中那種土匪不一樣。
    “62師和63師的調防命令，繼續執行！”
    常凱申開始安排了。
    “62師186旅，由旅部和一支營級別部隊，攜帶電台向北行軍！讓日軍相信，此處調防是真實可信的！”
    “換防的63師，陶軍長，你以陳光中的名義，向集團軍司令討要物資，投訴軍部扣押他們的輜重……”
    常凱申冷哼一聲，說道“具體措辭的話，這個你們都熟，不用我教！”
    所有人都咧咧嘴，沒敢笑出聲。
    大家此時都明白，這兩個動作，是為了讓日本鬼子相信，金山衛的部隊的確是調防混亂之中。
    “62師和63師在杭州灣一線的防禦工事加強，會有教導部隊到各個團進行指導，就是從四行倉庫撤出來的524團。”
    大家這一次情不自禁地交頭接耳，紛紛點頭。
    陶廣和陶柳也趕緊立正，挺胸抬頭，大聲表示歡迎英雄的兄弟部隊前來指導。
    “11月5日前後，是天文大潮，預計日軍發起進攻的時間，就是這個時間點！”
    常凱申語重心長地說道“杭州灣防線，就交給諸位仁兄了！”
    “保家衛國，死戰不退！”
    張發奎帶頭喊道。
    “保家衛國！死戰不退！”
    所有人一起高聲喊道。
    “諸位，九國公約會議，目前已經確定日期，就是明天！11月3日。”
    “這次會議，對國家命運關係甚大。”
    “在金山衛發動登陸奇襲作戰，而且一下子拿出來十一萬兵力，這說明什麽？”
    “這說明日軍快要撐不住了，他們太想一舉拿下我們了！”
    “眼下，蘇聯首批援華物資，已經抵達漢口和首都，正在裝車發往前線！”
    “很快，天上又能看到印著咱們標記的軍機！”
    “很快，前線又能看到我們的坦克裝甲部隊！”
    “這隻是首批援助而已！”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一定會有越來越多的西方工業國家同情和支持我們！”
    “我要求你們，做出更大努力！”
    “這就是我要求在上海戰場再支持一個時期的原因！最起碼十天，最好兩個星期以上！”
    “是！”
    “保家衛國！死戰不退！”
    三軍用命，群情激奮。
    老蔣有一說二，有五說十，望梅解渴，畫餅充饑。
    但效果還真是挺好的，各位軍長師長們都被煽動的眼珠子翻著紅光和綠光。
    大會結束之後，常凱申匆匆離開。
    張發奎內心無比煎熬和痛苦，但是也隻能強顏鎮定，恭恭敬敬把常凱申送上車，目送車子一溜煙走了。
    看著車屁股的青煙，張發奎內裏五味雜陳。
    接下來的日子，難敖的很呐！
    雙方實力在那裏擺著呢，真不是你常凱申帶著一眾將官喊幾嗓門高調，小鬼子就嚇的不敢進攻了。
    更為客觀現實的問題說，前線有些部隊，他們是在是繃不住了！
    這一仗，是八月份開始打的，那時候正是最熱的時候。
    現在打著打著，已經到深秋了！
    小鬼子雖然是外線作戰，所有物資都要從海上送過來，但是他們並沒有出現後勤匱乏的情況！
    反而是**，沒有製空權製海權，兩三條鐵路，還有大運河，動不動就擁堵癱瘓。
    前幾天，上一個命令，是交替掩護撤進國防工事體係，這個指令大家都認為是理性的。
    各部隊都已經在進行準備了，要是真能進入工事體係，喘口氣，回點血，還是能好上不少。
    然而突然之間，又不讓撤了，又讓再打十天到兩個星期！
    更何況，根據情報說，11月5號日軍在金山衛登陸，11萬人！
    8月份剛開戰不久的時候，日軍第一批送上來的隻有2個師團，9月11號又增加了3個師團和2個重炮旅團，總兵力達到了13萬人，以及基本上接近了華北戰場上的5個師團15萬人！
    目前華北平原日軍已經拿下，除了3個師團攻入山西，已經開始陸續抽調兵力增援淞滬戰場。
    這一次，常凱申要求再打十天到兩個星期，那是建立在日軍離開又有11萬生力軍投入戰場的前提下！
    然後常凱申就這麽三言兩語，撤掉個陳光中，喊幾句口號，他覺得，這就行了？
    張發奎自然是有苦難言，但是他身為右路作戰集群司令，麵對下麵的一堆軍長師長中將少將，他張發奎還得耐著性子落實傳達，還得軟硬兼施做好思想工作。
    戴春風找到張發奎、劉建緒、陶廣、陶柳，又一起開了個小會。
    “一線區域，也就這能擺這麽多兵力了……陶軍長，你們先回去準備一下，現有的防禦體係雷場等等，圖紙和物料清單都準備齊全，等到教導團弟兄們到了，看他們有什麽更好的主意！”
    副司令劉建緒首先表態。
    聽話聽音，張發奎聽明白了。
    老劉言外之意是，老張啊，我第十集團軍裏，沒有多餘兵力了，這一帶的防禦，除了28軍這兩個師了，你別指望我再往這裏有啥安排了！
    戴春風自然也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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