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 嶽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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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五想了下問:“不都是我的人麽?”

    刀疤說是,又說您趕緊去看一下吧。

    潘五有點生氣:“你是隊長,你管不住他們?”

    刀疤有點臉紅:“這一次,我沒法管。”

    潘五更不高興了,看他一眼:“走。”

    刀疤趕忙跑去前麵帶路。

    紅旗二軍有個單獨的軍營,特別大一片,按照一二三四五的順序排列。第五營在最北麵。

    潘五和刀疤來到第五營的軍區,一進門就看到前麵站著好幾群人。

    一群人數比較少,側麵站著風雲和山青山,風雲臉色鐵青大聲訓話。

    對麵人數比較多,潘樹站在隊伍最前頭,倒是沒說話,可陰冷雙眼在身後那些人身上不停掃過。

    還有很多人站在另一側沒說話。又有重甲戰士和曾經的兩群山賊站在更遠處看熱鬧。

    這些人是整個第五營所有的精銳士兵。

    看見潘五過來,有人忽然大喊:“老大來了。”

    這四個字一處,營區裏瞬間安靜下來,沒有人說話,全是看向潘五。

    潘五也沒說話,走到近前停步,眼睛慢慢從眾人身上掃過:“牛四?”

    牛四大聲應是,快步走過來。可是右腿有傷,走起路來一瘸一拐。

    潘五問:“在戰場上受的傷?”

    “不是。”牛四低著頭小著聲音回話。

    潘五冷笑一聲:“鼻子流血了?怎麽沒擦幹淨?”

    牛四趕忙抬手狠擦兩下。

    潘五再看向人群裏:“嶽遠行?”

    “在!”嶽遠行大步跑過來:“老大!”

    潘五仔細看他一遍:“你很厲害?”

    嶽遠行大聲回話:“不厲害。”

    潘五點點頭:“風雲。”

    “是,老大。”風雲快步過來:“老大,事情是這樣的……”

    “我沒讓你說。”潘五冷著聲音看看幾堆人群:“這才多少人?啊?你們一共有多少人?”

    按人數排,第五營排倒數第二,隻比第三營人多。其中大部分是戰俘,少部分是城主府護衛,再有兩批投降過來的山賊。

    這三批人當中,人數最少的是曾經的城主護衛。但是論身份,他們是最清白,也是最有優勢。所以,他們中有些人其實有那麽一些的看不起另外兩群人。

    這些人當中,對潘五最死心塌地的卻是人數最多的戰俘,因為潘五是他們的唯一依靠,潘五會真心對他們好,也會努力照顧、幫助他們。

    前些時候,潘五曾經救過武家那麽些人,讓他們住在第三學院和潘家大院附近。平時也是多加照顧,分丹藥,給錢……最主要的,是有了潘五,那些人才算有了活路。

    即便這樣,那些人在感恩之餘也會別有心思。而隨著時間推移,感恩的情緒越來越淡,已經沒有最初時候那麽深的恩情。

    可見,什麽東西在時間麵前都是那麽的蒼白無力,哪怕是曾經無比摯愛的人、無比深沉的感情。

    好在戰俘沒有這樣,臉上那帶來恥辱的印記一再提醒著他們不一樣的身份。也是因為這種不一樣的身份,潘五卻是把他們當成平常人對待,一直平常對待就是一直施恩,這些人就會一直感激潘五。

    這次打架就是因為彼此間不同的想法引起。

    風雲和山青山得到潘五很多額外照顧,可是連他們也有去意,也是想著升官發財、榮歸故裏、榮耀家門……下麵那些人同樣如此。

    這些人原本不過是些護衛,修行資質一般,簡單說就是一群普通人。

    問題是普通人多半會有不普通的想法,總是會期望會奢想。在連續經曆過兩次大勝之後,沒有人不想獲得獎勵。

    不論是什麽獎勵,總要回家炫耀一番才是。

    昨天有酒席,紅旗二軍大飲特飲,很多人喝多了會說胡話,你也說他也說,彼此會有矛盾。酒席上有人勸說,不代表矛盾就消失了。

    等酒醒以後,兩個人再一說話,矛盾激化,於是動手。

    喝酒是事情起因,嶽遠行跟大家吹噓家裏如何如何,說自己得了什麽什麽樣的戰功,回去以後起碼做個捕頭,那就是官府中人,就可以娶個美女老婆什麽什麽的。

    嶽遠行是護衛出身,牛四是戰俘,臉上有印記。聽到嶽遠行這麽說,牛四隨口接上一句:“你這是要當逃兵啊?咱們的一切都是老大給的,應該繼續跟著老大才對。”

    嶽遠行就不高興了:“怎麽著?什麽逃兵?還不能退伍了是麽?是,我是跟著老大當兵打仗,難道還不能結婚了麽?”

    牛四說:“不是不能結婚,是現在沒時間考慮這種事情,咱們要幫老大打仗,可以說咱們的命都是老大給的,咱應該報恩。”

    就是這麽句話,嶽遠行不爽了,借著酒勁要打人。

    自然是沒打起來,酒桌上有人勸,最後來個不歡而散。

    今天酒醒了,嶽遠行越想越不爽,是,我是欠老大的,老大給我很多東西。可我也有替老大賣命啊,這是我應該得到的東西。包括軍功也是,那都是我拿命拚出來的。

    再想到牛四說的話,嶽遠行越想越生氣,你一個戰俘一個死囚,也敢當眾說我?你算個什麽東西?

    後麵的事情就是嶽遠行找牛四打架,牛四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不太敢還手,所以挨打。再後來兩幫人出來勸架,分開二人。

    分開以後也沒辦法解決這種事情,事情的關鍵已經從打架變成麵子問題。

    牛四挨打,戰俘那群人讓嶽遠行道歉。嶽遠行肯定不肯,他要麵子啊!什麽個意思?當著這麽多人讓我給死囚、給戰俘道歉?

    他不但不道歉,反過來要求牛四向他道歉,理由是你罵我,說我是逃兵什麽什麽的。

    這樣一來,沒有人道歉,還都希望對方道歉,事情就此僵住。

    不但是士兵僵住,隊長也各有想法。風雲肯定偏向嶽遠行這些人。

    因為潘五的一視同仁,風雲也有想法:那麽多好東西,那麽多丹藥,為什麽浪費給戰俘?那就是一群炮灰一群死士,上戰場是要送死的。我們不一樣,我們是秦國人,是家鄉人,你要是肯好好對我們,丹藥武器什麽的都是給我們,而不是搞平均,我現在應該更厲害才對!

    人心是世界上最難懂的東西。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想法。

    隻是很多人會壓製想法不說,比如風雲。可畢竟有過這種想法,會不自覺的表現出來。

    刀疤也有自己的想法,不過他更知道應該忠心於潘五,所以馬上去報告。

    然後呢,搞清楚事情經過的潘五就更鬱悶了!

    難怪說人生就是一場修行,還真是如此。

    這一天天都遇到些什麽事情啊?不但要修煉,讓自己變厲害;還要去承擔一些有的沒的的事情,比如國家重任;可是呢,不論輸贏,總會有人在打你的主意……

    甚至於自己一直用心對待的、始終一視同仁的手下、戰友,也會有各自打算。

    看看牛四:“你做的對。”

    短短四個字,讓嶽遠行和風雲等人都變了臉色。老大是在表明態度麽?他支持敵國戰俘?

    嶽遠行趕忙說話:“老大……”

    潘五衝他擺手,意思是別說話,輕出口氣又說:“你也沒錯。”

    這是什麽意思?所有人都有些迷糊。

    潘五笑了下:“我的想法比較簡單,你們覺得自己有道理,那就一定有你們的道理,我不會去勸。”

    一堆人更迷糊了,老大這是在說什麽?什麽跟什麽啊?

    潘五笑了下:“司楓。”

    “在。”

    潘五輕聲說話:“你們三個,還有你們四個,統計一下各人功勞,要詳細一些,交到索將軍手裏一份,再快馬送交飛龍元帥。”

    司楓說是,猶豫下問話:“老大您呢?”

    “我?”潘五說:“我沒有功勞。”

    這是氣話?老大是生氣了麽?所有人表情都有些僵。

    潘五笑了下:“按我說的做。”轉身離開。

    這就完了?打架的事情不處理了?司楓幾個人看下潘五的背影,又看看牛四和嶽遠行兩個人。

    潘五好像忽然想起來他們,回頭說上一句:“打架不對,你們倆每人寫份自責書,當眾念給對方。”說完再次邁步。

    第五營一眾將士都有些迷糊,刀疤問司楓:“老大是不是生氣了?”

    司楓說:“你跟他最久,我還想問你呢。”

    刀疤苦著臉說:“我哪知道啊?”

    司楓冷笑一聲:“讓你們鬧,還鬧不鬧了?”

    刀疤說我又沒鬧。

    風雲接話道:“是我鬧的?”

    司楓搖搖頭:“統計戰功吧。”

    前次已經統計過,不過戰俘和山賊那些人的戰功都沒計算在內。不論是潘五,還是司楓這些人,都是認定了他們現在做的事情都是在贖罪。要有足夠大的功勞以後,要有了大秦國民的正當身份以後,才能開始統計功勞。

    七個人,大家互相看看,刀疤說:“今天別想睡了。”

    “活該。”司楓轉身走去紅旗二軍的軍堂。

    到了這個時候,士兵們也不用對立了,牛四和嶽遠行也不用打架了。眾將士的注意力都是移到潘五身上,猜測著老大怎麽了?

    直到有人提醒,倆人才苦著臉回去營房,他倆要寫自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