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薑國偏北方，北麵是蠻族，每次跟蠻族打仗，永遠有殺不盡的強大野獸，熊軍、狼軍、虎軍，也不知道蠻族人是怎麽馴養的，都能夠單獨成軍不說，還很聽話，每次大戰都給薑軍帶來巨大傷亡。

    這是一件特別不公平的事情，培養一名上好戰兵，起碼需要二十年時間。可要是培養出來一頭厲害戰寵，最多五年時間。

    兩相一比較，單論時間都是薑國吃虧。更不要說戰寵特別厲害，特別凶殘。

    傳言天王座下會有數百上千的獸軍，好像人一樣聽從命令。可人家是天王，是擁有廣闊土地和無數子民的天王，舉國之力養出一千頭戰寵怎麽了？

    平時打仗，獸軍數量都是以百為單位，見到兩支獸軍已經很了不得。可是現在，這個秦國小子說有五百多頭五級戰寵？

    如果都是五級戰寵，即便是蠻族八大天王也未必有這個實力。薑問道是不得不在意！

    薑問道問都是五級戰寵？是因為不相信。不用太多，有二三十隻五級戰寵，在拚命的情況下都有可能搞死自己，他必須要小心。

    潘五平靜說是，又說：“薑帥一定知道橫水關和品沙關所在。”

    薑問道知道，他不但知道關名，不但知道在哪裏，還知道安西族和沙國為什麽會同時出兵。便是點了下頭。

    潘五說：“您也知道我是征西軍先鋒官。”

    話說到這個地步，薑問道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可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如果安西族和沙國當真發生什麽意外，早有諜報送過來才對，除非是剛剛發生沒多久的事情。

    薑問道想了一下：“接著說。”

    潘五說：“我還有三個特別強大的幫手。”說著往上一指。

    高空上飛著很多鷹，原本薑國也有戰鷹派過來，可不論來了多少，都是同一個結局，被殺，然後被送來潘五這裏充作軍糧。

    現在的天上一共有十一隻大大小小的戰鷹，天空廣闊，戰鷹們也飛的遙遠，最遠的隻留下一個黑點。

    薑問道抬頭看上一會兒：“都是你的？”

    潘五說是，又說：“我沒有士兵，你現在看到的穿鎧甲跟你們打仗的人，全是蠻人，可以這麽說，我現在的手下，有一個算一個，全是俘虜，全是我的俘虜，沒有一個人例外。”

    這就嚇人了，一個人帶著這麽長的隊伍，這麽多物資這麽多人，可是你說全是你的俘虜？

    薑問道又不敢相信了：“怎麽可能？”

    潘五說：“他們是戰俘，我隻有一個人……對不起，我還是有個夥伴的，他叫齊大寶，你知道麽？”

    薑問道沉默好一會兒：“你想說什麽？”

    潘五說：“簡單一句話，你現在能看到的所有東西和人，都是我給自己套的繩索，我想留下他們的性命，所以不得不跟這個打跟那個打，可歸根結底，我隻有一個人，我也隻是一個人，這是我為什麽敢反出秦國的原因，不要逼我太急，否則，我什麽都可以做。”

    “你是在威脅我？”薑問道看看那些戰寵。

    潘五說：“威脅不威脅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說的是事實，現在就問你一句話，假如我要拚命，你要損耗多少兵力才能拿下我們？才能打敗我們？”

    薑問道有些猶豫：“你既然叛出秦國，可有想法留在薑國，我可以為你作保，隻要你肯留下來，別的一切都好說。”

    潘五哈哈一笑：“就算我投降了，你敢相信麽？”

    “為什麽不敢相信？”

    潘五搖搖頭：“我都不敢相信我自己。”

    薑問道沉默好一會兒：“你找我過來，就是想說你要拚命？”

    “不是。”潘五說：“我對你們沒有惡意，不然不會留有戰俘。”

    “你殺了我們幾萬人，你說沒有惡意？”薑問道聲音變冷。

    潘五苦笑一下：“咱倆換個位置想想，你是我，你叛出秦國，西方是沙漠，北方是草原，你告訴我，你要往哪走？”

    薑問道輕輕一笑：“我不是你。”

    潘五沉默片刻：“找你說上這麽多話，是不想和你打，我想進入天絕山脈，我想在裏麵安居下來，作為責任，我會盡量清剿山中匪患，不論南北，也不論是秦人還是薑人，隻要是賊，就該殺，我覺得你應該成全我，我能給你們帶來安寧。”

    薑問道想上好一會兒，調轉馬頭回歸本陣。

    潘五一聲歎息，說不得，還是要拚命。

    在這個時候，從遠處跑過來一隊騎兵，是一隊傳訊兵，來到薑問道前方軍陣下馬，報名後，一個人走進陣前，單膝下跪回報：“寧為何率飛熊軍到。”

    薑問道看他一眼：“知道了。”那名士兵趕忙退下。

    薑問道站在軍陣前，看向潘五：“除非你馬上投降，否則殺無赦！”想了想多說句話：“我允許你留下本部人馬，也允許你留下這許多戰寵，甚是舉薦你做官，不論哪裏，隻要你說出來，我就敢答應。”

    潘五低頭想上好一會兒：“如果不答應呢？”

    “我拚著八萬大軍全部留在這裏，也要留下你。”

    “八萬，八萬對我們兩千人。”潘五輕出口氣：“至於麽？”

    薑問道卻是不說話了，隻靜靜看著。

    潘五撓撓頭：“真要打仗？”

    薑問道說：“我給你半個小時考慮。”說完一聲令下，全軍對潘五車隊形成包圍，隨時準備攻擊。

    潘五有些無奈：“你想好了？如果讓我現在逃掉，這一輩子都要和你為敵，都要跟你們國家作對，你真的想好了？”

    “你以為自己是誰？”薑問道扔下一句：“半小時以後，他們不降，全部殺死！”

    這是玩真的啊。潘五打個呼哨，片刻後，戰鷹們快速飛回來，三頭巨鷹一落下來，好像三株大樹栽在這裏，站成一道樹牆。

    潘五衝薑問道大聲說：“如果說，我和它們逃跑，你會怎麽樣？”

    薑問道笑了一聲：“你自己說的，你是一個願意承擔責任的人，你會不顧手下自己離開麽？”

    潘五說：“我有七百多名、接近八百人的薑國俘虜，如果你發起攻擊，他們將是第一批死去的人。”

    “戰士就應該死在疆場之上，他們投降過，已經給薑國軍人蒙羞，這樣的人……你說需要留下來麽？”

    一番話說的冰冷殘酷，潘五長歎一聲，自己永遠成為不了一個合格的帶兵將軍，更不要說元帥。苦笑一下說道：“還有很多獵戶和普通百姓。”

    “我會替他們報仇的。”薑問道說：“你時間不多了。”跟著又說：“如果你真是這麽善良，如果你不願意看到別人死亡，很簡單，投降就是，隻要你降了，我保證不殺一個人，同時，剛才說的話依舊算數，想做官，我送你去做官，想找個地方安居，就送你塊地方，喜歡當兵，可以去北方抵禦蠻族，不想當兵……總之你做什麽都好，我都幫你爭取，隻要現在投降。”

    潘五苦笑著看向薑問道，這個人真厲害。

    薑問道繼續說：“哪怕你今天投降，明天就反也行，我不在意。”

    潘五無奈長歎一聲：“你啊你啊。”說著話拍拍巴掌，銀羽看他一眼，展翅高飛。三頭大鷹和兩頭小鷹也是同時飛起來。

    薑問道看著戰鷹飛天，知道自己的弓箭射不死他們，索性不費事。看著戰鷹飛遠，又看向潘五：“放走他們，你是認輸了？”

    潘五搖搖頭，轉頭左右看看，他站在整個隊伍最前麵，在他身後才是重甲騎士和戰寵。

    看上好一會兒，長歎一聲：“一個人活一輩子，有些事情永遠不能做。”

    薑問道思考一下說道：“我改主意了，給你十個數的時間，從現在開始計數，十個數以後你不投降，殺無赦。”

    潘五問：“不想聽我說兩句廢話？或者是不敢？”

    薑問道眼神變冷，剛要說話，可潘五馬上說話：“你是軍神，沒有把握會把我堵在這裏麽？”

    薑問道被潘五的話僵住，是啊，我是軍神，我清楚知道這一片地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也知道這片地方到底有多少敵人，知道關城以外沒有援軍，薑國國境內更是沒有援軍，對方隻有這一支孤軍，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會有種不安感覺？

    腦中這樣想著，轉頭吩咐一聲，馬上有人搖動令旗，更遠處很多士兵得到命令，上馬朝四方跑去。他要詳細搜尋四圍，避免有漏洞。

    潘五問：“能聽我說廢話了？”

    “說。”

    潘五接著方才的話頭說起：“活一輩子，有些事情打死也不能做，比如投降。”

    薑問道冷笑一聲不說話。

    潘五說：“我怕死，我跪過，正因為跪過，我才知道一個人永遠不能跪。”

    他這麽說話，身邊眾人疑問看過來，十分想問你跪過誰。

    潘五當然不會跟他們解釋，隻管繼續自己的話頭說下去：“我不可能投降，所以你我終要一戰，而你明知道我身邊是五百五十二頭五級戰寵，卻依然要打，你是在倚仗火炮麽？”

    薑問道還是不說話。

    潘五說：“你一定問過邊關潰兵的話，知道我們是怎麽拿下這座城池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