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負錯愕地看著被夏爾捧在手心裏的歲歲，一個藍帽子藍衣服的藍色小玩偶——這身衣服還是他今早給歲歲穿上的！
    唐負把歲歲放到自己手裏，小家夥還真的成了玩偶，小手小腳都會動，抱著他的手指乖巧地蹭了蹭。
    “哥哥，泥變得好大呀。”
    在現在的歲歲眼裏，原本就很高大的唐負已經成了兩眼如車燈，身形像大山的超級巨人。
    歲歲黑黝黝的圓眼睛裏滿是羨慕崇拜。
    唐負沉默了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一雙黑豆豆眼睛裏看出這些的，大概是他太了解歲歲的緣故吧，一猜一個準。
    唐負戳了戳歲歲的小肚子，本該疼惜被迫變小的歲歲，此時居然隱隱想笑。
    被他輕輕一戳，小家夥就站不穩地踉蹌了一下，啪嘰坐在他掌心裏，扭著小屁股要站起來。
    又滑稽又可愛。
    怎麽這麽小啊，真成了小豆丁了。
    唐負忍不住彎起眉眼，從鼻腔中溢出笑聲，頗為寵愛地看著歲歲在掌心裏撲騰來撲騰去。
    他不僅不幫忙，還一身清閑地逗著歲歲，調侃道“歲歲真給哥哥省錢，變得這麽小，肚子也小小的，看來是吃不了多少東西了。”
    “晚上哥哥就不做你的飯了，給歲歲吃一根薯條好不好？”
    說完他又搖搖頭“不行，一根薯條也太多了，就吃一粒米吧。”
    歲歲手短腿短，撲騰好一會兒還沒站起來，聞言大驚失色。
    隻吃一粒米是要餓死寶寶嘛！
    歲歲氣壞了，撅著嘴，惱怒地喊“哥哥小氣鬼！”
    唐負認同地點了點他的腦袋，沒有一絲愧疚地承認道“哥哥就是小氣鬼。”
    看唐叔叔和歲歲這一大一小旁若無人地玩起來，其他幾個孩子麵麵相覷，無言以對，他們沒記錯的話，他們現在好像還在鬼的地盤上。
    這麽放鬆不太好吧？
    小文拉了拉唐負的衣角，小聲提醒道“叔叔，我們不去救其他人嗎？”
    唐負“……”
    不好，他給忘了。
    ……
    隻是在灶屋裏耽誤了片刻，他們再出來時，外麵的天色再次突變，白晝顛倒為黑夜。
    四周的濃霧也染上墨色，寒意從地底彌漫開來，從腳心一路鑽入身體，冷得人直打寒顫。
    孩子們很熟悉這種陰冷的感覺，他們當鬼時也會這樣營造氛圍感，再加點閃爍的燈光，猩紅的血跡和突如其來的尖叫啦……
    嗨，這種手段太普通了。
    小孩子們個個抱著胳膊，信步閑庭地往前走，嘴裏還時不時點評兩句“歲歲到現在都沒學會隔空滅蠟燭。”
    “沒事啦，現在都是電燈泡，他按開關也行。”
    “……別人聽著哢噠哢噠的開關聲音還會害怕嗎？”
    “咱們可以弄遠程開關，遙控的那種，我們去嚇人，歲歲就滅燈。”
    唐負低頭看了眼扒著口袋邊邊的歲歲，不由得想象出歲歲在遙控器按鈕上不停蹦躂的樣子。
    如果逃生的人想到閃爍的燈光是這麽個小家夥在控製，恐怕逃著命也要抽空笑一下吧。
    走了沒幾步，唐負望著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皺眉讓孩子們停下。
    “等等。”唐負停住腳步的同時，臉色也沉了下來。
    不對勁，灶屋離堂屋不過步的距離，他們怎麽可能邊聊邊走了大半天還沒到？
    且周圍安靜得過分，不久前徐石等人的驚呼聲還在耳邊，現在耳朵卻像是被蒙住，什麽都聽不到了。
    小文冷靜地指出道“是鬼打牆。”
    “有東西要來了。”
    依依望著本該是院子的方向，稚嫩的童聲流露出不符合年紀的鎮定。
    從迷蒙的黑暗中傳來一段隱隱約約的詭譎吟誦。
    “前生緣分，今世婚姻。”
    “將夫比天，其義匪輕。”
    “夫若發怒，不可生嗔。”
    視野模糊間，黑霧中飄忽出一道影子，書生長衫，手執書卷。
    人聲越來越近，黑色剪影也慢慢露出真容。
    吟誦詩句的書生竟然沒有臉！
    本該是臉皮的位置上血肉模糊，隻有一個血紅的洞口在張張合合，他眼睛的位置一片空洞，卻讓人覺得他在直勾勾地望著自己。
    唐負第一時間把歲歲按回口袋裏，這鬼的模樣有礙觀瞻，他還不想歲歲晚上連一粒米都吃不下去。
    歲歲在黑乎乎的口袋裏扭了半天，被哥哥察覺他的不安分，直接用手把他攏住，像是被綁架了似的，動都動不了。
    歲歲壞哥哥，他也想看是誰在背詩呀。
    一說起這個，唐負恨不得把歲歲的耳朵也捂上，書生鬼背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適合歲歲這小菌子聽見。
    “你們定又是被我那殘暴娘子擄來的無辜人……”書生鬼以一種十分惋惜的語氣對他們道
    “都怪在下管教無方，讓你們無辜受累了。”
    聽他的意思，似乎他也是個無辜受害的人。
    不過孩子們當過人也當過鬼，經曆的東西遠比尋常小孩子要多，他們沒那麽容易相信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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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依“別裝了壞男人，老娘見過的男人比你吃過的飯都多，你說的謊話騙不過我。”
    小棋“別浪費我們的時間了，說點真話吧，我還要回家吃飯。”
    其他孩子連連點頭，都是同行，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何必再兜圈子？
    書生鬼“……”
    “既然如此，在下就直說了。”
    “我要你們殺掉我的娘子，把那個瘋女人碎屍萬段！”
    他聲音狠厲毒辣，完全不見剛才溫潤可親的態度。
    自然，他血肉模糊的臉也稱不上多溫和。
    歲歲在唐負手裏掙紮了一下，他聽見壞蛋說要殺人呀，這麽壞的人，他們必須抓住，然後送到警察局去！
    唐負拍了拍他當作安撫，挑眉回拒道“我們不照辦你又能怎樣？”
    “那我就隻好——”
    “殺了你們！”
    書生鬼壓抑的聲音頓時爆發，手上的書如卷軸般瞬間展開，黑色還帶著濃霧的一條長卷，鋪天蓋地地壓向他們。
    不用唐負說出口，孩子們都不約而同地朝著堂屋的方向拔腿就跑。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一招他們也學會了。
    書生鬼出現之後，鬼打牆自然解開，他們瞄準堂屋破敗的木門，直直地往門上撞。
    腐朽的門撐不住他們的力道，“哐當”碎裂開來，孩子們齊刷刷地栽進屋裏。
    坐在主位捧著茶杯的高成均和袁圓“……”
    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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