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先前路過的直升機編隊以及昨天晚上神宮寺家除妖師的求援。
    東野瑜隱約猜測到了是什麽事，將手機上的信息看完，的確是征召除妖師，和千葉縣那邊的妖魔所亂有關。
    不過具體信息並沒有在短信裏透露，隻是說那邊需要除妖師支援，希望臨近千葉的除妖師有看到這則消息可以盡快前往。
    當然，隻是希望，並非強製性的命令，即便是宗教文科省對於除妖師們也沒有管轄權。
    東野瑜又打開宗教文科省的官方網站，很容易在事務頁麵找到了千葉縣的除妖征召，上麵有詳細描述千葉縣的情況，甚至簡單描述了一下千葉縣妖魔的模樣。
    “.初步判斷為惡鬼類妖魔，生前大概率為女性，靈體與一輛巨型馬車融合，馬車中束縛有數不盡的靈魂，擅長驅使這些靈魂攻擊，且有魅惑能力，以及疑似有強大的致幻法術.”
    好像和神宮寺清玄遊記裏描述的朧車姬很像。
    如果真的是朧車姬的話，或許是一次機會，可以找機會探探大江山的情況，畢竟那些久遠典籍中記載的信息經過這幾百年很難保證沒有變化。
    東野瑜沉吟兩秒，自己雖然還沒成就金丹，但到如今也隻是時間問題，而且有三昧真火在，倒也不懼這惡鬼。
    又翻看兩下，官方對於這疑似朧車姬的妖魔記載不多，柊鏡可能知道的更多？
    東野瑜想到這裏，當即給她打了個電話，但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忙音，顯示不在服務區內。
    怎麽回事？
    東野瑜先是疑惑，但隨即有些不安起來，她不會去了千葉吧？
    東野瑜眉頭緊皺，思來想去，心中的擔憂愈發深重，甚至開始擔心她是不是昨晚就去了千葉，然後出了什麽事。
    “唔，阿瑜似乎有些煩惱，是遇到什麽事了？”一旁的伊織忠道不知什麽時候念完了禱文，此時正看著自己。
    東野瑜神色凝重地點頭：“千葉那邊出了個妖魔，有些棘手，我擔心柊鏡跟著她家裏的人去了那邊。”
    伊織忠道有心提醒他此前說過暗中有大江山的妖魔窺伺，這時候離開稻荷神社似乎並非明智之舉。
    不過目光落到他臉上後，便知道東野瑜心中已有定奪，溝壑縱橫的老臉怔然起來。
    初升的有些刺眼地朝陽讓人下意識要眯起眼睛，東野瑜的輪廓嵌上了金白的光邊，背光導致伊織忠道有些看不清他的樣子，老眼似乎在一瞬間花了，眼前的人與記憶中的那人重合起來。
    卿司
    當初卿司與自己告別時，似乎也是在這裏，也是在晨昏祭上。
    兩人其實很不一樣，卿司是那種古板、守禮的孩子，阿瑜則是表麵上灑脫隨性，但實則正直、穩重，按照神州的話來說，就是有赤子之心。
    不過有一點是相同的，他們一旦做下決定，就不會輕易更改。
    “.已經決定好要去了嗎？”
    “嗯。”東野瑜沒有猶豫，微微點頭，區區妖魔還不至於讓自己投鼠忌器，如果不是擔心被偷家，自己現在已經端著純陽劍匣滿世界找酒吞童子solo了。
    伊織忠道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勸不了，沉默片刻，思索自己能為他做什麽。
    兩秒後，老爺子突然想起什麽，“你等我一下。”
    他拎起神官官服臃腫的下擺，動作滑稽地一路小跑著來到供奉神體的本殿，先是小聲告罪一聲，隨後推門而入，從祭台上取下來一柄劍刃裹著白布的漆黑長刀。
    劈啪！
    剛想伸手觸碰，便被電火花打了一下，伊織忠道回頭朝跟過來的東野瑜莞爾一笑：“它還是不願意讓我觸碰，阿瑜你來試試吧。”
    “這柄神劍供奉禦前到現在已經除盡汙穢了，劍靈清澈，可以帶上助你除妖。”
    是它啊。
    東野瑜瞅了一眼這把快被自己忘掉的雷劍，站在殿外手捏上清印微微躬身，方才踏步而入——本殿是存放神體，也就是象征神明的劍、玉、鏡三神器的地方，稻穗姬幫過自己很多，該給的尊敬是不能少的。
    來到祭台前，先是打量一眼，雷劍上原先纏繞的汙穢之氣的確盡數消散了，此時看過去
    是柄好劍。
    東野瑜伸手想握住劍柄，卻不料原先安靜躺在祭台刀架上的黑劍突然發出金屬嗡鳴，於是連忙拉著老爺子後退。
    劈啪！
    隻見黑劍劍身迸發出無數藍白電弧，瞬間將祭台化作雷池一般，拒絕所有人靠近。
    這劍是自己上次從鶴歸山山神那裏得來的，作為神劍，靈性自然遠超澄明一文字長光這些靈劍，已經是有自我意識的存在了。
    自己誅殺了它的主人，被其敵視也很正常。
    那山神與妖魔勾結，坐視自己治下平民被妖魔吞吃，本就該殺。
    東野瑜對於自己誅殺那鶴神沒有絲毫心理負擔，此時對上這神劍自然也沒有任何愧疚的心情。
    “你家主人自甘墮落，勾結妖魔，我將其斬殺是應有之義，就算沒有我，也有其他人或者神明來斬妖除魔，你又何必恨我？”
    “更何況你作為神劍不勸諫神明，反倒助紂為虐，已有大罪，我不誅滅你的靈性也是看在你得靈不易，又為神驅使，或許身不由己，你不感念我的恩情也就罷了，怎麽還怨恨我——”
    這番話說起來其實是有些站不住腳的，自己誅殺妖神是替天行道，固然沒錯，但人家神劍由妖神培育成長至今，親眼見證主人被自己斬殺，難道連怨恨自己都不行？
    之後那句話的問題更大，不過眼下要降服這神劍，自然需要些手段。
    一旁的伊織忠道自然也聽出來這話有點不對勁，不過沒說什麽，隻是打量一眼東野瑜，莞爾一笑。
    狐狸本來就該巧舌如簧，狡猾陰險。東野瑜心中想著，道心澄如明鏡。
    就在這時，黑劍懸空而起，有童稚之聲響起：“是貪心神劍，想要據我為己有才不誅殺我吧？”
    伊織忠道神色驚奇，果然是神劍，竟會說話？
    “嘖，普通且自信。”東野瑜笑了笑，伸手一招。
    被保養嗬護得很好，安靜躺在錦帛劍盒裏的澄明一文字長光倏地顫動，隨後從東野瑜臥室倒飛而出。
    隻片刻便落到東野瑜手中。
    精神點，別丟份。
    東野瑜心中默默與愛劍說道，鏘！地拔出劍刃，流轉著靈光的鋒刃明亮如流銀，寒光湛湛。
    似乎是感應到神劍在此，澄明一文字長光大抵不甘示弱，劍身高頻震顫，發出尖銳的金屬嗡鳴。
    好！
    沒丟份，不愧是我時雨嶽狐仙的佩劍。
    東野瑜對於澄明一文字長光沒有裝死示弱，反而與其針鋒相對的行為表示讚賞。
    畢竟澄明一文字長光現在隻是初具靈性，還沒有自我意識，對上神劍就好像是還沒出生的嬰兒遇上惡少年，不噤若寒蟬也就罷了，竟敢以下犯上，有種。
    東野瑜笑了笑，輕撫劍身，一邊以法力溫養一邊說道：“我自有澄明一文字長光護身，若非是想憐你得道不易，想讓你跟我一起除妖，洗清罪孽，我才懶得來搭理你。”
    黑劍一愣，哈哈大笑起來：“你那是什麽破銅爛鐵，也配與我比？”
    這劍嘴有點.
    伊織忠道聽它貶低自家家傳名刀，臉色黑得跟鍋底一樣，好歹自己天天給它擦拭劍身，祈求神明幫它淨化，結果換來這麽一句話，白眼狼劍。
    “愚蠢。”
    東野瑜像是看傻子一樣注視著黑劍，搖搖頭：“澄明一文字長光雖然如今還隻是初具靈性，卻與我起於微末，對我有特殊意義，待我成道之日，它也將得道，遠非你這一區區妖神佩劍可比。”
    見東野瑜如此看重自家家傳名刀，伊織忠道的臉色才好起來，微微頷首，阿瑜的確是重情重義之人。
    隨後神社的實習巫女似乎來了，這是個很活潑的女生，在參道下就在叫老爺子的名字。
    伊織忠道隱約知道除妖師界在盡量避免讓凡人接觸到這些超凡，因此與東野瑜說了一聲，關上殿門，去給實習巫女森山夏樹分配今天的工作了。
    “成道？憑你這隻妖狐？不知天高地厚。”
    黑劍嘲諷道，它已有靈性，甚至有了自我意識，已經算是靈寶，因此知道得道不易。
    它能成為靈寶，也是托了鶴神姝的福。
    畢竟僅憑羽一個山神能有什麽好寶物靈材？
    ‘姝’早年在神州有過奇遇，在一片常年雷暴的山林間得了一塊飽含庚金靈蘊的靈鐵，帶回島國後找神匠鍛造才有了它。
    後來它受凡人日夜供奉、又去斬妖除魔，平時則吸收日月精華，到如今過了千年才從法寶晉升為靈寶。
    眼前這妖狐張口閉口得道，實在讓它不爽。
    “妖狐怎麽了？你主人還是妖鳥呢。”東野瑜譏諷一聲。
    “大膽！”
    那童稚之聲聞言頓時氣急敗壞，纏繞劍身的電弧暴動起來，但似乎顧及此地乃稻穗姬命之地，又偃旗息鼓，收斂電弧。
    “此地乃神明居所，我等不可造次，你這妖狐，可敢與我去外麵一戰？”
    “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東野瑜感到奇怪：“連你主人都被我斬了，你憑什麽有資格邀戰於我？”
    黑劍一窒，沉默片刻，幹脆落回刀架上，收攏電光，恢複平凡。
    “你走吧，我不會幫你的。”
    “你願意在禦前反省，漸漸朽爛，就隨便你吧。”
    東野瑜本身其實也不是很在意這把劍，沒有這把劍自己就不能斬妖除魔了？
    搞笑，自己手段多著呢，這劍也不過是個添頭而已，有當然好，雷霆至陽至剛，對大江山妖魔來說極為克製，自己除妖能輕鬆許多。
    但沒有也不影響什麽。
    東野瑜走到殿門口的時候，想了想，最後說了一句：“我聽聞鶴歸山山神原本是對夫婦，那位消失的鶴神在民間名聲極好，一定是位溫柔善良的神明，即便是選擇消失的命運也不願加害凡人。”
    “你深受那位鶴神恩情，卻和之前那妖神敗壞她的名聲，她如果還在，一定會厭惡你吧。”
    說罷，東野瑜搖頭離去，殿宇安靜下來，不遠處隱約傳來老人和一個頗有元氣的女子在交談，陽光初升，青鳥啼鳴，晨風搖動樹梢發出詠歎，擺放在禦前刀架上的黑色長刀默默不言。
    離開本殿後，東野瑜先是回了伊織庭院，簡單將這件事告知早苗、禦子，並說明自己想要去神宮寺家看看的想法。
    聽到是這樣危急的事，兩個少女神色都嚴肅起來。
    “如果柊鏡小姐去了千葉，東野尼桑要去找她嗎？”禦子想了想，問道。
    東野瑜點點頭：“是的。”
    如果事情到了那種地步，肯定得救老婆啊。
    禦子那冬泉蒙霧般的靈眸落在東野瑜臉上，她沒有試著勸說，隻是認真問道：“會有危險嗎？”
    明日見早苗也微微抬起臻首，等待東野瑜的回答。
    她們對於東野瑜渲染已久的大江山威脅頗為擔憂。
    東野瑜思考片刻後，露出自信的笑容：“我有把握。”
    “那就去吧，去幫柊鏡小姐，東野尼桑。”禦子微笑起來。
    明日見早苗沒說什麽，高冷得像是王座上的女皇，哪怕是對於即將出征的騎士也隻是目送而已。
    不過東野瑜依然從她們的神色裏看出了些許擔憂，笑著安慰道：“放心好了，我有法寶護身，還可以呼喚神明幫助，區區妖魔而已，就算是酒吞童子來了也得跪地求饒。”
    “如果快一點的話，說不定還能趕得上回來吃午飯。”
    “那禦子會做好東野尼桑最喜歡的天婦羅炸蝦。”禦子勉力笑著。
    東野瑜摸了摸禦子的腦袋，“那我就提前期待一下！”
    隨後看向低垂著眉眼不做任何表態的明日見早苗，“我走了。”
    她微微抿起嘴唇，隻是點點頭。
    東野瑜告別她們，出了書房，回自己房間整理了一下符咒之類的，將其裝入背包裏，將澄明一文字長光套上劍袋就準備出門。
    拉開障子門就看到明日見早苗背著雙手站在門口。
    “還有什麽事嗎，我親愛的殿下。”
    “這個給你。”
    她手裏拿著一枚精品的藍寶石戒指，上麵有象征神秘的符號和紋路，非常華麗漂亮。
    “這是月之魔女和約定伴侶的契約證明，本來是想著以後再給你的”
    月之魔女小姐將寶石戒指戴在東野瑜左手無名指上。
    “要平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