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禦子的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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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吞童子聞言情緒似乎沒有波動,隻是輕聲歎息道:“我本以為你還算聰明,現在看來,不過是個無知且狂妄的蠢物罷了。”
    他的聲音漸漸變得宏大、高遠,猶如神明在無窮高處的神庭低語,同時整個人緩緩懸浮而起。
    隨後有祥雲自大江山靈府上浮現,斥開重重渾濁妖雲,如幢幢華蓋般映襯於少年神君左右,彼時神光輝煌,仙音若隱若現,前一刻還是妖域,此時卻已如神國。
    這妖狐自尋死路。
    茨木童子有些奇怪地瞥了眼東野瑜,不明白他一個妖怪為什麽要和自家主公對著幹,活著不好嗎?
    不過也沒多想,左右一隻沒得道的妖狐而已,方才還敢對自己無禮,死了也就死了。
    此間事了,她作為酒吞童子倚仗的副手要忙的事還很多,妖異可愛的臉上露出些許沉思,嬌小的身軀轉身退走。
    星熊童子則隻是搖搖頭,雙手合十輕聲呢喃著什麽。
    二妖魔領著諸多妖魔退讓開,大江山巍峨的鳥居外僅剩東野瑜與酒吞童子。
    酒吞童子懸於鳥居之上,低頭俯視東野瑜,一雙星眸中綻著刺目金光,神威赫赫。
    這屬於地仙的氣息讓東野瑜神色凝重,盡管手中有純陽真人三劍,心中卻依然有一種凡人麵對汪洋波濤的無力感。
    “今有時雨嶽妖狐:禍亂葦原中國,淆亂陰陽綱常;屠戮凡俗生靈,斷絕香火供奉;褻瀆吾之神威,更弑吾之神使;毀損吾之神域,獲罪於吾。”
    酒吞童子的聲音原先如清晨陽光穿透薄霧,明亮而不刺眼,具有十足的少年感,此時卻顯得恢弘而冰冷,不帶一絲情感,唯有純粹的神性威壓。
    “此罪不赦,”
    “當誅!”
    話音剛落,大江山靈府祥雲遍布的高空上有深沉的雷鳴炸響,仿佛此間天地萬物俱在斥責東野瑜的罪行。
    隨後,酒吞童子朝著東野瑜一揮衣袖,那神袍上升騰的金色焰狀紋路活了一般,化作一頭由澄澈神火構成的麒麟巨獸。
    這麒麟身如小山,高數十丈,須發神態都真實無比,蹄下燃著神火,通體如明淨琉璃,氣息直逼陽神,隻是這樣傳說中的瑞獸,雙眸卻凶戾無比。
    它剛一出現,在空中奔騰回轉,有躲閃不及的妖魔被其張嘴吞下,慘叫聲剛一響起便戛然而止。
    這麒麟席卷天地,等眾妖驚駭退至大江山之內,方才將那凶戾的視線投向站在鳥居之外的東野瑜。
    見這狐妖竟敢直視自己,並不退讓,麒麟似乎感到冒犯,怒聲吼叫起來。
    “吼——隆——”
    其音如雷,又似黃鍾大呂,隨後四蹄一動,神焰大熾,攜漫天祥雲從高天直奔而下,要將東野瑜吞下煉化。
    伊織家書房,
    “電話還是打不通。”
    明日見早苗跪坐在窗邊有些不安地蹙起柳眉,頻頻朝千葉方向的天空投去視線。
    與東京這邊的天朗氣清不同,千葉那邊的天空陰雲密布,新聞上隻說這是一種罕見的局部雷暴天氣,但她知道,那裏正發生著一些可怖的事。
    自己珍視的人正處於極度危險的境地。
    她先前給明日見五郎打過電話,但與以往每次求助都會得到的回應不同,這次明日見五郎隻是歎息一聲,表示對此無能為力。
    “.早苗,東野君麵對的東西不是世俗力量能應對的,你所能做的隻有相信他,照顧好自己,不添亂就已經很好了。”
    與不安的明日見早苗不同,禦子顯得很平靜,正坐在書桌邊,低垂著腦袋,似乎在打盹,但若仔細感知,則會察覺到其呼吸與天地間靈蘊的波動隱隱相和。
    她在抓緊一切時間修行。
    就在這時,千葉方向閃過數道電光,沉悶得讓人感到壓抑的雷鳴數秒之後才傳過來
    轟!
    沉浸在修行中禦子忽地被驚醒,有些茫然地蹙起黛眉,朝千葉方向看了一眼,櫻色薄唇下意識抿起。
    還沒有回來麽。
    她看了一眼坐在窗邊的明日見早苗,默默收回視線,又閉上眼睛還想繼續修行。
    但這一次任憑念誦多少遍清靜經也沒法再進入坐忘了。
    禦子隻覺得心煩意亂,好像自己將要失去什麽。
    她坐在書桌邊思索片刻,默默起身離開書房,來到神社拜殿。
    這時候神社裏陽光明媚,三三兩兩的遊人在神社內遊覽參拜,見習巫女露出老實憨厚的笑容在向遊客們兜售量產的禦守,鎮守之森中隱約傳來清脆鳥鳴,和風搖動楓樹發出沙沙的聲音,明亮的陽光落在拜殿旁的古樹,篩下點點斑駁光影。
    禦子的目光落到狛犬上,輕聲呼喊道。
    “春塬.”
    話音剛落,天地間的景象似乎有一瞬間的模糊,隨後一位穿著白袍緋袴,臉上戴有彩繪狐狸麵具的巫女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狛犬石雕旁。
    “我的職責是保護你。”她似乎知道禦子要說什麽,提前說道。
    禦子神色茫然片刻,不太懂她說的話,不過此時的春塬顯得頗有威嚴,與往日裏鄰家姐姐的溫柔樣子孑然不同。
    她莫名感到理虧,囁喏著小嘴低下頭。
    但轉念又想到東野瑜可能會有危險,春塬是自己認識的唯一能幫到他的存在了。
    於是禦子又抿了抿小嘴,小臉有些漲紅地小聲道:“春塬,請你幫幫他.”
    春塬低頭看著禦子,並不回答,但也沒有就此離開。
    禦子澄澈的靈眸與春塬對視片刻,本想再說什麽,倏地想到萬一春塬也打不過那妖魔該怎麽辦?
    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求她去救東野尼桑,不就是讓她去送死嗎?
    禦子突然覺得非常愧疚,於是低著小腦袋:“抱歉,我提出了過分的請求。”
    春塬定定地注視著禦子,似乎想起什麽,麵具下的眸光閃動一下,歎了口氣。
    “真拿你沒辦法。”
    說罷,巫女整個人如煙霧般消散,化作一陣可見的風,呼地環繞禦子一圈,揉亂女孩那蓬鬆微卷的棕紅色長發,卷起幾片飄落的紅楓葉,往千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