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狼老幫主乖乖照做，剛站起一半身子，卻見賀勝又皺起眉頭。
    “？”
    不是，你踏馬有完沒完，怎麽又皺眉頭？
    “跪著走過來。”
    “呼——”
    老幫主深吸一口氣，強行以理智將心中暴躁壓製下去，滿臉屈辱的跪在地麵上，用膝蓋“走動”到其麵前，與新幫主並排而跪。
    總堂，凡是看見的幫眾，心中哇涼哇涼的。剛風光沒幾天，百戶所的人一來，一個大嘴巴子給人扇醒了。
    哪怕是青狼幫發展成鬆林縣第一，在官麵上沒有人保著，於有官身的人眼裏依舊是臭魚爛蝦。
    事實上，青狼幫不是沒人保，隻是保他們的人掛了，讓當初的叛徒縣尉趙龍把知縣給一刀宰殺。
    沒錯，鬆林縣曾經的第二幫派，其實是縣太爺的狗。衙門口以前那批人，哪兒有人活著呀，自然沒了保護傘。
    新幫主盤算的是等新知縣赴任再投靠，可惜上麵遲遲沒有派人前來任職，青狼幫也很無奈啊。
    “我本來想把你們兩個全給殺了的。”
    一老一少，瞬間毛骨悚然。
    動手？
    那得做好亡命天涯的準備，何況以影司的手段，亡命沒幾天便得被抓回來。各種能夠想象到的，想象不到的酷刑挨個承受一遍再去死。
    不動手？
    坐以待斃的話，貌似沒比亡命天涯好多少。唯一的好處，是不需要承受影司的殘暴手段，死的比較幹脆。
    “但是吧，我突然改變了主意。類似你們這樣式的社團，是沒辦徹底消滅的。整個鬆林縣三十多萬人，總有一些不想出力氣又想掙大錢的人存在，殺是殺不絕的。何況，你們並非全無用處。”
    “呼——”
    兩個人提到嗓子眼的心髒，安全落地。好家夥，您說話能不能別大喘氣呀。萬一俺們兩個暴起，傷到您啊不對，應該說傷到周圍的花花草草多不好？
    一開始，賀勝的確是抱著把青狼幫給剿滅的心思。可是，在看見新老兩位幫主如此乖巧，說跪就跪的態度，他馬上改變心思。
    二人完全可以收下當狗呀！
    幫派肯定是無法消滅的，對於一些犯小事的人，肯定不能直接粗暴的拉到菜市口剁頭。戰時還好，理由充分。
    現如今，山州境內沒有任何威脅，鬆林縣回歸往日平靜。他依舊使用酷烈手段，絕對引起巨大的反彈。
    即使不怕麻煩，可也總不能麻煩兩位好兄弟吧。
    所以，那一刻他突然想到，為何不利用青狼幫去維持鬆林縣的治安呢？
    此舉有兩個好處，一是大大減輕百戶所日夜巡值的壓力。二是可以遙控指揮他們去幹一些影司校尉或自己不好去做的事兒，真要東窗事發的話，直接滅口新老兩位幫主即可。
    什麽？
    你說違法，影司不允許。
    拜托，他都跟天樞的人勾搭上，直接把縣內天樞統領收為跟班小弟，早狠狠地違反武太祖定下來的規矩了。區區操控幫派而已，跟勾搭天樞的千麵郎一比，簡直上不得台麵。
    “去把鬣狗幫上下給我殺幹淨。”
    “？？？”
    二人瞪大眼珠子，一副您要不要想一想，您到底在說什麽的樣子。
    鬣狗幫背後站著的是鬆林縣大戶人家，要不然我們為啥隻吃掉黑虎幫五分之三的地盤，給人家留出五分之二呢？
    真以為我們兩個人沒能力啊！
    千萬別小覷那幫人，有些人的關係能夠直通太嶽府，可不是一點能耐沒有。
    “不辦，你們兩個就去死。”
    “大人放心，我與小婿馬上去辦。”老幫主抓住新幫主的手臂，立馬應聲道。相比於得罪身披虯螭服的影司百戶，他更加願意去找縣內富戶們的不痛快。
    後者，不一定能弄死他們翁婿二人。前者？不照著對方說的去做，兩人的下場一定會很不妙。
    翁婿？
    好麽，合著你小子是吃軟飯，有前途啊。
    賀勝詫異的瞥了一眼新幫主，該說不說長得著實不錯，古魚國標準的帥哥臉。再加上，能夠修煉到內髒境的天賦，活該人家吃老幫主女兒的飯。
    “往好處想，你們雖然得罪了縣內的大戶人家。可是，鬣狗幫隻要存在一天，就不會停止對青狼幫的針對，直至徹底幹掉你們。
    以前，有趙龍與其弟弟黑虎幫壓著，那幫人吃點殘羹剩飯也就吃了。如今，沒有那兩個人，青狼幫便是眼中釘、肉中刺，不除掉青狼幫他們怎麽吃的更多？
    在你們沒有靠山的時候，我成為了你們的靠山，難道不值得慶幸麽。況且，幹掉鬣狗幫，青狼幫將會是鬆林縣第一大幫，亦是唯一的幫派。”
    一番話，說的翁婿二人目瞪口呆。
    有道理！！
    等回神兒，他們登時熱血沸騰。
    【鬆林縣第一大幫】、【鬆林縣唯一的幫派】等等話語，一一在腦海中回蕩。
    “賀大人放心，我們翁婿二人一定會在中午前，徹底把鬣狗幫趕盡殺絕。”老幫主神情肅穆，語氣堅定的仿佛自己在匡扶正義一般。
    “嗯，我在百戶所等你們兩個人的消息。”話音落下，賀勝帶著人離開，沒有絲毫派人相助的意思。
    若是青狼幫兩位內髒境沒辦法搞定隻有一位內髒境的鬣狗幫，翁婿二人還有啥用，死了也不可惜。
    何況，他還需要派人幫忙，那麽留下青狼幫的意義何在。
    對於此次堪稱虎頭蛇尾的行動，大家也不敢問。
    上官的心思，豈是他們能揣摩的？
    “對了，該往上報的東西就往上報。比如，此次行動有多少人受傷，花費了多少的藥費。兵刃、鎧甲磨損的嚴不嚴重，甚至有一些幹脆在戰鬥中損毀。”
    兩位來自太嶽府的總旗聞言，馬上聞弦歌而知雅意。不就是誇大自己等人的功勞，向千戶所多要點錢的事兒麽。
    他們兩個人熟呀，太熟了。
    以前，在千戶所當差的時候，上官可沒少指點往裏麵摻水、報假賬的操作，屬於是太嶽府總旗的必備技能了。
    “請大人放心，我們一定給您寫出個天衣無縫的折子，保證任何人都查不到。”二人拍著胸脯保證道。
    以兩人弄虛作假的經驗，外加千戶所的副千戶關係，定然能夠要出一筆不小的錢財來。還是找不到絲毫疑點，無有後顧之憂的那種。
    中午，有關青狼幫與鬣狗幫的消息一個接著一個。當然，情報提供者是天樞的千麵郎統領小馬。
    如果論起裝備的奇思妙想，那麽火翎針對天樞的特殊性，從而打造的各類物品絕對是第一，還是斷層第一的那種。
    小馬隻是偶爾離開房間拿情報，前後不到五分鍾吧，卻能精準的了解兩大幫派的戰鬥細節。
    若不是古魚國沒有手機這玩意兒，賀勝嚴重懷疑小馬在外麵其實是拿著手機在看有些延遲的戰鬥4K直播。
    “鬣狗那位幫主這麽厲害麽？麵對青狼幫的翁婿，居然能夠一打二？”
    對此，小馬的解釋是。
    “一種刺激人體，短時間內能夠大幅度提升實力的秘術而已。應該是鬆林縣那幫富戶從太嶽府弄到的，跟咱們影司多年研究、創造的秘術差遠了。”
    可不嘛！
    姓賀的點點頭，武平昔日以一敵三，雖然驚走趙龍後倒地。但是在吞服一些療傷藥後，養一養沒幾天便生龍活虎的。
    “大人，鬣狗幫那位幫主被打死了。”
    翁婿二人拖到對方秘術時間耗盡，輕而易舉的解決了爆種的敵對幫主。
    “青狼幫中下層幫眾損失慘重，高層活著的寥寥無幾。”
    大早上那一波弩箭，可是幹掉不少青狼幫的中堅力量。在兩位幫主二打一的時候，早有損失的中下層麵對鬣狗幫完好無損的中下層，沒損失才叫怪事。
    “縣內的富戶們接到鬣狗幫讓人襲擊的消息，卻始終沒有動靜。您吩咐弟兄們在幾處前往鬣狗幫總堂必經之路的伏擊，並未用上。”
    賀勝很不爽，他還想著給富戶們來個狠的呢。結果，人家壓根沒把鬣狗幫當一回事，跟縮頭烏龜一樣閉門不出。
    至於百戶所萬一碰見富戶們內髒境的護院咋辦，嗬嗬。別說是內髒境，你就是練氣境又如何，莫非真敢對天子親軍動手不成？
    校尉代表著皇權，天然的執法者。殺完人，給個說得過去的理由，誰也沒辦法咋地（讓大官給盯上，死命的摳細節、找證據不一樣）。區區一個富戶的護院，敢動手就是藐視皇權，同等謀反！
    畢竟，你連天子親軍都敢殺，還說你不是反賊？
    “一個個都學聰明了。”
    顯然，富戶們也不是傻子，知道他跟千戶所的關係。要不然，不可能在其上任百戶，搞出的一係列針對他們的措施下，視若無睹。
    不久後，青狼幫的兩位新老幫主抵達百戶所。
    二人來的時候，特地清理一番，洗去身上血跡、血腥氣，換了一身幹淨又得體的衣服。
    “不錯，把曾經的鬣狗幫地盤吃下，清理一下關於賭場、妓院的生意，不要再做。放貸的生意可以繼續做，但利率要跟官府保持一致。”
    “？？？”
    二人額頭滿是問號，表情很是怪異。大人呀，我們不做這兩種生意，上哪兒賺錢啊。
    “那山林、湖澤私占？”
    新幫主一句話，成功令姓賀的緩緩扣出一個問號。
    “或者私采礦石？”
    “嗯？”
    “再不濟，低價強購，高價轉賣？”
    “啊？”
    “借助寺廟的名頭，以祈福消災之名斂財？”
    “啥？”
    “人口販賣、奴役？”
    “你瘋了？”
    不是，你踏馬怎麽越說越過分！
    賀勝對於新幫主的奇思妙想，簡直目瞪口呆。
    我尼瑪，要是讓你們搭上新任知縣的線，你們得幹出多少喪心病狂的事情。
    “啪！”
    “說什麽呢你？”老嶽父狠狠抽了自家女婿後腦勺一巴掌。你是真沒點眼力見，都讓你停掉那些生意，還搞什麽委婉的試探呀。
    咱們爺倆如今是跪著要飯的，還有什麽試探的必要麽，簡直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這位青狼幫的老幫主，新幫主的嶽父大人。心中打定主意，等回去之後，必須把所有灰色生意全部給斷掉，甭管那些生意有多賺錢。
    “整個鬆林縣那麽大，三十多萬人口。往來做生意的人，不算少吧？隨便收點衛（保）生（護）費，不足夠你們活著了。
    況且，千萬別跟我說，你們吞掉黑虎幫、鬣狗幫兩大幫派，沒有把他們曾經的店鋪、土地、正當生意搞到手。”
    事實上，光是姓賀的提及的三方麵，足以青狼幫吃的盆滿缽滿。當然，一樣包括他本人。
    若是算上他不允許的，以及這位女婿幫主剛剛說的，那利益將更加誇張。問題是，犯不上呀。
    他的任務是隻手挽天傾，而不是古魚國第一首富。何況，鬆林縣這一畝三分地，都不足以支撐其成為山州、太嶽府的首富，談什麽古魚國呢。
    “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約束不成器的女婿。”老嶽父陪著笑，又把女婿的腦袋按下去。
    “最近吧，本官有點煩惱啊。”
    賀勝說著話，伸手撣了撣虯螭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您說，我們倆為您排憂解難。”老嶽父眼前頓時一亮，有事兒交代去辦，那證明自己等人擁有入局的門票了。
    隻要事情辦成，那以後便是上官的人。未來，搞不好外孫啥的，隻要麵前上官隨便提攜一句，指定能混混官場，徹底脫離不入流的幫派。
    他年輕的時候不是沒想過去百戶所混一混，可惜身家不夠清白。多數情況下，影司實行的是繼承製。
    你父親是校尉？
    等你父親退休，或是戰死的時候，隻要年齡到了十六歲，直接絲滑入職。
    小旗、總旗、百戶之類的，一樣。
    如果實力不夠的話，官職的待遇一樣給。等到實力、境界符合標準，直接升職。有沒有卡著人故意不給升的，有。
    但是沒辦法，如同武太祖一樣，即使把戶所與天樞分開管理，依然避免不了類似賀勝一樣的人物出現。
    即使，因人手短缺，需要向外招收校尉的時候，影司亦是會挑選身家清白的良家子。老幫主這等人，自身或是父親，家族直係親屬三代以內有過幫派經曆的人，他們是不會考慮的。
    畢竟，身世清白的良家子有的是，沒必要挑選出身不幹淨的人進來！
    “我呀，上任百戶的時候，縣內無一位大戶人家上門拜訪、恭賀。你說，他們是不是瞧不起我？”
    頓了頓，又說出一句非常經典話。
    “我可以不受，但他們不能不給。”
    青狼幫的老幫主聞言，表情甚是精彩。恐怕他們並不是沒有表示，而是表示出來的東西，您看不上眼，覺得太少。
    好家夥，麵前主位上坐著的年輕人，胃口得多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