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0章 報團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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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路口,原本陰沉的天空突然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撕開了一道口子,那道口子越來越大,湛藍的天空就像一道橋橫跨在天際。
    金黃色的晨光一束束從那道縫隙中激射而出,直直地穿透了厚厚的雲層,灑落在大地上。就是這樣讓人猝不及防的,整個世界都在這一瞬間被點亮。
    原本被陰沉壓抑了幾天的京城,瞬間被金黃色的光芒所籠罩。街道、房屋、樹木,所有的一切都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眾人全都抬起頭看向天空,那壓抑的情緒被這金色的光芒照得無處遁形,心頭的陰霾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心情也隨之變得輕鬆起來。
    胡光輝收回目光,看向停在路邊的奧迪100,接著又望向停在不遠處的大奔,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輕聲說道:“今天,咱們托了、周廠長的福,能有機會坐坐這大奔。”
    周安東嘴裏嘟囔了一句什麽,誰也沒有聽清。緊接著這丫的臉上就堆滿了笑容還很是熱情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既然領導您都不嫌棄,願意屈尊坐我的車,那我當然是熱烈歡迎!”
    一旁的王建民見狀,也跟著笑了起來,調侃的道:“市長,您這是借周廠長的光,那我呢,就隻能借您的光,也來體驗一下這大奔坐著是什麽樣的感覺。”
    顧兵小透明頓時傻眼了,艸嘞,你們坐周東子的車,我坐誰的車
    周安東一撇嘴,暗暗的一翻白眼,便轉身看向三位校長,一臉嚴肅地交代道:“今天的演出取消,等國慶或者元旦的時候舉辦晚會,到時候再邀請全體教職工來觀看。
    現在你們趕緊安排人去挨家挨戶走訪一下,主要有兩個任務,一是安撫大家的情緒,讓大家安心。二是重新檢查一下房屋情況,看看有沒有之前遺漏掉的危房,一定要做到查漏補缺。
    今天的重建申請肯定能批下來,等我回去之後,就立刻聯係大光,讓他們明天就對教職工宿舍進行維修。無論如何,都得先保證這些房子能再堅持兩年,等新的宿舍樓建好,大家就都能搬進去住了。”
    “這樣!”嚴敏茹對馬慶民和柳波說道:“這裏的事情交給你們,畢竟今天倒塌的房子都是我們小學部的宿舍,壓在裏麵的也都是小學部的教職工和家屬,我作為校長必須要去醫院守著。”
    “行!”周安東看向馬慶民和柳波:“這裏就交給你們了,一定要找專業人員協助勘察,千萬不能有一點疏漏。這樣的事情堅決不能再發生,一旦再發生,你們卷鋪蓋走人,我也沒臉當這個廠長了。”
    “廠長!”馬慶民拍得胸脯啪啪響,立了軍令狀:“廠長,您放心,我一定這個事情辦的漂漂亮亮。在新宿舍樓建起來,教職工搬進去之前,這些老宿舍出了任何問題,我都負責。”
    “還有我!”柳波的聲音低沉而堅定,眼神嚴肅的說道:“我也會負責到底。”
    “你們是不是看不起我這個老太太?”嚴敏茹突然笑了起來,笑容中透露出一種豁達:“我們老中青三代,一直都是抱團取暖,共同進退,你們可別想撇下我這個老太婆。”
    周安東聽著嚴敏茹的話,內心感慨著轉身走向不遠處的車。在這個年代,人與人之間的階級感情還是很深的,在大是大非麵前,大多數人都是很有擔當的。
    不像是後世,信奉多做多錯,不做不錯,很多都是混吃等死,屍位素餐之輩。尤其像這種需要擔責的工作,都是能躲就躲,實在是躲不開了,也一定會事先想好退路,絕不會像現在這樣上趕著去承擔責任。
    “周東子!”顧兵追了上來:“那兩位大佬坐你的車,我怎麽辦?”
    “他們坐我的車,你就去坐他們的車啊。”周安東沒好氣的說道:“讓你坐一次京都二號車,夠你吹兩月了。”
    顧兵一撇嘴:“小時候,哥們兒連九五的車都坐過,京都二號車算個屁。”
    周安東冷笑一聲:“你牛逼,如果是個男人你就別坐。”
    “不坐就……”顧兵的話說了一半兒,急忙咽了下去,然後一梗脖子:“你算老幾,你說不坐就不坐?憑啥我要聽你的?”
    說完,顧兵邁步走向京城二號車,拉開車門鑽了上去。
    看著那個二貨上了車,周安東無奈的搖搖頭,走到自己車邊。胡光輝和王建民已經上了車,周安東隻能上了副駕。
    “文田,先去清河醫院,然後再去廠醫院。”
    王文田外頭看著周安東身上濕漉漉的衣服:“董事長,先找個商場,買身衣服換上吧,你這樣容易感冒。”
    周安東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還不到七點:“這個時間點兒,商場還沒有開門兒,先去醫院吧,然後再說。”
    “你怎麽不穿點雨衣?”王建民說道:“金時光有衣服,距離這裏不遠,先去那吧。”
    周安東沒有反對,衣服濕漉漉的,貼在身上確實很難受:“行,正好我還沒有去過,趁著這個機會看看。”
    王文田啟動車子,緩緩向金時光時裝廠駛去。
    王建民在兜裏拿出煙,先給胡光輝點了一根,然後抬手扔給周安東一根。
    “周廠長啊!”王建民拿著火機,自己也點了一根煙,抽了一口後接著說道:“嚴敏茹汙蔑史國強的那些話,都是你教的吧。”
    “領導!”周安東拿著火機正要點煙,聽到王建民的話頓時就不幹了:“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周安東這麽單純的一個人,做事光明磊落,怎麽可能去教唆人去汙蔑國家幹部?”
    周安東側著身體,看著後麵的王建民,語氣越來越不滿:“再說了,嚴校長七十多歲了,老太太都成精了,您老人家認為,那老太太是我能教唆的?”
    王建民:“……”
    胡光輝嘴角抽搐了一下:“周廠長,你認為,史國強真的會說出那樣的話嗎?”
    “那可太相信了!”周安東坐正身體,懶洋洋的說道:“嚴校長那麽大年紀了,教了一輩子的書,怎麽可能會信口雌黃的汙蔑史國強?”
    周安東長長歎了口氣:“我知道史國強說出那些話,你們做領導的臉上沒有光,想要藏著掖著。可你們也不能為了臉麵,袒護史國強那個敗類,繼續留在我組織內部,禍害勞苦大眾吧?”
    胡光輝:“……”
    “不是我們要袒護史國強。”王建民接過話頭說道:“你要知道,除了嚴敏茹,十多個學校的領導都出來指證史國強。
    如果史國強真的說過那些話,自然不會有什麽。要是沒有說過,汙蔑一位廳級幹部,這個後果有多嚴重,你心裏應該很清楚吧?”
    “領導!”周安東一臉的無奈,說話語氣都顯得有氣無力的:“看來你們就認定史國強沒有說過那些話,是嚴校長他們汙蔑唄,甚至認為是我教唆他們去汙蔑史國強的對嗎?”
    胡光輝語重心長的說道:“不要高估人心,更不要高估人性,天下紛紛擾擾,皆為利來,皆為利往。人心和人性,是最經不起考驗的。”
    王建民深表讚同地點點頭,然後一臉嚴肅的說道:“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十多個人一起指證史國強,如果真的是你教唆他們這麽做的,那後果可就嚴重了。
    你想想看,要是以後因為某些事情牽扯到了他們的利益,難保不會有人為了自保而把實情說出來。到那個時候,你可就麻煩大了,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你們就放心吧!”周安東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說道:“我之前就說過了,我是個非常單純的人,絕對不可能幹出教唆別人汙蔑黨員幹部的事情來。”
    其實,周安東心裏也清楚,這裏麵存在著隱患,但並不大,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因為他相信嚴敏茹的正直和人品,絕對不會出賣自己。所以,他隻交代了嚴敏茹一個人,讓那個小老太太去跟其他人傳達。
    另外,嚴敏茹已經七十多歲了,就算最後查出來是在汙蔑史國強,以她這麽大的年紀,法律上也不可能對她怎麽樣。
    更重要的是,史國強本身就有很多問題,滿身都是屎。從現有的證據來看,那個老家夥肯定是罪責難逃,肯定要把牢底坐穿,這輩子都別想出來了,隻能等下輩子再看看有沒有機會了。
    而嚴敏茹所說的那些話,其目的就是要摧毀史國強在人們心目中的形象,將他推向人民群眾的對立麵。這樣一來,專案組、檢察院和法院對他的厭惡之情必然會與日俱增。
    畢竟,一個道德敗壞、隱藏在我黨內部的敗類,再加上其他確鑿的犯罪事實,以及法官對他極差的印象,判處死刑的可能性雖然不是百分之百,但也絕非毫無可能。
    即便最後有人出來證明史國強並未說過那些話,其影響也微乎其微。原因很簡單,隻要史國強其他案件全部屬實,一旦被判刑,根本不會有人在意他是否說過那些話,是不是被汙蔑。
    見到周安東這麽堅決的否認,胡光輝和王建民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判斷錯誤,這事情確實跟周安東沒有關係。
    周安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這時車子停在了金時光大門口。現在正是上班時間,大門口都是人,全都停下了腳步,好奇的看向停在路邊的奔馳車。
    一名年輕人說道:“我聽說咱廠長的車就是奔馳,這不會就是他吧。”
    另一名年輕人看著奔馳車,很想過去看看裏麵坐的是誰,但還是壓下了好奇心。
    “廠長上任之後,一直沒來咱金時光,還真有可能是他。”
    一名中年女人笑著說道:“要真是廠長,這麽早就來了,不知道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
    又一名女人靠著中年女人,小聲說道:“我可聽說,咱這新上任的廠長辦事風格雷厲風行,拿下好幾個廠領導了。如果真是他來了咱金時光,你說會不會是衝著那位來的?”
    中年女人也把聲音放低了:“我跟你說,咱這新廠長眼裏不揉沙子,咱金時光有一個算一個,肯定會被清算的。
    隻是這麽長時間了,卻一點動靜都沒有,這讓我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了。如果奔馳裏坐著的真是廠長,我可以肯定就是衝著某人來的。”
    “董事長!”王文田很是疑惑的問道:“怎麽不開進去?”
    “今天來這裏,就是認認大門,弄身衣服,進去的意義不大。”說著,周安東打開車窗,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中年女人歪著頭,有些遲疑的說道:“梅梅,你看看那是不是咱廠長?”
    梅梅緊緊抓著中年女人的胳膊,有些激動的說道:“虹姐,是咱廠長。”
    就在這時,梅梅和虹姐就看到廠長在車裏招手,兩個人一愣,接著左右來回的看,也沒見到廠長在叫誰。
    然後,轉回頭,見到廠長還在衝著她們這邊招手,兩人對視一眼,梅梅小聲說道:“廠長不會是在叫我們吧?”
    虹姐看向周安東,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後就看到周安東笑了,衝著她點頭。
    “還真是在叫我們。”梅梅興奮的一拉虹姐,小跑著來到車邊,激動的說道:“廠長,您叫我們有什麽事兒?”
    周安東微笑著問道:“你們叫什麽名字?”
    梅梅急忙說道:“我叫劉梅,她叫楊於虹,我們是市場科的。”
    周安東點點頭,抻了抻身上的衣服:“劉梅同誌、楊於虹同誌,今天早上我淋了雨,身上的衣服全都濕透了。
    因為還有點事情要處理,回家換又太遠,時間來不及,去商場買也都沒開門兒,所以就想到了咱金時光。”
    楊紅梅立刻就明白了,急忙說道:“廠長,您衣服褲子多大碼的,我現在就去給您拿。”
    周安東把尺碼說了一下:“廠裏有內衣嗎?”
    “有的!”劉梅回答一聲:“廠長,您稍等,我們這就去給你拿衣服。”
    “盡快!”周安東笑著說了一聲,看著劉梅和楊於虹轉身小跑著離開,關上了車窗。
    就在這時,一輛桑塔納緩緩駛了過來,隱隱約約一個肥頭大耳的女人,看了一眼奔馳,眉頭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