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幹脆就借著摔在地上的姿勢坐在了地上，大剌剌的敞開白皙的胸膛，任由有些淩亂的碎發擋住自己被識破身份後，有些銳利的鷹眸。
    此刻，雖然他和張旭澤依舊是一模一樣的麵容，卻給人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林昭也終於明白自己之前為什麽會覺得張旭澤危險了，那是因為對方身上那種蓄勢待發的野性以及瘋狂感和他俊秀沉靜的麵容完全不匹配，和他內斂的氣質更是相差甚遠，所以處處都透著一種詭異感。
    現在這種詭異感和違和都得到了解釋。
    天師張家，被譽為三皇之後最強血脈的張家繼承的根本不是相對溫和的媧皇和曦皇血脈，而是犼皇血脈，擁有犼皇血脈的人，多少都帶有犼皇的天性。
    而曆代的最強血脈，都會成為犼皇意誌的容器。
    那麽這具身體的主人呢？
    林昭不敢去想。
    蘇白站著，控製著張旭陽身軀的犼皇坐著，他們兩人視線交匯，卻硬是透著一種視線平齊的感覺。
    “有蘇，千萬年過了，你還是這麽優柔寡斷，婦人之仁，可是你作為一隻妖，明明不理解人類的綱常感情才對。也不知道祖龍和祖凰怎麽把你教養成這樣的。”犼皇掏了掏耳朵，開始以老朋友的口吻嫌棄蘇白看向自己的目光。
    “你不應該占據他人的身軀。”蘇白說的言簡意賅。
    犼皇嗤笑一聲：“老子倒是不想占據，但是這些後輩也得能吃得下老子的意誌啊！從萬年前，張家就沒有人能夠將老子的意誌吃下去了，他們的身軀又無法承載老子的意誌，最終便是帶著老子成為了一個不人不鬼的瘋子去死，直到下一任最強血脈誕生，老子又得重複這個苦。”
    林昭震撼，忍不住開口道：“您的傳承方式就是不斷把自己的意誌作為延續，讓張家最強血脈吞噬麽？”
    犼皇看了眼林昭，不可抑製的舔了舔唇：“有蘇這娘娘腔別的不行，挑媳婦兒的眼光還真是一等一的好，有蘇，這個你能不能抓住？抓不住交給老子？”
    蘇白給他氣笑了：“這個時候了，你確定要說這個？”
    林昭身上的龍凰虛影緩緩浮現：“想跟我有點什麽問小白做什麽？你不如問我。”
    視線觸及林昭身後的龍凰虛影，犼皇頓時安分了不少。
    之前他是跟林昭交手過的，他可太明白這個女人之前不打死自己不是不能，而是單純不想。
    真惹火了，有蘇或許會顧念舊情優柔寡斷放他一馬，但是他確信這女人確定犼皇還能傳承下去，一旦被激怒就會送自己上西天。
    這是上千萬年來他的直覺。
    “你說的對也不對，老子如今是一道意誌沒錯，也算是一道完整的神魂，或者說完整的傳承。和媧皇和曦皇那兩個什麽生靈都可以賦予力量的家夥不一樣，老子隻會出現在張家最強的人身上，所以老子的傳承也是最穩定的最強大的，可就是太穩定太強大了，所以異界邪念剝奪了三皇位麵太多本源之後，張家最強血統跟不上老子的強度了，就無法完成傳承，於是就成了現在這樣。”
    林昭聽完之後，不得不道：“您的傳承方式，還真是特別。”
    犼皇冷哼：“那是！要不然什麽人都能接受老子的傳承了？老子豈不是就和媧皇和曦皇一樣了？他們兩口子和老子齊名已經夠惡心老子的了！”
    林昭：“……”她並沒有誇獎他的意思，他在得意什麽？
    蘇白注意到林昭的視線變化，朝他無奈地搖搖頭，表示犼皇就這個性格。
    囂張猖狂，唯我獨尊。
    張旭澤是早就知道這一點的，看向林昭：“陛下，您有什麽辦法幫助我們張家最強血脈提升底蘊，然後能夠承襲祖宗的傳承，如果可以，我將代表張家效忠於您。”
    他的稱呼此刻變成了陛下，而不是什麽祖凰帝君。
    林昭沒吭聲。
    犼皇不太樂意了：“你這個混小子你說什麽？老子怎麽可能給祖凰和祖龍的繼承人當臣子？”
    張旭澤捏緊了拳頭，看向他：“張旭陽！我知道你的意誌還在身軀裏，少給我拿祖宗的架子，你還想活下去，還想三皇位麵打敗異界邪念，還想萬年來張家最強血脈會淪落為怪物的悲劇不再繼續下去，就閉嘴。”
    那犼皇眼中血色頓時彌漫開來，剛想出手，卻遲遲沒有動靜。
    良久，犼皇閉上眼，再度睜開時，已經有了少年人的清澈：“哥，我明白。”
    林昭看了他一會兒，皺眉思索：“你能夠吸收異界邪念搶走的犼皇的底蘊提升本源麽？”
    犼皇，或者說張旭陽看了林昭一會兒，緩緩搖搖頭：“我不清楚，而且異界邪念奪走的底蘊，還能搶回來麽？”
    林昭頗有些詫異的看向他，從他口中得知他早就被張赫軒帶到這裏打算自殺的時候，便明白他壓根不知道熔爐和乾坤鏡的存在了。
    於是林昭短暫的給他介紹了一下熔爐的作用。
    張旭陽聽的目光亮起，隨即又曝出了犼皇的調調：“這個好！老子當初也想過能不能通過陣法轉換回咱們的力量，可惜始終不知道異界邪念運轉力量的軌跡做不出來，你很不錯！”
    蘇白聽的眉心跳了跳：“再不錯也是我的道侶。”
    犼皇哈哈一笑：“有蘇你在意這麽多做什麽？老子都不介意給你這個娘娘腔當小。”
    林昭一把將他拎起來扔遠了：“我比較介意。”
    犼皇被扔到一邊，大概是因為有了希望，也不計較林昭的行為，扭了扭脖子，笑道：“開個玩笑而已，比起女人，老子還是更想把異界邪念這些髒東西全部趕出去，倒是你有蘇……”
    他似乎是想說些什麽，但是顧念到當年作戰之誼，隻是看了一眼林昭，再看看蘇白，搖了搖頭：“你也是看過當年祖鳳離世後祖凰的反應了，就要警醒著自己的情況。”
    蘇白目光暗了暗。
    林昭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是祖凰，小白也不是祖鳳，你不必說這些有的沒的，即便是關心，也大可不必。”
    犼皇哈哈一笑，朝林昭豎了個大拇指：“這脾氣老子更喜歡，難得遇到一個實力脾氣都對胃口的，老子要是沒死，一定要和有蘇搶一搶你，不過若現在我這具身軀的小子強起來了，老子也估計會隨著傳承下去了。”
    林昭壓根不想接這句話，她可沒忘記之前這家夥對自己那往死裏打的架勢。
    顯然張旭陽也是離失控不遠了，而犼皇也在這具身軀之中，受到的影響可想而知。
    所以對方這話大概率可以翻譯成他比較想吞噬自己的力量和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