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扔在山裏(1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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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妙肖徹!
    吃到一半,劉婉姝突然停了動作,朝薑雲衢看過來。
    薑雲衢正用樹枝扒拉火堆,察覺到視線,回望過去,“有事?”
    劉婉姝道“渴。”
    “忍著!”薑雲衢語氣冷淡。
    “我不!”劉婉姝滿心憋屈,“我渴了,我要喝水——喝水——水——”
    見薑雲衢沒反應,她又拉長聲音喊,“水——”
    薑雲衢冷眼瞅著她,“荒郊野嶺哪來的水?”
    “外麵不是有嗎?”劉婉姝挺著小胸脯與他瞪視,“我都聽到了!”
    “那是山裏的溪水。”薑雲衢麵上浮現一抹嘲弄,“牛羊路過的時候會伸著脖子在裏麵喝,你確定你能喝得下去?”
    劉婉姝本來就渴得難受,再被薑雲衢一說,頓時一陣反胃,險些把剛吃進去的魚肉都給吐出來。
    “大壞蛋,你討厭死了!”等緩過神,劉婉姝直接把手裏剩下的魚朝他扔來,一麵扔一麵哭,小臉上擦傷的地方被淚水沾到,又是一陣辛辣,疼得她更難受了。
    不想再跟薑雲衢待在一塊兒,劉婉姝打算出去找她娘。
    當時她從急坡上摔下來,昏迷前聽到她娘在上麵焦急地呼喚,也不知現在怎樣了。
    然而才動了一下,就感覺到腳踝處傳來尖銳的疼痛。
    “嗚,好疼——”劉婉姝輕呼過後,伸手撩起裙擺。
    薑雲衢循聲看去,看到她白色的襪子上染了一片巴掌大的血跡,因著躺的時間太久,血跡已經幹涸。
    顯然,摔下來時她的腳踝受了傷,隻是傷口凝合了,先前又沒動,所以一直沒能察覺到疼痛,剛剛那一大幅度動作,牽扯到了傷口。
    “你一個姑娘家,到底來山裏做什麽?”薑雲衢可不認為劉婉姝這種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嬌會主動來城外遊玩。
    劉婉姝才不要回答他,隻是皺著眉,聲音嗚咽,“疼”
    薑雲衢冷勾了勾唇,“問你來山裏做什麽,啞巴了?”
    劉婉姝聽罷,衝著他就吼,“問什麽問?你就不能先關心一下我的腳嗎?”
    薑雲衢無動於衷,“我又沒欠你,為什麽要關心你的腳?”
    “你!”劉婉姝被氣得不行,小臉越發的紅。
    見她又開始落淚,薑雲衢不緊不慢地從身後拿出車前草來,“這玩意兒能止血,你要不嫌髒,我就用石頭鑿碎給你敷上。”
    當然嫌髒!
    劉婉姝心裏一萬個拒絕,可眼下這種情況,由不得她選擇,要不盡快敷上止血草,她會越來越疼的。
    想到這兒,劉婉姝摸著手上的那隻腳,“你快點兒,我又流了好多血。”
    薑雲衢低頭,將車前草放在一塊方石上,再用另一塊有棱角的石頭不停地搗,直到搗出汁液,這才挪到她跟前,“把鞋襪脫了。”
    劉婉姝不肯,小手揪著裙角,她甚至還想把裙子拉下去蓋住腳踝。
    薑雲衢見狀,皺了眉,“你不脫,我怎麽敷藥?”
    “你就是想占我便宜!”劉婉姝還是不肯脫。
    “嗬!”薑雲衢冷笑,“我就是這輩子取不到媳婦兒,也絕不會肖想你一分!”
    劉婉姝再一次被氣到。
    “伸手!”薑雲衢板著臉命令。
    劉婉姝被他突如其來的冷嗤聲嚇到,弱弱地把小手伸出去。
    薑雲衢將搗碎的車前草塞她手心裏,“自己敷。”
    說完就轉身,借著火光,去外麵的小溪邊洗手。
    趁他不在,劉婉姝一手捧著搗碎的止血草,另外一隻手脫鞋襪。
    等見到冒血的傷口時,忍不住又紅了眼眶。
    她把止血草往傷口上輕輕一按,還沒等穿好襪子,就掉了下來,掉在她身下墊著的,薑雲衢的外袍上。
    劉婉姝伸手撿起來,繼續按,又繼續掉。
    薑雲衢洗完手回來時,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按上去掉,掉了撿起來繼續按,到後麵,止血草都不知被糟蹋到哪去了。
    薑雲衢沒有多看,挪開視線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背對著她。
    止血草沒了,劉婉姝抿了抿小嘴,不得不喊他,“哎”
    薑雲衢沒反應。
    “我叫你呢!”劉婉姝拔高了音量。
    “你煩不煩?”薑雲衢開始沒耐心。
    劉婉姝眼淚汪汪。
    長這麽大,家裏所有人都寵著她,從來不會不順她的意,薑雲衢是頭一個不僅不喜歡她,還處處討厭她的人。
    換作以往,她指定要大鬧,可她現在受了傷,外麵又黑漆漆地找不到回家的路
    “你能不能幫我敷藥?我不會。”
    “不能。”薑雲衢十分抗拒,他們休沐就隻這一天,倘若明天早上不能按時去翰林院,掌院學士一定會給他記上一筆,這將會直接影響到他的前途。
    討人厭的蠢丫頭!
    薑雲衢越想越氣。
    見對方半點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劉婉姝嗚咽兩聲,隻得縮回去躺著。
    腳踝好疼呀,口還渴,可是受了傷,連山洞都走不出去。
    沒水喝,沒人幫敷藥。
    嗚嗚
    薑雲衢多一眼都不想看到劉婉姝,他背對著她坐了半天,忽然開口,“既然你醒了,那沒我什麽事兒了,山洞裏燒了火堆,晚上應該不會有動物靠近,你好好休息,我明兒一早還得去翰林院,告辭。”
    劉婉姝一聽,小臉頓時變白,“你什麽意思?你要扔下我一個人走嗎?”
    薑雲衢沒回答她這個蠢問題,“若不想敗了自己名節,等明天你家人找到你的時候,就別把我供出去。”
    一麵說,一麵挑了根兒臂粗的樹枝,打算去外麵蹭些鬆脂做成火把照著走出林子。
    劉婉姝身子一抖,“不要你帶我一塊兒走,好不好?”
    “你傷成那樣,怎麽走?”
    劉婉姝看了眼自己疼到不敢亂動的腳踝,眼裏包著淚,聲音低下去,“你能不能背我?”
    “嗬!”
    薑雲衢俊臉沉了下來。
    外袍被劉婉姝墊在身下,他沒打算再要,拿著挑選出來的樹枝就要往外走。
    劉婉姝的眼淚憋不住掉了下來,“嗚嗚求求你了,帶我一塊兒走好不好?我害怕。”
    怕他真的一走了之,她又抹著淚道“等出去後,我給你錢,我們家有好多好多錢,都給你。”
    “我不喜歡錢。”薑雲衢的態度絲毫沒有動搖。
    這林子裏有狼,一旦背著她,他們倆誰都別想出去,更何況,他不能讓人知道之前的這段時間,他和劉婉姝待在一塊兒,否則必定會有損清譽,對他將來的親事更會不利。
    白天就不該救這什麽都不會的蠢丫頭!
    薑雲衢都忘了自己當時為什麽腦子一熱要將她背到山洞裏來,直接走人豈不是什麽事兒都沒有?
    想著,薑雲衢胸腔裏的怒火就噌噌噌往上冒。
    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山洞,外麵不遠處有鬆樹,白天過來時他特地看了看,上麵有很多鬆脂。
    “嗚嗚嗚,不要走,不要走,求你了,我害怕”
    劉婉姝拖著受傷的腿往外麵爬,想去追他。
    可她哪裏爬得過一個腿腳利索的男子,薑雲衢早走遠了。
    劉婉姝心態崩了,“大壞蛋,你回來,你給我回來嗚嗚嗚,我害怕嗚嗚嗚”
    薑雲衢裹了鬆脂,點燃火把就順著林子走了出去,這個時辰,城門應該關了,實在不行他就在外麵的亭子裏等一宿,五更天城門開了再進去,隻要不跟那蠢丫頭一塊兒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內就好。
    意識到薑雲衢不會再回來,劉婉姝不敢一個人在山洞裏待下去,她撐著牆壁站起身,想去追他,然而還沒走出洞外,就聽到不遠處的林子裏傳來狼嚎聲。
    劉婉姝嚇得花容失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腳並用往後退。
    傷口撕裂的疼和內心的恐懼,讓她放聲哭了出來。
    狼嚎聲越來越近。
    山洞不算大,再退就是牆壁,劉婉姝又不敢出去,隻得把薑雲衢的外袍拿起來披在肩上將自己裹成一團,縮在火堆旁,蓄著淚水的眼睛警惕地看著外麵,生怕有狼撲過來。
    長這麽大,頭一次離開爹娘一個人待在山裏,外麵很黑,什麽都看不到,此起彼伏的狼嚎聲襯得林子愈發空曠。
    劉婉姝的淚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身子因著害怕,瑟瑟發抖。
    嗚嗚,她想娘,想爹爹了。
    ——
    薑雲衢走到城門外的時候,意外發現城門竟然開著,他心下一喜,加快步子過去,卻被守城士兵給攔住,“幹什麽的?”
    薑雲衢早就想好了說辭,上前解釋,說自己本是翰林院庶常館的學生,白天休沐,隨著同伴一塊兒出來郊遊,後來在林子裏迷了路,現在才走出來,請幾位官爺通融通融。
    守城士兵上下打量了他好幾眼,又問了幾個問題,薑雲衢都對答如流,這才肯放他進去,還好心的給了他一盞燈籠。
    薑雲衢滅掉火把接過燈籠,道了謝,頓了下,“對了官爺,我能冒昧問一句嗎?為什麽這麽晚還沒有關城門?”
    士兵皺了皺眉,“東廠辦差,沒你的事兒,趕緊走趕緊走!”
    東廠?
    這個響當當的名頭讓薑雲衢忍不住脊背一涼。
    ——
    城門開著,的確是東廠的人出來辦事兒。
    白天劉婉姝摔下去就不見了蹤影,劉夫人到處找尋不到,不得已,返回了京城,想讓劉騫派人來找。
    這個女兒自出生的一天起,就被劉騫當成眼珠子似的疼,得知她摔下斜坡沒了蹤影,生死未卜,劉騫簡直快瘋了,他去找肖徹,說自家閨女失蹤了,府上出變故,“受賄舞弊”一案隻能暫時往後推。
    肖徹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經過後,派了元竺元奎出來找。
    ——
    薑雲衢回到家裏時,發現一大家子人都還沒睡,全坐在堂屋裏,還多了個人,薑旭。
    “表哥?”薑雲衢滿臉訝異,“這麽晚了,你怎麽會在這兒?”
    “大郎,你這是去哪了?”
    老溫氏急得臉色發白,這可是他們二房的獨苗,要有個三長兩短,不是割她肉嗎?
    薑明山的神情也很急切,“不說跟同僚出去郊遊?怎麽到現在才回來,還弄成這副樣子?”
    “我、我沒事兒。”薑雲衢勉強扯出一抹笑,說白天在林子裏跟同伴們走散了,迷路。
    薑旭聞言,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薑雲衢被這個眼神刺得一激靈,“表哥,我”
    薑旭看向眾人,“舅舅,既然表弟平安回來,那你們先去休息吧,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跟他說。”
    老溫氏幾人也的確是困了,站起身,叮囑了薑雲衢幾句,便前前後後出了堂屋,回到各自的房間。
    不多會兒,堂屋裏便隻剩薑雲衢和薑旭二人。
    薑雲衢隻穿著中衣,一路上早凍壞了,扯過榻上的毯子就披在身上,這才出聲,“表哥,你要跟我說什麽?”
    白天得知劉婉姝失蹤,薑旭就有了不好的預感,他急急忙忙趕到薑家一看。
    薑雲衢果然出去了。
    也就是說,他們倆這條線跟上輩子重合的幾率很高。
    “你是不是見到劉婉姝了?”薑旭直接問。
    “沒有。”薑雲衢低下頭,眼神閃躲。
    他不是故意要把她扔在山裏的,他隻是不想因為劉婉姝而毀了清譽,毀了前程。
    十年寒窗一朝高中,天知道他努力了多久。
    更何況,劉家得知女兒失蹤,絕對不會坐視不理,隻要劉婉姝能熬過今天晚上,明天就能有人找到她。
    很快,她又能變成千人寵萬人疼的劉家嬌嬌。
    可他不同,他寒門出身,賭不起,輸不起。
    “現在沒別人,你最好是實話實說。”薑旭臉色冷沉,“否則你會害死她的!”
    薑雲衢麵上訕訕,“表哥,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薑雲衢!”薑旭滿臉怒容,一把揪著他的衣領,“她還隻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
    話完,往後一搡。
    薑雲衢沒站穩,身子往後栽,撲通一聲摔了個結結實實,眼冒金星。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被地板磕到的腦子裏無端多了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相公,我好餓呀,你給我一個肉包子好不好?我以後肯定乖乖聽你的話。”
    “相公,你背我好不好?我好累呀!”
    “相公最棒最厲害了,我要吃你烤的兔兔。”
    “相公,嗚嗚嗚,我害怕。”
    “相公,拉我一把,我肚子好疼”
    “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