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火土遙望運河之上的正氣盟大船，對林懷南說：“咱們這位盟主，可讓你滿意嗎？”
    林懷南嘴角帶著一絲笑意，還是板著臉評價：“老無老相，少無少容。”
    “但作為你實現抱負的跳板，卻剛剛好。”張火土眨眨眼。
    林懷南仰頭望天。
    張火土與他同樣抬頭，突然說道：“又到秋闈了。”
    林懷南默然。
    秋闈之後，春闈金榜。
    一生學識和理想，讓他陷入掙紮。
    他不知道是在跟張火土說還是對自己說。
    “最後一次。”
    大船楊帆，沿著運河出江河。
    在正氣盟的船穿過江河道運河區域後，入目所見，各宗門船隻如魚湧入江海。
    好幾艘船上，散發著六境威壓。
    天下英豪如魚。
    出江河後入江海，可見天地一角，遠望天地廣闊。
    林北立於船頭，心中莫名興奮。
    可能他自身也具有武夫心性。
    心湧澎湃，林北大笑。
    “天下共逐，誰得其鹿！”
    江海州十二道，江河最弱。
    十二道運河匯入江海州，來往大小船隻，宗門雲帆高掛。
    ...
    “府尊，各宗門已經出發。”
    州府內，聽到匯報的府尊停下扇麵繪畫。
    他點點筆墨再度落筆扇麵，淡淡問道：“讓斬妖司協同監管，小地方出來的人，總有幾分狂傲。”
    “是，屬下已經上報斬妖司指揮使。”
    聽見這話，年輕府尊的落筆頓了頓，他終於是正眼看向手下。
    手下躬身行禮，方臉上一本正經。
    “你叫什麽？”
    “屬下李蒯，符統領手下劍衛！”
    李蒯拱手大聲回話。
    府尊點點頭，擺手說道：“你做得很好，以後便留在我的身邊，符玄那邊我會讓他放人。”
    “下去吧。”
    府尊說完看向李蒯見他不動，眉頭微不可查皺起。
    李蒯急忙說道：“劍衛調查林北之事有所進展。”
    想起自己讓劍衛關注林北身世，府尊眉頭鬆開，淡淡吐出一字：“說。”
    “林北無父，隻有一母，奇怪的是，他的母親卻不知所蹤。”
    李蒯說出這些天訪查結果，“他的母親來曆神秘，隻知道人人喚她姬姑娘。”
    “姬姓？罕見的姓。”
    府尊若有所思，“八族之中，沒有這個姓氏。”
    他看向李蒯，這個劍衛給他帶來不少的驚喜。
    “去庫房領一把五品飛劍。”
    府尊阻止李蒯跪下的動作，淡淡說道：“賞罰分明。”
    不容置疑，李蒯隻好感謝府尊。
    目送李蒯退出門，府尊視線移動到桌上用來當鎮紙的試金石。
    “有意藏拙還是欺世盜名？”
    他盯著那塊林北測試的石頭。
    “不是林家的氣息，但......”
    拿起石頭，他手指摩挲。
    “林家受聖帝之恩千年。”
    林家封王，這短短一句話就讓林家成為八大世家中特殊的存在。
    作為聖帝弟子，府尊卻更加明白，自己的師尊每一件事都有權衡。
    “林家本就受盡恩寵，又誕生一麒麟子。”
    他放下石頭，看向自己畫的扇麵。
    眾木成林，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這林家獨樹一幟太久了。
    “這次百宗大戰，就讓我看看你的真麵目。”
    試金石壓在扇麵上，府尊起身，雙目之中有神光現出。
    透過穹頂，直觀天地。
    延綿百萬裏山河的氣運金龍的鱗片上，有幾塊泛起妖異的紫色。
    “妖族的千年大局，龍生逆鱗。”
    他心念一動，身體驟然拔高。
    淩駕於州府天空，出沒雲層到天穹。
    在這裏，還有一個人存在。
    那人白衣飄飄，童顏鶴發。
    手持星羅盤，腳踏祥雲。
    “原是夏府尊，吾道是誰人敢窺探金龍。”
    那人露出淡笑。
    府尊行禮說道：“天師鎮守金龍，辛苦了。”
    “不苦，比起夏府尊管理州府之地，吾這清閑工作，談何辛苦。”
    天師侃侃而談，府尊也不當冒犯。
    他背著手來到天師身側，眉頭緊鎖說道：“江河道中現窮奇，可有眉目？”
    “夏府尊，這天地大勢豈非輕易可窺？”天師說完一副失言模樣說道，“差點忘了，夏府尊天生神光，倒是可以輕鬆出沒此地。”
    “好了，天師。”夏府尊淡淡說道，“若是為了你師弟的事情，你該尋我的師兄，而不是我。”
    “嗬嗬。”天師皮笑肉不笑道，“吾那可憐的師弟乃天命所欺，這天地都容不得他，吾又怎敢妄言。”
    “夏府尊放心，吾之道統監管金龍，自是第一時間匯報。”
    聽到天師如此回答，府尊也隻好點頭離去。
    天師在他走後，收起笑容，眼神凝重注視金龍上的妖異逆鱗。
    “逆鱗生，大局出。”
    “千年前妖師布局魔道現世，千年氣運反撲，天宇聖朝雖然鼎盛之期，卻也有一場大難。”
    他俯瞰蒼生，不由長歎，“師弟，若你還在......可惜，天不容你。”
    ...
    大船穿過運河。
    江海州百川歸流，這州府之地便是運河盡頭。
    林北已經過了一開始的新鮮勁。
    他此時站在船頭，眼裏隻有那些運河裏的魚。
    祖尼總喜歡保養那把朱明刀，淩瓏雨也用劍氣養劍。
    她這些日子隱隱觸摸到劍意，需要自行領悟。
    修仙者劍意與武夫劍意沒什麽差別，劍心通明，可斬一切外邪。
    林北學習不過來，但那份白衣劍仙的夢想還是在心頭。
    寧青寒掃過那些同流船隻。
    大家相處還算是融洽。
    “等到了飛舟就不一定了。”
    祖尼給林北天真的想法潑了盆冷水。
    他揮動朱明說道：“禮讓謙和？隻有弱肉強食才是真。”
    林北撇撇嘴，手裏翻動著《懷南雜談》，他看到了朱明。
    山海為火羅宗第一煉器師，於千年前魔宗之戰失蹤。
    留下的九件法寶也遺失不見，傳聞是因為與魔宗太上長老一戰，打碎一處福地化作秘境之寶。
    這把朱明不是最特殊的，最特殊的是叫仙毫的一件。
    據說以上古金烏之骨製作，能有墜日之功。
    林北看得津津有味，就是林懷南那個老大爺總喜歡拽文，讓他到一半像是被人塞了一口複雜味道的糕點一樣。
    他繼續看著，大船已經來到州府碼頭。
    這裏熱鬧不下於一座城鎮。
    每日有幾千艘大船經過此處，小船更是數不勝數。
    船隻停靠碼頭，林北從船上下來。
    終於是到了。
    江海州，州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