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佑的話讓趙青霞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她微微眯起眼睛，審視著眼前這個剛剛救了自己的男人。
    “你不是地下黨？”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懷疑，“那你為什麽要冒險救我？”
    胡天佑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故作輕鬆地說道：“見義勇為而已，看到同胞被日本人欺負，任何一個有血性的中國人都會出手相助，何況是你這樣一個漂亮的女人。”
    胡天佑故意讓自己顯得輕浮一些。
    趙青霞輕哼一聲，說道：“一個普通商人能這麽幹淨利落地幹掉三個日本鬼子？胡先生的身手未免太好了些。”
    胡天佑微微一笑，沒有表現出絲毫慌亂。
    “我小時候在少林寺學過一段時間的功夫，這兵荒馬亂的年月，有點功夫防身也沒什麽大驚小怪的。”
    胡天佑這話合情合理，趙青霞一時不知如何反駁，但她確信，眼前這個男人絕沒有他自己說的那麽簡單。
    “我們現在去哪？”趙青霞問道。
    胡天佑不能確認趙青霞的身份，但衡陽又不能不去。
    “我們本來都是去衡陽，現在隻能步行前往了，希望在前麵可以找一匹馬。”
    兩人沿著山坡向下走，胡天佑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天色漸暗，遠處的村莊亮起了零星的燈火。
    “我們去那裏。”胡天佑指向一個偏僻的農舍，“看看能不能先找個地方過夜。”
    趙青霞沒有反對，但她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胡天佑。
    兩人之間的氣氛微妙而緊張。
    農舍的主人是個上了年紀的老農，看到兩個衣衫不整的陌生人，起初十分警惕。
    胡天佑編了個故事，說他們是遭遇土匪的商人，並給了他一塊大洋，老農這才讓他們進屋。
    簡陋的房間裏隻有一張木床和一個火盆。
    胡天佑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塊銀元遞給老農，客氣地說道：“麻煩老伯給我們弄些吃的。”
    老農離開後，趙青霞突然開口問道：“我給你的膠卷在哪裏？”
    胡天佑心頭一跳，但麵上不露聲色地問道：“什麽膠卷？”
    趙青霞嚴肅地說道“在火車上我塞給你的那個，那是我們拍的日軍在華南的軍事部署圖，對我們抗戰至關重要。”
    胡天佑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哦，那個小鐵盒啊，我怕被日本人搜到，已經從車窗扔出去了。”
    “什麽？！”趙青霞猛地站起來，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你……你知道那對我們有多重要嗎？”
    趙青霞的反應太過激烈，胡天佑心中對她的疑慮更深了。
    一個訓練有素的地下黨，不該對一個萍水相逢的人如此毫無保留。
    “抱歉，我當時隻想著不被日本人發現，我不知道那是膠卷，”胡天佑故意露出一副愧疚的表情，“那東西真的很重要？”
    趙青霞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努力平複情緒。
    “華南日軍的所有兵力部署、防禦工事、物資儲備……全在那卷膠片裏，我們犧牲了三名同誌才搞到手。”
    胡天佑注意到她說這些時的語氣有些異樣，像是刻意裝出生氣的樣子。
    胡天佑假裝懊惱地捶了下桌子，後悔道“哎！早知道對你這麽重要我就不扔掉了！”
    “算了。”趙青霞突然打斷他，“現在說什麽都晚了，當務之急是盡快聯係當地組織，組織人員在鐵路沿線尋找。你還記得你是在什麽地方扔下去的嗎？”
    胡天佑越來越難判斷她話裏的真假。
    “就在你被日本人帶走以後，我記得經過一個很長的隧道。”
    這時老農送來了一盆熱粥。
    “今晚我去我兒子家住，這裏就留給你們住吧。”
    胡天佑先前給了老農兩塊大洋，讓老農可以放心讓他們住在這裏。
    老農走後，兩個人麵麵相覷，氣氛有點尷尬。
    趙青霞主動提出睡在地上，讓胡天佑睡床。
    “不用，你睡床吧。”胡天佑故意打了個嗬欠，“我怎麽能讓你一個女人睡地下。”
    趙青霞猶豫了一下，說道“睡地上容易著涼，要不然你也睡床吧，不過你得保證不動手動腳。”
    胡天佑聽了趙青霞的話，並沒有感動，反而更加懷疑趙青霞的身份。
    中國女人恪守婦道，把自身清白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還重，怎麽會主動提出和一個陌生男人睡在一起。
    她的行為方式倒像是日本女人。
    “算了，你自己睡床吧，和你這麽漂亮的女人睡在一張床上，我會失眠的，哈哈。”
    胡天佑找來一張破涼席鋪在地上，又從床上找來老農的一件衣服，疊起來放在涼席上當枕頭。
    “好了，累了一天了，早點睡吧。”胡天佑說道。
    “你確定睡地上？”趙青霞再一次問道。
    “睡地上挺好，放心吧，睡個好覺。”
    天亮前，胡天佑假裝睡著，眯著眼觀察趙青霞的一舉一動。
    果然，她在黎明時分悄悄起身，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胡天佑等了幾分鍾，然後跟了出去。
    他遠遠地看見趙青霞向村外的小樹林走去，那裏隱約有個人影在等候。
    借著晨霧的掩護，胡天佑慢慢靠近。
    當他看清那個等候的人時，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那是個穿著便裝的日本軍官，胡天佑在火車上見過他！
    “那個叫胡天佑的人很可疑，我用來試探他的膠卷被他丟掉了，他身手了得，自稱不是地下黨，但我懷疑他即使不是地下黨也是國民黨。”趙青霞用流利的日語說道。
    日本軍官點點頭：“繼續接近他，取得信任，我們會配合你演一場戲。”
    胡天佑的拳頭不自覺地攥緊。
    趙青霞竟然是個日本狗特務！
    她故意接近自己，原來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卷所謂的“軍事部署圖”膠卷，原來是用來試探自己的。
    他悄悄退回農舍，迅速思考對策。
    現在離開，固然可以甩掉趙青霞，但絕非明智之舉。
    他必須弄清楚趙青霞故意接近自己是什麽目的。
    難道是日本人已經發現他和詹姆斯的身份？
    那日本人為什麽不在火車上把他們抓起來呢？
    對於日本人來說，他們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會放過一個！
    難道隻是巧合？
    他必須將計就計，打探到她的真實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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