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佑皺著眉頭，思索片刻之後才問道：“知道茶館裏有多少日本特務嗎？”
    “我白天進去偵察過，至少有十個特務，看樣子都是特高課的精銳。”小王回答道，“他們故意留老高當誘餌，就等著抓你。”
    胡天佑的腦中飛速運轉。
    現在的情況比他想象的更糟！
    兩個聯絡點被端，高成功被捕，詹姆斯生病，日本人已經在衡陽布下天羅地網……
    “有炸藥嗎？”胡天佑突然問道。
    小王愣了一下，說道：“有……有一些雷管，但不多。”
    “夠用了。”胡天佑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我們分頭行動，你去準備炸藥，我去見詹姆斯，兩小時後還在這裏碰頭。”
    小王點了點頭，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胡天佑按照小王提供的地方，來到一個秘密聯絡點，他用暗號敲了敲一家裁縫鋪的門。
    開門的是一位滿臉皺紋的老裁縫，看到胡天佑後明顯鬆了口氣：“老胡嗎？你可算來了！”
    “詹姆斯在哪？”胡天佑開門見山地問道。
    “他在裏屋，跟我來。”
    詹姆斯躺在裏屋的小床上，臉色潮紅，雙眼緊閉，嘴裏不停地用英語說著胡話。
    胡天佑摸了摸他的額頭，燙得嚇人。
    “什麽時候開始的？”胡天佑問道。
    “已經一天了。”老裁縫回答，“我給他喂了些中藥，但不見好轉。”
    胡天佑檢查了詹姆斯的傷口，臀部的傷處已經化膿，明顯是感染導致的高燒。
    “必須弄到西藥，不然他撐不了多久。”胡天佑皺眉道。
    老裁縫搖搖頭說道：“城裏所有藥房都被日本人監控著，買盤尼西林要特別許可證。”
    胡天佑沉思片刻，突然有了主意。
    “你這有日本軍服嗎？”
    老裁縫眼睛一亮，說道：“有！為了以備不時之需，我前些天做了幾套日本軍服，我這就去給你取。”
    幾分鍾後，胡天佑已經變成了一名日本少尉。
    軍服雖然稍有些大，但穿在胡天佑身上卻顯得特別真實。
    “我去弄藥，你照顧好他。”胡天佑檢查了一下身上的手槍，“如果半個小時內我沒回來，麻煩你再想其他辦法，詹姆斯一定不能出事。”
    老裁縫鄭重地點頭道：“放心吧，拚了這條老命我也會護他周全。”
    胡天佑最後看了詹姆斯一眼，轉身沒入夜色。
    此刻的衡陽城，就像一個巨大的棋盤，而他已經押上了所有的賭注。
    這場生死博弈，要麽全贏，要麽滿盤皆輸。
    夜色闌珊，胡天佑來到衡陽城最大的日本陸軍醫院。
    到達醫院門口時，他刻意模仿著日本軍官特有的趾高氣揚的步伐，下巴微微抬起，眼神中帶著居高臨下的傲慢。
    左臂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但這反而讓他看起來更像一個剛從戰場上下來的軍官。
    醫院門口站著兩個持槍的日本士兵。
    胡天佑目不斜視地徑直往裏走，士兵看到他身上的少尉軍銜，立刻立正敬禮。
    “長官！”
    胡天佑用鼻子哼了一聲作為回應，大步流星地走進醫院大廳。
    消毒水的氣味撲麵而來，混合著血腥味和呻吟聲。
    大廳裏擠滿了傷兵，有的躺在擔架上，有的靠在牆邊，軍醫和護士忙得團團轉。
    胡天佑環顧四周，目光鎖定了一個戴著圓框眼鏡的中年醫生身上。
    那人看起來像是負責人，正在指揮護士們分配藥品。
    “你！”胡天佑用日語厲聲喝道，手指直指那個醫生，“過來！”
    醫生被這突如其來的嗬斥嚇了一跳，小跑著過來：“少尉閣下，有什麽可以幫您的？”
    “盤尼西林，立刻給我兩盒。”胡天佑開門見山地命令道。
    醫生的表情頓時變得為難。
    “這個……少尉閣下，您有憲兵司令部的許可證嗎？現在藥品管製很嚴……”
    “八嘎！”胡天佑突然暴怒，抬手就是兩記響亮的耳光，“我的士兵在前線為天皇陛下流血犧牲，現在命懸一線，你跟我談藥品許可證？！”
    醫生被打得踉蹌後退，眼鏡都歪到了一邊。
    大廳裏的嘈雜聲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驚恐地看著這一幕。
    “等你要的許可證批下來，我的士兵早就死了！他們受那麽重的傷，簡陋的野戰醫院卻沒有盤尼西林。”胡天佑繼續咆哮，聲音裏充滿憤怒和悲痛。
    “你知道他們是怎麽受傷的嗎？為了救一個被遊擊隊包圍的小隊！他們中的一個人就幹掉了八個敵人！”
    胡天佑的表演堪稱完美。
    他的眼中甚至泛起了淚光，聲音也變得哽咽：“他才十九歲……他媽媽還在家鄉等他回去……”
    醫生被這突如其來的情緒轉變震住了。
    他手忙腳亂地扶正眼鏡，結結巴巴地說道：“少、少尉閣下，我……我這就去拿。”
    “快一點！”胡天佑怒吼道，“如果他死了，我會親自向你的上級報告是誰的責任！”
    醫生嚇得臉色煞白，轉身就往藥房跑去。
    胡天佑站在原地，能感覺到周圍傷兵們投來的敬佩目光。
    一個斷了腿的老兵甚至艱難地向他敬了個禮。
    不到三分鍾，醫生就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手裏拿著兩盒盤尼西林和幾個注射器。
    “少尉閣下，這是您要的藥……”醫生恭敬地遞上藥品，又補充道，“需要我派個護士和您一起去嗎？”
    “不用！這裏這麽多傷兵，他們需要你們。”胡天佑一把抓過他手中的藥品，“我們自己就可以。”
    說完，他轉身大步離開醫院，
    背後傳來傷兵們自發的掌聲和醫生的歎息聲。
    “真是個好長官啊，誰跟了他真是好命！”
    一出醫院大門，胡天佑立刻拐進一條小巷，確認沒人跟蹤後，他迅速將盤尼西林藏在褲袋裏。
    夜色更深了。
    胡天佑穿行在衡陽城的大街上，警惕地避開巡邏的日本士兵。
    遠處傳來零星的槍聲，讓夜晚顯得更加不安。
    當他回到裁縫鋪時，詹姆斯的情況更糟了。
    他的呼吸急促，嘴唇幹裂，已經開始出現脫水症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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