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偽滿皇宮方向傳來鍾聲。
    不久後，收音機裏播放了溥儀退位的詔書：“奉天承運，大滿洲帝國皇帝詔曰：自即日起，退去帝位，政權奉還中華民國……”
    統治東北十四年的偽滿政權就此終結。
    街上傳來各種聲音——歡呼聲、哭喊聲、槍聲……曆史在這一刻翻過沉重的一頁。
    黃昏時分，陳文昭終於蘇醒過來。
    胡天佑立即上前問道：“陳先生，您現在感覺怎麽樣？”
    陳文昭虛弱地環視四周，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環境，他立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是……這是哪裏？老周呢？”
    胡天佑沉痛地告知了老周可能已經犧牲的消息。
    陳文昭閉目良久，淚水流過蒼白的臉頰。
    “老周是真正的英雄。”他最終開口道，“我們必須完成他的遺誌。”
    胡天佑點頭道：“陳先生，國寶藏在什麽地方？您昨天沒說完。”
    陳文昭掙紮著坐起來：“有三個地點。大部分書畫和瓷器藏在關東軍司令部地下工事；青銅器和玉器在偽滿皇宮地下室；但最珍貴的文物——包括故宮南遷時被截獲的《永樂大典》殘本、王羲之《快雪時晴帖》摹本等——都在吉田貞雄的宅邸地下密室中。”
    胡天佑心中一緊。
    這些無一不是國之重器，任何一件流失都將是不可估量的損失。
    “日本人計劃怎麽做？”
    “原本計劃月底用軍用飛機運往日本，但天皇已宣布投降，計劃可能提前。”陳文昭咳嗽幾聲，“我被迫參與編目時，暗中記下了密室入口和安保布置。”
    他詳細描述了吉田宅邸的結構和守衛情況。
    那是一座西式建築，地下密室入口隱藏在書房的書架後，需要特定的方式才能開啟。
    平時有至少十名特務守衛，現在可能更多。
    正交談間，外麵突然傳來汽車急刹車的聲音。
    胡天佑警惕地走到窗邊，看到兩輛日軍吉普車停在街口，下來一隊日本兵，正在挨家挨戶搜查。
    “他們可能在找我。”陳文昭虛弱地說道，“我逃出來時，帶走了一份秘密清單。”
    他從內衣口袋掏出一張染血的紙，上麵詳細列出了吉田宅邸地下密室中的珍貴文物。
    胡天佑掃了一眼，心驚不已——清單上的每一件都是足以進入國家博物館核心展品的重量級國寶。
    腳步聲越來越近，日本兵已經開始敲擊鄰家的門。
    孫大夫匆忙進來：“從後門走，我有一條小路通往安全屋。”
    胡天佑立即背起陳文昭，在孫大夫的指引下從後門離開。
    他們穿過一個又一個院落，最終進入一間看似廢棄的倉庫。
    倉庫地下竟有一個隱蔽的空間，裏麵儲備著食物、水和藥品。
    孫大夫留下一些藥品後告別道：“這裏很安全，我回去應付搜查，明天這個時候我再過來。”
    黑暗中，胡天佑檢查了武器和物資。
    陳文昭因移動而傷口疼痛，但神誌清醒。
    “胡同誌，有件事必須告訴你。”陳文昭突然說道，“吉田貞雄是個極其狡猾的人，他可能已經預料到會有人打這批文物的主意。”
    “什麽意思？”
    “宅邸裏可能有假密室，或者他早已將部分文物轉移。”陳文昭喘息著說道，“我最後一次去編目是三天前，那時就感覺有些文物的位置有變動。”
    胡天佑沉思片刻。
    這種情況下，貿然行動很可能中計。
    需要更多情報和幫手。
    深夜，待陳文昭睡熟後，胡天佑悄悄離開倉庫。
    他需要聯係當地抗聯同誌，組織一支小隊執行任務。
    日本雖然宣布投降，但吉田這樣的死硬分子很可能不會輕易放棄計劃，甚至可能狗急跳牆，銷毀或帶走國寶。
    新京的夜晚不再實行宵禁，但街上並不安全。
    潰散的日本兵在搶劫，蘇聯巡邏隊不時出現，還有一些地痞流氓趁火打劫。
    胡天佑按照記憶中的地址，找到了一處抗聯秘密聯絡點——一家名為“北風”的照相館。
    櫥窗裏掛著些人像照片，裏麵透出微弱的光。
    他敲了敲側門，用暗號示意。
    門開了一條縫，一個年輕女子警惕地打量著他。
    “我找‘鬆花江’。”胡天佑低聲說道。
    女子眼神微變：“這裏沒有河流，隻有照片。”
    “那就洗一張白山黑水的風景。”
    暗號對上，女子讓胡天佑進門。
    店內，一個中年男子正在整理照片，見胡天佑進來，立即起身握手道：“我是楊誌堅，抗聯新京支隊隊長，你就是延安來的天佑同誌吧？我們接到通知了。”
    胡天佑簡要介紹了情況和緊迫性。
    楊隊長麵色凝重地說道：“吉田宅邸守衛森嚴，我們現在人手不足，大部分同誌都在外圍應對日軍潰兵。”
    “不需要強攻，需要智取。”胡天佑說道，“我有個計劃。”
    就在這時，街上突然傳來密集的槍聲和爆炸聲。
    楊隊長到窗邊查看，臉色突變：“不好！是蘇聯紅軍的方向！他們可能在與負隅頑抗的日軍交火！”
    混亂中，胡天佑意識到，時間已經不多了。
    必須在所有人反應過來前，搶先找到那批國寶。
    他望向吉田宅邸的方向，目光堅定。
    吉田貞雄的宅邸位於新京所謂的“使館區”，周圍多是日偽高官的住宅。
    往常這裏戒備森嚴，但如今日本投降，大部分守衛已經撤離或無心執勤。
    第二天清晨，胡天佑與楊隊長及其三名抗聯隊員在離吉田宅邸不遠的一處隱蔽點會合。
    通過望遠鏡觀察，宅邸外仍有四名守衛，但明顯心不在焉，不時張望街道方向，擔心蘇聯紅軍隨時會到來。
    “正麵強攻不難，但擔心他們會狗急跳牆，破壞文物。”楊隊長低聲說道。
    胡天佑點頭道：“根據陳文昭提供的信息，有一條地下管道通往宅邸後院，原本是排水係統，但足夠一個人爬行通過。”
    胡天佑與一名叫小路的抗聯隊員從地下管道潛入。
    楊隊長帶人在外接應，準備製造混亂，必要時強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