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生丸沒有那麽多顧慮，見顧姝妤不忍說出口，便直言道：“她是這半妖小鬼的母親，被村中人害死後，連屍骨帶靈魂都封印在了祠堂神像之中，這半妖小鬼不過是村民養大的食物。”
    殺生丸毫無感情的聲音落下，現場一片安靜。
    顧姝妤沉默，視線落在麵容瞬間慘白的三月身上。
    雖然殺生丸說得簡潔又直白，但真相就是如此，無可辯駁。
    薛清凝和鬥牙王頓覺不可思議，想過很多結果，但完全沒有想過是這樣的結果。
    薛清凝心情沉重，她之前安慰三月，說他母親一定是有苦衷才不來找他的。
    確實有苦衷，但即便沒有苦衷這女鬼似乎對三月也沒有什麽感情，甚至是厭惡，就像看著自己人生中最大的汙點。
    所以剛剛她是真的想殺了三月，要不是顧姝妤壓製著她，恐怕她已經動手了。
    而她未說完的那句話是什麽？孽種嗎？
    薛清凝覺得分外難受。
    她很敏銳，雖然殺生丸說得簡單，但想想也明白這女鬼背後一定遭遇過極為淒慘的事情。
    三月或許根本就不是她心甘情願生下來的。
    “食物？”鬥牙王的關注點卻在這上麵。
    “嗯，食物。”殺生丸半點也不顧及搖搖欲墜的三月，直白的回道。
    鬥牙王不理解：“這裏不是人類的村莊嗎？人類養個半妖做食物？這太匪夷所思了吧？”
    “這有什麽難以理解的？”顧姝妤不明白他糾結的點在哪裏。
    鬥牙王一臉你不要搞笑的模樣道：“人類怎麽會吃半妖呢？”
    顧姝妤失笑反駁道：“為什麽不能？妖怪可以吃人，人自然也能吃妖怪，吃個半妖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吧！
    當然，這種事情我是做不出來的。”
    她反駁完還不忘把自己摘出來，她確實也不可能吃這種東西。
    鬥牙王想反駁，但一想似乎也是這麽個道理。
    隻是覺得哪裏怪怪的。
    可能他隻聽說過妖怪吃人的事情，如今換了一個位置，就覺得驚奇。
    他的視線掃過一臉理所當然的顧姝妤，再到始終平靜的殺生丸，最終落到一臉恍然大悟的薛清凝身上。
    “怎麽你們都不覺得驚訝嗎？”
    薛清凝對上他一言難盡的臉色奇怪道：“弱肉強食，自然法則有什麽好奇怪的。”
    好吧，就他大驚小怪了。
    幾人都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聊，而是看向三月。
    現在最關鍵的是三月。
    “三月，你還好嗎？”薛清凝蹲下身摸了摸三月的頭，柔聲道。
    三月收回落在女鬼身上的目光，和麵前一臉溫柔的薛清凝，眼淚再也止不住。
    “她是我的母親，是被村中的那些叔叔伯伯，還有嬸嬸們害死的嗎？
    為什麽他們要這樣做？
    還有父親，他為什麽不保護母親。”三月哽咽著問道，一時間無法接受這個答案。
    在他有限的記憶裏，身邊的這些人對他不算好，但也不算差，至少讓他吃飽穿暖，健康的長大了。
    可是，現在卻要讓他相信，是這些人害死了自己的母親，讓他成為了一個沒有母親的人。
    還把自己當做食物養大。
    這些問題，薛清凝無法給出答案，也無法在違心的安慰他，其實他的母親是愛他的，那些事情都是誤會。
    殺生丸微微皺眉，這種事情瞞著其實沒有什麽意義，但此時他並不想多說話。
    反而是顧姝妤想通了，既然都知道了，那就一次性說清楚吧。
    有些時候清醒一些反而好。
    她是一個挑破美好麵皮的壞女人呢！
    “雖然隻是聽你母親的一麵之詞，但我想著應該也還是有大半是真的。
    村中有除妖師你知道嗎？”
    三月點點頭：“我知道，他們在村中很有聲望，對我不喜，但也不差。”
    “除妖師有言，吃了海妖可以長生，但人類的身體承受不住妖力。
    便設計帶回你母親，之後又強迫你母親生下你這個半妖，等你長成後便分而食之，達到長生的目的。
    至於你母親，生了你之後便成了棄子，被他們殺死，許多不信邪的人將她的肉分食，但下場淒慘。
    於是，你就成了他們唯一的希望，不因為你半妖的身份排斥，是因為你本身就是他們圈養的食物。”
    顧姝妤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看著三月慘白的臉，和眼中的不可置信還是緩緩道：“至於你父親，想必是一位厲害的除妖師，他們就是劊子手，又為何要保護你母親呢？”
    三月紅著眼睛搖頭：“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大聲朝著顧姝妤喊了兩聲，便拔腿跑開了。
    看他那模樣打擊不小，已經失去了理智。
    “想想他做的幻境，再一對比真相，真是一件無比殘忍的事情。”薛清凝輕歎一聲，眼中帶著一絲憐憫，但也沒有去追。
    這種時候，三月需要的是一個人安靜。
    鬥牙王也歎氣：“這些事情若是真的，那真是喪盡天良。”
    殺生丸依舊一臉平靜，但對此事的厭惡之情，毫不掩飾。
    顧姝妤冷笑一聲，眼底劃過一抹暗色：“長生真的就那麽有誘惑力嗎？”
    “這點不容置疑，不然從古至今哪裏來那麽多求仙問藥的人。”薛清凝倒是看得開，人在麵臨死亡的時候，很難做到從容。
    顧姝妤聞言看向薛清凝：“那薛姨奶奶也想要長生嗎？”
    薛清凝一愣，思索了一下才道：“能活著誰也不願意死，但長生我卻沒有興趣，這短暫的一生已經很難熬了，活那麽久有什麽用。”
    顧姝妤笑笑，也不再說話。
    這期間殺生丸和鬥牙王難得的同時沉默了。
    這種事情對於他們這種壽命冗長的妖怪來說，真的沒有意義。
    但也不是不能理解人類的執念。
    “研究這些有什麽意義呢？我們不是要先解決九命靈芝的事情嗎？”
    最終，還是鬥牙王出聲打破平靜。
    幾人讚同。
    “可是，現在似乎已經沒有了更進一步的方法。”薛清凝無奈的道，雖然很多事情已經明了，但徹底解決卻又不可能。
    顧姝妤看了一眼，在蘑菇上飄蕩的女鬼道：“不急，先解決了一些事情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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