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秘密，趙平安接下來又非常“不小心”的撥通了幾個他記錄過的號碼。
    有的號碼似乎還是之前的“客戶”，有的號碼，別說性別了，年齡都變了。
    就像是非常不小心的，趙平安在輸入號碼的時候，多按了一個鍵。
    伴隨著電話鈴聲，還有趙平安緊張的心。
    電話撥通了。
    趙平安臉上帶著麻木的微笑，他拿著電話，聽著客戶的辱罵，說著套話。
    “非常不好意思，耽誤一下您的時間......”
    多按兩個鍵呢？
    接通了。
    多按三個鍵呢？
    完全沒問題。
    趙平安隨意的按下了幾個數字，然後撥通電話。
    電話鈴聲響起，等待著“客戶”接通。
    趙平安的笑容掛在臉上，就像是麵具一般。
    在此時，譏諷的效果拉滿了。
    在這充滿了現代科技感的商業大廈中，數百人被塞入一個個小小的工作間中，不停地撥打著銷售電話。
    銷售員用固有的話術和根本就不存在的客戶聯絡，不論輸入什麽樣的號碼，他們都能打通電話。
    然後接受根本不存在的客戶的辱罵，然後麻木的繼續撥打電話。
    銷售員們隻會以為，是公司的製度有問題，但是他們又無法反抗製度，因為他們要吃飯。
    他們需要拿微薄的工資，努力活下去，不讓自己真的墜入地獄。
    地下城，就是所有人公認的地獄。
    至於到底是不是地獄，重要嗎？隻需要所有人認為是地獄就夠了。
    所以，他們這群三等公民，拿著勉強活命的工資，懷揣著一個小小的希望。
    成為二等公民，基本上是每一個三等公民的追求。
    成為二等公民之後呢？
    那肯定是成為一等公民，然後呢？
    又會出現新的目標。
    一個掛在上麵的蘿卜，他們就像驢一般，努力的去夠。
    他們是npc，他們的人生已經被設定好，工作，時間，目標，夢想。
    趙平安聽著耳邊不斷的辱罵，“你這個狗崽子，你居然敢不說話？你是看不起我嗎？！”
    這是工作嗎？
    這是地獄吧。
    這才是真正的地獄啊。
    趙平安感受著黑色西裝的不合身，僵硬的布料，他微笑著說道：
    “抱歉，並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在等待你說完。”
    辱罵聲不斷，突然，有一隻血紅色的手勾住了趙平安麵前高高的擋板。
    紅色的手，尖尖的指甲，看起來隨時都會滴落血液。
    那隻手勾住了擋板，努力發力，有什麽東西爬了上來。
    一隻光禿禿的，像猴子一般的詭異生物，它沒有眼皮，眼睛睜的大大的，它蹲在擋板上，漆黑的眼珠死死地盯著趙平安。
    【守則四：請始終保持一個積極良好的狀態，請努力保持微笑，否則，你可能會看到一些本不應該看到的東西。】
    【守則五：如果發現任何異常，都請忽視，並告知自己，沒有任何異常存在。
    異常包括異常人物，異常事物，異常畫麵，異常聲音，異常食物等等。
    在特殊情況，請根據自身經驗進行判斷。】
    趙平安：“不好意思，打擾了，請問你真的不想聽一下我們的商品目錄嗎？”
    血紅猴子蹲在擋板上，突地伸出了自己血紅色的手，在趙平安麵前晃來晃去。
    趙平安不動如山，繼續說著套話，“不好意思，請問你真的沒有需要解決的問題嗎？”
    電話那邊的東西崩潰的尖叫著，他說：
    “啊啊啊啊！難道你們就沒有別的話嗎？！該死的，不要給我打電話了！！！去死吧，去死吧！！！”
    血紅色猴子歪著腦袋，眼神慢慢的鎖定到了趙平安的座機上。
    貪欲城交易所的員工推銷，都是用公司內部的座機，按鍵，撥打電話。
    此時座機上沒有顯示電話號碼。
    血紅色猴子跳了下去。
    趙平安聽完了辱罵，對方關掉了電話。
    趙平安繼續打電話，他按鍵的時候，卻看到了眼尾有一點點紅影子。
    趙平安屏住呼吸，做出活動肩膀的動作，扭脖子的同時，看到了那隻血紅色猴子。
    它悄無聲息的掛在了趙平安身後的擋板上，兩隻黑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趙平安麵前的座機。
    趙平安：“......”
    應該是有什麽機製，讓這東西盯上了他。
    接下來，不能亂撥電話了。
    趙平安鎮定的繼續撥打電話，他能感受到，自己身後似乎一直有一雙眼睛。
    這種提心吊膽的感覺，持續到了下班。
    直到十點，下班時間到了，趙平安才終於能夠看向自己身後。
    什麽都沒有。
    趙平安裝作活動筋骨，仔細檢查了一下周圍。
    幸好，也不在桌子下麵。
    血紅色猴子徹底消失了。
    趙平安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看到，從心聲來看，也得不到線索。
    趙平安跟隨著人群，在樓層的出入口記錄板上，寫下了自己的下班時間。
    明明可以打卡，但是一定要員工手寫。
    必須手寫。
    趙平安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記錄，又看向身後排隊等候的員工們。
    他們就像是工廠量產的道具，不是人，隻是消耗品。
    趙平安坐到公交車上的時候，還有些呆愣。
    他看著窗外，幾乎所有人都看著窗外。
    就算人人都有手機，也沒有人玩手機，因為手機裏什麽都沒有。
    他們三等公民，連娛樂的資格都會被剝奪。
    隨意拍照被舉報，會被判定為侵犯其他人的隱私權利。
    隨意閑聊會被舉報，根據聊天的內容，會判定不同的處罰。
    隨意唱歌被舉報，會被判定打擾其他人的休息時間。
    隨意吃東西，先不說那些商店裏售賣的食物多麽昂貴，就一個在公共場所吃東西，被舉報後，都會被判定損壞城市形象。
    手機裏除了基本的功能，剩下的，就是一條條通報。
    通報某一公民違反了什麽規定，做出怎樣的處罰。
    更可悲的是，處罰可以上訴，但是三等公民的上訴，從未成功過。
    但是與此同時，二等公民的日子就過的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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