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數十雙眼睛盯著的林笑笑沒有絲毫膽怯，再次喊道“我讓你們滾啊！”
    狼群沒有動，林笑笑咬牙，吼道“聽不懂嗎！滾開！”
    強悍的氣息瞬間從他那小小的身軀中爆發，激起無數雪花。
    六星魔獸的氣息爆開。
    雪狼瑟縮起來，夾著尾巴逃走了。
    林笑笑看著自己生死不明的父親，發出一聲清啼，火焰展開，燒幹淨了所有，半人高的大鳥從火焰之中邁出，美麗精致的吊墜掛在它身前。
    逐明鳥的金瞳看向林知，飛起，雙爪抓住林知的雙肩，騰空飛起。
    無論如何，他絕對不會讓爸爸死在這個地方！
    逐明鳥迎著風雪，飛向更溫暖的地方。
    林知醒過來的時候，恍然如夢，他沒死在冰雪之中嗎？
    有人救了他嗎？
    “咳咳咳，咳。”林知爬起來，發現自己身上燙的厲害，嗓子幹的要冒煙。
    小小的屋子裏燃著火爐，把屋子裏僅有的水分都蒸幹了。
    屋外走進來一個人，他彎著腰進了房間，摘下帽子，露出自己堅毅的臉蛋，看到半坐起來的林知，驚訝道“你醒了。”
    林知咳嗽了兩聲，腦袋暈乎乎的，看來是感冒了，他看向男人，“是，請問這是哪裏？”
    男人撥弄了一下火爐裏的炭火，道“這是牟尼鎮，位於北方大陸的極寒之地。”
    林知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嗯，對，極寒之地，對了，和我在一起的那個孩子呢？”
    男人看了他一眼，“那個孩子的腳不知道為什麽被嚴重拉傷，在隔壁養傷呢，暫時下不了地。”
    林知暈乎乎的又倒下去，道“那就好，那就好。”
    男人看向他，問道“你們是父子嗎？”
    林知胡亂點了點頭，“是啊。”
    男人笑道“怪不得，你都快凍死了，還掛記著那小子呢。”
    男人笑著搖了搖腦袋，端過來一碗水。
    林知接了過來，喝下去，暖流從口腔經過食道入了胃，淡淡的溫暖讓他真正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男人道“我是王煥，這裏的原住民。”
    林知捧著碗，道“我叫林知，是從中央大陸來的，為了尋人。”
    王煥把碗拿過來，看著他，“尋人？來這裏尋人嗎？”
    “對，尋人。”林知有點奇怪。
    對啊，他就是來北陸尋人的，有什麽不對嗎？
    王煥的熱切褪下了，臉色冷淡，道“你還發著燒，先休息休息吧。”
    林知直覺有什麽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牟尼鎮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但林知昏沉的腦子裏什麽也想不出來了。
    王煥出了門，帶上自己的帽子，迎著風雪走向不遠處的小房子。
    推開門，走了進去，裏麵的兩位老者看向他。
    鷹鉤鼻子的灰發老頭睜著銳利的三角眼，聲音尖銳，“他說什麽了？”
    王煥坐下，隨手拿起一個拳頭大的烤紅薯，扒開皮，道“他說他是來找人的。”
    “哈！來找人！他上這極寒之地找什麽人！”灰發老者尖叫道。
    一旁沒有作聲的白發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布魯斯，安靜點，你這個樣子太失禮了。”
    “我怎麽樣才能安靜，你看，現在有個人說他來到這裏找人，這種鬼地方都已經七八十年沒有外來人了！除了那些奸詐狡猾的礦石商人，誰還會來這裏！他想幹什麽！我就說一個男人一個孩子！怎麽可能來到這裏！他肯定有什麽陰謀！絕對！我向神明發誓！”布魯斯憤怒的尖叫著，青白的臉都漲的通紅。
    摩尼歎了口氣，雪白的大胡子上沾了些地瓜的渣子，白白的眉毛垂下，眼皮耷拉下來，半遮住藍色的眼睛，看起來和藹可親。
    “布魯斯，你不要什麽事情都往壞處想，相信神明吧，會有好事發生的。”他說著，拿起一個白色的地瓜，遞給了憤怒的同胞。
    布魯斯憤憤地瞪了一眼摩尼，接過地瓜，狠狠的帶皮啃了一口，含糊道“你總是這樣，總是這樣，這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好運呢，我們如果能解決那件事就該感謝神明了，該死的，哦，該死的。”
    摩尼看向王煥，聳了聳肩，道“這家夥就算是吃東西都停不下抱怨。真不知道該拿什麽堵住他的嘴。”
    王煥沒忍住，笑了出來，那暴躁的老頭子瞬間爆炸，叫喊道“我真應該把你們送到神殿，讓神明看看你們嘲笑我的樣子，我的天啊，我的天啊！我的神明，憐惜您可憐的子民吧。”
    寒風卷著冰雪，在低矮的房屋中穿行。
    遠處的冰山上，一道晶藍色的影子凝視著村莊。
    林知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兩天，睡的骨頭都酥了。
    林笑笑早就跑到他的屋子了，日日夜夜的守護著他。
    “你怎麽把我帶到這來的？”林知捏著兒子肥嘟嘟的小臉蛋。
    林笑笑的口水順著嘴角流下，格外的乖巧，沒有像往常一樣反抗自己親爹的暴行。
    他的金瞳牢牢地看著林知，眼裏多了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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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知鬆開手，問道“怎麽了？”
    語氣格外的溫柔。
    林笑笑看著他，板著的小臉皺了起來，眼裏蓄滿了淚珠，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林知都被嚇著了，這小家夥哭的撕心裂肺，簡直跟死了爹似的。
    他連忙把兒子攬在懷裏，溫柔安慰道“阿毛怎麽還哭了？你不是小男子漢嗎？有事說事，別亂哭。”
    林知真不太會安慰孩子。
    你說，他哭成這麽個熊樣，還是不明所以的就哭了出來。
    罵他？你都不知道怎麽回事。
    打他？怕不是嫌他哭的還不夠慘？
    不管他？是想讓他哭成個傻子嗎？
    那就哄一下吧，哄好了問明白了，再說到底要不要揍一頓。
    林笑笑撲在父親的懷裏，哭的直打嗝。
    小爪子死死抓住身前人的衣服，生怕一不小心這個人就消失了。
    他真的很害怕，爸爸的身體慢慢的變冷，他的火根本溫暖不了爸爸。
    他都快飛不動了，他沒遇見過這麽大的風雪。
    突然變成鳥的樣子，他都快忘記到底應該怎麽飛了。
    爸爸快要死掉了，聽不懂他的話，沒有人告訴他該怎麽做。
    他看到了一個在被風雪掩埋的小村莊，他很努力的飛了過去，跌落在雪地中。
    他很害怕，怕醒過來的時候，隻有他自己。
    如果爸爸不在了，那他也不願意繼續下去了。
    他一直以來的依靠就是爸爸，如果爸爸不在了，誰能夠告訴他這個世界是什麽樣子的呢？
    但是，爸爸還在，完整的溫暖的爸爸就在自己身邊。
    林笑笑埋在林知的胸前哭的涕泗橫流。
    林知一忍再忍，終於忍不住了，揪住兒子的小耳朵，微怒道“給你一分鍾，說明白，不然老子揍死你個小兔崽子。”
    事實證明，與其溫柔安慰，林知更願意用暴力解決父子之間的溝通問題。
    林笑笑抽抽搭搭的解釋了前因後果。
    林知聽著，林笑笑講完了，委屈的看著林知。
    青年看向他那白裏透紅的小耳朵，伸出手給他揉了揉。
    “阿毛。”
    “嗯？”
    “你要記住，如果下次還有這樣的事，你就放棄我，盡全力逃走。”
    “為什麽！”林笑笑瞪大了眼睛。
    “你知道嗎，如果不是你運氣好，碰巧在最後關頭找到了村莊，我們兩個人都會死在外麵的暴風雪中，但是，你如果能放下我，就算你找不到村莊，你靠你自己的力量也能活下去。”
    林知溫柔的撫摸著兒子柔軟的頭發。
    純正的紅色發絲，柔軟而富有生機，如同當初那隻啾啾叫的小家夥，讓人心軟的一塌糊塗。
    林笑笑的眼淚還沒擦幹淨，就呲牙示威，喉嚨裏發出憤怒的咕嚕聲。
    看起來真沒什麽危險，反而跟隻奶凶奶凶的小狼崽子一樣，讓人想搓揉逗弄。
    “你要聽話。”林知捏著他的腮幫子，把他那凶狠的表情捏沒了。
    林笑笑的小手狠狠地把他的手打掉，叫道“我才不要聽話！”
    “那你要幹嘛，找死嗎。”林知的表情也冷了下來。
    他帶著懊悔，本來他就應該明白的，這個世界並不平靜，天災人禍，無可避免。
    當初決定去尋找青青的時候，他是以為能夠安安穩穩的生活。
    但是前往北陸的時候，他應該把阿毛送回去，在城堡裏，他一定可以無憂無慮的度過他的童年，在諾曼斯的庇護下，做個養尊處優的小少爺。
    林知開始後悔，後悔因為不舍得阿毛，反而帶著阿毛踏入了危險的境地。
    而對自己父親的情緒格外敏感的林笑笑，也察覺到了父親的後悔。
    他含著眼淚，看著父親，尖叫道“你不想要我了嗎！你是不是後悔了！帶著我一起！”
    他的情緒開始激動，他抓住父親的手指，狠狠地咬下去，尖利的虎牙刺穿了肌膚，血液流了出來。
    他的金目變得通紅，凶狠地瞪了林知一眼，跳下床，跑了出去。
    林知看著自己流血的手，一愣，再抬眼的時候，小屁孩已經跑了出去。
    “阿毛？”
    這是他記憶裏，第二次阿毛主動攻擊他。
    林知不知道為什麽他的情緒反應這麽大，但是他能感受到自己從小養到大的孩子的恐懼。
    他，怎麽會有恐懼？
    林笑笑跑了出去，跑了兩圈之後又蹲回小房子的旁邊，委屈巴巴的掉眼淚。
    爸爸不想要他了。
    林笑笑要變成沒人要的小孩子了。
    要在垃圾堆裏撿東西吃。
    沒有新衣服，也沒有好吃的。
    其他小孩子都會欺負他！
    不！
    林笑笑吸了吸鼻子，眼神堅定的揮了揮小拳頭。
    魔皇城堡的小魔王才不會讓人欺負！
    誰敢欺負他，他就記住欺負他的人！
    然後，經曆了千辛萬苦的小可憐阿毛回到城堡，抱著幹爸的前爪痛哭流涕，讓幹爸把那些欺負他的壞家夥們統統打飛！
    然後，我就可以重回人生巔峰！打家劫舍，造福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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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笑笑小嘴一癟，眼淚如同破裂的水管噴湧而出。
    沒有了老爸的阿毛，再也不是阿毛了。
    林笑笑被自己腦海中的小劇場刺激的更加悲傷。
    自覺飯再也不會香，夢再也不會美。
    林知披著衣服走出來，打眼一看，就看見離門不到三步遠的林笑笑小同誌哭的快要斷了氣。
    林知“”我無話可說。
    青年走過去，把假裝掙紮實則主動求抱的小屁孩抱起來，拍了拍他肉墩墩的小屁股。
    “你真不怕冷是吧？咋不凍死你個小兔崽子。”
    林笑笑在這零下三四十度的環境裏就穿著一件兔毛的小衣服，小棉褲，穿著一小鹿皮靴子，白生生的小腿還露出了一截。
    “爸，嗝，爸爸。”林笑笑帶著哭腔喊他，眼淚鼻涕都結了冰，鑲在他凍紅了的臉蛋上。
    林知抱住他進了屋，拿毛巾沾了點熱水捂在他的臉上，等冰化了，又拿出自己戒指裏的手帕給他擦了臉。
    “說吧，我哪裏不想要你了，說不出來，我揍不哭你，老子跟你姓。”林知低聲威脅。
    “爸爸，明明就後悔了！”林笑笑紅著小鼻子，特別橫。
    “我是後悔了，後悔帶著你來找青青，阿毛，我很害怕，害怕這次旅行會傷害到你，你知道嗎？我不能因為自己的自私，讓你受到傷害。所以，我後悔帶你來了，但是我沒有想過不要你，你是我兒子，是我林知的兒子，我怎麽可能不要你呢？”
    林知直視著兒子的眼睛。
    他不想跟阿毛敷衍了事，雖然阿毛才三歲，但是他想要以平等的姿態對待他。
    可能是因為自己的童年經曆，他想要改變自己對待孩子的態度。
    想要以更親近，更平等的態度對待阿毛。
    不想讓阿毛認為自己的想法是無所謂的。
    他想要讓阿毛知道，他對於他來說很重要。
    “可是，我不是青青的兒子啊。”林笑笑看著自己的腳尖，有點瑟縮的說道。
    “青青不是我的媽媽，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那她會喜歡我嗎？她會討厭我的吧。”林笑笑低著頭，不去看他的父親。
    林知歎了口氣，揉了揉兒子的腦袋，道“果然，還是要把你的書都沒收了，阿毛，相信我，青青姐姐會很喜歡你的，你這麽可愛，是不是很多人都喜歡你，所以，要相信自己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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