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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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月光他馬甲掉了!
    告別了柳浮月與小七,兩人繼續向著望山宗的方向走去。
    一路無話。
    謝小意手中拿著柳浮月給的信物,還是有些猶豫不決。
    他拚命地說服自己。
    望山宗這樣的大宗門,肯定有路子把淩霄君治好,哪裏輪得到他這樣的小人物來操心呢?
    不如好好地把燙手山芋給送出去,才是正事。
    謝小意用這個話術反複給自己洗腦,終於下定了決心,不去再多管閑事。他把信物扔到了乾坤袋裏麵,回過頭一看,才發覺不對勁。
    他都走出好遠一大段路了,衛淩霄還站在原地。
    謝小意遠遠地喊了一聲,沒見著有反應,他又折返了回去。
    “衛淩霄?”
    衛淩霄站在原地,低垂著眼瞼,毫無反應。
    謝小意湊了過去,伸出手指輕輕戳了一下“傻書生?”
    書生倒了。
    隻見衛淩霄仿佛被抽了骨頭似得,轟然倒向了一邊。
    謝小意措不及防,連忙伸手把人扶住,不至於讓他跌倒在地上。
    衛淩霄本就比謝小意高上一截,身板看著不厚,實際上衣服下麵皆是薄薄的肌肉,謝小意艱難地支撐著。
    “衛淩霄?”謝小意再次呼喚。
    可衛淩霄雙眸緊閉,沒有動靜。
    謝小意空出一隻手去探他的脈搏。手指一搭上去,便感覺到脈搏微弱,近乎於無。他心頭一驚,分出一縷靈氣進入衛淩霄的身體。
    待進入其中後,謝小意看見衛淩霄經脈中靈氣湧動,銳利非常,在銀色的劍氣中,可見縷縷黑氣纏繞。
    還沒看得更清楚,那一縷進去探視的靈氣就被無情地絞殺了。
    眼看著是叫不醒了,謝小意隻能半拖半抱著人,帶到了陰涼的地方。他把衛淩霄整齊地擺放在了樹下,抬手扇了扇熱氣。
    謝小意不是醫修,也不懂治療的法子,隻能等著衛淩霄自己醒過來。
    他能做的,隻是時不時地查看衛淩霄的狀態。
    還好,人沒死。
    衛淩霄好像夢見了什麽,眉頭緊緊皺起,嘴唇翕動,發出了一陣呢喃。
    謝小意靠近過去,認真聽了片刻,遺憾表示聽不懂這種加密通話。
    他坐在了衛淩霄的旁邊,等了半天,突然反應了過來,以衛淩霄現在的樣子,分明就是快要入魔的狀態,和柳浮月說的一模一樣——等等,柳浮雲剛說完,他就發病了,要不要這麽及時啊?
    這簡直就是強製讓他接受任務啊。
    不然,估計還沒到望山宗,人就沒了。
    要是淩霄君人沒了,望山宗的那些徒子徒孫估計都要瘋魔了。
    謝小意又想到了關鍵的一點,以淩霄君在望山宗的地位,如果望山宗的弟子收到了傳音紙鶴,不可能到現在還沒有動靜。
    除非……傳音紙鶴被人攔截了,或是來接人的弟子被殺人滅口了。
    不管是哪種結果,都代表著暗處存在著敵人。
    那這樣一來,好像更不能著急回到望山宗了,說不定回去的路上都埋伏著天羅地網。
    以現在這個狀態,他帶著個失憶的淩霄君,純屬就是上門送菜。
    看來這藥王穀不得不去了。
    謝小意雙手捧著臉,看向了一旁的衛淩霄。
    總感覺這山芋越來越燙手了呢。
    衛淩霄做了一連串無意義的夢。
    他看不見夢中的畫麵是什麽,隻能感受到其中複雜的情緒。
    欣喜、憤怒、絕望……
    各種情緒交織成一張密密麻麻的大網,鋪天蓋地地籠罩了過來,讓他呼吸的間隙都沒有。
    他想要掙脫,可卻無力逃離。
    一種難以言喻的憤怒充斥在了他的心頭。
    既然這個世間找不到他愛的人,那便全部毀去就好了……
    殺戮、毀滅……
    一縷縷無形的黑氣從衛淩霄的體內冒了出來,就在即將凝結為實體的時候,又突地煙消雲散,全部都回到了身體中。
    衛淩霄睜開了眼睛。
    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白瓷麵具,兩人貼的很近,他都能看見麵具上繪製的粗糙筆墨。
    “你……”衛淩霄開口,才發覺聲音異常的沙啞,“你在看什麽?”
    謝小意十分淡定地坐了回去“我在看山芋。”
    衛淩霄“……”
    山芋?
    又是什麽東西?
    謝小意覺得沒太必要與衛淩霄解釋什麽“山芋”和“燙手山芋”的區別“你現在什麽感受?”
    衛淩霄以手撐地,坐了起來,聽到謝小意的問題,感受了一下後,回答“我沒事。”
    謝小意真的嗎?我不信。
    衛淩霄顯然已經不記得剛才發生了什麽,隻知道走著走著人就暈了,他將之歸結於昨天晚上看書太用功了,今天晚上應該早點休息。
    謝小意“……”
    謝小意覺得淩霄君實在是太入戲了。現在要是和他說藥王穀、治病什麽,必然聽不懂。於是他也沒征求意見,就拍板了。
    “我們去藥王穀。”
    衛淩霄發出了疑問“藥王穀是何處?”
    謝小意“治病的地方。”
    衛淩霄微微訝異“你有病?”
    謝小意馬上回了一句“你才有病!”
    衛淩霄倒是沒生氣,十分正常地問“既然沒病,幹嘛去藥王穀?”
    謝小意“……”
    他決定換種思維和這個傻子說話“你有別的事嗎?沒事就去藥王穀一趟。”
    衛淩霄沉吟“可是今年還有科舉……”
    謝小意打斷了他的話“反正你也考不上!”
    哪有幾百歲的人還要去考科舉的?
    要點臉吧,淩霄君!
    衛淩霄“……”
    茫茫山林中。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小道上。
    衛淩霄走在前頭,謝小意落後一步。
    兩人之間一片沉默。
    過了許久,謝小意小心翼翼地試探“你生氣了?”
    衛淩霄“沒有。”
    謝小意“可是你不說話。”
    衛淩霄耐心地問“我為何要生氣?”
    謝小意“嗯……我說你考不上科舉。”
    衛淩霄誠實道“當時確實有些不悅,不過想想,我確實沒有考上。你說的是事實,何必要生氣?”
    謝小意摸了摸光滑的白瓷麵具。
    沒想到失了憶的衛淩霄又聽話又老實,實在是不太像傳說中的淩霄君。若是淩霄君沒有雙殺了長得他像的畫皮與狐狸謝棠,說不定他還能和淩霄君成為好朋友。
    現在嘛……
    還是算了吧。萬一淩霄君看到他的臉就發病了,那他可往哪裏躲啊?
    謝小意決定一路上牢牢的捂緊自己的麵具,不讓馬甲掉了。
    修真界分為東西南北中五洲,遍布不同勢力,最為眾人所知的便是望山宗、仙華宗等一流門派,其他宗門勢力隻能排到二三流,至於神霞宗,十八線野雞宗門罷了。
    藥王穀是二三流門派中較為出名的宗門。
    藥王穀,顧名思義便是藥修的聚集地,專治各種不孕不育哦不,疑難雜症。每天排隊看病的人能繞整個東洲半圈。
    去藥王穀的路與回望山宗的方向截然相反,不過藥王穀要更近一些,不到半個月就能抵達。
    謝小意與衛淩霄走了兩天,終於離開了廖無人煙的山林,抵達了官路大道。沿著官路一直走去,遠遠就看到了一座城鎮。
    這座城鎮規模中等,四周建立起了兩人高的圍牆,可見城門口懸掛著一塊牌匾,上書“四裏”二字。
    謝小意嘀咕了一聲“四裏城啊。”
    他好像來過這個地方,但是時間久遠,一下子記不起來。
    既然記憶不深刻,應該不是什麽很重要的事情,他抬手指了指四裏城“我們進城休息一下吧。”
    謝小意並沒有因為自己是修士去要求享受特權,而是匯入了人流中,老老實實地排隊進城。
    人群中,有抱著娃娃的婦人,有挑著新鮮蔬果進城販賣的小販,也有前呼後擁的富家公子……
    這麽多人聚集在一起,自然安靜不到哪裏去。
    孩童的哭鬧聲、小販的交談聲、吵鬧聲,種種聲音縈繞在一起,就成了人間。
    可能平日裏山野苦修慣了,謝小意格外喜歡這般熱鬧的場景。他和前麵的小販聊了聊,買了一串糖葫蘆。
    糖葫蘆是山楂製的,紅豔豔的外殼上裹了一層糖衣。大概是聊得開懷,小販特意挑了一隻最好的糖葫蘆,薄又亮的糖衣都掛了下來,看得人食指大動。
    謝小意掀開麵具的一角,找準角度咬了一口。
    先是薄脆的糖衣“咯嘣”一聲裂開,絲絲甜味充斥著口腔,糖度還沒到達甜膩的程度,山楂的酸味便接踵而來。
    酸與甜交織在一起,口齒生津。
    謝小意咬下了一整個山楂,餘光瞥見衛淩霄的目光偷了過來。他舔了舔唇瓣,還以為衛淩霄也想吃糖葫蘆,於是自然而然地把缺了一顆的糖葫蘆遞了過去。
    “給你。”
    衛淩霄看著麵具下露出了一角白皙的皮膚,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拒絕了謝小意的好意。
    謝小意沒有在意,收回了手繼續吃他的糖葫蘆。
    進城的隊伍一直在向前走,沒過多久就輪到了謝小意。他繳納了兩人份的入城稅,就跟著人流一起進去了。
    不過進城的人實在有些多,他生怕衛淩霄這個傻書生丟了,回頭就拽住了他的手臂不放,一起進入了人群中。
    衛淩霄似乎想要說什麽,但因為周邊太吵了,被掩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