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隻有一瓶的話,好像不夠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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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至過去後,白天的時間就一天比一天短了。
    臨近夜晚的黃昏,我去了趟禪院家,甚爾已經在庭院裏等我了。
    “來的好慢。”他坐在殘破的石橋上,一隻腳支起,另一隻腳若即若離地靠著水麵,正在輕輕擦拭那柄失而複得的咒具——遊雲。
    “是啦。”我說道,“告別總得花上一些時間的嘛。”
    我最後沒找到五條悟在哪裏。
    冥冥說可以送我一隻烏鴉,方便等我過去之後,和另外一個世界的自己交流賺錢經驗。
    被知道內情的我拒絕了。
    歌姬遺憾我走之後,再也沒人暴打五條悟。
    我提議她多指望指望夏油傑和夜蛾老師,結果她隻是很苦惱地搖了搖頭,說道,“禪院老師,你不懂。”
    我確實不太懂。
    七海很靠譜地表示自己將繼續練習,一定不會辜負我的期望。
    灰原則是元氣滿滿地說:“禪院老師,就算生活在另一個世界,也一定要開心呀。”
    最後和硝子說了很長時間的話,絮絮叨叨地,大概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情緒有點上頭,具體聊了些什麽,反而很朦朧,像是在夢裏一般。
    “禪院老師。”臨走前,她歪了歪腦袋,說道,“能不能幫我給另一個世界的家入硝子帶句話。”
    “如果可以的話,把煙戒了吧。”
    “就隻有這一句啊。”我問道,“不多說一點嗎?”
    “不了。”她果決地搖了搖頭,“我對自己的未來有相當清醒的認知,也許這是唯一的祝福了。”
    說著,她從口袋裏抽出一根女士煙,叼在了嘴邊,順便摸索著口袋裏的打火機。
    “誒?”我一愣,驚奇地問道,“不是說要戒煙嗎?怎麽抽上了。”
    “最後一次了嘛。”她雲淡風輕地衝我一笑,“更何況,當著老師的麵點火,感覺很酷誒。”
    今晚是圓月。
    我和甚爾酣暢淋漓地打了一架,最後兩個人筋疲力竭地靠在橫放在庭院的樹幹休息。
    原本覺得這玩意兒很突兀,看久了,竟然也順眼了起來。
    “真美啊。”我仰頭望著天空。
    明亮如水的月光照在庭院裏,照在石橋下的小池塘,泛出銀色如魚鱗般的波光。
    數不清的繁星一閃一閃地鑲嵌在天幕中,每一顆都那麽亮,亮到在無盡的穹宇中,仿佛是觸手可及的距離。
    不過,隻有等真的伸出手,才會知道,隔著幾十萬光年的長度,這是畢生不可得的遙遠之物。
    未來十年的都市光汙染嚴重,已經很少能看見這樣美麗的夜空了。
    “會喝酒嗎?”甚爾忽然問我。
    “嗯。”我點了點頭,“能喝不少呢。”
    他一言不發地走到冰箱前,拿了兩瓶酒過來,把其中一瓶遞給了我。
    我接過來,輕輕嗅了下,帶著桂花的香氣。
    “桂花酒,還真是應景啊。”我發出這樣的感歎,“如果是秋天就更好了。”
    “誰讓你現在就要走呢。”甚爾說道,“留不到秋天了。”
    我拿著壺口碰了一下他的杯,輕輕說道,“敬你一杯。”
    “敬我什麽?”他挑了挑眉,問道,“我有什麽可敬的?”
    “敬你......”我思考了一會兒,“敬你終於擺脫了我的束縛吧。”
    “哼。”甚爾冷哼一聲,“ 我看是你巴不得走才是吧。”
    “誒~我哪有。”我抬手猛灌了一口酒,“咳咳咳.....怎麽這麽烈啊。”
    “你不是說會喝嗎?”他涼涼地說,“那就多喝點吧。”
    “多喝就多喝。”我滿不在乎,“反正這具身體怎麽都喝不醉的吧。”
    聽到這句話,他沉默了下,問我:“你不覺得這才像是一種詛咒嗎?”
    “詛咒嗎?”我喃喃地說道,“好吧,這就是詛咒。”
    清醒的人永遠才是最痛苦的那個。
    “咩咕咪和津美紀去哪裏了。”喝掉半壺酒之後,我四處張望,發現不見他們的蹤影。
    “睡著了。”甚爾說道,“哭著睡著的。”
    “啊.......又把他們弄哭了啊......."
    我悵然地凝視月亮,腦海裏忽然浮現白天裏五條悟的話——“既然要走,當初為什麽要跑過來!”
    “甚爾。”我問他,“你會不會覺得,我其實不要出現會比較好?”
    “為什麽會這麽問?”
    “因為.......”我頓了頓,最終沒有問出口。
    他斜斜地瞧我,端起酒咽下,說道,“既然你問了,那我就回答一下。”
    “沒有人因為你的出現而怪你。”他說道,“要怪,估計也不是因為這個吧。”
    “唉.......”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把醜寶召喚出來,放到了他前麵。
    “我估計你原先的那隻醜寶是要不回來了,這隻就留給你好了。”
    釋魂刀送給了七海,遊雲給了灰原,天逆鉾最後被我留給了傑。
    能給他的也隻有這隻咒靈了。
    嘶.......真的很像是在交代後事啊。
    “它啊。”他瞥了眼被拋棄了之後還在一口一個叫著媽媽的醜寶,淡淡地說道,“你其實也根本用不上它了吧。”
    “是啊。”我懶懶地把之前用過的借口搬出來,“回去之後,我就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
    “嗤。”他喝了一大口,說道,“嘴裏一句實話都沒有。”
    我:“........”
    “你也不用想著編了。”他敲了敲我的腦袋,力道有點重,“就像之前說的,我不在乎這些。”
    “.........”一陣沉默之後,我說道,“人偶我沒有退。”
    “那家夥說銀貨兩訖了,概不退款。”
    “奸商。”
    “是吧!”我激動地說道,“簡直是比孔時雨還要奸的奸商!”
    “人偶放在你冰箱後邊了。”我近乎自言自語,“我知道你不敢在這個時候見她。”
    “那就等咩咕咪長大成人之後吧。”
    我望向他:“到那個時候,不是由你去見她,而是由她來見你,怎麽樣?”
    “.......我當時的話,你聽懂了?”
    “你以為呢?”我哈哈大笑起來,“甚爾,你這個膽小鬼。”
    他也跟著上揚了唇角,“嗯,我就是膽小鬼,那又怎樣?搞得自己很勇敢一樣。”
    我立刻反駁他:“就是因為世界上滿是膽小鬼,勇者才會那麽珍貴啊。”
    “沒有不同意的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嗯。”他頓了頓,最終還是應下了,“就算沒有答應你,日後我大概也不會那麽做了吧。”
    “那就好。”
    笑聲停下後,庭院內又恢複了靜謐。
    “........要走了嗎?”
    “是啊。”我站起身,指著那扇終於出現的,由流動彩色光芒交匯在一起組成的門。
    肉眼可見地看到光芒在隨著能量的消逝,一點一點地在變暗。
    我說道,“再不走的話,可能就走不了了。”
    “再見,甚爾。”我說道。
    “嗯。”他喝幹了瓶裏的最後一滴酒,舉起瓶子說道,“我也敬你,終於擺脫了我的束縛。”
    “再見。”他說道,“如果真有再見那天的話,幫我多帶瓶桂花酒吧。”
    “隻有一瓶的話,好像不夠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