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煜一番話下來讓方諾很多想不通的地方全都豁然開朗。
    佛門和幕國朝廷一個攻一個守。朝廷占據大義並妄圖把手伸進佛門內部對其徹底掌控。
    而佛門在自知不敵的情況下便四處開火把水攪渾。
    華城被屠，睆國下場說到底都是佛門為了自保而走出的險棋。
    不如此無法麵對幕國的圍剿，不如此也無法讓他們得到喘息的機會。
    就目前局麵來看佛門的一係列做法還是很成功的。至少劉崇父子被佛門這一套組合拳打下來直接亂了方寸。再也無暇他顧了。
    而其中最關鍵的一個人人物就是他方諾自己。因為他的原因幕國不得不把精力轉向如何防範他來。
    比起劉煜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胡亂設計，佛門反倒是真做到了有的放矢並成功為自己爭取到了一線生機。
    可能在他們想來空見或許會死，但整個佛門卻能在這一場危機下存活下來。能做到這點對佛門來說已經足夠了。
    如果能借此機會更進一步那就再好不過了。
    “按你這麽說佛門早就打算把左賢王賣了咯？”方諾譏諷道。
    “不錯。利令智昏莫過如此。左賢王說到底不過是佛門用來引拓跋宏西進的一個誘餌罷了。無奈左賢王自己拎不清，還真就一頭紮進去了。若非如此我也無法說服巋國出兵。”劉煜正色道。
    方諾眉頭一皺：“我挺好奇的，你之前能說服攸國我不意外，畢竟你和王孟之那小子好的就跟穿一條褲子似得。景國我也能理解，蕭沐衡本就是一條毒蛇，你主動送上門去的好事他不答應才怪呢。隻是巋國我苦思冥想都不得要領。能和我說說你是怎麽說服他們一起出兵的嗎？”
    劉煜聞言淡淡一笑，仿佛在說還有先生你猜不到的事情？
    劉煜攤了攤手道：“道理很簡單，因為左賢王和高家有聯姻關係。其實左賢王做的那事和高家沒什麽關係。但事敗之後拓跋宏會不會這麽想就不知道了。哪怕就算拓跋宏知道高家沒有參與那他會不會借題發揮呢？”
    “先下手為強的道理高天臨不會不明白的。更何況拓跋宏要是真的死了對他們巋國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不然先生以為高家為什麽會和左賢王聯姻呢？還不是為了想在睆國身上提前做一筆投資。如今機緣初露高天臨是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的。與其說是我說服他們出兵的道不如說是他早就想拓跋宏死了。隻可惜這一切全都被蕭沐衡給毀了。”劉煜無語問蒼天。心道自己的計劃也不差啊？為什麽總會出現這麽多幺蛾子呢？
    聽完劉煜的講述，方諾也不由的感歎世事奇妙。以前很多覺得詭異的地方現在回過頭來看卻發現全都有跡可循並動機充足。
    與其這些事是偶然下的產物倒不說是兩家見招拆招後的必然結果。
    可謂是真正做到了人盡其用，物盡其用。就連他這個所謂的麒麟才子也在這些人的算計當中並充當著一個重要的角色。
    知曉全部的前因後果後，方諾也明白他現在真正的對手是誰了。
    空見說白了隻是明麵上的一個靶子，他真正的對手其實是那些佛門的死忠派。絕不是殺一個空見或幾個和尚就能解決的。
    對於劉煜這個人他其實談不上有多恨，劉煜身為幕國世子他的所作所為都在他的合理範圍之內。
    華城之事雖然因他而起但他的初衷也不是衝著華城去的。至於說劉煜對他心存殺心？
    嗬嗬，你也不出去打聽打聽八國想殺的人有多少？劉煜他排得上號嗎？他早就對持有這種想法的人產生免疫了。更何況現在幕國還離不開劉煜這個傀儡。劉煜要是死了那幕國這爛攤子就更沒法收拾了。也正中了佛門的下懷。
    思慮良久後，方諾開門見山的問道：“你跟我說句實話，如果明日你就開始推行新政的話你覺得你能活幾日？”
    這個問題看似問的是新政，但其實問的是他對現在這個朝廷的掌控力。
    均貧富這玩意說起來簡單，但一旦做起來不殺個人頭滾滾是沒可能完成的。
    “短則三日。長則半月。”劉煜正色道。
    方諾咧嘴一笑：“看來你對局勢還是有清晰判斷的嘛。既然知道如此那你為何要答應呢？你就不怕死無葬身之地最後還落得個身敗名裂？”
    劉煜聞言當即對著方諾拱了拱手道：“先生當麵我也不說那些為了天下百姓那些虛詞。我若是想苟安於世做個太平君王，大可效仿巋國交出權柄專心享樂。我也曾在夜深人靜時捫心自問過還要不要和佛門繼續鬥下去？一次次的自我拷問我猶豫過，懼怕過，彷徨過，膽怯過。但每當讓我想起父王臨走時看向我那殷殷期盼的眼神我就感到無比羞憤和慚愧。”
    說罷他再次恭敬的跪倒在方諾麵前道：“這個幕王我可以不當。這個國家我可以不要。可不管是從大義出發也好，從私怨出發也罷。佛門一定要死。否則我死不瞑目。先生。菩薩。還請教教弟子該怎麽做吧。先生若能根除佛門頑疾，弟子事成後願意遠遁山林不問世事。”
    方諾聞言沒有驚喜也沒有激動，而是淡淡說道：“你不錯。你非常不錯。到了這種時候還在對我以利誘之。莫不是你把我也當成左賢王了？”
    劉煜聞言大驚：“弟子不敢。”
    “嗬嗬，遠遁山林不問世事？你這是想把天下四極全部拉下水啊。不得不說你的胃口還真不小啊。就算死也要攪得天下雞犬不寧。”方諾一眼看透了事情的本質。
    誠然如果劉煜事後真的交出幕國權柄，那權力真空下天下四極毫無疑問是方諾的唯一選擇。可如果他真這麽做了。那天下可就真要亂了。
    別看他說的真誠，但其實也是包藏禍心的。他這麽做和佛門蠱惑左賢王的方式又有什麽不同呢？若是方諾真頭腦發熱答應了。那樂子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