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正陪著李自成從銀川出發，往老家陝西趕去，一路上到處都是兵荒馬亂的，好在二人都不是善茬，再加上披了一身驛卒的皮，不明就裏的也不敢隨便招惹二人。

    隻是沿途觸目的景象讓人心有餘悸，連年的幹旱，加上三證遼餉，百姓流離失所，賣兒賣女的大有人在，邢正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也解救了不少，作為一個現代人，這種景象是不敢想象的。

    “李大哥，你家現在什麽情況你知道嗎？”

    李自成在馬上搖搖頭“我好幾年沒回家了，也不清楚，不過應該會好點吧，畢竟我們米脂名聲在外，出了名的產糧地兒”

    可惜李自成的美好設想沒能經得起現實的證明，進入陝西境內，流民看上去更多了，李自成開始臉色越來越難看，邢正趁機挑唆“李大哥，你也看到了，現在這世道，怕是一味的求全不行了，咱們得想個法子啊”

    李自成不認識似的打量一下邢正“我聽兄弟這話裏有話啊”

    邢正苦笑了一下“李大哥可曾聽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李自成沉默不語“回家看看再說吧”不過邢正的話在李自成心裏已經埋下了種子，二人一直跑到李繼遷寨，到了自己家，李自成終於有了一絲興奮“老弟，前麵就是我家了，走咱們趕緊回去洗洗，過幾天舒服的日子”

    二人的出現把村口的一群毛孩子嚇了一跳，不過有個半大小子認出了李自成，從水塘裏蹦出來迎接“叔，是你嗎？”

    李自成打量一下這小子，過了一會兒才認出來“原來是過兒啊，幾年沒見長這麽高了，你嬸在家嗎？”

    過兒？邢正差點沒牙酸死，以為是楊過呢，後來才明白這小子應該是李過，李過回答李自成“嬸子.....去借糧食去了”

    李自成疑惑的問“家裏沒吃的了嗎？”

    李過點點頭“可不是嗎，叔叔你一直在外麵，家裏的事情你不明白，自從朝廷加稅之後，咱們這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嬸子一個人在家，忙不過來，嚼穀更少，今天一早就去艾舉人家借糧去了”

    李自成點點頭，邢正問道“艾舉人，誰啊？”李自成回答到“我們村裏的一個讀書人，姓艾名詔，前朝舉人，家裏有錢有地”

    邢正點點頭，古代讀書人的事情他多少還是知道點的，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一般都是家裏有錢的，而且不用交稅，這可能就是所謂的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而補有餘，說白了就是窮的越窮，富的越富！

    李過拎著在水塘裏抓的兩條魚跟隨著李自成進家，一溜三間茅草屋，除此之外別無它物，什麽雞鴨狗彘，通通的的沒有。

    讓李過把魚放下，吩咐這小子去把自己媳婦喊回來做飯，邢正跟李自成打下手殺魚，不多時李自成媳婦回來了，帶著一臉的怨氣“你還知道回來，怎麽不死外麵”

    李自成一瞪眼“胡說什麽呢，沒看見有客人嗎，還不快去做飯”

    邢正起身朝著夫人問好“嫂子好”

    夫人嫌棄的哼了一聲“家裏一粒糧食也沒有了，還帶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回來，你就沒為這個家想過”

    李自成伸手要打老婆，邢正給攔住了“大哥，消消氣，嫂子，不好意思，來的有點唐突，一點見麵禮，你收下”

    邢正也沒什麽好送的，扯出三尺紅布給李自成媳婦，這下婦人才有點暖和氣“那行，你們先坐著，我這就去換點糧食”

    說完婦人又走了，李自成跟邢正賠罪“讓兄弟見笑了，農家婦女，沒見識”邢正搖搖頭“大哥不必，我理解”

    婦人拿著紅布出去了半晌沒有回來，李自成等的急不可耐，看著好奇的盯著二人抽煙的李過“現在糧食那麽不好借嗎，你嬸子怎麽走這麽半天？”

    李過咽了咽口水，臉帶不忍“叔，有個事不知道怎麽說”

    李自成照著李過腦袋來了一巴掌“有什麽事，直說”

    李過思考了半天了，才小聲的開口“叔你這幾年不在家，嬸子和後村的蓋虎......”

    “你說啥？”李自成豁然起身一把抓住李過的肩膀“此事當真？”

    李過嚇傻了，帶著哭腔掙紮“叔，疼，你放開我，這事我也是聽其他人嚼舌頭說的，當不得真啊”邢正也趕緊勸“對啊，李大哥你消消氣，萬不可意氣用事，你也知道農村嚼舌頭很嚴重的”

    李自成放開李過，氣呼呼的把院子裏踢了稀巴爛，又過了半個時辰，婦人終於回來了，懷裏抱著一甕栗米，李自成死死的盯著婦人，沒說話。

    邢正以為這事就過去了，晚飯過後，李自成早早的安排邢正睡下，不多時李自成的房間就傳來一些不可名狀的聲音，當然不是你想的那種，而是爭吵聲，忽然邢正聽到李自成大喊一聲“賤人，我殺了你”

    邢正一個激靈，趕緊起來，但是也晚了，就見李自成帶著一臉的血從屋裏出來，邢正嘴唇動了動“大哥......”

    李自成淡淡的擦擦刀上的血跡“那賤人果然趁我不在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把他殺了”邢正一捂腦袋，看來李自成的獸血因子已經激發了，這到底是好是壞，誰知道呢？

    把自己弄幹淨，李自成拉著邢正坐到院子裏，伸手問邢正要了根煙“兄弟你放心，這事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會連累你的”

    邢正搖搖頭“沒事，我不擔心這個，我是在想，接下來李大哥準備怎麽辦？”

    李自成對著月亮吐口煙“本來我是想去投軍的，但是從銀川回來的路上，你說的那些話我一直在想，幾千年前的人都能知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我李自成不能墮了威風，我想好了，與其寄人籬下，不如活個轟轟烈烈，這大明朝氣數已盡，也該是時候換換風氣了”

    這時李過不知道從哪跑出來了，一臉的興奮“叔，你是想造反嗎？帶我可好？”

    李自成好氣的看了眼李過“你知道什麽叫造反嗎？”李過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就是帶著老鄉找當官的事，不能讓他們安心的欺負我們”

    李自成和邢正相顧一笑，然後李自成摸摸侄子的腦袋“說的雖然不正確，但是還算那麽回事，那麽我再問你，造反第一步該怎麽做？”

    李過再次歪著腦袋想了下。然後帶著一絲狠厲的說“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