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屋中。

    關幼霜正埋頭列著清單。

    楊言已經找人幫她收拾好了縣城的刺繡廠，這幾天正在招人，關幼霜打算趕快把所有的設備都采購回來。

    門簾翻動，黃春燕走了進來。

    她紅著眼睛，兩隻手絞著，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嫂子？快坐。”關幼霜趕緊站起來，開始倒水。

    “別別，幼霜，你別忙了，我不喝。”

    黃春燕坐在沙發上，開始抹起了眼睛。

    “幼霜啊，我真是豬油蒙了心，做了那，那麽些事，我，我都感覺沒臉見你了。”

    “哎呀嫂子，你快別說了，都過去了的事，說那些幹嘛呢？”

    黃春燕從口袋中掏出一百塊錢，說“我這幾天真的很後悔很後悔，這錢你拿著吧，就當是我的一點補償。”

    “嫂子你說什麽呢？你快把錢收起來。”關幼霜把一杯茶水放到茶幾上，“嫂子，你喝水。”

    “錢你拿著吧，你不拿的話我這心裏實在不安啊。”

    關幼霜笑著說“真沒什麽，你別往心裏去。嫂子，生產主管的事我知道你心裏不暢快，我給你說實話，這廠子現在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投資商要統一用人標準，你不信的話可以去縣城打聽一下，招工是有統一要求的。”

    “沒，我一直都相信你的。”黃春燕抿了一口茶，壓低聲音，“幼霜，今天你說離婚時，法院要根據有利於孩子的原則來判決，是什麽意思啊？”

    “嫂子，你真想離婚啊？”

    黃春燕歎了口氣，說“說實話，我不想，我一把年紀了，元元都七八歲了，我離婚了去哪兒呀？可你哥的態度你也看到了，人家根本就沒把我當一回事……元元是我的命啊！”

    黃春燕又哽咽起來了。

    “嫂子你別這樣，我哥氣頭上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有利於孩子，也有很多方麵，比如誰更關心孩子，誰更有能力撫養孩子等等。”

    “嫂子，我覺得你現在就不要胡思亂想了。”

    黃春燕鼻子一酸，眼淚就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想到她自己的兄弟父母，都從來沒給她說過什麽寬慰的話。

    想到她被弟媳婦指著鼻子罵著讓滾，她的心裏就如同針紮一樣難受。

    “嫂子，你別難受，人活一輩子，有什麽比開心更重要的，你要多愛自己，不要太把男人當回事。”

    “好好掙錢吧，錢才是底氣。隻要你有錢了，就算真到了離婚那一步，你也能過得很好的。”關幼霜繼續說，“如果嫂子願意的話，可以繼續在廠子裏上班，如果不想在村子裏待，我也可以介紹你去縣城。”

    黃春燕歎了口氣。

    話雖這麽說，但這種事擱在自己身上，誰會不難受呢？

    關幼霜又說“這樣吧，嫂子，我建議你還是先去縣城待一段時間，清淨清淨。”

    “可是元元……”

    “你放心吧，元元的話，爸媽會幫你照顧好的，之前你在外地打工，元元不是也好好的嗎？在縣城的這段時間，你可以好好想下以後的路怎麽走。”

    黃春燕終於點了點頭“那行，幼霜，我聽你的。”

    “好，你之前在沿海那邊做的就是塑料方麵的工作是吧，我幫你找找吧？”

    黃春燕搖搖頭，說“不用再麻煩了，幼霜，我自己去找。”

    “那行吧，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嫂子你就給我打電話哈。”

    同一時間。

    另一側的屋子裏，顧爾容和顧如意正說著話。

    “哥，你今天做得太過了，你怎麽能直接讓嫂子走呢？人家又沒什麽錯，憑什麽你讓人家走？”

    “都要離婚了，她不走難道讓我走？這是我家。”

    顧爾容皺起眉頭“你這話說的，什麽這是你家，既然你和嫂子結婚了，這就是你們兩個人的家，你憑啥讓人家走呢？嫂子法律意識淡薄，要是遇上其他懂點法律的，人家還讓你走呢。”

    顧如意沒說話。

    顧爾容繼續說“生活很難，一輩子遇到一個合適的人並不容易，能珍惜還是珍惜吧，嫂子嘴巴是厲害了點，但人家並沒有做實質性傷害你的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反正你們這事我就說一次，以後的路怎麽走還是得你們自己選擇。”

    “我隻要元元。”

    “很難，你沒聽到幼霜說了嗎？孩子滿八歲的話，由他自己選擇跟爸爸還是媽媽，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你覺得元元會選你嗎？”

    “元元還沒八歲呢。”

    “也差不了幾個月了。離婚流程很長，不是你今天想離明天就能離成的。而且就算退一萬步，你在元元八歲前爭取到他了，可元元八歲後照樣可以自己選擇。”

    “好了，你自己再想想吧，我先出去了。”

    *

    黃春燕回到自己的屋子，顧如意斜躺在炕上。

    她很想讓他睡好，可想到關幼霜剛說的不要把男人太當一回事，她便忍住了。

    她收拾好了自己的衣服，洗漱完就上炕睡了。

    第二天一早，她來到正屋，元元還在睡覺。

    她給婆婆王慧英說了自己要去打工的事，又給她留了50塊錢，讓她留著給元元零花。

    王慧英憂心忡忡，這兒媳婦不會要走吧？

    這種說自己外出打工，然後跟野男人跑了的，失蹤不見的，這十裏八鄉也並不少見。

    “如意知道不？”

    “我沒跟他說，媽，我要趕班車，麻煩你照顧下元元，辛苦你了。”

    “爾容今天不是要去縣城嗎？你等下和他一起走吧。”

    “不用了媽，我得早點上去，不然找不到活，晚上住旅店又得花錢。”

    說完，黃春燕就急匆匆地走了。

    王慧英心亂如麻，忍不住捶了捶顧如意的房門“你快起來去看看啊，春燕都走了。”

    裏麵一片沉寂。

    王慧英無法，隻得急得在院子裏亂晃。

    這時候，關幼霜起床了。

    “媽，你幹啥呢？”

    王慧英趕緊走過去，拉起關幼霜的手，急切道“哎呀，幼霜呀，你嫂子走了，說是打工去了，你覺得可靠嗎？”

    “可靠呀，嫂子以前不就是在外地打工嗎？”

    “可這次不一樣啊，這次她和如意鬧成這樣，這八成不回來了啊、”

    關幼霜笑著說“媽，你別胡思亂想了，嫂子不是那種人，她真的就隻是去掙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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