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火還沒燒到根,人先瘋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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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泉鎮的上空,赤紅的晶刃像是死神懸掛的鐮刀,冷酷地俯視著下方被火焰吞噬的小鎮。
    萬縷魂火如同靈蛇般蜿蜒遊走,貪婪地舔舐著殘垣斷壁,似乎要將一切罪惡都焚燒殆盡。
    然而,它們卻始終無法深入地脈,仿佛有什麽東西在阻礙著它們。
    顧秋白盤坐在殘破的塔頂,臉色蒼白如紙,額角滲出豆大的血珠——他原本以為憑借逆魂之火的霸道,足以焚毀一切汙穢,但現在他發現,這些火焰並非燒不盡,而是被某種“空洞”貪婪地吞噬著。
    “不對勁……”他低聲呢喃,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尹新月手持寒源凝鏡,鏡麵流轉著冰藍色的光芒,映照出地底深處一道扭曲的黑影。
    那黑影形如一棵巨大的樹根,盤根錯節,密密麻麻,但卻沒有任何實體,仿佛隻是一團純粹的陰影。
    “公子,你看!”尹新月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這下麵……有東西。”
    顧秋白眸光一沉,”
    他猛然睜開雙眼,毫不猶豫地拔出鎮淵劍,鋒利的劍刃泛著幽冷的光澤。
    他將劍插入自己的心口三寸,鮮血瞬間染紅了衣襟。
    “你瘋了!”尹新月驚呼一聲,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顧秋白沒有理會她,他緊咬牙關,逼出一滴蘊含著強大力量的逆魂之血,低聲呢喃:“既然你愛吃,那就嚐嚐——帶毒的火。”
    血滴融入劍身,鎮淵劍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原本赤紅色的火焰驟然轉為一種詭異的幽紫色,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瘋狂地湧向地縫。
    廣場上,《懺悔錄》的灰燼在風中飄散,如同無聲的歎息。
    阿寧呆呆地站在那裏,眼神空洞而茫然。
    突然,她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一般,猛地抱住頭,痛苦地跪倒在地。
    “啊——!”她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音裏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無數畫麵如同潮水般湧入她的腦海:三十七代執燈人自焚的慘狀、女童被割掌的血腥場麵、玄慈在雪中回望的複雜眼神……這些畫麵如同走馬燈一般在她眼前閃過,最終定格在一本無字書上。
    書頁緩緩翻動,上麵竟然浮現出她的名字——阿寧。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充滿了誘惑和蠱惑:“你說真相?嗬嗬……你就是下一個容器。”
    “不!我不要!”阿寧猛然抬頭,她怒吼一聲:“老娘不認命!”
    她猛然撕開自己的衣領,露出胸前被燈印灼傷的痕跡。
    她毫不猶豫地將殘存的燈印灰燼拍入胸口,嘶聲喊道:“要燒就燒個幹淨!老娘不怕你!”
    刹那間,她原本白皙的皮膚下浮現出細密的金色紋路,如同蛛網般蔓延開來。
    那是王語嫣殘魂留下的護印被激活後產生的反噬力量。
    火焰從她的七竅中溢出,但卻並沒有傷害她,反而將周圍逸散的黑絲盡數焚燒殆盡。
    她踉蹌著站起身,眼神清明而堅定:“這火,我不怕。”
    夜色如墨,籠罩著被火焰吞噬的酒泉鎮。
    唐三悄無聲息地潛入廢墟之中,憑借著過人的身手和敏銳的感知,他很快便找到了屠龍道長所在的地窖。
    地窖已經徹底坍塌,隻剩下一片廢墟。
    廢墟之中,不斷地滲出濃鬱的黑霧,帶著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好濃鬱的邪氣……”唐三皺了皺眉,心中暗道不妙。
    他能感覺到,在這片廢墟之下,隱藏著一股極其邪惡而強大的力量。
    他以昊天錘輕輕敲擊地麵,強大的魂力瞬間湧入地下,引發了一陣劇烈的共振。
    “嗡——”
    一陣低沉而詭異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那聲音斷斷續續,似乎是一種古老的經文——正是少室山地宮誦經調。
    “少室山地宮?!”唐三猛然醒悟,臉色變得無比難看,“僵屍不是意外……是殘網的‘活樁’!”
    他原本以為屠龍道長隻是一個不幸的受害者,但現在看來,事情遠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
    屠龍道長很可能早就被殘網的力量侵蝕,變成了一個被控製的傀儡。
    正當他準備深入地窖一探究竟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背後傳來一陣強烈的寒意。
    他猛然轉身,隻見九叔手持符籙,神情凝重地站在那裏。
    “別去!”九叔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那裏麵的人……已經不是人了。”
    “九叔……”唐三皺了皺眉,他知道九叔是擔心他的安全,但他不能就此退縮。
    他搖了搖頭,堅定地說道:“可他曾是斬邪之人。若連他都棄了,我們算什麽救世?”
    他咬破指尖,在昊天錘上畫出血符,低喝一聲:“借你一縷逆魂意!”
    昊天錘微微震動,錘身上竟然短暫地浮現出顧秋白的氣息。
    唐三不再猶豫,縱身躍入廢墟之中,身影瞬間沒入濃鬱的黑霧之中。
    地窖深處,屠龍道長四肢被粗大的符釘牢牢地釘在石壁上,胸口的燈印瘋狂地跳動著,散發出令人不安的光芒。
    無數黑色的絲線如同饑渴的根須般鑽入他的心髒,貪婪地汲取著他的生命力。
    他雙目漆黑,麵容扭曲,口中卻不斷地重複著一句話:“我是人……我是人……”
    他想要保持清醒,想要掙脫這無盡的黑暗,但他卻無能為力。
    每當他的意誌稍稍減弱,體內便會響起一個淒厲的女童哭聲——正是當年他在少林寺外撿到,卻被玄慈獻祭給殘網的那個可憐的女孩。
    “啊——!”
    他猛然抬頭,用頭狠狠地撞向堅硬的石壁,鮮血飛濺,染紅了牆壁上的符陣。
    令人驚訝的是,他的舉動竟然讓那些瘋狂湧動的黑絲退縮了一瞬。
    “我不能被你們控製!”他嘶聲吼道,聲音裏充滿了憤怒和絕望,“老子不替你們養網!”
    他拚盡全身力氣,撕下背上最後一張鎮魂符,反手貼於心口,以自身精魄為引,強行逆轉符陣。
    刹那間,整個地窖如同鼓鳴般震動起來,黑霧凝聚成一張巨大的嘴巴,張開血盆大口,正欲吞噬他的魂魄。
    “哈哈哈……來啊!”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個猙獰而決絕的表情,“吃幹淨點——然後,給我吐出來!”
    就在這時,地宮暗牢之中,被鎖在魂鐵架上的法明猛然睜開了眼睛,他的殘網的黑暗力量如同跗骨之蛆,侵蝕著他的識海,帶來錐心刺骨的痛楚。
    他的眼前,七盞新燈憑空浮現,幽幽的燈焰搖曳,映照出一個個熟悉的麵孔:哀怨的王語嫣、掙紮的玄慈、冷漠的顧秋白……如同走馬燈般,在他眼前閃爍。
    最後一盞燈的焰心,赫然映照出他自己的麵容,憔悴卻帶著一絲詭異的平靜。
    古老而陰冷的聲音,如同從地獄深處傳來,回蕩在他的腦海:“你既已知曉真相,便當繼任執燈人,承擔起你的使命。”
    法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帶著一絲嘲諷和不屑:“你們殺不了玄慈,便想換一個聽話的傀儡?做夢!”
    他猛地一咬舌尖,劇烈的疼痛讓他瞬間清醒。
    他將口中藏匿的半片銅匣殘片吐出——那是他拚死藏於牙縫中的燈灰,帶著一絲希望的火種。
    以指為筆,以血為墨,他顫抖著在地上畫出一個殘缺的歸源陣,每一個筆畫都傾注了他全部的意誌和力量。
    “我不是你們的容器……我是來送葬的!”他低聲嘶吼,聲音中帶著決絕的瘋狂。
    殘片接觸到鮮血的瞬間,燃起幽幽的綠色火焰,如同鬼火般跳動,與地宮的陰冷格格不入。
    這火焰,竟然與遠在酒泉鎮的阿寧身上浮現的金色紋路遙相呼應,仿佛是兩顆在黑暗中閃爍的星辰。
    法明緩緩閉上雙眼,嘴角浮現出一絲解脫的微笑,仿佛卸下了千鈞重擔。
    而在他頭頂的虛空之中,一道不屬於任何執燈人的淡白色光暈,悄然浮現,如同黎明前的曙光,帶來一絲希望和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