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你是怎麽接住那個保溫杯的？”
    放學後，忍了好久的雨宮綾奈終於是不再忍耐，一臉好奇的問出了這個問題。
    她甚至都沒反應過來，隻看到了保溫杯落了下去。
    再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穩穩當當的接住然後還回去了。
    “視線的餘光注意到了，然後身體就自動做出反應了。”
    渡邊悠放緩了腳步，觀察起了前方的路口。
    從車上下來後，他們也步行了有一會兒了，按照剛才地圖上顯示的距離，眼下離銀月酒店應該隻剩下了一小段路程。
    不過有一點倒是挺讓他意外的，自從那次他和綾奈一起步行回家後，她就越來越喜歡步行回家了。
    “身體素質可以通過鍛煉提升，但反應速度的快慢卻是天生的。”
    聖女大小姐意味深長的道出了這句話來。
    她又不是什麽都不懂的花瓶，這種話是糊弄不了她的。
    “嗯哼，我2.3秒。”
    判斷出了方向後，渡邊悠主動牽起了聖女大小姐的小手，拉著她快步走過了麵前的十字路口。
    他們今天的運氣還算不錯，一路過來都沒有等紅綠燈。
    “呃，啊？”
    雨宮綾奈有些茫然的看向了他的側臉。
    她沒太get到他這太過跳躍的思維下的意思。
    “這是一個梗，來自於一部動作電影的對白。”
    渡邊悠想了想，解釋了起來。
    “原台詞是這樣的，一名資深狙擊手從發現敵人到瞄準目標，再到扣動扳機隻需要2.5s，主角說，他2.3s。”
    老實說，這種一本正經給人科普梗的感覺，有點怪怪的。
    一下子就失去了原本的搞笑意味。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反應速度天生就那麽快？”
    雨宮綾奈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差不多吧。”
    渡邊悠捏了捏她的小手，視線不自覺地飄向了道路中央。
    相較於往昔，六點多的通行高峰期，下午三點多的城市道路並不擁擠，甚至在寬闊的道路的映襯下，來往的車流都顯得有些稀疏，就像中年男人的頭頂一樣。
    說來也挺感慨的，自從當了交換生後，他都已經有好久沒見過下午三四點的東京了。
    當然，是上學日裏的下午三點。
    “一直到下周三為止，每天的放學時間都會提前到下午三點。”
    似乎是看出了渡邊悠在想什麽，聖女大小姐輕聲道出了這句話來。
    這也算是學校對大家的一點優待了。
    和別的高中不太一樣，千奈私立學院是越到期末，抓的越鬆，拿杉山老師的話來講，平時抓嚴一點，期末的時候就不需要火急火燎的去追進度，自然就能抓的鬆一些。
    “對比之下，公立學校確實要輕鬆不少。”
    渡邊悠搖了搖頭，收回了視線，然後拉著綾奈往陰涼處站了站。
    今天的陽光不算太過強烈，但地表溫度卻也沒低到特別舒服的地步，嚴格意義上來講，還有點熱。
    “很多看似美好的東西，其實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碼。”
    雨宮綾奈緊了緊和他相握的手。
    得到了什麽，勢必就會失去什麽，從古至今，都是如此。
    “這不是那天我說的話麽。”
    渡邊悠有些無奈的看向了她。
    “別這麽小氣嘛，隻是借用一下而已，更何況，我這可是活學活用！”
    雨宮綾奈輕輕撓了撓他的掌心。
    有時候她都在想，把悠說過的那些話記下來，稍微再填一填，是不是就能湊本經典的名人名言出來。
    畢竟他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很有哲理。
    “……嗯哼。”
    渡邊悠沉默了一下，隨即努了努嘴，表示自己就當真的聽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在音樂課上演示的時候，是不是想哼新歌？”
    聖女大小姐吐了吐粉舌，話鋒一轉，單獨提起了這一茬。
    雖說他那時的表現不是很明顯，但他們畢竟共處一個屋簷下那麽久了，這點細節上的掌控能力還是有的。
    就像有時候她的心情不好，縱然沒有表現出來，但他和涼子也都能感覺到一樣。
    “是。”
    渡邊悠想了想，還是沒有在‘是’的前麵加上‘算是’二字。
    這種時候說話倒是沒必要收著收著的。
    “那回去唱給我聽？”
    聖女大小姐眨了眨眼。
    坦白的說，她不是喜歡追星的那種人，對很多入耳的歌曲也僅僅停留在隻喜歡歌，不會過多的關注歌手。
    但唯獨某人是個例外。
    自從知道了某人就是Jay後，她就發現自己似乎沒辦法再保持這種心境了。
    她會下意識地去關注他在網上的風評，評論區裏的那些評論，以及尤其在意那些對他的惡評。
    私底下，她甚至還和涼子一塊兒加入了他的後援會
    ——雖說本人並不清楚他還有個後援會這事兒。
    “沒問題。”
    渡邊悠點了點頭。
    隻要你不介意歌聽上去比較……接地氣就好。
    “說起來，我們好像到了吧？”
    雨宮綾奈停下了腳步，拉了拉渡邊悠的手，示意他往麵前看。
    一幢兩人並不陌生的酒店，就這樣映入了他們的眼簾。
    *
    “悠他們應該已經放學了吧？”
    城內私立高中，室內操場。
    身著統一運動服的早川由紀坐到了濱邊涼子的身旁，主動打開了話茬。
    他們班和涼子班的體育課是一起上的，所以她們常常能在體育課上聊上幾句。
    不過就今天體育老師帶領男生們訓練的樣子，這個‘聊上幾句’的時間，可能會順延不少。
    “應該是快到約好的聚會現場了。”
    濱邊涼子搖了搖頭，糾正了早川由紀的說法。
    他們這節體育課已經上了一半了，也就是已經是四點了。
    按照綾奈的說法，臨近期末後，千奈私立學院的放學時間是要提前許多的，像是今天，應該就是三點十分就放學了。
    “真好啊，我也想去。”
    早川由紀抱住了自己的雙腿，眼裏多出了幾分豔羨。
    當然，如果可以的話，她更希望有一天，她能和他一起大大方方地登上舞台。
    不過就目前來看，那一天恐怕來的會很遲。
    “那你應該早說啊。”
    濱邊涼子抬起眼眉，看向了班上那正打著排球的女生們。
    那雙漂亮的眼眸裏倒映出了場上焦灼的光景。
    雙方的比分咬的相當死。
    “我說了，我也去不了啊，而且……”早川由紀抿了抿紅唇，“我要真說了的話，綾奈會不高興的吧。”
    她清楚，假若自己說了的話，以悠的性子，肯定是願意帶她去的，但相應的，綾奈就會不太高興了。
    “你這個說法有點那個。”
    濱邊涼子收回了視線，揶揄了小由紀一句。
    這麽長時間的相處下來，她很清楚對方的性格，隻是光聽這一句話的話，綠茶味真的很足。
    “嗬嗬。”早川由紀皮笑肉不笑回應了一句，接著繼續講起了她的真實想法，“但換位思考一下的話，我也會不開心。
    “客觀的說，綾奈確實是犧牲了很多。
    “如果她自私一點的話……”
    她沒有把話說完，但她相信涼子肯定是懂自己的意思的。
    “那你是希望她大度一點，還是自私一點呢？”
    濱邊涼子轉過頭去，重新看向了打著排球的女生們。
    一個留著短發的，有些近視，但此刻取下了眼鏡的女生剛好高高躍起，接著狠狠地來了一個扣殺。
    嘭！
    另外一隊的長發女生嚐試補救，但終究沒救的過來。
    另一側的觀眾席上，一陣驚歎聲也隨著這記漂亮的扣殺響起。
    “那肯定是大度一點啊，盡管不太願意承認，但麵對她，我確實是沒什麽勝利的信心。”
    早川由紀側過了臉，看向了濱邊涼子的側臉。
    在室內操場頭頂的白光下，那張清麗的臉龐莫名的生動了許多。
    “我還以為你要說你有必勝的把握呢。”
    濱邊涼子輕笑了一聲，接上了話茬。
    在她看來，經過尚子阿姨的培訓，以及這段時間的接觸後，由紀應該會更自信乃至於有些自大的才對，但現在看來，她好像有點過於清醒了。
    “怎麽可能。”早川由紀嬌嗔了一句，“對自己有信心，不代表是自大。”
    而且，綾奈用的那種方式，根本就不是正常的女高中生談戀愛的方式好嗎！
    換任何一個男生，都會被那種方式迷得找不著北。
    相對來講，悠已經算是抵抗能力比較強的了。
    “所以，之前尚子阿姨究竟和悠聊了什麽？”
    濱邊涼子故作無意的問出了這個問題來。
    悠的性子，她再了解不過了，他最擅長的就是把一些會讓大家擔心的事情，以語言的藝術進行修飾，用一種大家都不會擔心的方式講出來。
    並且，這人還會選擇性的‘說真話’。
    就，他說出來的都是真話，但這些真話的頭尾不一定是完整的。
    “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媽媽隻說和他聊了些日常。”早川由紀努了努嘴，“雖然我是不信啦，但她就是這麽說的。”
    自家老媽是什麽性子，她自詡還是很了解的。
    老媽的那種脾氣，說不問東問西，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要說一來就問東問西，甚至以一副長輩的姿態壓人，那也是不可能的。
    換而言之，拉家常聊生活大概率是真的，但除此以外，媽媽肯定還旁側敲擊的問了些別的問題。
    比如說未來之類的，巴拉巴拉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她要沒記錯的話，媽媽她和悠聊未來的打算，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她倒是能理解媽媽一次又一次的去問的意思，無非就是希望悠多想想，考慮考慮走音樂這條路。
    以及，她想知道他的想法變沒變。
    但問題是，這樣的問，其實起不到什麽作用，唯一的作用就是讓媽媽心安一些。
    可說穿了，心安實際上也沒什麽用。
    很多事情就不是眼下能預料到的，誰都不知道未來有多遠，是明天先來，還是意外先來。
    “我還以為她後麵會再跟你講一講具體的內容的。”
    濱邊涼子的聲音裏多出了幾分遺憾。
    直到現在，她都有些不放心尚子阿姨那邊，總擔心後者會悄摸著來個大的。
    “這種期待大可不必，她……”
    早川由紀癟了癟嘴，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對了，之前跟你說的那事兒，你怎麽想的？”
    見由紀這幅模樣，濱邊涼子也沒有再糾結這個，轉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來。
    實在不知道也沒關係嘛，歸根結底也就是一句話，兵來將擋水來土屯。
    “你是說暑假的安排？”
    早川由紀愣了半秒，旋而立刻反應了過來。
    “是的。”
    “應該可以吧？”
    老實說，她自己也不太確定。
    “什麽叫應該可以？”
    濱邊涼子歪了歪頭。
    能行就是能行，不能行就是不能行，來一句應該可以，那不是卡在中間了又是什麽？
    “得把媽媽的工作做通。”
    早川由紀的解釋言簡意賅。
    “那……”
    濱邊涼子臉上露出了幾分難色。
    要說由紀是和朋友一塊兒去鐮倉住個十天半個月，度個假什麽的，那倒也說得過去，問題是，她過去是和他們住一塊兒。
    撒謊的話，倒也有成功率，但以尚子阿姨的脾性，肯定會確定確定再確定的。
    到時候漏了餡兒，恐怕就真走遠了。
    “也有解決方案。”早川由紀頓了頓，“就是這次的期末考我發揮好一些，考的比上一學期考得好，媽媽她，應該就會同意。”
    就是她肯定會留後手，比如找人來時不時的看一看我的情況。
    “我幫你。”
    濱邊涼子想也沒想的就道出了這句話來。
    作為年級第一，她覺得她是有這個資格去完成這件事的。
    不就是家庭教師嘛！就算之前由紀吐槽過，她不太會教人，但會不會教人，那肯定得多試一試才知道呀。
    沒試過幾次，怎麽能輕易下判斷呢！
    “還是讓悠來吧，我的意思是，他的教學方式可能更適合我一些。”
    早川由紀一邊留意著濱邊涼子的表情，一邊小心翼翼地道出了這句話來。
    她是真怕涼子多想。
    可問題是，她真的跟不上涼子的思路。
    這位年級第一解題思路，跨越的真的太快了。
    “……好吧，我會跟他說的。”
    盡管有些失落，但濱邊涼子還是點了點頭。
    不管怎麽樣，最終目的是達到了。
    她的想法很簡單，既然尚子阿姨是個不穩定因素，那就加大讓對方妥協的籌碼，譬如說，找個合適的機會，把生米煮成熟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