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評一下？”
    等到台上的女生一曲唱罷，宮島瀧笑意盈盈的轉過了頭來，明亮的眼眸裏倒映出了渡邊悠和早川由紀的臉。
    “我覺得……”
    早川由紀欲言又止的看向了渡邊悠。
    換做以前，她肯定就言簡意賅的給出評價了。
    音樂這玩意兒純當興趣的話，確實很快樂，也非常的青春，但如果你打算把愛好變成職業的話，那就相當殘酷了。
    曾經寬鬆的標準會變得嚴苛，‘不錯’會變成‘不行’。
    痛苦的就像暑假最後一天的黎明時分，明明奮戰了一夜，卻還要背著書包去學校迎接開學。
    “還行吧。”
    渡邊悠斟酌了一下詞句，終究沒有把那傷人的真話講出口。
    老實說，假如台上這位JD是和朋友一起去唱K的話，那這個水平完全沒問題，甚至在那個KTV裏都談得上是傲視群雄，但問題是這裏不是KTV，而是一家以音樂駐唱為賣點的酒吧。
    按照涼子上午的說法，在這裏駐唱的歌手，至少得有準專業歌手的水平。
    “嘿，可別打馬虎眼，你們的評價決定了她能不能留下。”
    宮島瀧抬了抬下頜，提醒了渡邊悠一句。
    接著，她的視線越過了他的臉龐，頗為不善的望向了早川由紀。
    “還有你，小由紀！我是讓你回答，你看他幹嘛？他臉上是有字嗎？還是說看他一眼，你就有你要的答案了？”
    她不想尚子的悲劇再重演了。
    哪怕渡邊悠給她的初印象不錯，但她還是希望由紀有主見一點，別遇到什麽問題都指望著他來解決，一旦養成了習慣，是很容易丟掉自己的。
    不出變故還好，但凡出了變故，以至於這段戀情沒能走到最後，不出意外，由紀就又要走上尚子的老路。
    “對不起。”
    早川由紀垂下了眼眉。
    她聽得出瀧阿姨言語裏的關切，也明白對方的良苦用心，但她好像確實沒辦法控製住自己。
    隻要他在身邊，她就會下意識地放空思緒，像是這種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的問題，隻要交給他就好了。
    “宮島阿姨，由紀隻是一下子宕機了而已，平時她不是這樣的。”
    渡邊悠輕輕咳嗽了一聲，旋而替小由紀找補了起來。
    “所以小由紀的答案呢？”
    宮島瀧似笑非笑的看了渡邊悠一眼，旋而移過視線，重新望向了早川由紀。
    不過這回，她的語氣又重新平和了下來。
    “如果是以準專業歌手為標準來衡量的話，那她不合格。”
    這次，早川由紀沒有再吞吞吐吐，直言不諱的給出了答案。
    “這才對嘛。”
    宮島瀧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解鎖手機輕點了一下屏幕上的紅色的按鈕。
    這也就意味著台上的那位麵試者被pass掉了。
    說來也挺讓人懷念的，當初尚子在這裏駐唱的時候，從來就是有什麽說什麽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雖然因此得罪了一些人，但最後她還是用實力把得罪了的那些人給征服了。
    換個角度來看，那時候的尚子確實就像是動漫裏的主角一樣。
    就是選伴侶的眼光有點太差了。
    很快，台上的表演者就完成了交接。
    不過下了台的那位女大學生倒是沒有走，而是找了個角落坐下，默默地聽起了台上人的歌。
    隨著歌聲流淌，她心底的那一小撮不服氣漸漸地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溢她內心的不甘心。
    這位重新登台的歌手唱的確實比她要好的多，不論是高低音的轉換，還是真假聲的應用，都是肉眼可見的優秀。
    我想超越她。
    莫名的，她的心底多出了這麽一個念頭。
    “她應該就是這個時間段的駐唱歌手吧？”
    趁著中間伴奏響起的當兒，渡邊悠轉過了頭來，小聲的同宮島瀧確認了起來。
    假如以10分製為例的話，最先上台的那位女大學生僅有4~5分，現在這位則有6.5分左右。
    遺憾的是她的嗓音並沒有她的人有辨識度
    ——那身中性打扮確實蠻酷的。
    “是的。”宮島瀧點了點頭，隨即壓低聲音很是驕傲的問了一句，“不賴吧？”
    “嗯，她挺厲害。”
    渡邊悠很是坦誠的點了點頭。
    “每天我們都會安排來應聘的新人登台試唱，名額上限為五個假如唱的不錯，當事人也有這方麵意向，那我們這邊就會順勢錄用，如果沒有，人純是想著上來玩一下的話，那我們也會給予對方一首歌的報酬。”
    宮島瀧望著台上的那位女歌手，侃侃而談了起來。
    當然，和剛才一樣，她一直在有意識地控製著聲音的大小。
    “像冬山，她就是兩年前來應聘的，不過那時候的她還是甜美風格，後來剪了短發，就變成這種王子係的感覺了。”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裏不由得多出了幾分感慨。
    “不也挺好嗎？”
    渡邊悠也跟著看向了台上的冬山。
    “至少挺有辨識度的。”
    他補上了一句。
    “嗬，你這話倒是挺有意思的。”宮島瀧笑了起來，“除去我剛才說的那些外，如果有什麽音樂雜誌的編輯之類的到場，我們也會做個順水人情，把表現的不錯的駐唱歌手推薦給他們。
    “但能不能成，就又是另外一碼事了。
    “畢竟現在的歌壇真的挺難混的。
    “每一代歌手都有獨屬於他們的‘大魔王’，以前是尚子，現在是那個神神秘秘的Jay，嘖，嗨，他們的運氣也是真差。”
    搖了搖頭，她的眼裏多出了幾分不負責任的幸災樂禍。
    “或許吧。”
    渡邊悠有些微妙的應付了一句。
    “對了，你和由紀要唱的好像就是那個Jay的歌？”
    宮島瀧忽的反應了過來。
    “是。”
    渡邊悠給出了一個肯定的回答，心底卻是疑惑了起來。
    尚子阿姨似乎是沒有跟宮島阿姨講他和由紀的事情？
    “他的歌可不好唱。”宮島瀧拍了拍渡邊悠的肩膀，意有所指地提了一句，“醜話說在前頭，如果效果不好，哪怕你們是關係戶，那也沒得談喲，當然，尚子那邊我會去說的。”
    她是和尚子有交情，並不是和渡邊悠有交情。
    對由紀，她肯定是無條件的支持，更何況尚子也跟她講過由紀現在的水平，但麵前這個年輕人的話，就又是另外一碼事了。
    雖然尚子也說過他的水平不賴，但後者畢竟不是尚子從小就教出來的，她還是有點持懷疑態度的。
    “沒問題。”
    渡邊悠很是痛快的點了點頭。
    宮島瀧的話沒有任何問題，倒不如說這樣才是正常的。
    換位思考一下，他也會提前說出同樣的話。
    總不能為了一段交情，硬是把店的招牌給砸了吧？更別說這段交情相對來講，是僅限於另外一家人的。
    “瀧阿姨！”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早川由紀蹙起了眉，不滿的喊了一聲。
    縱然她知道悠不會‘淘汰’，但宮島瀧的區別對待還是讓她有些不舒服。
    “這個沒的商量。”
    宮島瀧搖了搖頭。
    該說不說的，不愧是母女麽，真就一模一樣，但沒得商量的事情就是沒的商量。
    那是原則性的問題。
    “由紀！”
    渡邊悠牽起了早川由紀的手，及時叫停了這樣的‘對峙’。
    “……好吧。”
    感受著他大手傳來的溫度，早川由紀鬆開了輕咬著的下唇，但還是不高興的移開了視線。
    三人就這樣沉默了下來，剛才還算和諧的氛圍也跟著變得略顯糟糕了起來。
    台上，那位冬山的演唱也暫告了一段落。
    在全場客人們的掌聲下，她輕輕的鞠了一躬，接著自然的拿起話筒，自己做起了自己的主持人。
    “下一首歌是我近期以來最喜歡的歌了，每次聽，心裏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悱惻感，就好像是又失戀了一次一樣。”
    冬山幽香一邊說著，一邊眨了眨眼，露出了一個頗為小女兒的表情。
    “冬山小姐談過戀愛？”
    台下有客人趁著黯色壯著膽子問了一句。
    “那是高中時候的事情了，而且也談不上戀愛一詞，隻是暗戀而已。”冬山幽香歎了口氣，“我還沒得及告白呢，結果就有人捷足先登了。”
    “那太遺憾了。”
    又一位客人笑著接上了話茬。
    無疾而終的戀情倒是許多人都經曆過的事情。
    畢竟生活並非文學作品，遠沒有那麽的戲劇性，總是充滿了不和諧的意外，恰如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
    “現在回想起來，確實是有些遺憾，我那時就該主動出擊把他拿下的。”冬山幽香附和著做了個鬼臉，“但後來他們談了戀愛又分手了，因為有人撞見了那個男生出軌。
    “所以，很難說。
    “總之，一首Jay的《初戀》送給大家，順帶一提，請大家多多支持我喜歡的歌手Jay~”
    用俏皮的聲音道出了這最後一句夾帶私心的話後，冬山幽香重新拿起了話筒，《初戀》的伴奏也恰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在漸進著的旋律中，早川由紀偷偷地轉過了頭來，偷瞄了身旁的他一眼。
    接著，她輕輕的動起了被他握著的那隻小手。
    素長白皙的手指準確的鑽進了他的指縫，牢牢扣住。
    然後下一瞬。
    她飛速的移開了視線，扭過頭去看向了另外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