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突然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順手把書房的門給帶上後，接起電話的渡邊悠坐到了書桌前，摁開了待著機的筆記本電腦。
    “你覺得呢？”
    電話那頭，北辰一郎沒好氣的反問了一句，隨即一臉頭疼的看向了一旁堆著的那堆文件。
    得益於‘渡邊’去年的活躍表現，秋葉書社知名度也跟著水漲船高了一波，從原本的前三選，變成了唯二選，雖然還是沒辦法和業界龍頭掰一掰腕子，但至少也多了一份資曆。
    假如未來‘渡邊’能持續性的發光發熱的話，那這份‘資曆’就能順理成章的變成‘底蘊’
    ——我們書社也是出過傳奇大作家的.jpg
    “我不知道。”
    渡邊悠握住了鼠標，點開了桌麵那新建的文件夾，接著點開了裏頭的word文件。
    “……你也開始揣著明白裝糊塗了是吧？”
    北辰一郎揉了揉發脹的鼻梁，隨即話鋒一轉，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情況是這樣的，因為你去年的優異表現，導致書社現在風頭正勁，但又沒有能撐得住場子的新作品，所以……”
    他懶得跟這人繼續打啞謎了。
    “所以你們急需一部能鎮得住場子的作品？”
    渡邊悠接過了他的話題，同時瞄了一眼文檔頁麵的左下角。
    文字統計顯示著的數字是45000。
    “對的。”
    北辰一郎點了點頭，表情稍微放鬆了一些，不過嘴上還是那副抱怨的口吻，“你也不是不知道，出版社這種傳統行業競爭本來就激烈，稍有不慎，就很容易丟掉知名度。
    “一家出版社要是沒了知名度，那離死就不遠了。
    “而且就算你有了知名度，你也不能目中無人，還是得兢兢業業才行，因為周邊那些老資曆的出版社們都盯著呢。
    “雖然不至於刻意做局來打壓你，但在合適的時候挖你個牆角，他們還是很樂意的，美其名曰市場經濟公平競爭。”
    說到這裏，他不由得歎了口氣。
    本來他隻想拉一波渡邊悠的同情的，但說完後他真的難受起來了。
    “一路走來如履薄冰是吧？”
    渡邊悠接上了話茬。
    “是的。”北辰一郎深呼吸了一下，調整了一下心情，繼續按照打好的腹稿講了起來，“剛才我說到了……呃，得益於去年你的發光發熱，咱們書社狠狠地出了一波名。
    “既提振了書社的知名度，也拉了一手咱們的業內地位，更讓一大票的新人作者把咱們這視為了首選。
    “長遠來看，咱們這是在穩中向好。
    “但不管是生活還是事業都是不能隻看未來的，我的意思是也得為眼下的現實考慮。”
    如果可以的話，他是不想說這句說教意味很濃的發言的。
    但話臨到嘴邊，他又沒想到合適的代替，所以也就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講了。
    “你的意思是咱們出版社原本的那些中堅作者，今年要麽沒有寫新書的想法？”
    渡邊悠倒是沒有要吐槽他的意思，而是有些好奇的問了一嘴。
    當初他選擇秋葉書社的理由之一，就是因為秋葉書社的業內中堅作者、新人作者是所有出版社裏占比最多的。
    理論上來講，在樣本量夠大的情況下，西邊再怎麽不亮，東邊也該有幾個亮吧。
    “怎麽可能沒有，有，但問題是他們寫出來的東西不太讓人滿意。”北辰一郎又沒忍住的歎了口氣，“我也嚐試過去聯係業內的那些老先生，但人家要麽就是沒有計劃，要麽……
    “就是已經和人約定好了。
    “當然，我這裏要替自己申明一點哈，我找的那些個老先生，都是沒有和某一出版社有長期合作合同的，他們更像是這一行裏的‘雇傭兵’？
    “誰的報價更高，他們就和誰合作。”
    事實上，這也是絕大多數成名後作者的做法。
    要麽就是自己開一個出版社，左手倒右手，要麽就是等各個出版社來聯係自己，看誰的價更高。
    不過也有那種嫌麻煩的，會優先考慮老東家。
    “這個倒是不必解釋，我懂。”渡邊悠斟酌了一下詞句，“新書的話，我這邊確實有頭緒了，也寫了一點，但……”
    他沒有把話說完，而是故意留了一半。
    “但？”
    北辰一郎接上了話茬。
    他自然清楚在絕大多數對談裏，一旦出現‘但是’，那前麵說的再好，一切也得以‘但是’後的內容為基準。
    但很遺憾，就眼下來看，他沒得選。
    “受限於現在手頭的事情，以及我對這本書最初的想法，我個人認為比起一次性出版，這本新書更適合連載，就是放在專門的雜誌上的那種。”
    渡邊悠不再賣關子，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穿越前，《白夜行》就是先以雜誌連載的方式發行的，後來大火之後才出了合訂的出版社版本。
    “……可以是可以，但我能問為什麽嗎？我不想要敷衍的理由，我想聽真話。”
    電話那頭的北辰一郎沉默了足足二十秒，才道出了這句話來。
    他不太相信渡邊悠說的那倆‘借口’。
    以去年渡邊悠所掙下的版稅，已經足夠其揮霍相當一段時間了，更別說其家庭背景本來就不差，錢這一塊兒肯定是不會缺的。
    人在財富自由的情況下，是不會想著主動給自己找麻煩事兒做的
    ——至少在他看來，渡邊悠還沒到這個階段。
    “真話就是這邊的演出排的太滿了，好不容易的暑假我想放鬆一點，沒了。”
    渡邊悠倒也沒隱瞞，直言不諱的便給出了回答。
    “演出？”北辰一郎愣了足足兩秒，“你不是說音樂隻是玩玩而已麽？”
    “呃……你這話說的我就好像是個渣男似得。”
    “不是嗎？”
    北辰一郎很是冷靜的反問了一句。
    “……”
    “所以，你這是遇到了不可抗力了？”
    北辰社長最終還是輕輕咳嗽了一聲，主動帶過了這個有些尷尬的話題。
    渡邊悠的感情狀況他是有所了解的，也旁側敲擊的問過綾奈，但後者的意思是自己這個中年人就別管了。
    他也就隻能憋著退場了。
    “是。”
    “你……唉，算了，你手上有新書的實際內容嗎？”
    “有。”
    “多少？是新建文檔，還是新建大綱，還是已經落實到了紙麵上？”
    北辰一郎一邊問著，一邊端起麵前的花茶喝了一口。
    以他和作者們打交道的經驗來講，當對方說‘有頭緒’的時候，就是有靈感了，說是寫了一部分，那就是‘剛剛新建word文檔’，說是落實到了紙麵上，那就是寫了幾個關鍵詞。
    “一萬多字吧。”
    “哦，一萬多字……噗，哐當，你說多少？”
    “一萬多字，另外，你這是打翻了什麽東西？”
    渡邊悠重複了一遍，接著關切的問了一句。
    他聽到了電話那頭的杯子被打翻的聲音。
    “水撒了而已，小問題。”
    北辰一郎抽出了紙巾，擦起了桌上的茶水。
    他總不能說是自己沒繃得住，噴出的茶水給茶杯掀翻了吧。
    身為社長，還是得要點麵子的。
    “總之，你先把內容發過來，我看了之後再給你回複。”
    為了避免某人再追問，北辰一郎輕輕咳嗽了一聲，選擇了主動岔開話題。
    “ok。”
    “然後，你和綾奈相處的還好嗎？”
    “……”
    在又和北辰一郎嘮了幾句家常後，渡邊悠以還有事為由掛斷了電話，接著拖動鼠標，複製了15000字的內容到新的文檔裏，然後給後者發了過去。
    他連載計劃的成與不成，就看後者的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