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麽大仙，那群賊寇，就是被官差老爺們趕跑的。”
    老者搶在村民之前開了口，還抽了那村民一耳光，嗬斥道：
    “好你個牛二，不就是官差當初來剿寇的時候，讓我們出了一筆開拔銀子嗎？你就記恨到了現在，還編出個什麽大仙來，冒領了官差老爺們的功勞。
    這事兒，要是傳到當初剿寇的官差老爺們耳朵裏，還不得給我們西平溝惹來禍端？！”
    牛二被抽了一耳光，表情有些錯愕茫然。
    直到聽了老者的訓斥，方才醒過神來。
    他也不知道是害怕當初那群官差回來找麻煩呢，還是想起了別的什麽事，頓時瑟瑟發抖，連聲應和著：
    “是是是，沒有什麽大仙，都是我亂編的。”他抬手抽起了自己的耳光：“是我的錯，我不該瞎編，還請各位官爺不要放在心上……”
    “沒用的蠢貨，別留在這裏丟人現眼了，趕緊滾！”
    在老者的嗬斥聲中，牛二擠出人群，遠遠跑開。
    商陸冷眼看著他們演戲，悄悄給申屠使了個眼色。
    申屠立即給一個求盜，暗中比了個手勢。
    這求盜看到後，將自己牽著的馬交予旁人，趁著西平溝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商陸引開，使了個巧妙身法，迅速且無聲的溜出人群，去追趕被罵走的牛二。
    西平溝的這幫村民，完全無所覺察。
    “能夠進到賊曹署的人，果然都有幾把刷子。”
    商陸在心中暗歎，嘴上則是繼續鼓動巧舌，試探西平溝的這幫人。
    幾句話過後，別說商陸，就連申屠也確定，西平溝的這幫人有古怪。
    他們在竭力的隱藏著一些秘密。
    就是不知道，這些秘密，是不是與牛二說的“大仙”有關。
    同時商陸還發現，這西平溝裏有好幾個人，都頗為古怪。
    比如陪在他身邊的老者，自稱是西平溝的村長。
    居然能夠擺脫巧舌的影響，打斷牛二的話。
    可偏偏商陸在他的身上，沒有見到血氣、巫氣等等力量。
    說明這個老者，隻是個普通人。
    但一個普通的山村老叟，怎麽能夠不受巧舌的鼓動呢？他身上，怕是也藏著秘密。
    申屠在這個時候，朝商陸投來了一道詢問的目光。
    雖然申屠沒有開口，但商陸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是在詢問要不要直接動手。
    商陸微微搖頭，示意不要輕舉妄動，先看看西平溝的這些人到底在搞什麽鬼。
    同時商陸將手垂下，借著黑雲的遮掩，將幾張紙人放了出去。
    西平溝的這些人，都是些普通村民，完全沒有注意到商陸的這個舉動。
    申屠和一個求盜瞧見了。
    兩人非常有默契，各自引開了身邊西平溝村民的注意，讓商陸放出的紙人，悄無聲息的鑽出人群，散開後，摸向了村裏四周，展開調查。
    商陸他們在進了西平溝後，就被村民簇擁著。
    看似熱情，實際卻是圍住他們，不讓他們亂走。
    很快，在這些人的帶領下，商陸他們來到了一處農家小院外。
    遠遠地，就有人提前跑進小院，叫出了一個三十來歲的清瘦男子。
    商陸以前沒有見過梁季虎，不過此人的長相，與洛水縣的巫祝有著五六分相似，應該就是梁季虎了。
    隻是梁季虎的身形，出乎商陸預料的瘦。
    而且不是正常的瘦。
    整個人，呈現出一種病態的形銷骨立感。
    精氣神也不對勁，明顯耗損過度。
    當梁季虎走近後，商陸還在他的身上，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與腐臭味。
    “在下就是梁季虎，請問諸位是？”
    這人走到近前，拱手報名，果然就是梁季虎。
    商陸沒有著急報出身份，而是看向了身旁的老者，質問道：
    “你們剛才不是說，梁書吏沒在家中，進山采藥去了嗎？”
    “是我弄錯了。”
    之前說梁季虎沒在村裏的獵人，連忙道：“我以為梁哥進山了，結果他還在家中，是我的錯。”
    梁季虎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事，下意識的幫著鄉親開脫。
    “我上午確實進山了一趟，他估計是看到了，但沒有看到我回來。”
    獵人立馬應道：“誒對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商陸暗中冷笑，並不相信獵人的話，但也暫時沒有挑破。
    申屠上前一步，介紹道：“我們是賊曹署的人，這位是我們的賊曹掾，商陸商大人。”
    “下吏見過商賊曹。”
    梁季虎朝著商陸躬身行禮，心裏麵卻很是詫異。
    他與賊曹署的人並不熟悉，更不認識這個什麽商賊曹。
    聽村裏人說，這群賊曹署的人，是來給自己送信的？
    這是送的哪門子信？
    商陸看出了他的困惑，笑著說：“我曾在洛水縣當差，與你的姑媽相熟，這次是受她所托，給你帶封家信。”
    梁季虎恍然大悟，再度拱手：“原來如此，辛苦商賊曹了。”
    “談不上辛苦，順路而已。”
    商陸把信拿了出來，交給梁季虎，同時問道：“隻是梁兄這番模樣，看著很是憔悴，可是出了什麽事？”
    “沒事。”梁季虎搖頭，“大概是伺候生病的家母，勞累所致。”
    “沒事就好。”商陸點了點頭。
    周圍的西平溝村民，看到他點頭，竟是齊齊鬆了口氣。
    商陸又道：“令堂的病可好些了？你在郡府裏麵的同僚，托我幫他們問候。要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隻管說。當初在洛水縣裏，我得了你姑媽許多照顧，你無需與我客氣。”
    梁季虎搖頭道：“多謝商賊曹關心，家母的病已經大好，再養幾日就能痊愈，沒什麽需要勞煩商賊曹的地方。”
    “那就好。”
    商陸連連點頭，一副為梁季虎母親病情好轉，感到高興的模樣。
    但下一刻，卻是話鋒一轉。
    “我聞到你身上有股血腥味。你受傷了？”
    聽到這話，梁季虎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嘴上含糊道：“啊……對，之前上山采藥的時候，受了點傷，不礙事。”
    這個時候，之前擠出人群的求盜，折返了回來。
    他再度施展身法，悄無聲息的擠進人群，來到申屠身邊，附耳低語了幾句。
    旁人聽不到他給申屠說了什麽，但商陸聽覺敏銳，卻是聽到這個求盜的話。
    他方才跟蹤牛二，想要套話。
    結果發現，牛二被好幾個村民，送進到了村中祠堂裏，還派了人看守。
    他無法靠近，隻能作罷。
    雖然沒能從牛二口中問出什麽新消息，但從這一係列的反應來看，西平溝這裏，絕對藏有秘密，害怕他們知曉。
    隻是這秘密藏在何處？又是什麽？
    商陸心念一轉，說道：“梁書吏，我們難得來你家一趟，不請我們去你家中坐坐，喝口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