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記(2)天惡

字數:21641   加入書籤

A+A-




    ……
    醫生們說我是弟弟,他是哥哥。
    而就在艾德裏安醫生搶救母親的時候,新生兒的房間闖進來了一個陌生人。
    負責看守的護理醫生完全無法應付此人,沒有任何打鬥的聲音,隻是走到那人麵前勸說了半句便沒了下文,不知是被藥物迷倒了還是別的什麽。
    顯然,陌生人有備而來。
    那位陌生人不緊不慢地靠近著這邊,更是將臉湊近,逐個細看。
    通過眼縫,我隻看到了那人額頭上的一個怪異印記。
    仔細打量一番後,那人做出了決定,抱起了距離門口最近的嬰兒,隻見紫霧裹挾著黑氣從那人周身憑空散出,蔓延至包裹,順勢“吞噬”二人並縮為一點,兩人的身影也就消失在了原地。
    唯有一點黑氣飄蕩在空,證明方才的一切不是虛假。
    根據上一世隻留下的常識,我一瞬意識到了這個世界的不同之處,也難怪護理醫生不是這人的對手。
    不幸的是,被帶走的那位嬰兒,是我的哥哥,隨著哥哥的遠去,距離的增加,我和他的牽連變得模糊,直到後來,我再也無法依靠靈魂的牽絆來感知到他。
    在後麵看來,我的哥哥是幸運的。起碼,他不會經曆我所經曆的這一切。
    意外總是猝不及防,縱使艾德裏安醫生的醫術精湛,病情嚴重的母親還是離開了人世。
    父親方才舒緩不到十分鍾的情緒一下激動了起來,那黑點模樣的黑氣被劇烈的情緒自然吸引了過去 。
    正在此時,助理醫生醒了過來,看到孩子少了,驚慌失措地走出新生兒接待室,通報著情況。
    得知哥哥丟了的那刻,父親的情緒被瞬間引爆,他用自己的鄉音,原生的語言悲憤地大喊著,“天……額!”
    父親,他在祈求著上天。
    可是,祈求有用嗎?
    砰砰,砰砰,砰!心髒的跳動戛然而止,父親再也沒有了聲音。
    最終醫院給的結果是父親悲傷過度,誘發急性心肌梗死,後搶救無效死亡。
    在我看來,可能是受到那一點黑氣的影響,不過這些大人們似乎看不到它。
    對臨死前的最後一話,父親因悲傷而吐詞不清,音節吐的也不快,不懂華夏語言的醫生們錯聽為了“提安厄”。
    生來孤兒的我,沒有名字的我,從此便以此為名了,並繼承了接生醫生的姓。
    我的全名成為了
    tiane·adrian,音譯提安厄·艾德裏安。
    於是,我提安厄,一出生不久便沒了母親父親與哥哥,自然也就成為了孤兒。
    醫生們他們都有自己的家庭需要照顧,我也就順理成章地進入當地一家名為無責之家的孤兒院。
    這可不是責任的責。
    責是責難的責,譴責的責。
    no ite hoe!
    不過,我和孤兒院的朋友們通常都叫它為無白之家。
    no hite hoe!
    因為孤兒院的孩子們裏全是黃皮膚與黑皮膚的存在,沒有一個白種人小孩。
    嗯,小孩之上是大人,吉爾默·薩拉院長本人倒是這院裏唯一的白人。
    似乎是為了切實做到無白,薩拉院長本人他住在孤兒院一百米遠處的獨棟三層洋房。
    開始,我以為薩拉院長是想在休息的時候不被我們打擾,畢竟沒有爹娘管教的我們自小就調皮搗亂慣了,這是沒有父愛母愛的孩子們獲得快樂的最簡單有效的途徑,不是嗎?
    直到後來的一件事,我才發現我想得簡單了,這裏,我先賣個關子。
    我在孤兒院最要好的朋友是安格洛娜·伊凡,她很漂亮也很善良,即使是許多白人都瞧不起的膚色,也依然無法阻擋她的美麗。
    她比我大五歲,是無白之家的大姐大,受於國外的成長經曆,我們都少有稱呼sister姐姐,而是直呼她的名字。
    我覺得安格洛娜繞口,總是會簡稱她為安娜,安格洛娜總喜歡追著我打,讓我正確地叫她名字。
    到後來,時間一長,安格洛娜也就習慣我叫她安娜了。
    安娜有著不服輸的性格,發現糾正不了我,她也就索性采取我的方式來對付我,最開始她追著我打的時候叫我“安厄”,到後麵,則是心平氣和地稱呼我為“安”。
    我跟安娜的關係比其他夥伴的更加要好。
    這跟安娜性格脫不開關係,還記得我前麵說過她很善良嗎?是的,她的善良之中包括了鋤強扶弱。
    而我就是她特別扶弱的一員。
    我的身體一直都羸弱不堪,說是瘦骨嶙峋也不為過,弱不僅是表象,更是深入體內各處。
    我一直都感覺這副軀體折騰不了多久,我可能就會再次回到那個溫暖的黑色海洋之中。
    我想這跟出生的那些離奇遭遇有關。
    這種弱讓曾經十歲的我去麵對那些比我小上三周歲的頑皮孩子們,必然會百分百的戰敗,不出意外的話。
    安娜也在小時候將我的情況告訴了孩子們,得知消息後的孩子們也都不會再拿我作為捉弄的對象,他們也害怕一個不小心就送我去見了上帝。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後麵更精彩!
    其實我都知道,安娜每次追著我是讓我鍛煉身體,以她那健康又矯健的身體,要追上我再容易不過了。
    不過我也沒揭穿這些,我維持著小孩子的模樣,每次都在前麵奮力奔跑,但總是不過五十米,我便再也跑不動了。
    安娜看著我精疲力竭的模樣總會俏皮地說道一句。
    “安!你這是背著龜殼在跑嗎?”
    這時候,跟在安娜屁股後麵的孩子們總會配合地大笑。
    “rturtle!rturtle!”
    “龜先生!龜先生!”
    往往這個時候,我會從安娜的眼中看見一絲同情。
    我並不在意孩子們的取笑,相反,我很喜歡這樣活躍的氛圍。
    擦擦汗後,我融入了那群孩子裏,一起跟在了安娜大姐的後麵。
    而到了後麵,跟在安娜身後的人,便隻剩下了我一人。
    還記得前麵我說過安娜比我大五歲嗎?
    在我十歲的時候,安娜十五歲多,即將年滿十六,按照當地的法律規定,孤兒院最多隻能將孩子撫養到十六歲,這意味著再過不久,安娜便將離開無白之家。
    在離開之前,安娜將獨自前往薩拉院長的三層小洋房進行考核!
    這種考核年年都有,都是為那些即將離開孤兒院的孩子們準備的。據說是測試孩子們的各項能力,以此考察他們出去以後適合哪方麵的工作,畢竟以後的吃的穿的都得靠他們自己來賺。
    薩拉院長與孩子們都說考核很簡單,從來沒有哪一位孩子不通過,每一個進入薩拉院長洋房的孩子都會在通過考核後被送往適合他的地方。
    我和孩子們也從來沒有再次見到過曾經進去的那些人,那些離去的人也再也沒有回來看望過我們,哪怕一次!
    很快,安娜的離院通知便下來了。
    她在孩子們不舍的目光中,跟隨著薩拉院長,走向了那個精致裝修的建築之中。
    當安娜的身影從我眼中消失後,我的心裏升起一股不安。
    那時,我不禁問到身邊的夥伴。
    “我們還會見到安娜嗎?”
    “安格洛娜說了以後會回來看我們的!”
    “她要是不回來了呢?”
    “怎麽會,安格洛娜是最守信用的了!安烏龜,你可別忘了,安格洛娜與我們最親近了!”
    “那在以前,無白之家有像安娜一樣的人嗎?”
    “當然有啦!無白之家,也正因為無白,才更加團結親近呢!”
    “那他們怎麽都沒回來看我們?”
    “這個……可能是因為他們太忙了吧,也或許外麵的世界很精彩呢?等他們有空啦,想起我們啦,就一定會回來看我們的!”
    一問一答到了這裏,再繼續質問下去將會毫無意義。
    丟下一句但願如此之後,我便獨自一人離開了人群,而後又趁無人注意的時候,悄無聲息地摸進了薩拉院長的小洋房。
    之所以要背著孩子們,是因為有些孩子年齡尚小,看事情很難窺見本質,他們極易輕信別人的話,從而成為他人忠實的朋友。
    薩拉院長有說過考核期間,禁止無關人等靠近他的住處,我的行蹤若是被孩子們知曉,恐怕便會被不懂事的孩子告密揭發。
    潛入薩拉院長的洋房後,我小心翼翼地探索了整個一樓,除了遍布整個一層的灰塵外,我並沒有看到薩拉院長與安娜。
    這讓我很是詫異,薩拉院長每天都會回到他的洋房,怎麽會一點痕跡都沒有。
    這讓我更加地不安,上樓的動作變得迅速而不再那麽小心。
    灰塵灰塵還是灰塵!
    三樓也一樣!
    那薩拉院長和安娜到底去了哪裏?
    下樓之際,我看著樓梯的灰塵上我留下的腳印後,瞬間想到了答案。
    要想在這麽一個遍布灰塵的房屋內不留一絲痕跡,那麽就隻可能在那一個地方!
    地下室!
    從正麵進入房間後,接觸到的是灰地毯,地毯是定製的,一直延伸到了第一層的客廳。
    那麽第一層大廳的灰地毯下,一定藏著一個地下室!
    事實也的確如此,灰地毯下有著暗門。
    看到這裏我不禁感歎,雖說自身身體羸弱,但所幸腦子還算好使。
    微弱的燭火光由轉角處照射來,將徑直向下三四米的鐵梯照得微微反光,隱隱約約。
    還未等我下去,我便聽到了薩拉院長的喝罵。
    “你這個黑膚色的賤種!白吃白喝我十六年!到頭來,沒有一個富貴人家願意領養!”
    聽到這裏,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難以想象以往和善的薩拉院長會如此說話。
    緊接著,我聽到的是皮鞭和鎖鏈的聲音,還有安娜的慘叫聲。
    當時的我隻感覺一股熱血衝上,腦袋嗡嗡作響,薩拉院長後麵辱罵話我都聽不進去。
    我踩著鐵梯下爬,爬到鐵梯的一半,扭著身,偏著頭正好可以看到藏匿在一旁的地下室,看到了永生難忘的畫麵。
    安娜被鐵鏈束縛著而懸吊在半空,在她身後不遠處,還有著巨大的鐵架,上麵一樣的懸吊著許許多多的透著血的人形布袋。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在布袋附近有著一座小型祭台,上麵燃放著許多蠟燭,正是燭火光的來源,地下室的通風似乎很好,居然一點也不悶。
    想到布袋裏麵是什麽的我雙眼通紅,淚流不止。
    什麽樣的畜生,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唯有吉爾默·薩拉!
    隨著皮鞭的每一次下落,安娜迷茫和痛苦的表情交織在一起,很顯然,中了某種迷藥的安娜隻能任由吉爾默擺弄。
    我再次發現了這個世界並不尋常的一幕,吉爾默大笑著折磨安娜的過程中,會憑空生出一縷縷的黑氣湧進他的身體。
    這是這一世裏過去十年來的第二次了。
    黑氣進入得愈多,吉爾默的神情便愈發得癲狂,折磨人的欲望也愈發高漲,場麵一度顯得十分恐怖,若是其他孩子們早已驚恐地嚇出了聲。
    這也讓我想起了剛出生不久,父親去世的場景,我隱隱約約地明白了黑氣的一點特質。
    倘若不加以控製,黑氣會自然地放大持有者的情緒,對普通人而言,在情緒波動較大的時候是極為危險的,而吉爾默顯然不是普通人。
    我雖然想不起上一世的記憶,但這幅情景卻嚇不到我,我此刻感到的不是害怕,而是滿腔的悲憤。
    我必須馬上做出行動,但考慮到了自身條件,我不得不避開與吉爾默的正麵交鋒。
    我重回到第一層的地麵,在廚房找到了想要的工具後,我點燃了第一層所有的易燃之物。
    而像定製的地毯這種難燃之物,在酒精的幫助下,也一樣地燃燒了起來。
    四周變得喧鬧了起來,顯然那些孩子們注意到了這裏的火情。
    我故意將地毯的些許燃燒物從暗門投擲進地下室之中,這果然引起了吉爾默的注意力。
    躲在一間房間門後的我看著吉爾默緩緩爬上來,我覺得炙熱無比的火焰總會在觸碰到吉爾默之前,被一股黑氣滅掉。
    他居然能有效地利用那股黑氣!
    吉爾默佇立原地,將挽起的衣袖放下,雙掌用力拍了拍臉頰,整理了一番表情後方才從容地走出門,一臉抱歉地與趕來救火的人員交談著。
    真是虛偽!
    捂著濕毛巾、背著厚實被子的我趁機推開房間門,向外走去,被子最外層很快燒了起來,好在趁引火燒身之前我趕到了地下室的入口,迅速拋開了曾經保護我的它。
    原以為又需要花費一番力氣開門的我卻發現吉爾默沒有關閉入口的門,他居然這麽粗心大意。
    我沒有多想,迅速鑽進地下室並為安娜解開了枷鎖,我開始思索出路。
    地下室作為吉爾默常住的生活地點,具備著完整的功能,剛剛吉爾默衣著整潔,雙手幹淨,便意味著地下室有著洗浴功能。
    而在地下室,除了祭台的蠟燭外,還有著更多的燭火,那麽就必須確保地下室有著良好的通風。
    我很快便找到了兩個疑似出口的通道。
    瘦弱的我艱難地帶著迷糊的安娜選擇了其中一個進入。
    就像安娜曾經調侃的那樣,我這次真的帶著龜殼在動,而安娜卻成了那個龜殼。
    我把這些想法說了出來,主要還是打趣安娜,並嚐試讓她可以清醒清醒,也好方便我的行動。
    通道的盡頭,竟是無白之家的雜物房!
    原來無白之家那些曾失蹤的孩子們並不是吉爾默所說的自己跑了!
    仔細想想,那些失蹤的孩子們大多是處在考核的空窗期。
    那麽一切都說得通了!
    吉爾默·薩拉有著虐人的變態愛好!
    我帶著安娜走出無白之家,在空地處我意欲看看吉爾默的房子燃燒得怎麽樣了,卻正好碰見了站在那裏回頭看過來的吉爾默。
    我與吉爾默就這樣對視了一會兒,視力不佳的我卻能看到百米開外的他那不屑的邪魅微笑。
    那個時候,奇異的一幕又出現了。
    我的腦海響起了吉爾默的聲音。
    仿佛他就在我的耳邊低語一般。
    “快跑吧,提安厄!”
    “帶著安格洛娜逃吧!”
    “在我找到你們之前,盡可能地逃的更遠吧!”
    黑氣緩緩充斥我的雙眼,我從黑氣之中瞧見了一個筆記本,它開始翻頁。
    筆記本翻過的每一頁上都記錄著長短不一的名字,前麵幾頁的名字十分陌生,我並不認識,而到了後麵,我發現上麵記錄著的名字都是曾在無白之家待過的孩子們,他們大多有著機警,聰慧,強壯的特點。
    而在最後一頁的最後兩行,出現了兩個新的名字。
    tiane·adrian
    提安厄·艾德裏安。
    anrona·ivan
    安格洛娜·伊凡。
    這說明,我們並不是發現吉爾默秘密而逃走的第一批人。
    而現在,吉爾默的房子被我燒毀了,這似乎惹惱了他。沒了需要固守一方的吉爾默,準備動身清算那名單上曾逃離他的所有人。
    這是某種儀式的需要嗎?
    所以他在離開的時候才沒管地下室,而任由我帶走安娜,以給他的儀式增加兩個名額。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後麵更精彩!
    他早就發現了我的存在!
    黑氣退散,我的雙眼重回正常,遠處的洋房已成熊熊大火,大火在燃燒之中生出縷縷黑氣,我敢肯定那不是普通的黑煙。
    因為在大火一旁的吉爾默總會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將這些黑氣招引到他的身邊,而後又悄無聲息地吸納,這讓吉爾默身上時而閃爍著詭異的黑氣。
    我想吉爾默之所以放任我和安娜離去,也是因為他的當務之急是吸收這些黑氣。
    所以這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所以不管怎樣,他都能有所收獲?
    我帶著安娜緩緩離去,吉爾默卻不再看我們一眼。
    我和安娜從此也踏上流浪之旅,但我們的流浪也並沒有持續多久,便進入了一個名為歡樂的馬戲團之中。
    事情的起因是因為一次偷竊案件。
    如果你想的是我和安娜阻止了它,那麽很抱歉,讓你失望了。
    事實上,偷竊者正是我和曾經剛正不阿的安娜,沒有工作,四處流浪,又饑腸轆轆的我們最終將手伸向了擺放整齊的零食櫃之中。
    最初還無人發現,可時間一長,沒有打理儀容而亂糟糟的我們便極易引起了店員的注意。
    最終事發,還是一位小醜先生為我們解的圍,小醜先生看中了安娜的身體。
    咳咳,那靈活矯健的身體正是馬戲團所需要的,我想我該說身手才對。
    安娜順利地進入了馬戲團,以表演為生,而我在安娜的強烈要求下,也被小醜先生同意留下,身體素質差的我自然不可能上台表演,負責的是幕後的清潔工作,諸如洗衣拖地,打理表演道具等等。
    歡樂馬戲團是一個小有名氣的馬戲團,會經常性地進行世界巡演。
    上台表演的安娜經過濃妝豔抹後,即使是朝夕相處的我也很難認出,我倒也不怕她被常年不見的孩子們以及吉爾默認出來,除非吉爾默有更神奇或更詭異的手段。
    在歡樂馬戲團的日子趣事很多,時間也走得稍顯迅速,六年的時間一晃而過,吉爾默的事情我早已拋之腦後,跟著大家一起安安分分地過著普普通通的生活。
    直到最近熱門的彩色電視上播報著連環殺人案的新聞時,我才回想起這些奇異的往事。
    在新聞中,警探們按時間順序展現了受害人的名單,這跟當初我在黑氣裏見到的那個筆記內容如出一轍。
    也許是那詭異黑氣的作用,我對名單內容至今都記憶猶新,六年過去了,名單上最後的身亡者正是排在我提安厄之前的那位孩子。
    我回過神來,再看新聞,卻發現不知什麽時候換了主持人,現在的人居然是吉爾默·薩拉!
    此時,屏幕裏的名單赫然多了兩行模糊的字,且第一行變得越來越清晰。
    “輪到你了,提安厄!”
    看清文字的我隻感恐怖萬分,瞳孔一瞬放大,心髒立刻猛跳,口鼻仿佛被堵住了一般讓人難以呼吸。
    我意識到不對,努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心跳漸緩,黑氣從雙眼中飄出,屏幕裏的主持人從來都沒變過,此時他已經在介紹著別的新聞了。
    被堵住的感覺消失不見,我大喘著氣,才發現不知不覺中虛汗遍布額頭,後背的衣衫也被冷汗打濕了一片。
    我慶幸地看著麵前飄蕩的黑氣,慶幸著我對它有所了解。
    它似乎早就藏在了我的體內,是自然產生還是吉爾默在幼時種下的?
    他就是依靠這個來定位逃跑者的?
    長時間無情緒招引的情況下,飄蕩的黑氣逐漸消散,融入了天地之中。
    若真是我想的那樣,那他現在是不是定位不了我了?好像也不能改變什麽,他還可以定位安娜,一樣能通過安娜找到我。
    我怎麽可能自己獨自逃跑?真要跑的話,六年前,十歲那年我早就不管安娜自己跑了!
    吉爾默來不來殺我,其實我都無所謂,我這副軀體活不久的,二十歲應該就是極限了,唯一遺憾的是在歡樂巡遊期間,沒有找到我的哥哥,話說他還活著嗎?
    不過在死之前,我得讓安娜可以快樂地度過餘生,二十一歲的安娜亭亭玉立,相當漂亮,盡管她的膚色並不太受當地人的喜歡。
    而我則與安娜對比鮮明,被人叫作黃皮瘦猴子其實是相當得適合。
    如果說有一個地方能讓安娜安全,讓我放心,那必定是華國。
    安娜雖然記不清當初發生了什麽事,但她還是選擇聽取我的決定——飛往華國!
    當初被下了藥的她意識是不太清楚的,在強烈刺激加上黑氣的作用,丟失這部分記憶是很正常的。
    對此,我也很開心,實在不想她能回憶起這痛苦的內容。
    六年來更加出名的歡樂馬戲團為我和安娜了很好的身份資質。
    馬戲團裏的魔術師先生算是受世人追捧的國際明星了,在幾場高端私人宴會的表演中,他有意助力下,我和安娜的入華申請很快就批了下來。
    而吉爾默比想象中來的更快,即將登機的我們被他精確地找到了。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後麵更精彩!
    吉爾默·薩拉,他比六年前更強了!
    我能看到,吉爾默身上的黑氣比六年前更濃鬱了,這定然與那些喪命的孩子們有關。
    在吉爾默麵前,恪盡職守的正義警察們顯得如此弱小,尚未接近吉爾默便被擴散的黑氣震暈了過去。
    除了用黑氣庇護自己免受火燒之外,吉爾默還會使用黑氣震蕩!
    或許,他會的更多!比我想象中的更多!
    吉爾默似乎並不著急殺死我和安娜,而是強行帶我們去了就近的廁所,並拿出了各種折磨人的刑具。
    吉爾默深知我的身體經不起折騰,他為了懲罰我當初的所作所為,故意選擇安娜作為他的一號受虐者。
    後續趕來的保安與警察在廁所外堆積得越來越多,卻始終無法進來。
    痛苦的折磨開始不久後,吉爾默用黑氣讓安娜想起了當初的事情,這讓安娜的痛苦與恐懼更上一層樓。
    我實在難以睜眼看下去,院長則是用黑氣讓我強行睜眼,我的恐懼在衰減,怒火控製不住地在燃燒,盡管我想努力克製,可卻沒有一絲作用。
    反而是心情的劇烈起伏,招引來了點點黑氣,讓我的身體有些吃不消,那虛弱的心髒經不起這般折騰,所有的情緒最終化為悲痛。
    我開始淚流不止,並不斷哀求薩拉院長停止他的暴行。
    一聲聲哀求中換來的是薩拉院長越發猖獗的折磨,安娜本修長的手指逐個掉落在地,一度痛暈的安娜被吉爾默以黑氣強行喚醒。
    我看到了廁所逐漸被黑氣沾染、包裹……
    似乎是到了下一個節目,吉爾默開始為安娜和他自己脫衣,預想到接下來的場景的我氣血翻湧,雙眼充血。
    等待已久的黑氣終於發作了,情緒徹底爆發的我直接氣急攻心,被活活氣死。
    我失去了身體的控製權,癱軟地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地盯著吉爾默·薩拉。
    我卻是還能暫時地模糊聽到四處的聲音,以及用充血的雙眼勉強看向視野的那一處。
    我想我或許還沒死透,可是停止的呼吸和心跳卻是事實,我記起來這十六年來學到的一點醫學知識。
    這是在父親死後我特意留意的內容
    我目前的情況或許屬於心髒驟停,是還能搶救的情況,我的大腦還活著,但若是五分鍾沒有新鮮血液供給,便會造成不可逆的腦損傷,超過十分鍾則是真的歸西了。
    就在這個時候,竟是有人意外地闖進了院長精心封鎖的廁所之中。
    那是一個手持暗紫色水晶權杖的蒼白發糟老頭,穿著一身著色並不好看的巫師長袍,留著長指甲,皮膚幹枯如古老的樹皮,臉上繪製著怪異的印記。
    十六年的過往在腦中不斷閃爍,最終定格到剛出生時透過眼縫看到的內容——古怪的黑色印記!
    來者是當初帶走我哥哥的人!
    吉爾默當即停下了要侮辱安娜的動作,也不穿衣,就這麽赤裸著,挑釁又警惕地喝問。
    “你是誰?”
    我看見疲憊的老頭故作一臉的輕鬆,心情不錯的他有些炫耀地自我介紹著,“刀龍!剛剛戰勝方心大法師的最強黑氣巫師!”
    戰勝大法師肯定不像他故意表現的這麽輕鬆。
    黑氣?他是黑氣巫師!
    刀龍又接著說道,“剛從華國的飛機上下來,我的權杖就告訴我該來這裏上個廁所,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你認識我?”
    “抱歉,孩子,我並不認識你。”
    人見人怕的薩拉院長還是首次被人稱為孩子,當即一怒,“說誰孩子呢?讓我來看看你這所謂的黑氣巫師有什麽了不起的地方!”
    吉爾默手腕一抖,便招來一團黑氣包裹於拳上,隨後揮拳而出,拳頭的破風聲後緊接著吉爾默的痛苦慘叫,“啊啊!”
    吉爾默驚恐地說道,“你的手?啊!”
    未瞑目的我瞥見刀龍未拿權杖的那隻手很輕易很自然地吸住了吉爾默的拳頭,刀龍之手有著一張掌中嘴,開始瘋狂吸食吉爾默的黑氣。
    僅一個照麵,這位自稱刀龍的人便戰勝了我無法撼動的吉爾默·薩拉。
    “你這充滿黑氣的拳頭揮舞得再快,我也能輕易抓住!”
    “在與華國大法師一戰中,我的黑暗武士們受損嚴重,我體內枯竭的黑氣距離重塑他們差得太多了,正好你這兒的黑氣很多,我便笑納了!也省得我再四處收集黑氣。”
    吉爾默的慘叫逐漸衰弱,整個人似乎要被吸幹了。
    “自黑氣的惡分化為八大惡魔以來,惡意這般濃鬱的黑氣已經很少見了。”
    隨著掌中嘴不斷吸食院長的黑氣,刀龍有些驚訝,“居然有這麽多的黑氣!足夠我重塑黑暗武士甘、文、崔了!讓我看看你的黑氣都是哪裏來的!”
    “嘶!你居然敢犯大不韙,以如此多的活人提煉黑氣,均衡的陰陽理應讓你遇到我!”
    “你居然選擇墮落為最下等的黑魔!雖說黑魔的最終晉升之路指向惡魔,但早在舊時候,惡魔們的位置就滿了!在這末法年代,你隻會淪為人不人魔不魔的存在!”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後麵精彩內容!
    強壯的吉爾默逐漸像草木一般枯萎,隨後化作了比我這垃圾軀體還要慘上數倍的幹屍向我倒下。
    “甘、文、崔,回來吧,我忠實的下屬們!”
    在吉爾默的屍體遮掩住我的雙眼之前,我看到了三個黑氣具化的武士,想來便是刀龍口中的黑暗武士甘、文、崔了。
    並且,我還瞧見隨著黑氣的充盈,刀龍法杖的魔法水晶的暗紫色逐漸有了許多亮光。
    在之後我的視線便被阻擋了,真是可惡,吉爾默死了還要張著嘴懟到我的臉上。
    我聽見了稀疏的流水聲,我猜測是刀龍在廁所進行著正義之事。
    “黑氣重回的感覺很好!倒不用再搭乘人類的交通工具了!”
    “魔法衰亡的末法年代,人類科技的進步真快啊!最近推廣的彩色電視也真不錯,竟是可以像魔法一樣看見其他地界的景貌!”
    刀龍感歎到這裏,流水聲也結束了,他收起了吉爾默用於包裹廁所的黑氣,這讓看不見的我也明顯感覺一亮,但仍然看不見。
    我聽到幾聲砰聲,腦海中想象出黑暗武士消失的場景。
    緊接著,警察們衝進廁所,看見了可怖的這一幕,刀龍與他的黑暗武士早已不見了蹤跡。
    安娜被警察確定為死亡後,我的意識也在警察保護現場之時逐漸渙散,遁入一片黑暗之中。
    這次的黑暗給我的感受不再是黑色海洋那樣的溫暖與舒適,而是縹緲,陰冷,孤寂,脆弱以及持續不斷的下墜感。
    不斷下墜之中,我這崎嶇的一生被快速閃過,回顧完這一生,我開始思索這一切。
    〖讓我來到這個世界究竟是為何?〗
    〖就是為了讓我見證這個有著超自然力量的世界的黑暗嗎?〗
    〖不公的老天啊!你做到了!我也看到了!〗
    〖這下,我終於明白了。〗
    〖上天!〗
    〖我父親在身死之前,大喊的那句“天額”不是在祈求你,而是在怒斥你!〗
    〖天惡!〗
    〖天道本惡!天心本惡!〗
    〖所以,被怒罵的你在一氣之下,巧妙用黑氣引爆了我父親的情緒,順理成章地帶走了我的父親。〗
    〖如果有來生,我的名字將是……〗
    〖天惡·艾德裏安!tiane·adrian!〗
    新的聲音響起,空靈而虛幻!
    【這個世界本就如此。唯有站在頂端,你才能執掌秩序!讓世間的一切隨你的心意!】
    在無人注意之際,倒在天惡身上的吉爾默幹屍出現了微小的異變。
    幹屍逐漸掉落著細小的黑粉,這些黑粉如同塵埃一般讓人難以發現,即使看到也會下意識地忽略。
    這些黑粉帶著院長體內僅存的些微黑氣以及剛死而殘餘的精氣等物滲透入了天惡的軀體內。
    〖你是誰?〗
    【曾經的主人叫我黑靈,你也可以這樣稱呼我!】
    〖主人?薩拉院長?〗
    【你說的那位不過是自甘墮落為黑魔的低賤弱者罷了!】
    〖那你的主人是?〗
    【舊時代的至尊法師!我是他權柄的黑魔法水晶之靈,主人將我命名為黑靈。】
    意識裏的黑暗開始閃爍,出現了黑靈所說的畫麵,那是一柄至尊權杖,上端漂浮著不斷旋轉著的黑水晶,足有兩個拳頭之大。
    下一刻,畫麵裏的黑水晶破碎,向世界各處散落。
    【在過去的某天,至尊權杖受天劫擊毀,黑晶破碎,散落世界各地。】
    畫麵又變,隻留下了兩個大拇指般大小 的破碎黑晶,停留在我的麵前,黑靈的聲音從中傳出。
    【直到十幾年前的一天,我被你所謂的薩拉院長意外拾得。】
    〖所以,名為黑靈的你從此操控了院長,不擇手段地收集黑氣,企圖修補自身,而現在則是來操控我?因為你已別無選擇。我勸你死了這條心。〗
    【我說過,那是他自甘墮落,要修補黑靈,需要收集餘下的破碎黑晶才行!而不是這樣提煉黑氣。】
    【你也別無選擇了,不是嗎?天惡!】
    我沒有說話,漂浮在黑暗意識麵前的那塊破碎黑晶繼續發聲。
    【接受我吧!天惡!】
    【你來幫我修補黑晶,我來助你成為至尊法師那樣的強者!】
    【至尊法師留存在黑晶裏的法術學識都將會是你的。】
    黑靈的語氣像演說家一般開始慷慨激昂!
    【屆時你將是八大惡魔都為之忌諱與畏懼的存在!】
    【天道本惡!天心本惡!】
    【唯有更惡,方能勝天!】
    最後的一話,語氣變得更加激烈。
    【如果有來生,你的名字將會是天惡·艾德裏安!接受我吧,迎接你的新生!】
    黑暗意識之中,幻化出我的手,握向那不停旋轉的破碎黑晶。
    上一世的記憶一股股地湧來,《成龍曆險記》的劇情留存在記憶之中,而別的記憶卻仍是一閃而過,不殘留一絲一毫。
    緊接著的是黑靈傳遞而來的記憶。
    破碎黑晶散落各地,受黑氣的影響,它們被惡魔、黑暗統領以及人類法師等獲得。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後麵精彩內容!
    最近的線索是九百年前的洛佩法師。
    在他獲得的破碎黑晶裏,有著可以打敗惡魔聖主的魔法知識,他以破碎黑晶繪符起咒,以付出諸多壽元的代價封印了聖主,並將聖主的魔力以十二生肖剔除在體外,形成了生肖符咒。
    在每一個生肖符咒之內,都潛藏著少許的破碎黑晶。
    那麽,當務之急的任務便是拿到符咒,抽取其中的破碎黑晶。
    〖不管我是怎樣來到的這個世界,也不管上一世的記憶都有何問題。〗
    〖在矯正這個錯誤畸形的世界之前,追尋過往的事都得先放一放。〗
    〖為了安格洛娜!〗
    ……
    漫長的黑暗,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仿佛剛剛的自語還在上一刻,但又好似過去了很久很久。我開始主動思索。
    這真不像是這一世十六年經曆的我說話的口吻,我居然這麽有誌向和自信,仿佛有著十足的把握一般,這股信念這股意誌是上一世記憶閃爍後殘留下的痕跡?
    但不管怎樣,都得有足夠的實力才能做想做的事情……
    再也沒有思索的意願後,又是漫長且沉寂的黑暗。
    ……
    當我再次睜眼之時,我已身處在警方交給的醫院之中,有緣的是,這正是我曾經出生的地方。
    再次回到這裏,我將開啟嶄新的一生。
    經過黑靈的改造,吸收吉爾默屍體養分的我現在已經有了一副不錯的軀體。身體素質雖然隻有同齡人的一半,但比當初那破爛軀殼已強壯了太多了。
    如今距離當初事發已經過去了一個月,我化作植物人輸了一個月的營養液,據說這部分的錢來自歡樂馬戲團的巡演慈善基金,這份基金會用於幫助那些沒有辦法的人們度過難關。
    最終它也幫到了我,我很感激。
    醒來不久後,我又見到了當初接生我的艾德裏安醫生。
    他的全名是愛德華·艾德裏安。
    艾德裏安醫生說事發當天那晚將我送往停屍間的時候他很傷心,在最後觸摸的時候,竟是發現我不知為何又有了體溫。
    而接著,更讓愛德華感到神奇的是,在沒有專業救治的情況下,我便自行地恢複了心跳與呼吸,重新地活了過來,而後,醫院所需做的事情便是每天為我輸送營養液。
    這些離奇的事情,艾德裏安醫生並沒有外傳,而是宣稱他在不懈的堅持下拯救了我。
    用的是心髒驟停是能搶救回來的理由。
    一時間,艾德裏安醫生聲名大噪,不過我知道他是為了保守我的秘密,我很感激他。
    後麵,隨便找了些借口,處理了口供以及與歡樂馬戲團道別等瑣事後,我便出院了,我去看望了安格洛娜。
    如今,安格洛娜墳前的草青翠欲滴,充滿活力,就跟當初的她一模一樣。
    〖安格洛娜,若是你的話,你又會怎麽選擇?〗
    【她一定會做出跟你同樣的抉擇!】
    不知什麽時候,我已改了口,不再覺得她的名字拗口,或許是害怕吧。
    害怕見不到人的我終有一天會遺忘了她的名字。
    夕陽西下,冷風吹拂,晚霞相送。
    “永別了……安格洛娜!”
    喜歡成龍曆險記之魔法真諦請大家收藏101novel.com成龍曆險記之魔法真諦101novel.com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