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氣。”
    李錚衝著他們擺了擺手，“我們先生也是想盡點兒綿薄之力。”
    而後沒等幾人有所反應，連忙又道，“好了，咱也不耽誤時間了，各位想想看，這些賑災物資放哪裏恰當，咱好送過去。”
    沒了，他又補一句，“車裏吃的，穿的，普通的外傷消毒藥物，女性的專屬用品基本都有。”
    幾人一聽，更加激動了，一個個連連說好，隨後紛紛讓開，指著前方七嘴八舌地大聲嚷嚷道。
    “開前麵去，前麵村委辦公室沒塌，兩個受災村的群眾都在那兒。”
    “對，我們在院子裏搭了好大的帳篷，把車開那邊去再搬……”
    “行。”
    李錚爽快點頭，“辛苦各位前麵帶路清障。”
    “好好……”
    幾人再次應聲，一個個雖被雨水淋得渾身發抖，但臉上的笑容卻尤為燦爛。
    那真誠樸實的模樣，看得李錚一陣眼熱，忍不住又提醒一句，“叔，你們注意腳下。”
    “好……”
    幾人高興擺手，旋即留下之前那個中年男子跑到後麵通知其他司機，等會兒聽他指揮把車開到前麵。
    而另外三人，則是咋咋呼呼地衝進前方雨中，身影瞬間如水墨般，模糊在雨幕裏。
    下一刻，各種嘈雜的聲音混合在一起，起起伏伏地傳進李錚等人耳中。
    大夥兒的心裏像是打翻了調味瓶，各種滋味交織，隻覺得心口悶得發疼，又為大家這份勠力同心的勁兒而感到欣慰與驕傲。
    眾人思緒之間，中年男人已從後麵跑到了前麵來，站在李錚他們這輛車右前方大概三四米的位置，轉頭對著他們傻樂。
    那模樣，讓大家看著就覺心酸，正想說點兒什麽，一聲嘶啞綿長的嗓呼喊，就再次從雨幕中傳出。
    “林書記，這邊清理好了，快讓楠鈺集團的人開過來，小心地上的坑————”
    “好！”
    中年男人，也就是林書記朝著前方回了一句，繼而轉頭朝這邊擺手，“走吧！”
    李錚坐在車上無聲點頭，旋即長按一聲喇叭，便發動引擎，按照林書記的指引。
    小心避開那些情況不明的水坑，越過倒在朦朧雨幕中的斷壁殘垣，車輛人流，朝前緩步行駛，剩下的車緊隨其後，跟著他走的路線依次前行。
    很快，大家就在林書記的帶領下，將車安全開到了前麵xx村村委附近。
    眾人抬眼間，便見地勢較高之處，坐落著一方大院，遠遠看著，占地麵積不小。
    光是院壩，就足有五六畝寬，被一丈來高的鏤空紅牆圍得方方正正的，兩棟二層紅磚厝屹立在正中心。
    房子整體造型簡單，看著已有不少年頭，牆體已經出現大麵積剝脫的現象，但能在台風天氣屹立不倒，想必當初在修建之時，下了不少功夫。
    司機們將車開進院子，隨後將車掉頭朝外，將後車廂盡量抵到帳篷邊緣，方便搬運貨物的位置，繼而紛紛熄火。
    隻是他們還沒來得及拔鑰匙，車窗外就湧來密密麻麻的身影，一個個或打著傘，或頂著寬大的塑料布，仰著頭對他們大聲喊著。
    “同誌，快下來，我們幫你們遮著雨！”
    “……”
    眾人看著一雙雙本在災難中黯淡下來的赤紅眼眸，此刻卻閃爍著真誠與感激的光芒，心情複雜無比，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
    隻是憑著本能對著他們笑著重重點頭，哽咽地說著，“好，好……”
    而後紛紛打開車門，那一把把顏色不一的雨傘，瞬間又舉高了一些，大夥兒低頭就見鄉親們都在泥水中努力的踮著腳尖，為他們遮風擋雨。
    盡管以大家所在的高度，他們做什麽都是徒勞，但沈嘉楠一行卻仍感動不已，紛紛配合著大家的動作，快速下車，隨手將車門關上。
    而後，在大家都簇擁下，一同走到帳篷中。
    彼時，林書記和剛剛那幾個幹部已經帶著一群年輕漢子站在每輛車的車廂門前，一臉興奮地等待他們開門。
    沈嘉楠失笑，隨即抬了抬下巴，“把門打開吧！”
    接著又說，“大家先讓讓，其中三輛車裏還有人，沒有賑災物資，大家先讓他們出來再說。”
    “欸！好好……”
    林書記咧嘴應聲，轉身來回擺臂，如趕鴨子般，攆著鄉親們後退，“快快，給同誌們讓開條道。”
    眾人連忙說好，隨即如潮退般一下向後散開，頃刻露出大片地方，李錚一行便順勢上前，把除了關著陳金福那輛車外，其他車的車廂門逐個打開。
    有人的，就讓他們出來，沒人的，就讓大家搬物資，鄉親們反應快，人也有分寸。
    哪怕看到車裏是物資，也不會一窩蜂地衝上去“搶”，而是問沈嘉楠是不是賑災用的，就怕不小心搬到他們的東西。
    等得到準確答複了，才會一一上手，然後將物資小心翼翼地搬進村委的會議室裏。
    那裏比較寬敞，還有當初那些……留下的長桌，椅子，和文件櫃，把它們全部拚在一起，將物資擺在上麵，相對安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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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著人多，大家幹活兒又積極，很快就將物資搬完了。
    清點完數量後，沈嘉楠又讓幾個漢子和婦人扛了幾袋米和一些肉幹，菜幹，土豆啥的到外麵給大家做飯。
    “大家放開了吃，咱吃飽了才有力氣繼續幹活兒！”
    眾人聞言，紛紛感動得哽咽出聲，“謝謝沈先生，謝謝您……”
    “不客氣。”
    沈嘉楠擺了擺手，不再多言，林書記便請他們一起去會議室，隨後安排了該村的村長陳錦江和鄰村的村長林天配合他們，為群眾分發救災物資。
    而他和幾個縣代表，則是要繼續奔赴前線，與其他幹部匯合，繼續指揮搶險工作。
    沈嘉楠聞言，想說雨那麽大，外麵不安全，您等雨小了再去，可這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他看著臉色發白，雙唇哆嗦，渾身顫抖不停的幾人，心裏堵得發慌，不由深吸了口氣，啞著嗓子說。
    “各位心係群眾，我自是理解，也不會勸你們留下。
    隻是你們已經冷成這樣了，不如喝杯熱糖水，換身幹的衣服再走。
    以免長時間再淋雨，導致身體失溫，進而引發生命危險。”
    林書記聞言，笑著擺手拒絕，“不會的，再說衣服換了還得濕，何必多此一舉……”
    但沈嘉楠怎會給他拒絕的機會，當即開口道，“書記，您和諸位都是東山縣的好父母官，一心想著將這裏發展起來，無奈道阻且長。
    但如今，我們來了，您可不能因著自己的“任性”倒下了，到時候，誰來帶著大家一起實現這個願望？”
    “沈先生說得對……”
    沈嘉楠話音剛落，一旁的陳錦江就接了話，“書記，你換身衣服，喝個熱水又耽誤不了什麽事。
    可別把自己整出毛病來，若是那樣，我們罪過可就大了。”
    “對啊！書記……”
    林天也跟著附和出聲，“外麵還那麽多人，都是熟手，耽誤不了事兒……”
    而此時，宋擎已經很有眼色地出去給幾個幹部泡糖水了。
    林書記看到這陣仗，隻能無奈點頭，旋即向沈嘉楠笑著致謝，便叫上身旁幾個幹部到隔壁去換自己的備用衣服。
    而沈嘉楠則是當著群眾的麵，讓李錚去車裏把他的桃酥拿來，等到林書記他們換上幹燥衣服和水鞋出來，二話不說，就一人往他們手裏塞了三個。
    “就著糖水吃了再走，不然餓暈了還得浪費醫療資源。”
    “……”
    林書記幾人一瞬怔愣，繼而瞪大眼睛看著各自手裏的桃酥，“這，這……”
    沈嘉楠擺手莞爾，“快吃吧，吃飽了才有力氣做更多的事。”
    幾人一聽，便知沒了拒絕的理由，便紛紛點頭道謝，繼而捏著桃酥，就送到嘴邊就著熱乎乎的糖水，快速吃了起來。
    說實話，沈嘉楠分給他們的桃酥經過兩日暴雨天氣，即使是放在塑料袋裏裝著，也難再保持酥脆，現已變得有些有些綿軟，口感並不好。
    但林書記幾個吃在嘴裏，卻覺得香甜無比，濃鬱的香氣，順著喉嚨一路蔓延到心裏，甜得他們眼睛都泛起了潮氣。
    一個個連忙低頭加快速度進食，眨眼功夫就將各自手裏的桃酥吃個精光，就連手上的沾著的碎渣，都被t得幹幹淨淨。
    沈嘉楠眼見他們端著搪瓷缸子，仰頭將糖水喝完，臉色瞬間恢複幾分血色，不由鬆了口氣，便開口笑道。
    “好了，您幾位去吧，我這就不攔你們了。”
    “欸！好。”
    林書記站起來，“辛苦沈先生和各位了。”
    隨手將搪瓷缸放下，便與幾個幹部搓著熱乎不少的手，大步走出了會議室。
    而沈嘉楠他們也不再耽擱，當即讓該村幹部通知每戶的女性和孩子過來領取救災物資。
    村長聽後，不免疑惑，“沈先生這是有什麽說法？領東西不該男人來嘛嗎？畢竟他們力氣大。”
    “男人是力氣大。”
    沈嘉楠正色看著他，“但女人比較擅長管理家裏家外的一切資源。
    現在天災頻發，先是台風，現在又是暴雨洪水，不知道會折騰到什麽時候。
    她們心裏都有數，肯定能更好的分配家中的一切開銷，直到災難結束。”
    村長恍然大悟，繼而一臉佩服地向其點頭，“沈先生說得是，男人粗慣了，確實沒女人心細，那就按您說的辦，我們去叫人。”
    說著，就和幾個幹部走出了會議室，到安置點的各個角落喊人。
    而沈嘉楠他們，則是快速在那些已經快速歸類擺放好的物資前放了幾張桌子隔出楚河漢界。
    很快，人都進來了，將會議室擠得滿滿當當，幾乎挪不開腳，屋裏瞬間熱鬧起來。
    沈嘉楠便讓大家排隊，“都排好隊，我們做好登記才能給大家分發物資，不然大家都這樣擠做一團，萬一把油絆倒了，米弄灑了，該怎麽辦？”
    他其實是說，怕有人趁亂順手牽羊，排隊能規避這樣的事，但這麽說容易激起民憤，便換了大家能夠接受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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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村民一聽說會將賑災物資擠灑絆倒，頓時臉色皆變，紛紛自覺排起了隊，也不推攘了，一個個“乖”到沒邊兒。
    沈嘉楠滿意點頭，繼而轉身問兩位村長，一共來了多少戶？”
    “兩村總共179戶。”
    林天一下紅了眼眶，“我們村這回少了好幾戶。”
    “嗯。”
    沈嘉楠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他抿了抿唇，強壓下心中的鬱悶，繼而抬頭看著眾人開口道。
    “各位，這次送過來的物資，本來是要全發給大家的，但我們過來的時候，看到大部分的房屋已經倒塌，想必大家暫時是沒法獨戶生活。
    所以，我就更換了一下，分配物資的計劃，吃的暫時不分，大夥兒依然和前幾天一樣，一起吃大鍋飯。
    而像衣服，被褥等生活用品，可以分給你們，分配方法，按一戶五人一個單位分配。
    五人以下，也按一個級別，但，如果人數少於兩人，則與另外的人組合為一個單位。
    我們這麽做，是為了確保資源充足，大家能夠靠著這些東西，順利渡過難關。
    畢竟，現在這個情況，就是有錢也沒法去城裏再次購買生活物資，因為我們無法確定雨停洪退的時間，大家都明白嗎？”
    眾人聞聲點頭，“明白！”
    “沈先生，就按您說的做，我們沒意見……”
    “好。”
    沈嘉楠滿意點頭，“那我們現在開始。”
    隨後說道，“各位先在兩位村長處登記，確定家庭人數，是否有女性成員，待確定信息後，再在我們幾個這裏領取物資。”
    他伸手在自己和陳明，李錚他們麵前劃拉一圈兒，“記得領完以後，還要再到村長那再簽字確定一次，確保自己有沒有領錯份額，明白了嗎？”
    “明白。”
    打頭站著的精瘦婦人笑著搭話，“沈先生您放心，我們都是有良知的人，平時雖愛貪點兒小便宜，但這天災麵前，大家不會昧著良心去多領人家救命的東西。”
    “是啊是啊，我們都有分寸……”
    婦人們紛紛笑著附和，心裏都明白他這麽做的目的。
    沈嘉楠心思被人識破，也沒覺尷尬，而是坦坦蕩蕩地莞爾點頭，“行，那就開始吧。”
    眾人連連說好，隨即按照流程動了起來，很快，大家就將物資領到了手，一個個不停地和他說著謝謝，而後抱著自家的份額，開開心心地離開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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