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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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屏幽!
    謝崇
    周清之所以這麽著急趕回香鋪,是想要揪出那個背主的狗東西。
    前世她失身不久,就有人將店裏的倉庫一把火給燒了,那些名貴的香料紛紛化為灰土,周父不得不變賣家產來彌補虧空,到了後來,香鋪被別人買走,父親心中鬱結難解,也一病不起。
    想到不久後會發生的事情,她巴掌大的小臉緊緊繃著,快步進了家門。
    周父跟席氏一看到女兒,喜得都合不攏嘴,夫妻倆圍著她噓寒問暖,仔細瞧了瞧,確定周清沒有消瘦這才放心。
    “哥哥是不是還在書房裏?”
    席氏點頭,麵上帶著幾分驕傲。周席兩家都是商戶,但她兒子有出息,年僅二十就中了舉,這份天資著實不差。
    “良玉勤勉,功課一日都不曾落下,你可得跟他好好學學。”
    周清笑著應聲,眼底隱隱藏著一絲憂慮。她回到了四年前,本以為一切未發生的事情都能逆轉,但落在了周良玉身上,事情卻變得有些棘手。
    周家雖然不是什麽高門大戶,但她哥哥的才學不差,模樣又生的斯文俊秀,有不少女兒家對他芳心暗許,偏偏他還沒來得及議親,就因為一位遠方表姐丟了性命。
    表姐名叫焦茹,老家鬧了水災,父母都沒了,一個人跌跌撞撞來到京城,寄住在周家,周清不指望她有多感恩戴德,但總不能恩將仇報,哥哥被害後,她卻翻臉不認人,直接成了仇人的小妾。
    站在書房外,炙熱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她深吸了一口氣,等心緒平複下來,這才敲了敲門。
    “進來。”
    聽到親人熟悉的聲音,她喉間一陣幹澀。推開雕花木門直接走了進去,眼神貪婪的從清俊書生身上掃過,哽咽道,“哥哥,我好想你。”
    周良玉不由一愣,在看到妹妹微微泛紅的眼圈時,甭提有多心疼了。他將狼毫放下,輕輕給她順氣,低聲哄著,“我就在這兒呢,清兒不哭,你一掉淚,我就難受的很。”
    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她止了淚,她眼神微微閃爍,“方才我去見了爹娘,站在門外聽到他們說話,好像有位表姐要過來,我不想讓外人住在家裏。”
    周清性情柔順,很少表達自己的想法,周良玉不免有些詫異,“怎麽了?家中的客房不少,就算多一個人也不妨事。”
    秀眉緊皺,她臉上帶著明顯的厭惡,“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一聽到‘焦茹’這兩個字,我心口就有些發堵,仿佛跟她是前世的仇人一般,哥哥,你去勸勸爹娘,就當是為了我!”
    “好好好,我去跟爹說就是,大不了在附近租賃一座二進的小院,到時候你也不必見她。”周良玉好脾氣道。
    “我不見,你也不能見,咱們倆說好了,哥哥可不能食言而肥。”
    女人銀牙緊咬,一雙手手死死攥著袖口,明顯有些緊張。
    “放心,答應你的事情,我肯定會做到。”
    即使得到了周良玉的保證,周清心口仍似壓著一塊大石,憋悶的很,幾乎讓她透不過氣來。
    兄妹兩個一起走到堂屋,席氏衝著他們招手,麵上帶著幾分黯然,“我有個表侄女,家裏遭了難,一個人好不容易才到了京城,今日往府裏遞了信,日後就住在咱們這兒可好?”
    周清的臉色霎時間變得十分難看,她扯了扯嘴角,沒吭聲。
    “娘,兒子已經到了議親的年歲,表妹又未曾定親,要是住在家中,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難免不會傳出什麽閑話來。”周良玉主動開口。
    周母一愣,倒是沒想到這一茬兒,她雖然疼惜茹兒,卻也不是那等糊塗的性子,總得為孩子的名聲考慮一二。再說了,茹兒身上還帶著重孝,寄人籬下,萬一有下人不懂事,亂嚼舌根,讓她受了委屈委實不妥。
    “這話也有道理,我待會便去將牙婆叫來,問問有沒有合適的院子。”
    聞言,周清鬆了一口氣,臉色也不似方才那般蒼白。
    ——————
    在家裏呆了幾日,周清抑鬱的心情緩和了不少。她現在還沒懷上身子,剛好能趁著這段時間,仔細盯著香鋪裏的人手,看看到底是誰出了問題。
    店裏的夥計除了於福外,還有三個。
    其中年紀最大的是王魯,他是周父的徒弟,在調香上幾乎沒有什麽天賦,為人老實本分,寡言少語,應該不會做出焚燒倉庫的惡事。
    剩下兩人都是普通的長工,一個叫蔣前,一個叫吳柏,平時主要理理貨,幹的活兒並不算繁重。
    叛徒就在這四人之中。
    周清一邊想著,一邊走到前頭的鋪子裏。於福一看到她,臉上就擠滿了笑,“我說屋裏怎麽這般亮堂,原來是小姐過來了。”
    “你這嘴皮子還真挺利索,這幾天買香料的客人多嗎?”
    “多,多的很,師傅新做了一種香粉,塗在麵上,能使皮膚光潔滑膩,跟剝了殼的熟雞蛋似的,好用極了。”
    對於周父製香的手藝,周清心裏如同明鏡一般,她讓於福拿了盒香粉出來,掀開勾畫著青花纏枝圖案的蓋子,蘸了些粉抹在手背上,放在鼻前輕輕嗅聞。
    香粉的主料有鉛粉跟米粉兩種,由於鉛粉損傷容顏,對身體也有害,周父索性舍棄了此種材料,隻用米粉。
    細膩的粉末塗在身上,的確讓膚色提亮許多,周清手裏把玩著不大的瓷盒,想到那礬樓的劉老板,就是為了香鋪的方子,才買通了夥計,她嘴角不由勾起一絲諷笑。
    王魯站在櫃台後麵,微微抬頭,飛快地掃了她一眼。
    周清也沒指望今天就能將人揪出來,她從香鋪裏離開,直接去了對麵的茶樓,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叫了壺茶,慢慢喝著。
    街麵有不少擺攤的小販,叫賣聲本來十分熱鬧,突然聲音停了,變得分外安靜,說是針落可聞也不為過。
    周清有些奇怪,她站起身,兩手按著窗欞,低頭看到穿著麒麟服的一列錦衣衛,身上帶著懾人的氣勢。
    為首那人身長近九尺,生的寬肩窄腰,容貌也異常俊美,正是新任的指揮使——謝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