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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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屏幽!
    如願
    謝府前身是將軍府,因大將軍通敵賣國,被前任指揮使謝孟冬找出證據,一舉送到明仁帝麵前,落得抄家滅族的下場。朝堂被這般大肆清洗,謝家的惡名簡直令人聞風喪膽,即使指揮使按官職不該住將軍府,但明仁帝信任謝家,親自下旨封賞,就連最執拗的禦史也不敢多言半句。
    周清走在石子路上,暗暗思索自己待會該如何開口。謝崇從親叔叔手裏接任了指揮使之位,手段比謝孟冬更為狠辣殘酷,聽說從詔獄抬出去的人,渾身都挑不出一塊好肉,要是受了全刑,怕是連爹娘認不出屍身,隻能在亂葬崗挑一具衣衫對得上的,直接下葬。
    日光透過樹蔭,斑駁的照在地上,間或夾雜著幾聲蟬鳴,無比幽靜。但這看似平和的府邸中,仿佛藏著一隻貪婪的巨獸,正大張著嘴,等待獵物主動墜入陷阱。
    將將走到書房前,周清額間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兒,門房回頭掃了一眼,並不覺得訝異,似早有預料一般,畢竟謝府是什麽地界兒?簡直比皇宮更為神秘,這婦人沒有直接嚇得昏厥過去,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門房站在台階下,沉聲道,“指揮使,人已經帶到了。”
    “進來。”隔著木門,低沉沙啞的聲音傳了出來,透著一股令人膽寒的危險。
    周清身子輕輕晃了一下,知道自己已無退路,還不如主動麵對。捧著手中重逾千斤的宣爐,她麵色慘白推門走入。
    書房比外界亮堂許多,窗扇打開,清風湧入將燈芯吹的微微擺動。分明是大白天,點燈十分奇怪,但這裏是謝府,沒有人膽敢質疑最得聖心、也是手段最為惡毒的指揮使。
    容貌俊美的男人坐在案幾前,麵上帶著一絲淺笑,衣袍上的飛魚刺繡十分精致,若換上一身青袍,看著就跟普通儒生似的,並不會讓人如此驚懼。
    謝崇濃眉上挑,黑眸定定的盯著周清,憑借過人的記憶力,他已經認出眼前的婦人是早先在茶館二樓見到的那個,修長手指輕叩桌麵,他玩味道,“你要賄賂本官?”
    周清能清晰的看到男人眼底密密麻麻的血絲,如同蛛網,她知道如今謝崇的髓海已經出了問題,隻不過鎮撫司的人慣於隱忍,並未將自己的短處暴露在人前罷了。
    “小婦人帶來了一種香料,想要獻給大人。”周清竭力保持平靜。
    大周朝崇尚調香,上至皇族下到百姓,對香料都有一種狂熱的喜愛,但謝崇卻不同。比起那些馥鬱芬芳的味道,他更喜歡滿目刺紅的鮮血,帶著銅鏽味的腥氣能讓他後腦的刺痛暫時緩解,可比香料有用多了。
    謝崇提不起興致,漫不經心開口,“先調香吧,若弄得好了,本官就收下這份禮物。”
    周清並沒有因為這一句話而鬆懈,她將木匣放在案幾上,從懷中取出已經浸過血的香料,慢慢碾碎,因沒帶趁手的香器,她動作有些晦澀,過了半晌才將香料放在宣爐中點燃。薄薄青煙從爐蓋上的孔洞溢出,逐漸飄滿整間書房。
    原本謝崇後腦一直抽痛,仿佛有人用刀子不斷攪動。此刻聞到了清淡的香氣,他隻覺得那種磨人的疼痛舒緩不少,鳳目微闔,男人俊美麵龐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但他周身的煞氣卻比先前減弱不少。
    安神香本就有靜氣凝心的效用,加上今日焚香用的是宣爐,香氣遠比之前清新雅致。周清緊張的情緒平複下來,她跪坐在蒲團上,偷覷著這位凶名遠播的指揮使,發覺現在的謝崇十分年輕,眼角還不像四年後那樣,帶著深濃的死氣。
    手掌覆在平坦的小腹上,周清舔了舔發幹的嘴唇,連呼吸都不敢過重,怕驚擾了他。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謝崇終於睜開眼,沉聲問“這是什麽香料?”
    周清神情無不恭敬,“這是安神香,功效與香藥接近,對身體並無害處,還請大人放心。”
    天底下沒有敢打錦衣衛主意的人,這婦人行事雖然詭異,但明顯有求於他,這一點謝崇看的十分清楚。
    “你帶著安神香來找我,想做什麽?”
    聞言,後者雙目一亮,將宣爐往前推了推,說,“實不相瞞,此爐名為宣爐,乃是前朝宣德年間鑄造而成,曆經戰亂,當時那一批宣爐已經全部遺失,此乃小婦人的傳家寶,但別人得到了消息,想要搶奪,還請指揮使代為保管。”
    每說一個字,周清都覺得頭皮發麻,但她急於擺脫劉兆曲,隻能出此下策。
    “宣爐的確是難得的寶物,所以你是打算用安神香的配方來交換?”謝崇饒有興致問。
    周清搖頭,“安神香奇異之處並不在配方,而在於調製的人,就算小婦人將配方交出來,也無法達到今日的效果。”
    黑眸中湧動著凜冽的寒意,謝崇不怒反笑,“你是說,本官必須靠你調香了?夫人已為人婦,經常出沒於謝府,夫家可會同意?”
    “大人,這些都不重要,即便您不願代為保管宣爐,安神香的方子小婦人依舊不會隱瞞,隻需要玄參、”話沒說完,便被謝崇擺手打斷,“剛才你說,隻有你親手調製的香料才有用,即便交出配方,旁人也無法配製,本官若想要安神香,便隻能應下此事,對不對?”
    周清早就知道自己的小算盤瞞不過謝崇,她跪在蒲團上,渾身緊繃,水眸中一片倉皇,再加上嬌美的容貌,很容易激起男人的憐意,但謝崇與普通人不同,他是堂堂錦衣衛指揮使,手上不知沾了多少鮮血,自然不會被一副皮囊給迷惑了。
    兩手撐地,周清剛要磕頭,脖頸卻被深色的刀鞘抵住,阻止了她的動作。
    “不必磕了,本官同意便是。”
    紅唇微張,女人臉上滿是驚喜,她沒想到謝崇真的會答應自己,如此一來,宣爐已經不在周家,是不是說明她不會再家破人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