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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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屏幽!
    韻茹
    調香之人大多愛香,這一點謝崇心裏很清楚,才會將番邦進貢的香料當作賠禮,送到周家香鋪。
    眼見女人眼底蘊著亮光,唇角不住上揚,這份愉悅仿佛將謝崇也給感染了,原本他胸臆中充斥著暴虐與殺意,此刻漸漸平複下來,他甚至有些後悔,當初不應該讓謝一前去,若是他親自登門,是不是就能看到周清收到香料時的歡喜模樣?
    明知這種想法不太妥當,但謝崇卻不以為意,他緩緩道,“寶劍贈英雄,紅粉送佳人,龍腦香、婆律香雖好,留在我手中卻無半點用處,還不如送給最適合的人。”
    男人語調低沉,略帶著一絲喑啞,周清指尖輕輕顫了下,恭謹道謝,“多些指揮使厚愛,日後小婦人定會盡心竭力,幫您調製安神香。”
    舔了舔幹澀的唇瓣,她接著開口,“家中還有不少雜事,若您沒有吩咐的話,小婦人便先退下了。”
    察覺到女人疏離的態度,謝崇劍眉微皺,輕輕嗯了一聲。
    炙熱的目光投注在周清身上,讓她渾身僵硬,如芒在背,偏偏除了盡快離開,她也沒有別的法子。
    十幾名錦衣衛停留在原地,想起陛下的交待,劉百戶硬著頭皮上前一步,低聲道,“大人,咱們得快去刑部走一趟,否則證據恐怕不好到手。”
    謝崇斂目,“我去刑部即可,你派人盯著韻茹,一旦有任何動靜,直接上報便是。”
    韻茹是暖香樓的清倌兒,賣藝不賣身,她今年不過十五,模樣嬌柔美麗不說,還生了一把好嗓子,即便沒有入幕之賓,名氣也不算小。
    劉百戶雖然不知指揮使為何會對一個小小妓子上心,但他在北鎮撫司呆了多年,也懂得如何保全自身,不該問的事情,他永遠不會打聽。
    應了一聲,劉百戶大步離開,直往暖香樓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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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清剛一邁進香鋪,於福迎了上來,他心思細,一眼就掃見沾滿灰塵的錦緞,狐疑問道,“小姐,您可是遇上什麽麻煩了,怎麽把布料都給弄汙了?”
    此刻堂中沒有多少客人,周父坐在櫃台邊上,將配製好的香料放在木匣中。
    聽到動靜,他放下手中的東西,走到女兒跟前,眼底帶著濃濃的擔憂。
    周清鼻間發酸,委屈的說,“方才女兒在正街上,邊上有輛馬車經過,王魯悄無聲息的站在我身後,狠狠推了一把,若不是有貴人相助,女兒恐怕就回不來了。”
    她每說一個字,周父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他怎麽也沒想到王魯的心思竟會如此惡毒,得不到宣爐,就要謀害清兒,他們打小兒一起長大,情分好比兄妹,這樣他都能下手,還真是個畜生!
    “爹爹,您別擔心,女兒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嗎?王魯當街謀殺,已經被錦衣衛送到了詔獄中,您若是覺得錢氏娘倆可憐,讓於福師兄去送些銀錢便是。”即便對王魯厭惡到了骨子裏,但周清恩怨分明,知道錢氏是無辜的。
    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就算姓王的再無恥,事情也與她無關。
    周父接連歎息,讓周清回房休息,並勒令她不許再看香譜。
    夜裏席氏熬了烏雞湯,盛了一碗端到她麵前,語帶關切,“快喝些雞湯補補身子,你不是最愛吃劉婆婆做的菜嗎?”
    周良玉也拿著公筷,夾了筍子放在瓷盤中,啞聲道,“清兒受委屈了,都是哥哥沒用。”
    周清連連搖頭,道,“你們不必如此,今日的情形雖然驚險,但我連油皮兒都沒有蹭破,並無大礙。”即便她這麽說著,全家人的擔憂依舊未減分毫,生怕她出了事。
    三日後。
    一個俊美非凡的男子站在昭禾郡主身邊,指著沉香亭的牌匾,說道,“堂妹想要挑選香料,不如去沉香亭,我與這裏的老板熟識,清楚她在調香一途上的天賦。”
    看著雅致的鋪麵,昭禾腦海中浮現出周清那張臉。前幾日在雲夢裏,要不是她開口提點,自己怕是還無知無覺用著返魂梅,到死也不會發現郡馬的心思。
    柳賀年表麵上看著光風霽月,內裏城府極深,即使她戳穿了返魂梅中有麝香的事實,依舊沒要了這負心人的性命,隻與他和離。
    “要是我沒記錯的話,這附近應當還有一座周家香鋪。”
    景昭齊也聽說過周家香鋪,不過他從未去過,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麽。
    劉凝雪呆在鋪子裏,得知成郡王來了,她急忙從後院走出來,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過急切,快到門口時,她刻意放緩了腳步,清麗麵龐仿佛冰天雪地中的寒梅,不染凡塵。
    豈料剛剛站定,就聽到昭禾的這句話,她不由抿了抿唇。
    景昭齊看到了劉凝雪,眼底流露出一絲欣喜,幾步走到女子麵前,開口介紹,“昭禾,這是凝雪,沉香亭的老板娘,她年歲與你相仿,性情沉靜,你二人說不準也會投緣。”
    昭禾雖然單純善良,卻也不是傻子,她明顯感覺到老板娘的態度十分冷淡,甚至還帶著一絲提防。
    “王爺帶了這位夫人來到小店,不如先進去坐坐?”劉凝雪麵帶淺笑,輕聲開口。
    景昭齊對女人十分欣賞,畢竟她跟普通女子全然不同,既不貪慕權勢,也不流於世俗,年紀輕輕,調製出的香料就已經堪比大師,這樣的姑娘,怎能不讓他刮目相看?
    “那就勞煩凝雪帶路了。”他道。
    沉香亭是劉兆曲花了重金購置,隻為了哄女兒高興,鋪麵非常寬敞,比起對麵的周家香鋪強了不知多少倍。
    劉凝雪走在前麵,將景昭齊他們帶到了偏廳,吩咐丫鬟上茶,隨後跪坐在香案前,點燃瓷爐中的荼蕪香。
    馥鬱的異香萬分厚重,如同奔湧的江河,強勢侵入到房間的每個角落,不留一絲縫隙,可見此香有多霸道。
    自打得知了返魂梅的貓膩,昭禾就對濃香十分抵觸,她微微疊眉,忍不住開口,“勞煩將窗欞打開些,通通氣,我覺得有點悶得慌。”
    原本劉凝雪麵上還帶著一絲陶醉之色,聽到這話,有些不快道,“夫人,這是前朝的荼蕪香,即使您懷著身孕,也不會有任何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