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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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屏幽!
失望(捉蟲)
即使嘴上說的頭頭是道, 羅新月到底做了虧心事,不敢與周清對視。
“新月, 你真以為做下的事情不會被人發現嗎?山門前那麽多的錦衣衛, 當時昭禾郡主也在場,隻要他們願意作證,你的謊言就會不攻自破。”
女人的話如同最鋒利的刀, 紮在羅新月心頭, 讓她又懼又怕,先前的得意早已化為飛灰, 遍尋無蹤。
眼見著女兒麵色青白交織不斷變換, 羅母也猜出幾分, 既然周清已經平安回來了, 寶貝孫子也未曾出事, 何必繼續追究下去?
她鬆了一口氣, 準備充作和事佬,滿臉慈和的開口勸說,“清娘, 新月到底也是你的小姑子, 她年少無知, 犯了錯也不稀奇, 你身為長嫂, 這些小事莫要跟她計較了。”
“小事?”
周清扯了扯唇,豔麗的麵龐滿是譏諷, “媳婦的性命險些丟在普濟寺, 若非錦衣衛及時趕到, 今日我怕是不能活著回來了,婆婆如此維護新月, 難道不怕我寒了心?”
在羅母心中,最重要的就是一雙兒女與未出世的孫子,至於周清這個女人,說是可有可無也不為過。她皮相生的無比嬌美,跟狐媚子也無差別,阿豫打小兒身子骨就比別人弱氣,萬一損了根本,那可是一輩子的大事。
不過羅母心裏這麽想,表麵上卻不能實話實說,強笑道,“清娘說什麽呢?你是我羅家的媳婦,跟新月一樣,都是我的女兒,眼下我護著她,是因為你並未受傷。孩子做錯了事情,好好教導一番也就是了,都是一家人,何必非要鬧的你死我活?”
周清早就清楚羅母究竟是什麽德行,她心緒沒有絲毫波動。
兀自回了偏屋,將先前從香鋪帶過來的衣裳首飾全部收拾起來,連點香料都沒剩下。
羅母站在門外,看到女人的動作,氣的臉色發青,甭提有多惱恨了,心中暗罵周清不懂規矩,不是沒死嗎?非要作妖,就跟趴在腳麵上的癩蛤蟆一般,不咬人膈應人。
過了一個時辰,羅豫進了家門,待看到站在院中的母親與妹妹時,他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問道,“出什麽事了?”
羅新月對這個哥哥有些懼怕,囁嚅著說,“今日我跟著嫂嫂一起去了普濟寺,哪曾想來了山賊,我趁機逃走了,嫂子卻是被錦衣衛救下來的,她心裏埋怨我……”
想起清兒還懷著身孕,羅豫心弦一緊,快步衝入偏屋。
待看到放置在桌麵上的包袱時,他麵色大變,厲聲質問,“新月也不是故意的,你何必與她計較?難道她被山賊一同抓去,你就甘心了?”
話一出口,羅豫就後悔了,他並不想跟清兒發火,但見到妻子作勢欲走,他內裏萬分驚恐,隻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失去最愛的女人,才會如此失態。
做了兩輩子夫妻,沒有誰會比周清更了解羅豫。
紅潤唇瓣緊緊抿著,她不打算辯駁,隻是用失望的眼神看著他,顫聲開口
“在阿豫心裏,我就是這等是非不分心腸歹毒的惡人,連自己的小姑子都不放過好!好的很!既如此,你現在為何還要擋路?待我回去,無論你是要休棄,抑或和離,我別無二話!”
說罷,周清手裏提著包袱,轉身往外衝,到了門檻邊上,她頓住腳步,慘笑道,“事實真相究竟如何,你隻要打聽一番便能知曉,羅豫,你太讓我失望了!”
那道纖細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之中,男人心口仿佛壓了塊大石,麵色變得越發難看,他想要挽留妻子,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此刻羅家母女還在院子裏,這二人沒想到周清會離開。
在羅母眼裏,嫁出去的女兒如同潑出去的水,周清既然已經成了羅家婦,就應該好好伺候夫君,侍奉舅姑,如今隻受了一點輕傷,就吵著鬧著要回娘家,這種不識大體的女人,要不是周家還有些家底,哪配得上她兒子?
周清可不管羅家人究竟是什麽想法,她離開了羅家後,隻覺得神清氣爽,周遭的空氣好似都變得清新了。
水眸中帶著點點笑意,她快步往香鋪走去,剛一進門,席氏跟周父看到女兒,麵上不由露出訝異之色。
將人迎進屋裏,席氏不由問道,“不是才回羅家嗎,怎的今日便折返了?”
周清並沒有隱瞞的意思,畢竟她身上還帶著傷口,若執意撒謊,父母哥哥肯定會更為擔心,還不如實話實說。
“今日同郡主去了一趟普濟寺,哪想到遇上了山賊,虧得錦衣衛及時趕到,將我們救了下來,饒是如此,女兒身上依舊受了輕傷,這幾日不能沾水。因為這事,我跟羅豫起了爭執,便準備回家呆上一陣子,好好養胎。”
席氏有些不信,女兒是從她肚子裏生出來的,到底什麽性子,沒有人會比席氏更清楚,要隻是發生爭執,沒有其他緣故,清兒根本不會回娘家。
這麽想著,她麵上不由帶出了幾分擔憂。
對上母親的目光,周清笑道,“娘,您莫要胡思亂想,我心裏有數,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麽,若是繼續在羅家呆著,心氣不順,對胎兒也沒有好處。”
席氏還想再勸,周父卻覺得女兒的話在理,扯著她的袖口,不讓夫人繼續說下去。
今日受到了驚嚇,又出城折騰了一趟,周清疲憊極了,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的一幹二淨,她草草洗了個澡,躺倒在床榻上,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謝崇那張臉。
對於前世裏在望鄉台上看見的事情,周清記得十分清楚。
謝崇在今年年底就會成親。他娶的妻子姓寧,閨名玉蕪,率先發現羅小寶是假的,是贗品,但她卻並沒有揭穿這一點,反而冷眼旁觀,任由羅家人順竿往上爬。因此,周清對於寧玉蕪沒有半分好感,甚至可以稱得上厭惡。
謝崇讓她每日都去謝府調香,即使他不在意名聲,也得考慮到新婚妻子的想法,自己隻要堅持到年底,就可以跟這位陰晴不定的指揮使保持距離了。
這麽一想,周清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拋卻腦海中紛繁的思緒,她閉上雙眼,很快就睡著了。
與她相比,呆在家裏的羅豫卻一夜難眠,他忍不住回想起清兒說的話,心中對羅新月的懷疑越發濃鬱,兄妹兩個打小一起長大,對於妹妹自私自利的秉性,羅豫清楚極了,難道她真的隱瞞了什麽大事?
想起女人脖頸上纏繞著的白布,他既是焦躁又是懊悔,那張俊秀的麵龐變得扭曲猙獰。
第二日,天剛朦朦亮,羅豫便起身了,連早飯都沒顧得上吃,直接趕去了大理寺。
普濟寺的風波鬧的不小,鎮撫司人力有限,審問不了那麽多的囚犯,索性將一部分山賊送到了大理寺跟刑部,那個想要奸淫周清的賊人也在其中,被抽了幾鞭子,便將當時的情景原原本本的複述出來。
羅豫在旁聽著,知道了是新月將清兒推到山賊麵前,甚至她還誣蔑自己的嫂子是郡主,讓山賊出手挾持,此種手段,分明是要置人於死地!要不是指揮使箭術精湛,射殺了鎮山虎,他的清兒哪還能保住性命?
心髒仿佛被戳穿了個窟窿,嘴裏苦澀難言。
羅豫的官職雖然不高,但到底也是大理寺的錄事,案卷的筆錄均由他摘抄,審訊完後,所有的錄事都未曾離開,呆在原處將案卷仔細整理起來,準備上報。
手裏拿著狼毫筆,羅豫的指尖都在輕輕顫抖著,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怪誰,是怪羅新月狠毒,還是怪他自己愚蠢?
以手掩麵,男人眼珠子裏滿是血絲,呼吸急促,整張臉脹得通紅,明顯就是心緒不穩的模樣,一旁的同僚見此情形,忍不住勸說,“羅錄事,你若是身體不舒服,便先回去歇著,今日的卷宗已經摘錄完畢,我稍微整理一番也就是了。”
羅豫搖頭,此刻他根本不想回家,他怕自己見到了羅新月,會按捺不住想要殺人的衝動。
周清活了兩輩子,對羅新月的忍耐已經到達了極限。在普濟寺,她險些因為這個女人丟了性命,若是不報仇的話,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羅新月不是想要進長夏侯府嗎?
既如此,總得與當家夫人華氏見上一麵,若是華氏滿意了,便會同意她入府,屆時用一頂小轎將人抬進來,她就跟賣了身的丫鬟一樣,小命捏在了主母手裏,就算吳永業對妾室再是寵愛,也不敢違拗妻子的心意。
這麽一想,她還算幫了羅新月一個大忙,隻是她進了長夏侯府做妾,最後到底會有怎樣的下場,就隻能看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