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罪(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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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屏幽!
    問罪(捉蟲)
    謝嶺被禁足的事情, 侯氏第二天才得到消息。
    此刻寧玉蕪坐在堂中,就見姨母氣的渾身發抖, 伸手狠狠在桌麵上拍了一下, 毫不留情的斥罵,“謝崇當真是個冷心冷血的惡鬼,嶺兒是他的親弟弟, 說禁足就禁足, 他絲毫不念骨血親情,哪裏對得起老爺?”
    聽到侯氏的抱怨聲, 寧玉蕪眼神不斷閃爍, 軟聲安撫, “姨母莫要心急, 指揮使雖然嚴苛, 但他到底也是您的親侄兒, 隻要好生勸說幾句,事情便能解決了。”
    “勸什麽?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嶺兒恭敬孝順, 為人本分, 哪像他那樣貪慕權勢, 使盡渾身解數往上爬, 這種人汲汲營營, 根本沒有良心。”
    話一出口,侯氏就後悔了, 寧玉蕪的嫁妝極為豐厚, 萬一她改變主意, 不願嫁給謝崇了,那該如何是好?
    其實侯氏完全不必擔心這個, 因稅銀失竊一事,偌大的寧家如同陷入泥沼之中,若是鎮撫司再查到什麽消息,寧成風戶部尚書的位置就坐不穩了。所以無論如何寧玉蕪都必須嫁給謝崇,利用他將所有對寧府不利的證據都給抹去。
    為了達到目的,就算使出下作的手段,也在所不惜,謝崇的人品究竟如何,根本不在她考慮的範圍內。
    “玉蕪不是帶了些香料嗎?崇兒有頭疼的毛病,若能安神靜氣最好不過,否則他也不必找了調香師傅日日焚香。”侯氏忍不住提點。
    “木密香能避惡驅邪,想來也能緩解頭痛,隻是私底下與謝大人見麵,未免有些不合規矩。”先前謝崇說過的話,每一個字寧玉蕪都記得清清楚楚,她隻覺得自己的臉皮被生生撕下來,狠狠踩在了地上,這種羞辱的感覺,簡直快將她逼瘋了!
    在她心裏,那人不過是皇帝養的一條狗而已,若不是為了他指揮使的身份,誰願意嫁給這種聲名狼藉的東西?
    侯氏巴不得外甥女能跟謝崇多多接觸,寧玉蕪容貌嬌豔美麗,身上帶著一股淡雅的氣質,又頗有才名,比起普通的閨秀強了不知多少,隻要相處的時間長了,不怕他不動心。
    “有什麽不合規矩的?崇兒是你的表哥,隻要不是孤男寡女私下相會就無妨,姨母陪著你過去。”邊說,侯氏邊拉著寧玉蕪的胳膊,直奔書房的方向。
    謝崇正欲出門,便看到二人相攜而來。男人濃黑劍眉緊緊皺起,心中升起了無盡的煩躁,但侯氏是長輩,他也不好發作,隻能將那股邪火兒強行壓下去。
    “崇兒這是要去哪兒?”
    謝崇淡淡答話,“北鎮撫司還有不少公事要處理,侄兒必須過去。”
    “何必如此著急?玉蕪聽說你髓海有疾,特地帶了木密香過來,你總不能讓人白跑一趟。”侯氏生怕侄兒離開,急急說道。
    自打明白了清兒的想法,謝崇根本不欲與別人有半點牽扯,否則若生出了誤會,想要將心心念念的女子迎娶過門,更是難上加難。
    俊美麵龐上隱隱透出幾分不耐,他斬釘截鐵道,“嬸娘,侄兒絕不會與寧玉蕪成親,您還是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吧,否則惹出禍事,到時候恐怕整個謝府都會受到牽連。”
    聽到這話,女人嬌豔的麵龐登時漲成了豬肝色,兩手死死摳著掌心,心裏又氣又急。謝崇果真如傳聞一般,是個不通人事的混賬,要不是他得了陛下的信任,掌管北鎮撫司,自己何必上趕著來此處受辱?
    如今稅銀失竊案尚未查清,寧家根本脫不了幹係,謝崇看到寧家人時,目光銳利如刀,身上也滲出濃烈的煞氣。
    寧玉蕪如墜冰窟,就連侯氏也有些膽寒,二人好半晌也沒說出話來,等到身形高大的男人離開此處,才鬆了一口氣。
    謝崇的態度冷漠至極,隻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他對寧玉蕪沒有半點興趣。
    侯氏唉聲歎氣的往回走,一路上琢磨著該如何是好。謝崇身為長兄,他不成家立業,也不能給嶺兒議親,這是造了什麽孽,才把這樣的煞星弄回家?
    周清並不清楚謝崇的想法,就算她知道,也沒有任何辦法。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想太多也並無用處。
    這天雁回來到香鋪,將她帶到了雲夢裏。坐在馬車上,周清心裏不免有些疑惑,不知道郡主主動送信,究竟所為何事。
    雲夢裏有不少雅間兒,專門招待貴客,周清走進去時,便瞧見昭禾懷裏抱著娉娉,坐在圓凳上,身旁的木桌上放著一尺見方的托盤,裏麵堆著許多錦帕。
    一看到她,昭禾麵上的笑意越發濃鬱,輕聲道,“清兒,你以前還沒見過娉娉呢,快過來瞧瞧。”
    前世裏昭禾並未發現韓魏公濃梅香的陰謀,難產而亡,娉娉也沒有機會活下來。但重活一世,一切都不同了,她隻是出言提點幾句,竟保住了這母女二人的性命,看著小姑娘玉雪可愛的臉蛋,周清心裏一陣柔軟。
    幾步走上前,還沒等她將孩子抱在懷裏,耳畔便傳來了一陣清脆的響聲,低頭一掃,原來是娉娉手腕上係著一隻銅鈴,每當她揮舞著小胳膊時,便會發出清脆的響聲。
    素白小手輕輕碰了下鈴鐺,周清眼神閃爍,試探著問,“郡主,此物從何而來?”
    不怪周清有此一問,隻因錚兒身上也帶了隻銅鈴,是周良玉親手打造,上麵的蝠紋委實費了不少心思,就算宮裏有能工巧匠,也不可能弄出一模一樣的東西。
    昭禾稍微愣了一會兒,很快回過神來,她將娉娉放在榻上,笑著答道,“隻是別人送來的小玩意罷了,清兒何須如此在意?”
    郡主不願說實話,周清總不能將她的嘴生生撬開,也就沒有再問。她坐在八仙椅上,小口小口抿著茶湯。
    “今日把你叫過來,是為了談生意。”
    “生意?”白生生的小臉上露出一絲疑惑,杏眼掃見桌上的錦帕,她恍然大悟,“郡主可是想弄些香料,放在熏籠中,使得錦帕上帶著陣陣幽香?”
    京城中的綢緞莊不少,雲夢裏之所以能居於首位,是因為店鋪中的布料品質上佳,就算是下等的料子,也挑不出太大的毛病,由此可見,昭禾的要求有多高。她若是賣香帕的話,香料必須精挑細選,味道過濃十分刺鼻,味道過淡無法留香,很難選到合心意的種類。
    周家幾代人都在鑽研香料,人品可靠,與他們合作,肯定不會鬧出什麽岔子。
    更何況,昭禾雖然不喜濃香,卻覺得周清身上那股清淺的蘭香非常好聞,仿佛置身於山林之中,耳邊有潺潺溪水叮咚作響。
    “正是如此,以前雲夢裏也賣過香帕,隻可惜合適的香料並不好找,所以便將你請過來,想要取取經。”
    “郡主喜歡清新的香氣,並不算難,將舊竹子劈成薄片,拿豆腐漿煮,等到水中帶有香氣後,換水再煮,直到竹香盡去,以末茶煮至沸騰百下,以各種鮮花熏製數日,最後以橘葉熏燒竹片,那種味道清新馥鬱,能保持數月不散,郡主定會喜歡。”
    說起香料,周清雙眼晶亮一片,配上嬌妍豔麗的五官,仿佛從畫中走出的仙女,讓人根本移不開視線。
    即使昭禾是個女子,此刻都看得有些呆了,好半晌才道,“你說的竹香委實複雜,不如香鋪將竹香製好,直接送到我這兒,再熏蒸錦帕,也能省些功夫。”
    雲夢裏的人分辨布匹自有一套手段,但讓她們調配香料,恐怕摸索一年半載也弄不成。周清微微頷首,“鋪子裏本就有竹香,明日我帶過來些,郡主試試再說。”
    眼見天色不早,指揮使待會便會去到香鋪,周清逗了逗娉娉後便開口告辭。豈料還沒等走出雲夢裏,便見到一位俊朗不凡的男子迎麵走來,麵龐扭曲猙獰,大闊步衝進了雅間兒,這般不守規矩,除了成郡王還能有誰?
    雁回本想送周清離開,見狀心裏無比焦急,恨不得馬上衝回主子身邊,免得郡主吃了虧。
    “雲夢裏我來過數回,也不必相送,先回去照看昭禾才是正經。”
    聽到這話,女官滿臉感激之色,衝著周清福了福身,隨即飛快折返。
    看著近在咫尺的女人,景昭齊內裏好似燒起了一把火,雙目通紅,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低吼道,“昭禾,堂哥沒有對不住你的地方,為何要這麽害我?”
    娉娉膽子小,此刻被嚇得顫了一下,瘦小的身子顫巍巍的,直往母親懷裏躲,怯怯的模樣讓人心疼極了。
    “昭禾隻是在皇祖母麵前提了提你的婚事而已,何錯之有?竟然讓堂堂的成郡王趕過來興師問罪。”
    “你分明知道我心悅凝雪,想方設法,就為了娶她,若是太後賜婚的話,凝雪該怎麽辦?”
    劉凝雪本是商戶,身份比不得官家小姐,就算景昭齊對她再是癡迷,沒得到太後允準,他想將人娶過門,無異於天方夜譚。
    昭禾對景昭齊並無不滿,她恨的是柳賀年,以及幫著那個畜生調香的劉凝雪,就算她動不了柳家,收拾一個小小的商戶女,對郡主而言根本不算難事。
    前幾日說動了太後,她老人家已經在給景昭齊張羅婚事了,有了明媒正娶的王妃,她倒要看看劉凝雪有多本事,還能不能飛上枝頭變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