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遠和劉銳在水庫可勁地撲騰。

    上岸後，兩人又徒步到鎮裏喝酒，一直喝到銘鼎醉。

    劉銳讀不出卓青遠的心事，但願意默默地陪他一醉方休。

    劉銳的身體素質更勝一籌，但酒量卻不及卓青遠。在還未達到卓青遠的標準時，他就揚言要休戰。

    “你就覺得你嫂子怎麽樣？”

    卓青遠的問題像個深水炸彈，嚇得劉銳坐直身子，瞬間酒醒。

    劉銳來高家灣的時間不長，對卓青遠的身世了解也不深，他沒見過夏七，更不清楚他們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

    即使所有曆史環境他都不了解，但卓青遠突然問這個問題，肯定有其用意。

    劉銳坐直身上，特別認真地回複道“我和嫂子總共就見過兩次，第一次是招聘時，第二次是在廠裏。沒有判斷依據，不好評價。”

    “你在廠裏幹活，有沒有聽別人說過她？”

    “沒有！”劉銳斬釘截鐵地回道，不過他又隨即補充道“嫂子絕對是個好人，她能陪你吃這份苦，肯定不容易。”

    卓青遠笑笑，切過話題“屠宰廠的前世今生你是知道的，養豬廠你知道多少？”

    “沒聽人說過，不太清楚。”

    “高家灣是我媽當知時青插隊的地方，她對這個地方有著特殊感情。他在村裏投建的養豬廠，後來屠宰廠被賣，我就來到高家灣養豬。”

    “我聽說九八年洪水時，養豬場全被衝垮了，然後你才接手的？”

    “嗯，那個時候我剛好混在你們連隊裏，等我回來的時候，養豬場就全毀了。所以說，我不是什麽白手起家，是我媽給我提供的基礎。這幾年運氣還行，沒被玩死。”

    “老林合作社那邊已經有了轉機，他們已經停止給姓趙的提供豬源。”

    “老林也不能不識抬舉，在省城醫院，我可是替他出了大力的。老林那邊穩定的話，你就不用在那邊盯著，收豬的事情就交給馬建南吧。”

    “你剛才嚇我一跳，突然問起嫂子，我還以為你們鬧別扭了呢？”

    卓青遠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咽回去。

    “你先跟著我去陵西，陵西的項目要搶時間和進度。”

    “那不是方廠長主抓的嗎？我聽說他們說，方廠長有些日子沒來了？”

    “你還挺八卦？”

    “沒有，沒有。宿舍裏打牌時，聽他們隨便講的。”

    “方廠長家裏有點事，要耽誤一段時間。項目不能拖，現在我來主抓，你跟著熟悉下工程項目的事。以後你的工作重點，就集中在工程上。食品這一塊的事，沒你的位置，你到工程那邊去。”

    “啊？哦……不是說你還有一家建築公司嗎？”

    “該打聽的不打聽，不該打聽的倒是聽了不少。”

    劉銳不好意思地笑笑。

    “知道為什麽要把你放到工程那邊去嗎？”

    “你高瞻遠矚，我哪猜得出來你的戰略意圖？”

    “別拍馬屁，原因非常簡單，幹工程掙錢。”

    劉銳低頭苦笑，心裏更是五味雜陳。卓青遠了解他的窮，又是在變相地提攜他。劉銳心下淒然，主動又倒上一杯酒，站起來敬向卓青遠，然後一飲而盡。

    其實他並不知道，卓青遠心裏也堵著一口氣，夏七的事，他到現在都沒有緩過來。

    他們憑什麽看不起農村人？

    “建築公司那邊有些問題，還有點棘手，有個對頭一直盯著我們不放。”

    卓青遠細水長流地點化著劉銳。

    “也是需要搶活的嗎？”

    “工程類的活了解過嗎？就是需要些手段的那種。”

    “我知道，道上的是吧？”

    “市區有個汽車站項目，應該很快有眉目。到時候需要有人鎮場子，你就過去邊學邊守著。”

    “卓總，你放心，以前就是因為沒學習所以吃虧。要不然也不會被部隊裁下來，我一定會認真學。”

    不知是不是因為剛才那杯酒的原因，劉銳說話的態度也變了，稱呼又變回了卓總。

    但卓青遠並不享受這種身份變化所帶來的優越感。

    他甚至反感員工為了獻媚，對他做總長卓總短的。

    但是公司的規模越來越大，又不得不形成製度化，他不得不站在更高的位置上，審視著下麵的一切，故意保持著與他們的距離感。

    領導不好當，端著被人罵。太放鬆，又沒有邊界感。這中間的尺寸，非常不好拿捏。

    “我聽他們說，你喜歡唱歌，唱的還非常好。”

    “那你還應該聽說，我喜歡打架。你知不知道？馬建南和方平中都是被我揍來的。”

    劉銳當然聽說，隻得嗬嗬一笑。

    說到方平中，卓青遠突然想到一件事，他現在似乎很關心身邊人的個人問題。

    “你談戀愛沒有？有沒有女朋友？”

    “沒有，我現在還不想談戀愛，多掙幾年錢再說。”

    劉銳說著又停頓一下，然後才接著說。

    “我們家比較窮，我是老大，下麵還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父母身體不好，兩個小的都還在念書。本來我去當兵就是想多個出路，奈何文化水平不行，最終還是被淘汰掉了。”

    “放屁，老子就不信這個。我上學的時候，除了打架啥都不會，初三時還差點被學校開除。每個人的發光點不一樣，明天你就跟我去市裏，隻要你認真學，一定能追上別人。”

    兩人在鎮裏麵喝得暈暈乎乎，又徒步往村裏走。

    行至半路，卓青遠又接到彭玉玲的通知。

    彭玉玲說，市區汽車站的項目已被她們拿下，讓他抽時間過去一趟，並盡快通知金田村的勞務中心準備勞工。

    兩個項目同時開工，需要的勞工不少。卓青遠決定推遲一天去市區，他要去一趟金田村，找金建祥當麵把這件事情交待清楚。

    來到金田村，金建成不在家，他在地裏麵搞他的大棚種植。

    金建成是個有想法和創造力的人，確定好目標之後，說幹就幹。家裏麵包下幾百畝地，現在又一口氣搞上幾十畝大棚。

    卓青遠把摩托車直接嘚啵到地頭，在大棚裏找到金建成，扭下一根黃瓜，可勁地咂吧。

    “小夢的事，她跟你們說了沒有？”

    “小夢怎麽了？”

    “她說她不想幹了，要辭職，還說要給我當秘書或助理。不過我沒同意，就我現在這個身份，哪配得上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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