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嶇，道路險阻且長。

    那對年輕人隻要求卓青遠把他們放在路口，可是來到路口，卓青遠舉目四望，路口周邊並未見到村莊。

    卓青遠有些猶豫，他把車子停下，但沒下車。

    “天快要黑了，你們還要走多久才能走回去？”

    “從這邊過去還有幾裏山路，走路的話，差不多還要一個小時就可以到了。”

    “你給我指路，我把你們送回去吧！”

    “謝謝，謝謝。”後麵的男生一直說著感謝的話。

    天黑的時候，卓青遠終於在男生的指引下，來到一個空曠的場地跟前。卓青遠瞅了瞅眼前的景象，一排房子整齊的排列著，旁邊還有幾間不規整的房屋，空曠的場地中間豎著一根旗杆，難道這裏是個學校？

    “謝謝大哥，天已經黑的，留下來休息一晚明天再走吧，這裏的山路不好走，路生沒人帶，也不好出去。”

    男生一邊說，一邊鬆解摩托車上的行李。正在說話的間隙，從院子的房間裏走出來一位中年男人，那個男生稱其餘校長。

    男生告訴餘校長，他們在回來的路上車子拋錨，他和喬玲步行幾裏地，幸好碰上卓青遠，好心將他們倆送回來。

    “這裏是學校？”卓青遠問著。

    “嗯，是個山村小學，叫馬家坡小學。”

    卓青遠左右看看，看環境確實是個學校，這倒讓卓青遠安心不少。現在天色已黑，人生地不熟，他也不敢輕易亂走。

    那個大男生將卓青遠請到辦公室，他則將兩個背包拖進來，然後一件件整理其中的東西。

    背包裏裝的有文具，還有書本等其它雜物。

    卓青遠閑來無事，就順著教室到處走走看看。

    餘校長隻耽擱一會，然後就順著小路回家去了。但天色已黑，卓青遠看不出來哪裏有村莊。

    直到吃飯時，卓青遠才知道那個大男生叫薑庭波，女的叫喬玲。

    他們都是來山裏支教的老師，今天是周末，他們倆一起去縣城教育局，從那裏領些教具和采辦東西。回來的路上出點意外，要不是因為遇到卓青遠，今天晚上估計是很難回到學校。

    餘校長走後，卓青遠重新回到辦公室，和薑庭波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學校就住著你們倆？”

    “學校還有三位老師，包括剛才的餘校長。他們都是附近村的，晚上他們都各自回家。”

    “你們倆是不是男女朋友？”卓青遠低聲地問著薑庭波。

    薑庭波先是一愣，卓青遠的問題有些猝不及防，他隻是笑笑勉強應對。

    喬玲從回來就一直在廚房忙碌著，直到燒好飯菜，才叫著薑庭波和卓青遠一起吃飯。

    看著餐桌上擺放的飯菜，卓青遠真是一言難盡。

    卓青遠環顧一下內景擺設，廚房裏除去一個地灶鍋，另外一個大件物什就是案板，條件何其簡陋，比他初到夏七家時，還要寒酸一些。

    看得出來，案板上擺設的，已經是他們能拿的出來最好的飯菜。一個辣椒炒雞蛋，一個臘肉白菜，還有一個土豆絲。

    離開平原地帶，卓青遠已經在山區顛簸十來天。所到之處，雖不是風景名勝之地，至少有餐食從來有保障。

    可是眼前的場景，讓他的心裏為之一震。

    在吃飯聊天中，卓青遠才得知，薑庭波來這裏支教才一年的時間，喬玲比他一年。山區條件不好，他們吃的用的，都是鄉裏提供的補助，有些時候就是想改善一下，也因為離集市太遠，沒那麽方便。

    “你們倆誰追的誰？”

    “你看我們倆像誰追誰？”

    喬玲一張嘴，倒讓卓青遠小瞧了她。由於山路崎嶇不平，來時的路上卓青遠一直專心騎車，並未與他們有過多交流。喬玲一個反問，倒讓卓青遠感覺有點失禮。

    由於一路的騎行，卓青遠身上沾滿灰塵，吃飯之前才得以洗漱一把。

    除去塵土之後，薑庭波和喬玲同時發現，卓青遠並沒有他們看上去的那麽蒼老，隻是僅僅比他們大一些而已。

    “肯定是他追你，要不然怎麽會千裏迢迢地跑到大山裏頭來？”

    “我們倆是同學，她是一畢業就來了這邊，我畢業之後幹過一年工作，然後才隨她來的，我追的她。”

    “你們來支教有工資嗎？”

    “有些補助，隻能勉強維持基本生活。”

    “那你們打算做多久？”

    “不知道，等實在堅持不住的時候再說，山區太窮，想通過支教掙工資，想都不用想。”

    “我可沒那本事，我自己都德行不修，怎敢妄想為人師表。隻是你們這條件，未免有點太苛刻些。”

    薑庭波和喬玲都沒有多說，兩人默契地同時笑笑。

    卓青遠認識過一些高尚和純粹的人，比如老家裏的老書記，高家灣的高老師，但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麽年輕，就有如此情操的人。

    山區的夜晚蚊子多，好在不是那麽燥熱，山風徐徐，甚是涼爽。

    卓青遠遲遲睡不著，他還不習慣山霧和陰濕，更或者是因為心事。

    聽著薑庭波和喬玲的故事，讓他又不停地想起金玉梅。今天是金玉梅離開後的第一百三十五天，金玉梅離開後，他每天都計算著日子。

    卓青遠坐在一間教室的門邊上，他抽出一支煙獨自點上，隻抽一口，然後就放在地上，任其自行燃燒。

    金玉梅生前最後對他說的話，他永遠記得。她以前從來不討厭他抽煙，那天卻苛責於他。

    從那起，他就把煙戒。自己象征性地抽一口，像是儀式，又像是誡勉。

    卓青遠正在思考著一個問題，自己還要不要繼續往前走？

    已經出來一個月，每次秦雪給他打電話，從不過問他到了哪，做些什麽？

    秦雪打電話，隻把公司該做的項目和進展，在電話裏向卓青遠匯報一聲，以及問問接下來的工作部署和發展意見。

    今天來到這裏，卓青遠感觸良多。

    這樣的生活環境，是他之前從未接觸過的。

    小的時候，他隻覺得自己的生活沒有別人家的幸福，可是跟這邊比起來，他甚至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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