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聞到了不喜歡的氣味，黑貓低低嗚咽了聲，甩甩尾巴，轉身躍上秋千架子，繼續當保姆。
    “小貓咪這次再用力一點喲！”
    “喵~”
    “哇哦~好好玩~~~再用力~~~”
    “喵~”
    “嘻嘻嘻！”
    在白樸的注視下，在愛麗絲的強烈要求下，秋千出現了一個循環滾動的陀螺，轉速飛快，幾乎快看不清人樣。
    隻能看到紅色和黑色的殘影在眼前刷刷刷的一上一下。
    白樸抽了抽嘴角。
    果然，淄蟲的玩法就是別出心裁。
    一蟲一貓和離心機似的，轉的不亦樂乎，若是換成他，腦漿早就搖勻了。
    “給爺爺請安~”
    鏡子裏出現鏡夫人的身影，恭敬道：
    “敢問爺爺有何吩咐？”
    “你曾經也是人，對吧？”
    “……”
    鏡夫人沉默了。
    憎惡、厭煩、不悅、難堪等情緒在臉上交織。
    最後緩緩點頭。
    “我沒空打探你的隱私，隻是想知道萬界詭域的詭都是從哪裏來的。”
    鏡夫人鬆了口氣，顯然不願意回想起進化之前的記憶。
    臉色恢複如常道：
    “爺爺您說的沒錯。
    據我所知，所有詭都是由人進化而成，但我們對進化前的自己都很討厭，所以很少願意提及。”
    “看出來了。”
    人討厭詭，詭也討厭人，在某種意義上，這個進化相當於重生！
    “感謝爺爺體諒。”
    “那你們在進化時……有沒有什麽特別的規則？”
    “爺爺您的意思是——”
    “你的本體是鏡子？”
    “是。”
    “聽說【安居小區】的領主本體是領結？”
    旁邊的“離心機”轉速忽的減慢，一隻q彈的貓耳朵鬼鬼祟祟從裏麵探了出來。
    “是的爺爺，那隻蠢貓是不是惹您生氣了？”
    “喵——”
    破鏡子，你才蠢你才蠢！
    白樸不打算陷入兩個詭的鬥爭漩渦，直接無視，繼續問道：
    “進化時，每個人必須尋找一個新載體嗎？”
    “嗯……您這麽說也沒錯。”
    鏡夫人回想了下道：
    “在進化時，我感覺我的身體就像一個蛻掉的外殼，需要尋找一個東西盛放真正的自己。”
    “你選擇了鏡子？”
    “是的，當我和鏡子契合時，鏡子就變成了我的本體，原本的肉體成了一灘無用的垃圾。”
    “如果身邊沒有契合的東西呢？”
    “嗬嗬，爺爺您說笑了，這種情況不存在，因為任何事物都是百分百契合，唯一的差別就是我們挑選的東西不同而已，像那隻蠢貓，就選了領結。”
    “所以你的能力和鏡子有關？”
    “是的，類似於人類小說中的修行路徑，不過進化前實力越高，進化後的起點就越高，且詭的修煉極為不易，比當人類時闖副本更加艱難。”
    “那剛進化的詭，突然舌頭變成——”
    “舌頭就是它的本體！”
    “頭發變成鋼針——”
    “本體即為頭發，不過爺爺您說的這兩種情況不可能發生在同一個詭身上，每個詭隻有一個本體。”
    那就對了！
    乙叔進化後變成了長舌詭，乙叔妻子阿芬變成了頭發詭，且兩人都是瞬間就能使用相應的能力，一切都說得通了。
    等等……
    白樸忍不住想到【彼岸島】太平鎮的那個小男孩。
    “沒滿十八歲能進化嗎？”
    “當然不行。”鏡夫人斬釘截鐵：“隻有滿18歲的人類並且成功通過詭異考試後，才有資格進化。”
    “會不會有特殊情況？”
    “您……遇到過？”
    “嗯。”
    鏡中的女人臉忽的神色一凜，猶豫了下微微抬頭道：“爺爺，您也知道，萬界詭域的規則都是由上麵製定的。
    萬界詭域哪怕有娃娃詭，大多也是成年人在進化後選擇的娃娃屍體，根本不可能有從娃娃直接進化的存在，除非……”
    “隻有製定規則的人能打破規則？”
    鏡夫人點頭。
    “如果是真的，那這個娃娃一定是上麵的某位存在特別關照的存在。
    且這個關注程度。
    遠遠超過因血晶懸賞的而引發廝殺衝突！”
    臥槽！
    那個喜歡玩變形金剛、喊他瘸子叔叔的範小寶，這麽屌？！
    看來有空的時候得去【彼岸島】串串門，給孩子送點玩具什麽的拉拉關係了。
    有備無患嘛。
    “【彼岸島】那隻肥蛆能力是影子，影子也能當做本體？”
    “肥蛆？”鏡夫人皺眉不解，聽到後麵反應過來，有點驚訝：“爺爺您認識嵩？”
    剛說完就後悔了。
    有費爾歇和愛麗絲兩個淄蟲在，別說「地獄」最下層、最慫、最弱雞的領主嵩，就算去了「人間」，領主們也隻會將爺爺奉為上賓。
    “您的沒錯，嵩的本體的確是影子。
    那具肥胖的身軀和我的這具身體一樣，都是傀儡，不過它已修煉出了領域【鬼影重重】，還是比較難搞的，爺爺您和它在一起請務必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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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域？”
    “對，隻有將本體修煉出領域，才能稱得上領主級。”
    領主貓貓輕輕喚了聲，刷了波存在感。
    白樸摩挲下巴：
    “很難麽？”
    鏡夫人思考了下，努力將想說的話翻譯成自家爺爺能聽懂的模樣。
    “難度……類似於人類在不經曆副本的情況下，通過打太極拳、練八段錦、健身跑步擼鐵而獲得能力。”
    這叫有難度？
    這根本不可能好吧！
    “說詳細點。”
    “爺爺您也知道，我們詭想變強隻能通過賺「陰德」，除了領主、商會老板、光程塔士兵這類職位有固定「陰德」收入，剩下的人，哪怕是我，也隻能在副本裏坑殺玩家獲取。
    但是……我們開設副本，比人類尋找副本更加難。
    如今各大世界，沒人願意去自己星球的副本闖關，一方麵是難度高，基本都是九星十星的難度，另一方麵是收益低。同樣的難度，對抗副本要比普通副本收益高很多，且對抗副本大多禁用能力和道具，相對來說更加公平。
    就拿我舉例，目前手上還有712個副本處於已經準備就緒、但沒人願意闖關的狀態。
    隻盼著萬界詭域多連通點新世界，蹭一蹭寶藏副本的光，以此來賺點「陰德」。
    具體收益的話，要看在副本裏擔任的角色，在玩家通關失敗的情況下，龍套npc每次賺0.0001~0.001「陰德」之間，重要角色npc每次0.001~0.01，編劇，也就是副本思路的設計者賺的最多，平均每死一個人獲得0.01「陰德」，如果運氣好參與的玩家多，一個副本就能賺很多。”
    白樸沉默。
    果然，在進化時原本的人就相當於死了，誕生的詭，完全是性格相反的另一個物種。
    生前拚盡全力通關。
    死後拚盡全力讓人無法通關。
    就像將一個人，拆分成兩麵，讓這個人自己和自己鬥智鬥勇。
    神……還真是會玩啊！
    “多少「陰德」才能升到領主級水平？”
    鏡夫人伸出手指，比劃了個“1”。
    “一萬？還是一百萬？”
    “一萬億。”
    “……”
    所以，得最少殺死一萬億個人，才能成為領主？！
    一抹憤怒從白樸心底猝然升起。
    忽的，收到一條短信。
    安雅的。
    這個全民心網的年代，也就隻有安雅還用這種最原始的發短信方式。
    “我有點事，想和你當麵談談。”
    談事？
    白樸將心頭的憤怒壓回去，不禁疑惑。
    曙光聯盟的老鼠們被清理幹淨了，這個時候安雅應該是404藍星最忙的一個才對，來找他幹嘛？
    雖然……他的確打算找個機會和安雅說說「π」因子的事。
    “我在修行大樓，如果你方便的話，能出來一趟嗎？”
    那不就是在家門口？
    白樸想也不想，回道：
    “你直接進來吧。”
    躺在吊床上曬太陽多舒服，更何況，修行大樓門口萬年排隊狀態，他不太想去人那麽多的地方。
    讚美也好，崇拜也罷，又或者是謾罵指責。
    他都不在乎。
    隻想好好享受這十年錯過的歲月靜好。
    朝鏡夫人說了句：
    “好了，你去忙吧。”
    白樸就將鏡子塞回空間，雙手枕在腦後，閉目假寐。
    十幾分鍾後。
    聲音傳來。
    “安雅姐姐~”
    “愛麗絲，好久不見。”
    “安雅放心進來吧，這些甘蔗樹很乖，不會欺負你的。”
    “那就托你的福了。”
    忽的，胸膛上爬上來一隻毛茸茸的東西，還輕輕的喵了一聲。
    不知道是在好奇新來的客人，還是在賣萌討要零食。
    白樸懶洋洋從吊床上起身，一邊順手將貓攔在懷裏一邊隨口道：
    “安會長大忙人，怎麽有空——”
    話語戛然而止。
    白樸盯著剛剛從老屍樹林裏進來的身影，不禁語結。
    一身紅色幹練西裝，身形和記憶中的完全相同，仿佛體重不曾增減一分。
    熟悉的麵孔，平白多了幾十道皺紋，老態盡顯。
    更刺眼的是滿頭長發，足足有一半多呈白色，此刻被束在腦後簡單的用皮筋綁成高馬尾。
    “你是一點沒變啊。”安雅笑了聲，感歎。
    “你怎麽會……”
    哪怕過去了十年，可安雅的年齡也不可能超過35，而現在這幅樣子，說53歲都沒人懷疑。
    肉眼和【真視之眼】看到的完全相同。
    這不是偽裝！
    “我算是知道你為什麽總喜歡撒手不管了。”安雅慢慢走到吊床旁，坐在尾端，輕輕晃動吊床搖擺：“無事一身輕的日子，是真的舒服啊……”
    “喵~”
    黑貓不悅地瞪了安雅一眼，扭過身子，將屁股的方向對準安雅，尾巴不停的掃來掃去就像在趕人一般。
    白樸歎了口氣：
    “你辛苦了。”
    在曙光聯盟內部逐漸分裂、篡權愈發嚴重的局麵下，404藍星種出10斤一顆的車厘子，說明社會秩序和普通大家夥的日子都平穩幸福，背後全靠安雅一個人強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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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前，安雅就表示很累，曾經還在電話裏哭過一次，當時被他打哈哈糊弄了過去。
    難以想象這十年的日日夜夜，安雅是怎麽挺過來的。
    “謝謝你，一次性幫曙光聯盟解決所有麻煩，那些拉幫結派的家夥全部消失，我突然感覺輕鬆多了。
    好了說正事。
    你來吧。”
    白樸：？？？
    “來什麽？”
    該不會是……
    “你來領導曙光聯盟。”
    嗬，果然。
    白樸笑了聲：“怎麽，羨慕我的小日子，你想提前退休啊？”
    “我……我能力不夠。”
    安雅無奈。
    “如今，大家都是能力者，普通的槍炮根本沒有威懾力。
    就算今天死了韓部長、張部長、王部長等等，可再過十年，這種人又會重新出現，永遠也殺不幹淨。
    一個位置上的死了，下麵的人頂上來。
    無論嘴上說的多麽信誓旦旦，總會在權力和利益中沉淪，好點的知道在貪得時候做點好事來充政績門麵，不收斂的赤裸裸在聯盟裏拉幫結派，形成利益共同體。
    我的能力你也知道，最短的使用間隔是一年，根本無法製約——”
    “關我什麽事？”
    “……”
    安雅沉默了下，麵色失望：“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早知道不太可能，不過是抱著希望來試試，萬一呢？
    白樸的性格她也算了解一點，名聲和權力都沒有興趣，更是不喜歡管東管西，地島如今不都是羊咩咩在負責？
    可惜，沒有萬一。
    “既然這樣，有件事想聽一下你的意見？”
    “嗯哼？”
    “其他世界都在萬界詭域設立了駐點，我想著要不要我們也申請一個，你幫了老家這麽多，大家以後也不方便繼續去地島打擾你，總得有個落腳的地方。
    另一方麵，也能將大家夥的小心思收一收，注意力放在萬界詭域。
    就像十年前那會，大家夥齊心協力……”
    “你看著就好。”
    白樸閉著眼睛，一邊享受日光浴一邊撫摸著懷裏的毛茸茸。
    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安雅解決就好。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想到這，白樸忍不住在心中列出一個“願望”清單：
    □提升實力
    □找瘋子媽，治病
    □弄死那個頂著自己臉的假貨
    □解決愛麗絲體內的“青蛙”
    □找辦法讓404藍星和萬界詭域脫離，從爭奪「π」因子的漩渦裏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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