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繃帶在羊咩咩的腰上纏了一圈，女醫生將針頭後的細管固定繃帶之上，就像留置針般。
    在針頭的最末端，掛著一個透明袋。
    “羊女士，這七天，您需要一直將這個袋子掛在身體上，不能取下來，不能劇烈運動，不能讓針頭偏移，不能吃其他東西，不能洗澡，不能淋雨。
    如果有一項沒做到，實驗就算失敗，獎勵金就沒法支付給您。
    對了，還有這瓶藥丸，每8小時最多隻能吃一顆，這是一個星期的用量，能保證您的身體能量需求，但是隻能用嘴含化，不能吞服……”
    羊咩咩扶著牆，慢慢挪到電梯裏。
    摁下1層。
    電梯門緩緩關閉。
    羊咩咩迫不及待地打開手表，將身上所有錢都購買成流量。
    嘴角彎起。
    這些流量，足夠白哥參加明天的活動和這個月的吃喝了，等到一個星期後拿到尾款，她還能再給白哥的房間添個大電視。
    “咩咩最棒啦~”
    滴！
    一層到了。
    羊咩咩捂著肚子，慢慢挪出電梯，朝外走去。
    還好。
    公交站牌就在心科大廈門口。
    接下來，該去垃圾處理廠工作熬過這一個星期。
    “嘶……”
    肚子還是好難受。
    想了想，羊咩咩拿出藥瓶，取出一個黑色小藥丸扔進嘴裏。
    既然這個藥丸可以當飯吃，那吃了藥丸，就應該不難受了吧。
    含在嘴裏。
    一邊等公交車，一邊等待藥丸慢慢在嘴裏化開。
    濃鬱的苦澀在嘴裏散開。
    味道比苦瓜更讓人難以接受。
    嘴巴是苦的，胃是抽搐的，身體是刺痛的，源源不斷的負麵效果在身上疊加，羊咩咩感覺自己仿佛一片枯葉正被人隨意玩弄，感覺下一秒就會碎掉成渣。
    羊咩咩忍住淚水，強行露出笑臉。
    不斷喃喃：
    “不苦，一點都不苦，嗚……咩咩加油呀，白哥還在等你，一定要堅持下去呐……”
    ……
    次日。
    白樸不情不願地從地上爬起。
    睜眼。
    他本打算一覺睡到天荒地老，最好下次睜眼時副本已經結束。
    可是……
    “天堂歡迎你~像至親感動你~讓我們都快起床去擁抱新天地~?”
    從一個小時前，這不知從何而來的歡快歌聲充斥在整個房間，伴隨前後左右上下六個麵的滾動海報無死角循環播放，歌聲想關都關不掉。
    就像六個廣場舞大媽的喇叭，360立體包圍，根本無處可逃。
    還有不斷跳動的倒計時：
    距離迎新會還有1513分鍾。
    “艸！”
    白樸用手捂住耳朵。
    不去！
    羊咩咩養他已經很勉強了，怎麽可能再去那種耗流量的活動。
    時間流逝。
    伴隨倒計時上的時間越來越少，房間內的歌聲愈發嘹亮，幾乎震耳欲聾，讓人失鳴。
    白樸感覺心跳加快。
    心情莫名變得十分暴躁，整個人宛如即將炸開的火藥桶，幾乎難以自持。
    白樸緊緊皺眉，強行支撐著幾近破碎的理智。
    太詭異了！
    比這個倒計時更緊迫和危險的事情，他又不是沒遇到過，可為什麽，這次的情緒如常異常？
    不！
    異常的情緒不是因為倒計時。
    細細回想。
    可是，無論如何也捋不出體內這股暴躁的來源！
    忽的，牆壁上一個字彈出。
    “去。”
    在閃爍著倒計時的海報上，這個字格外顯眼。
    毫無疑問，這是羊咩咩給他的消息，不惜花錢也要傳遞過來的消息！
    艸！
    白樸站起身，推門而出。
    房間內的歌聲戛然而止，牆上的倒計時停止跳動，顯示著0311。
    ……
    “太好了！白哥終於願意去參加活動。”
    羊咩咩提著的心終於放下。
    此刻的她，左手帶著橡膠防水手套，右手拿著長長的鏽鉗，坐在垃圾處理的流水線旁，不斷翻檢。
    垃圾如山高，臭氣熏天。
    成群的蒼蠅停留在其沾染了髒汙的頭發上，羊咩咩晃了晃頭以驅趕，蒼蠅扇翅起飛，但很快又降落在羊咩咩的身上，樂此不疲。
    不遠處，巨大的機器轟隆，所有的經過分揀的垃圾都會從處理口經過高溫滅菌然後壓製成土壤，大件家電和衣物在剛運來時就被篩出，但電池、金屬等小塊物品，需要更加細致的分揀，才能保證不會影響機器的運作。
    這裏是整個城市的垃圾處理中心！
    每分鍾都有新的垃圾車駛來，卸貨，因此垃圾處理的速度非常快，羊咩咩已經十四個小時沒有休息，僅有的喘口氣時間就是抽空往嘴裏塞個黑色的續命小藥丸。
    雖然很苦，根本吃不飽……
    “咦？”
    忽的，流水線上的垃圾堆中，出現一個淡黃色的小塊麵包！
    蛋糕胚！
    外形破碎，斷斷續續的湊在一起，被壓的早已看不出原本模樣，上麵還殘留著的白色奶油痕跡，在這令人窒息的臭味中，不禁讓人口水直流，移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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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偷吃點，應該發現不了吧……”
    羊咩咩舔了舔嘴巴。
    正想抬起手，準備去撿，卻又停頓在空中，看向掛在肚子上的透明袋，胃液或膽汁斷斷續續有分泌到袋中，清晰可見。
    強咬著牙齦，眼睜睜看著蛋糕胚從麵前劃走，羊咩咩逼迫自己繼續專心分揀垃圾，時不時瞟一眼手表上的人影：
    “咩咩要加油哇！”
    ……
    來到大廳。
    一切和昨天相同。
    人們三三兩兩的聚堆聊天，淡淡的陽光從屋頂灑落，歲月靜好。
    白樸瞥向瞎眼老太太。
    仍然保持著灰色的雕像狀態，等到一個月後，每個月的免費流量到賬，瞎眼老太太就能繼續恢複行動，可惜，那個時候，副本早已結束，瞎眼老太太隻能淪為和自己的搭檔白背心大爺那般，為了活命賺錢，心甘情願下載到一個軀體之上，成為心科世界某一個人通關萬界副本的忠誠輔助！
    如果羊咩咩放棄，他也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說實話，如果他和羊咩咩的處境對調，說不定……他在第一天就將羊咩咩放棄了。    門旁邊，高亮的顯示“新住戶歡迎大會”幾個遊動的大字。
    白樸搖了搖頭，將雜亂的思緒拋之腦後。
    摁下開關。
    陽光，鳥鳴，玫瑰，綠園。
    室外死寂的靜謐瞬間將大廳裏的細碎聊天聲取代。
    偌大的花園裏隻有三個人！
    花臉男背對眾人，仰頭遙望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地中海男人孔七正在對空氣講情話。
    長發女一臉溫柔，安靜地坐在花園的大理石長椅上，手中捧著樹梢的一朵玫瑰花低頭撫摸。
    聽到開門聲。
    三個人齊齊轉過頭，神色中閃過驚詫，似乎在好奇為什麽偶然進副本的這個男人，為什麽沒和那個瞎眼老太太一樣陷入凝滯，反而還有流量來參加活動。
    隨即了然。
    “演技不錯。”
    長發女主動上前，伸手，自我介紹：“你好，簡·絲。”
    “藍寶石星？”
    白樸忍不住驚詫。
    姓絲的很多，但既姓絲眼睛又是藍色……
    在衛敏給他的那份資料中，有個不差錢的絲姓勢力，可謂是地島的數一數二客戶，其勢力中的王室特征，就是那一雙湛藍如水的眸子。
    如果將萬界詭域比作一個城市，藍寶石星就相當於這個城市上層的富二代，而404藍星，則是一個剛剛進城仍處於家裏人湊錢還沒在城裏買房的愣頭青。
    長發女人溫柔一笑，算是默認。
    事到如今，也沒有再隱瞞身份的必要，白樸和女人握手：“白樸。”
    這次輪到女人驚訝了。
    “地島？”
    “運氣好罷了。”
    白樸和白嫖是同一個人這件事，隻有404藍星和萬界的極少數人知道，祈神星如今自顧不暇，老教皇生死未知，對外人來說，白嫖是富強寨的寨主，白樸是民主寨的寨主。
    在大眾視野裏，白樸就是一個踩了狗屎運被淄蟲點名的口頭寨主而已。
    “寶貝我發誓以後隻愛你，真的，相信我，等我從這個副本出去咱們就結婚，我保證給你最完美的婚禮——”孔七忽的話語止住。
    回頭，上下打量白樸一番，忍不住開口：
    “你就是白樸？”
    白樸不動聲色，反問：“我們認識？”
    當然不認識。
    他可以保證在副本之前絕沒有見過孔七！
    但孔七的反應，分明知道他。
    “久仰大名，哈哈。”孔七笑嗬嗬靠近，攬住白樸肩膀，故作親昵：“早就想認識認識你了，可惜，一直沒有機會，話說，等這次副本通關，以後買怪怪石能不能給個友情價，啊？”
    “好說。”
    白樸淡淡一笑。
    孔七在撒謊！
    在聽到他名字時的第一反應，暴露了對他的在意程度，絕不是普通的道聽途說，用低價購買怪怪石當幌子也不過是為了掩飾之前的失態。
    如今，為了通關，孔七的小命都在那個黑絲女人手裏捏著。
    一個是決定自己生死的女人，一個是能以後省點幽石的男人，正常情況下，孔七就算想搭訕，也會先小聲的說幾句“寶貝你先等一下”之類的話語安撫住女人，而不是直接過來問。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在意，無非三種可能性。
    恩，仇，情。
    如果是“恩”或“情”，孔七肯定就直說了，才好更進一步拉進關係。
    但孔七沒有！
    那就隻剩一個了——
    仇！
    “既然是白寨主，想必這個副本很有把握咯。”簡捋了捋頭發，臉上仍然掛著那抹恰到好處的溫柔。
    白樸：“看樣子，簡小姐是勝券在握了。”
    “也許吧。”簡聳聳肩，衝白樸身後點了點頭：“先吃飯吧，餓了一天我的肚子早就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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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飯？
    不是參加迎新活動麽——
    扭頭。
    白樸眼中閃過驚詫。
    剛剛走過的玻璃門兩側，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排五層布菲台，上麵擺滿琳琅滿目的食品。
    第一層，紅酒、果汁、牛奶、飲料、啤酒、酸奶……
    每一種酒水有常溫和冰鎮兩種風味，幹淨透亮的高腳杯整齊擺放在一旁
    第二層，曲奇、泡芙、提拉米蘇、馬卡龍、黑森林、焦糖布丁……
    108種甜品，讓人眼花繚亂，哪怕空氣裏也彌散著香甜氣息。
    第三層，蒜香茄子、魚香肉絲、鍋包肉、爆炒龍蝦、宮保雞丁、剁椒魚頭、佛跳牆……
    川菜、粵菜、魯菜、湘菜，還有不知名的外星菜係，種類繁多。
    第四層，米飯、麵條、豆汁、稀飯、壽司、饅頭、包子……
    都是些主食。
    第五層，芒果、葡萄、鳳梨、榴蓮、蘋果……
    所有水果均已剝皮切塊，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果碟中。
    自助餐的間隙中，一些喜慶的小tip卡片夾雜其中，上麵寫著“歡迎入住”、“天上人間歡迎您”之類的話語。
    “這就是迎新會？”
    “看來如此。”
    簡自顧自上前，先給嘴裏塞了塊蘋果，然後拿起一個餐盤開始取菜。
    孔七和花臉男緊隨其後。
    原本的欣欣向榮花園，此刻出現一個個優雅精致的玻璃桌椅，在陽光下美輪美奐。
    既然已經掏了活動資費，這些食物肯定是不用額外花錢的，白樸索性也上前，拿出一個餐盤開始挑選。
    大家各自忙著夾菜，全程沒有任何人進來主持。
    隻是在坐到玻璃餐桌旁時，有一個倒計時開始閃爍：
    35959
    “喲，看樣子，咱們能在這吃四個小時。”孔七端著餐盤在白樸對麵的位置坐下。
    白樸微微皺眉。
    花園這麽大，四處的桌椅加起來大約能坐五十多人，而迎新會隻有他們四個人，這孔七偏偏和他坐一起。
    正想開口。
    簡和花臉男也端著滿滿的食物來到餐桌旁。
    花臉男坐在白樸的旁邊，簡坐在白樸的斜對麵也就是孔七的旁邊。
    “大家也算是難兄難弟，這個副本咱們在裏麵再怎麽折騰也沒用，全靠隊友送錢，快吃吧，吃了這一頓，接下來一整個月都得啃饅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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