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臨終前，還在牽掛著兒孫，念叨著每一個人了。
    離開乾清宮，來到偏殿，隻見所有人都在等著他，等著他這位永興皇帝，家裏的頂梁柱拿主意。
    朱雄英擦了擦眼淚，走了進去，所有紛紛行禮。
    “傳旨！”
    朱雄英深吸一口氣，說道：“命曹國公火速從江南回京，各地藩王各帶五百護衛，快馬回京，由世子或麾下大將鎮守當地，全部戒嚴，不可鬆懈！”
    “太子婚事提前，傳禮部今日走完所有流程，能省則省，能免則免，明日正式成親！”
    “臨安姑姑，高熾，允熥！”
    “陛下！”
    朱雄英交代道：“聘禮由你們代表朕送去，並告知韓家，太子大婚提前乃是為了太上皇，並無輕視之意，望他們理解！”
    “臣等領命！”
    皇帝哪裏還有心思去忙什麽聘禮的事，一位大長公主，兩位親王過去，也不算失禮。
    “太子去禮部，把練子寧找來，你們自己商量，該怎麽辦就怎麽辦，今天必須辦完！”
    朱雄英又補充道：“大丫，二丫，文坷，去給太子幫忙！”
    “兒臣領命！”
    “皇後，妙錦，小月，你們帶著人布置後宮三殿，包括乾清宮和老爺子的寢室，紅綢燈籠都掛起來，要讓老爺子看到！”
    “梅駙馬，李駙馬，由你們接手京城兵馬防務，這個時候不能出現任何動亂！”
    “臣等領命！”
    “從現在開始，誰都不要哭，熱熱鬧鬧的，要讓皇爺爺看到咱們熱鬧高興，他老人家才能放心的走！”
    吩咐完所有的事情，朱雄英坐在椅子上，兩眼無神，有些恍惚道：“其餘人想去看皇爺爺就去，在不遠處守著即可，不要打擾！”
    大殿無人，隻剩下朱雄英一人，望著空曠的大殿，皇帝感受到了從所未有的孤獨和傷心。
    這樣的日子，以後注定會成為常態！
    “這椅子好涼，好冷啊！”
    朱雄英扶著椅子兩側站了起來，隨即坐在了地上。
    地上更涼，更冷，卻又心安，不至於有那種懸在半空，空蕩蕩的感覺。
    朱雄英獨自坐在地上，心亂如麻，良久後，大殿傳來一道腳步聲。
    “萬歲！”
    雲成帶著哭腔，聲音哽咽道：“禦醫說，老皇爺年老體衰，藥石難救，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但服用參湯可延續幾日性命……”
    “奴婢熬好了參湯，可老皇爺卻怎麽都不肯喝……”
    雲成跪了下來，哭道：“老皇爺最掛念的人就是陛下，奴婢鬥膽懇求陛下親自為老皇爺服食湯藥！”
    朱雄英緩緩站起身來，問道：“皇爺爺這幾日可有說過什麽？”
    雲成哽咽道：“老皇爺說的最多的話，這幾日常常夢到孝慈皇後和先太子殿下，還有老秦王千歲，還說見到他們的日子不遠了……”
    朱雄英聽後，心中惆悵不已，老爺子活得太累了，越到晚年越容易懷念往事，若非放心不下自己，恐怕早就想走了。
    生老病死，是人間常態，萬物規律，老爺子早就看透了生死，身為帝王，從來沒有做過長生不死的春秋大夢。
    “不要再折騰了，讓皇爺爺安安穩穩的走吧！”
    雲成猛然抬頭，哀求道：“陛下，無論如何都要讓老皇爺看到太子大婚啊，這是他老人家最後的心願了！”
    朱雄英搖頭道：“這是皇爺爺自己的選擇，一切就看天意了！”
    “你去吧，朕哪都不去，就在這坐著，有什麽情況，立馬來告訴朕！”
    “奴婢遵命，奴婢告退！”
    宮裏逐漸忙碌起來，太監，宮女，官員不間斷的做事情，沒人漫步清閑，都在小跑著。
    許多人都猜到了，太子的婚事如此著急，很明顯，太上皇要出事了，這個時候，誰也不敢懈怠。
    一下午，朱雄英都在偏殿，坐立不安，來回踱步，始終放心不下老爺子。
    “皇爺爺！”
    朱雄英來到乾清宮，輕輕的呼喊著，老爺子隻是微微張口，伴隨著急促的呼吸聲。
    “大……大孫……”
    老爺子隻有口型，卻說不出來話了，該說的，已經說完了，該交代的也交代完了。
    如今隻有等著咽氣了，或許苦苦支撐，還是想看一眼太子大婚。
    “太子明個一早就大婚了，文玨要娶媳婦了，開枝散葉，多子多孫，老頭子，你高興不？”
    老爺子嘴角顫抖了一下，十分虛弱的說道：“咱……高……高興！”
    “明年給您老人家生個玄孫，五世同堂啊！”
    老爺子虛弱道：“好……好……”
    “皇爺爺，其實孫兒還有很多話沒有說呢，將來無論如何，孫兒都不會為難叔叔們，哪怕他們造反，孫兒也隻會將他們囚禁在鳳陽……”
    能說出這樣的話，朱雄英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旦在老爺子麵前說出口，將來就別不能違背，良心上過不去。
    可以對不起活著的人，但不能對不起走的人！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老爺子能安心的走！
    老爺子微微頷首，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來，不過朱雄英卻明白。
    寧國公主走了過來，手裏端著一碗溫熱的米粥。
    “雄英，喂你皇爺爺吃一口吧，兩天就喝了幾口水！”
    安慶公主無聲落淚道：“我們喂，他不吃啊！”
    朱雄英回過身來，無奈的搖頭道：“算了，皇爺爺已經吃不下了！”
    寧國公主雙手控製不住的在顫抖，手中的米粥快要灑了出來。
    片刻後，皇後帶著人走了進來，身後的宮女抱著紅色的綢緞。
    朱雄英招呼道：“都別哭了，樂嗬點，幫個忙，掛紅綢！”
    老爺子眼神早就看不清了，模糊之間卻看到了那一抹紅色。
    隻有婚嫁的時候，家裏才會掛上紅色的東西。
    老爺子嘴角不斷的顫抖著，口中呢喃道：“太子娶媳婦……高興……高興……”
    朱雄英親自將一段紅綢掛在老爺子身後的櫃子上。
    “太子大喜，祛病消災，家人平安，益壽延年！”
    朱雄英不斷的重複道：“衝走一切病災，衝走一切病災！”
    經過一番布置，紅綢掛滿堂，窗戶也貼上了紅色的喜字，整個大殿被一片喜慶所籠罩。
    “好！”
    老爺子輕輕的吐出一個字，內心無疑是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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