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馬麟太餓，還是漢南的飯菜好吃，這頓飯足足吃了半個時辰。
    期間，馬麟沒有和漢南的軍官說一句話，甚至都沒正眼瞧過他們。
    蔡福逐漸變得不耐煩起來，在漢南，除了布政使黃福外，他就沒怕過誰，就連左右參政都要給他幾分麵子，如今卻被一個小小的禦史冷落。
    “馬禦史！”
    蔡福再也坐不住了，剛要說話，卻被一旁的孫宗用眼神製止。
    馬麟吐著骨頭，隨口問道：“有話就說！”
    孫宗笑著問道：“馬禦史，蔡僉事的意思想問您老人家，飯菜可還對胃口，要是不好，我們再讓人重新做！”
    “還湊合吧！”
    馬麟頭也不抬的說道：“在這人跡罕至的古道，你們還能弄到這些東西，已經不錯了，本禦史也是奉命來查案的，出門在外，為朝廷做事，效忠君父，吃點苦也是應該的！”
    “馬禦史真是為國為民的好官啊，在下實在佩服，我大明若是多幾位馬禦史這樣的好官，那是在是……”
    “這什麽肉，不錯啊！”
    馬麟夾起一塊肉放在眼前，琢磨道：“像雞肉，但卻比雞肉鮮嫩，有嚼勁！”
    說完，直接送進嘴裏嚼了起來，轉身吐出了骨頭。
    “回大人，這是漢南山林裏的雉雞，鮮美無比，在京城很少能吃到！”
    孫宗笑道：“漢南之地，雖說是窮地方，可好東西也不少，香料，象牙，珍珠，玳瑁，犀角……”
    聽到這些寶貝，馬麟頓時一愣，當即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說道：“本官吃的也差不多了，還是商量正事吧，陛下還等著消息呢！”
    蔡福立馬讓其他人出去，隻留下千戶孫宗一人，馬麟回頭說道：“王振，你也出去吧，本官要查案了！”
    “是！”
    王振走了出去，走到門口時，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了，孫宗突然走了出來，回來後命人將兩個箱子抬了進去，裏麵是什麽東西，看不出來，但既然要用人抬，那肯定很重。
    這一切都被坐在外麵的王振看在眼裏，原本平靜的眼神當即變得熾熱起來。
    他繞個圈子，以奉命巡視為由，悄悄走到大帳後麵，豎著耳朵聽了起來。
    “馬禦史，我們漢南沒啥好東西，就這些不值錢的玩意，您別嫌棄，就當是些特產，拿回去給家裏人用！”
    箱子被打開的聲音傳出，隨後又傳來馬禦史的聲音。
    “這……你們這是作什麽啊，難不成想害本官，趕緊拿走！”
    “禦史大人別急啊，再看看這一箱的小玩意，白樹根，牛角，魚眼，王八殼，都是些不值錢的小東西，您別見笑啊！”
    “我說，你們……哎……這些東西可夠剝皮萱草十次了，拿走，拿走，本官清正廉潔，絕不能收！”
    箱子被蓋上，隨口談起了正事！
    “馬禦史，你說這些越人，朝廷對他們多好了，竟然在半路謀亂，還殺了陳大人，要不是我們幾個反應的快，此時恐怕早就去見閻王爺了！”
    “拖家帶口的來到漢南這麽個苦地方，整天和一群蠻夷攪在一起，我們也不容易啊，可沒人能理解我們的苦衷啊！”
    “馬禦史是剛正不阿的好官，一定要向朝廷說明這裏的情況啊！”
    馬禦史說道：“哎……你們放心，本官一定查明真相，如實上奏朝廷！”
    “陛下很重視移民大業，鎮南關古道出了這樣的變故，聖上勃然大怒，把滿朝文武罵的狗血淋頭，一旦查出這背後有人使壞，那就不是什麽欺君之罪了，那得把九族的腦袋掛起來！”
    蔡福心中猛然一驚，一股恐懼席卷全身。
    “禦……禦史大人，確實是越人謀亂，我等若不反抗鎮壓，就會被這些亂民殺了啊，這事怎麽都怪不到我們頭上，請禦史大人明鑒啊！”
    “那是！”
    馬禦史傲然道：“承蒙陛下信任，本官一定會把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千戶孫宗連忙說道：“禦史大人，此事就是那幫亂民造反，請大人回去後一定要告訴陛下……”
    話還沒說完，馬麟整個人直接半躺在椅子上，擺擺手說道：“乏了！”
    很明顯，人家現在不想跟你談這些事！
    蔡福眼中帶著一絲怒色，孫宗連忙說道：“大人一路辛苦，還請早些歇息，我等告退！”
    說罷，二人走了出去，把大帳讓給禦史大人。
    “一個小小五品禦史，算什麽東西，這要是漢南的官，見了老子不磕頭，老子讓他明天就被叛亂所殺！”
    蔡福氣的破口大罵，在漢南，他們就是天，手裏有兵，走路都恨不得橫著走，怕過誰啊，如今還要看一個五品官的臉色。
    “大人，算了，誰讓人家是都察院的人，是朝廷派來查案的，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孫宗勸說道：“這個馬禦史態度不明了，聽了半天都沒表態，是不是咱們東西給少了？”
    “屁！”
    蔡福冷聲道：“就他一個小小的禦史，一年俸祿不過一百六十石，咱們給的這些東西，他當一輩子禦史都拿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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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宗憂慮道：“可他萬一是個清官呢？”
    “哈哈……”
    蔡福突然大笑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清官也要吃飯啊，吃慣了窩頭的清官麵對大魚大肉，又有幾個人能擋得住誘惑……”
    “再說了，這個馬禦史肥頭大耳的，一肚子油水，你看像個清官的樣嗎？”
    “不吃點喝點撈點，怎麽能吃的一肚子油水！”
    孫宗點頭道：“有道理，這些年朝廷派往漢南巡查的官員，有幾個不吃不喝不拿的！”
    “不吃點喝點拿點，都對不起大老遠跑一趟！”
    要說來漢南當官，那幾乎都不樂意，來這的官員拖家帶口，幾年之內，沒有特別的原因，幾乎不會有太大的調動，幾乎要紮根在這裏了。
    可要是說巡視漢南，那官員都搶著來，天高皇帝遠，油水不是一般的大，而且還不容易被查到，各種製度是有，但還沒有落實到位。
    再者，漢南官員，軍官，士紳豪強沆瀣一氣，從上瞞到下，從地方瞞到京城，猶如一張黑夜中的羅網，籠罩在整個漢南上空。
    蔡福使個眼神，孫宗立馬將從升龍弄來的兩個姿色不錯的女子送進大帳，供馬麟享用，這位馬禦史是出了名的貪財好色。
    “兩位大人！”
    王振突然走了出來，上前行禮，笑嗬嗬道：“承蒙兵部詹大人看中，陪著馬禦史走這一趟漢南，一路也是辛苦，至今還餓著肚子，兩位大人可能為我弄幾口飯吃！”
    “詹徽的人……”
    蔡福眉頭一皺，看著他身上穿一身綠袍，當即破口大罵道：“你算什麽東西，也想索要賄賂，芝麻綠豆的小官，你也配吃漢南的飯，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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