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種雷光撞在一起後，虛空中呈現出了一幅詭異的畫麵。
    暗黃色雷獸的脖子上纏著淡藍光帶，光帶每波動一次，獸身就會從完整變成半透明，再變回完整。
    每次變化都會在原地留下個殘影，殘影裏的雷獸有的缺了條腿，有的矛尖是斷的。
    隨著淡藍光帶飄動，地麵沙漠中的沙礫會突然跳起，有的往天上飛，有的往地下鑽，還有的懸在半空打轉——就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拋起來，又忘了接住。
    無數錯亂的光影四處紛飛，最終在劫雲漩渦周圍織成一張巨網。
    巨網之中，有一片片雷光所化的時空碎片，碎片裏能看到模糊的畫麵。
    有莫凡在過往時與敵人戰鬥的背影，也有他從未見過的星辰軌跡，還有一些他根本看不懂的紊亂線條……
    當這些時光碎片在巨網中明滅閃爍的時候，方圓百裏的沙漠中的光影都開始錯亂——陽光忽明忽暗，裹挾著黃沙的狂風時進時退，仿佛時間在這裏失去了勻速流動的規律。
    莫凡被這道劫雷的形態弄迷糊了，不知道這劫雷會是什麽樣的攻擊。
    “小子，這不是一道雷的攻擊，而是一片錯亂的時空，它要把你徹底吞噬、撕碎在過去與未來的夾縫裏。”始元戒適時解釋道。
    原來如此！
    怪不得他看到的是那麽淩亂的畫麵。
    時空之網以不疾不徐的速度壓下來，伴隨著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
    這不是雲層摩擦發出的聲音，而是空間在呻吟。
    莫凡抬起右手，能看到自己的指尖在“抖動”。
    不是真的抖，是指尖的一部分在現在，一部分在下一刻，兩個影子疊在一起，像隔著毛玻璃看東西。
    時空之網裏，雷獸的影子和淡藍的光帶在莫凡眼裏變成了重影，連上方虛空中的那個劫雲漩渦都好像遠了又近了，像隔著水看月亮。
    隨著時空之網不斷下壓，百裏範圍內的所有一切都在錯位。
    沙漠中那些深坑邊緣的光線被擰成麻花，沙粒在上下翻滾，有的剛落下就變成了石頭，有的變成了羽毛。
    雷獸在時空之網中毫無秩序地撞來撞去，使網內塞滿了層層疊疊的虛影，有雷獸的，也有莫凡的，還有些看不清的輪廓，像被強行塞進一個空間的無數個“此刻”。
    當時空之網距離莫凡頭頂隻有三十多丈的時候，網內那些光怪陸離的時空碎片突然停滯。
    不是靜止，而是所有光影都在同一時刻凝固，連沙漠裏被扭曲的光線都定在了半空。
    下一息，時空之網忽然爆閃，兩道雷光激射而出，像兩把被時空淬煉過的利刃，朝著莫凡左右兩側同時刺來。
    一道暗黃色的雷光，它化作一柄鏽跡斑斑的青銅矛，矛尖裹著灰褐色的氣流，飛行時不斷回溯。
    矛身在空中留下的軌跡會自動倒退，仿佛不是從時空之網飛向莫凡，而是從莫凡身前逆向鑽回裂隙，再重新刺出。
    這種詭異的射出方式讓它的落點變得極難預判，莫凡施展空間挪移，險而又險地躲過，但腰側依舊被矛尖擦過，帶起一串火星。
    這一刺的威力不在於穿刺，而在於時間侵蝕——莫凡腰側的青袍瞬間變得陳舊，原本流光溢彩的絲線褪成灰褐色，布料上浮現出細密的裂紋，仿佛被風蝕了千年。
    連他皮膚上都留下一道淺褐色的印記，印記裏的血肉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老。
    幾乎在同時，另一道淡藍色的雷光化作一柄半透明的光刃。
    光刃飛過的地方，空中漂浮的沙礫都在消失。
    不是被劈碎，而是直接湮滅，連最細微的粉塵都沒留下。
    光刃沒有直接劈向莫凡，而是繞到他身後，在虛空中劃出一個直徑二十多丈的淡藍色圓圈。
    圓圈剛成型，莫凡發現他四周的空間似乎向一個黑洞中凹陷下去，空間呈現出玻璃碎裂般的紋路。
    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元神在被拉扯，被拽向一片未知的虛空——黑洞後麵的虛空。
    莫凡不敢怠慢，立即施展空間挪移。
    他剛離開圓圈範圍，那個圓圈內的空間就完全塌陷，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黑洞邊緣閃爍著細碎的光屑，那是被徹底撕碎的空間碎片。
    原來，那柄光刃的威力是未來湮滅——整個圓圈內的一切，空氣、空間，都在瞬間化作虛無，仿佛這片區域從未存在過。
    如果莫凡依然留在圓圈內，他也會隨著一起消失。
    這兩道雷光的攻擊剛結束，懸浮於上空的時空之網突然一閃。
    刹那間，它便已急墜而下，瞬間就把莫凡罩在網內。
    時空之網內無數時空碎片同時閃爍，然後又突然全部炸開。
    “轟轟轟！”
    這些碎片炸開後，釋放出混亂不堪的時空能量。
    莫凡周圍的時間流速瞬間變得極快，他能看到自己的頭發在刹那間變得花白，又在下一刹那恢複烏黑。
    空間則像被揉成一團的紙，他向前踏出一步，卻出現在原地後方十丈處。
    這種時空錯位的攻擊，讓莫凡暫時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他的元神也出現了恍惚，在過去與未來之間被不斷撕扯。
    就在這時，一隻由雷光凝成的巨手突然出現，向著莫凡猛然一按。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卻讓莫凡感覺自己被無數個時空同時捕捉。
    他的身體在現在的沙漠上空，元神卻仿佛被拖進了遠古的雷海，又在下一瞬間飄向未來的虛無。
    下方的沙漠沒有塌陷，而是變成了一片扭曲的灰色區域，灰色區域裏的一切都在重複——一粒沙剛落下，又突然回到半空中重新落下，永無止境。
    此時莫凡體內的真元運轉也出現了停滯，在運轉與未運轉之間反複切換，仿佛陷入了一個無形的時間循環。
    這就是這道劫雷攻擊的核心，它不依靠蠻力摧毀莫凡的肉身，而是用曆史侵蝕、未來湮滅、時空錯位、循環困鎖四種攻擊形態，從時間與空間兩個維度同時瓦解莫凡的存在根基。
    在錯亂的時空麵前，即便是堅不可摧的肉身與道心，也可能像沙堡一樣被輕易抹去。
    “哼！一道劫雷而已，非要如此故弄玄虛。”
    莫凡輕哼一聲，混沌法則驟然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