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三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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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覆滅女真的行動結束,已然過去了十多天。此時,朱高煦已安然回到了高麗的漢陽城之中。不僅是他,其餘的新城士兵也一同在漢陽城附近安營紮寨,進行休整。
這一次的行動戰果頗豐,然而,隨之而來的問題也頗為棘手——抓的俘虜數量實在太多。如此龐大數量的俘虜,一旦管控稍有疏忽,便極有可能再生事端,對當地的穩定造成嚴重威脅。因此,朱高煦下令,讓新城士兵們在這段時間全力進行鎮壓工作。他們時刻保持高度警惕,密切監視著俘虜們的一舉一動,確保不出現任何意外情況。隻有等朱高燧將這些俘虜全部妥善安排好之後,他們才會有序撤離,繼續執行下一項任務。在這段等待的日子裏,士兵們絲毫不敢懈怠,時刻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維持著局勢的穩定。
正如先前計劃的那般,朱高燧著手對眾多俘虜展開細致篩選。他會先將那些對李芳遠以及高麗王朝表現出過度忠心的人甄別出來。這些人,朱高燧打算把他們安置到偏遠荒涼之地。如此安排,一方麵是為了削弱他們可能帶來的潛在威脅,另一方麵也是在等待合適的時機,等過幾年李裪長大成人過來接手這些事務。
而對於剩下那些尚有可用之處的俘虜,朱高燧則準備將他們納入自己的勢力範圍,為己所用。但這個篩選過程絕非易事,它涉及到對眾多俘虜背景、忠誠度以及能力等多方麵的考量,是一項龐大且複雜的工程。
朱高煦雖有心幫忙,卻也著實無能為力,畢竟他還有諸多其他事務需要處理。無奈之下,他也隻能選擇留下幾天,在一些關鍵事務上給朱高燧提供些許支持與幫助,盡量減輕朱高燧的負擔,助力他更順利地完成這項艱巨的任務。
朱高燧經過深思熟慮,暫時不打算登上高麗王朝皇帝的寶座。他決定,依舊讓李芳碩暫且居於皇位之上。畢竟當下的高麗王朝,在曆經諸多變故後,呈現出一片百廢待興的景象。若是此刻讓一個外族之人貿然登基稱帝,局麵恐怕會變得極為棘手。隻需有心之人在暗中稍加挑撥,那些對本族統治心懷執念的人便可能群起響應,如此一來,戰亂必將再次席卷這片土地,百姓又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因此,朱高燧謀劃著先將自己安插在國相的位置上。雖說表麵上看是國相,但實際上,他手中所掌握的權力,與皇帝並無太大差別。李芳碩不過是被推到台前的一個傀儡而已,這個安排無非是為了讓一切看起來名正言順些,給外界一個相對好聽的說法罷了。
朱高燧心中有著更為長遠的打算。他深知,百姓所求不過是能過上安穩日子,有個溫飽的生活。所以他計劃先利用手中的權力,大力推動高麗的發展,讓高麗百姓切實享受到生活水平提升帶來的好處。等到那時,當百姓切實感受到在他的治理下生活變得越來越好,人心所向,他若再想要登上高麗國王的寶座,便是順理成章之事,水到渠成,不會再遭遇過多的阻力。
以朱高燧當下所掌控的局勢與實力,他若強行直接登上高麗王朝的皇位,也並非全無可能。然而,這樣的舉動必然會引發激烈的衝突與反抗,屆時,必定會有不少人在這場權力更迭的內戰中喪生。
畢竟,經過一係列的謀劃與行動,如今的高麗王朝在朱高燧眼中,已然等同於自己的國家,這裏的人民自然也算是他的子民。若是因自己的貿然上位而引發內戰,那麽無論哪一方受到損傷,實際上損耗的都是他朱高燧自己辛苦積累起來的力量。無論是人力、物力還是財力,都會在這場內戰中遭受巨大的損失。這種局麵,顯然是朱高燧極不願意看到的。他更希望通過一種相對平穩、溫和的方式,逐步實現權力的過渡與鞏固,在盡可能減少傷亡與損耗的前提下,達成自己掌控高麗王朝的最終目標。
在漢陽城城南的一處靜謐宅院裏,朱高煦正端坐在書桌前,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桌麵上,數十份文件在光影下有序擺放著。
朱高煦先是專注地將其中有關朱高燧的文件逐一看完,隨後,他伸手又拿起一封由新城士兵呈遞上來的報告。這幾日,他沉浸在這些報告的海洋裏,都快看得心生厭煩了。幾乎每個小隊都會呈上一些信件,如潮水般湧來。
其中的大部分內容,著實沒什麽實際用處,都是些憑借各隊大隊長的能力完全可以自行處理的瑣事。然而,朱高煦心裏清楚,這些報告中偶爾也會夾雜著一些至關重要的事情。他生怕因為自己的疏忽而錯過關鍵信息,從而對整體局勢產生不利影響,所以即便滿心無奈,也隻能強忍著厭煩情緒,一份份仔細查看。每翻閱一頁,他的目光都透著審視與專注,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隱藏重要內容的角落。
“嗯?”朱高煦隨手又拿起一封文件,剛將文件展開放在眼前,隻看了前頭兩行字,原本微微靠在椅背上的他,像是被什麽猛地觸動,忍不住一下子坐直了身體。他的目光瞬間被文件上的內容牢牢吸引,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警覺。
當看到幾個極為顯眼的字眼後,朱高煦的神情陡然變得嚴肅起來,原本舒展的眉頭緊緊皺起,仿佛預感到了事情的不尋常。他全神貫注地繼續往下看,眼神中不時閃過思索的光芒。
看完這份文件,朱高煦並沒有立刻放下,而是陷入了短暫的沉思。隨後,他像是想起了什麽,迅速在堆積如山的文件中翻找起來,把前幾天的文件一一拿出來仔細比對。
經過一番認真細致的對比,朱高煦的眉頭依然緊鎖,他微微低下頭,嘴裏喃喃自語道:“這些症狀看起來像是創傷後應激障礙啊!”聲音雖不大,但在這安靜的房間裏,卻顯得格外清晰,帶著幾分凝重與擔憂。
朱高煦再次將目光聚焦在手中的資料上,資料的主角是一位名叫耿青的小隊長。根據資料記載,在過往,耿青一直是個待人溫和的人,與人相處時總是和顏悅色,無論是對待上級還是下屬,都能讓人感受到他的親切與友善。然而,此次戰爭期間,他的性情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屢屢表現出狂躁暴虐的傾向。在戰場上,他常常不顧自身安危,以一種近乎瘋狂的姿態投入戰鬥,對敵人毫不留情,甚至在對待一些小失誤時,也會大發雷霆,這種巨大的性格轉變實在令人費解。
除了耿青的事情,前幾天呈遞上來的報告中,也提及了許多類似的情況。隻不過那些報告描述的問題,更多是屬下變得冷漠,對任務不再像以往那般積極熱情,工作時屢屢犯錯,讓上級不知該如何妥善處置。
起初,朱高煦看到這些報告時,並未太過在意。在他心裏,隻單純地覺得這或許是個人素質方麵的問題。畢竟新城士兵人數眾多,不可能每個人都是品行端正、素質優良的好人,出現一些行為不端、做事混賬的人,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所以,他並未將這些情況放在心上,隻是例行公事般地翻閱報告,簡單批示幾句,便讓下屬按常規處理。
然而,當他看到耿青資料上所呈現出的情緒變化幅度如此之大時,猶如一道閃電劃過腦海,他這才猛然想起來,在戰爭過後,士兵若是受到異常強烈的精神應激,很可能會患上一種名為創傷後應激障礙的疾病。
此次針對女真士兵的行動,手段確實太過暴虐。為了杜絕後患,采取了斬草除根、一個不留的策略。這樣的場景對於那些剛剛參軍不久,尚未完全適應戰爭殘酷性的士兵而言,所帶來的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他們親眼目睹了血腥的殺戮場麵,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產生應激反應似乎也變得順理成章。朱高煦意識到,這絕非簡單的個人素質問題,而是一個關乎士兵心理健康,進而影響軍隊整體戰鬥力的重要隱患,必須得想辦法妥善解決。
朱高煦此時腦海中思緒翻湧,又想到了另一個極為關鍵的問題。他深知,創傷後應激障礙所表現出的形式多種多樣,絕非單一模式。就像耿青這類人,呈現出的是暴躁嗜殺的典型特征,在戰場上的行為愈發極端,情緒極易失控。
然而,還有一部分人,會在其他方麵暴露出問題。有些人會時常被噩夢纏身,在睡夢中不斷重溫戰爭的恐怖場景,從夢中驚醒後,往往冷汗淋漓,精神備受折磨。有些人則會出現選擇性遺忘的回避行為,為了避免深入思考那些痛苦的戰爭經曆,潛意識裏選擇忘卻某些記憶片段,試圖借此逃避內心的恐懼。還有些人會陷入情感麻木的狀態,對周圍的人和事都表現出一種冷漠與淡然,反應遲鈍,仿佛失去了感知外界的能力。更有甚者,會變得過度敏感,哪怕是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都可能引發他們強烈的情緒波動。
相較於耿青等人明顯的易怒暴躁表現,剩下這些人的行為方式更加隱蔽,不容易被輕易察覺。朱高煦憑借自己敏銳的洞察力和對軍隊情況的深入了解,深信此刻的軍隊當中,必然存在著這類深受創傷後應激障礙困擾卻未被發現的士兵。若不及時采取措施加以幹預,任由這種情況發展下去,勢必會對整個軍隊的士氣和戰鬥力造成難以估量的負麵影響。
想到這裏,朱高煦的麵色瞬間凝重起來,仿佛有一層陰霾籠罩其上。雖說目前看來,以耿青為首的這類士兵,尚未對新城的其他人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他心裏清楚,這絕非小事。若不及時妥善處理,任由情況發展,往後極有可能演變成大麻煩。這種創傷後應激障礙,就如同隱藏在軍隊內部的一顆定時炸彈,隨時可能引發嚴重後果,影響軍隊的穩定與戰鬥力。
朱高煦緩緩站起身來,手中緊緊握著十多份資料,這些都是他從眾多報告中篩選出來的,自認為有可能是創傷後應激症表現的相關記錄。他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到窗戶邊站定,窗外的陽光灑在他身上,卻未能驅散他心頭的憂慮。此時的他,大腦在飛速運轉,緊張地思索著應對之策。
這件事情迫在眉睫,必須盡快解決。可當下的情況卻十分棘手,短時間內,他根本無法返回新城。要是等到能夠回到新城再處理,恐怕為時已晚,那些士兵的症狀說不定會愈發嚴重。況且,回去的路途還需要乘船,在那狹小且枯燥乏味的船隻空間裏,士兵們每日麵對單調的環境,心情會更加壓抑,這無疑隻會加速他們病情的惡化。時間緊迫,朱高煦深知,自己必須盡快想出一個切實可行的辦法,在當前的條件下,對這些士兵進行有效的幹預和治療。
至於究竟該如何有效緩解這些士兵的病情,朱高煦經過一番思索,也算是略微理出了一些頭緒。他明白,這些人之所以會出現如此種種症狀,歸根結底,主要原因還是戰場上的場景實在太過殘酷。那血腥廝殺、生死一瞬的畫麵,短時間內如潮水般湧來,遠遠超過了他們心理的承受範圍,以至於精神防線在重壓之下瀕臨崩潰,最終扛不住而出現了創傷後應激障礙。
此刻,對於這些士兵而言,最為關鍵的便是要想辦法讓他們打開緊閉的心境。一直將這些痛苦的經曆和負麵情緒壓抑在心底,隻會讓情況愈發糟糕。他們想得越多,內心的負擔就越重,病情自然也會愈發嚴重。所以,倘若能夠讓他們從壓抑的情緒中解脫出來,重新開心起來,或許便能逐步緩解症狀,走上恢複之路。
朱高煦腦海中思路一明晰,當機立斷,即刻差人把幾個大隊長喚到跟前。待眾人整整齊齊站定,他神情嚴肅且透著幾分急切,開始有條不紊地交代相關事宜。
“首要之事,”朱高煦目光如炬,依次掃過每一位大隊長,斬釘截鐵地說道,“務必以最快速度將所有醫生全都召集起來。之後,安排一場簡潔卻有針對性的培訓。雖說在咱們所處的這個年代,壓根就沒有‘心理醫生’這樣的概念,但當下形勢緊迫,隻能讓這些醫生暫且充當心理醫生的角色。目的很明確,就是要為那些飽受病症折磨的士兵搭建一個傾訴的平台,給他們一個能毫無保留訴說內心痛苦與壓力的渠道。大家都清楚,人若是能把憋在心裏的煩悶傾吐出來,心裏的壓力自然能減輕幾分。”
朱高煦微微皺眉,臉上閃過一絲無奈。他心裏明白,這實在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畢竟,在當時的認知和條件限製下,根本沒有專業的心理治療體係。他也隻能寄希望於這些普通醫生,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死馬當作活馬醫,期望他們多少能為患病士兵緩解一些痛苦,哪怕隻是起到些許安撫作用也好。
“其二,”朱高煦神色一凜,緊接著說道,同時大手一揮,示意身旁早已準備好的侍衛將幾箱金銀抬到眾人麵前。“我給你們幾位大隊長撥下了不少金銀,你們即刻將這些錢財全部分發下去。不管是唱戲班子,還是唱小曲的藝人,隻要能邀請到,就不惜重金請來。咱們得讓新城的士兵們好好放鬆放鬆。即便是青樓女子,也未嚐不可。大家常年在外征戰,有些需求實屬人之常情,隻要他們能克製自己,不尋釁鬧事,一切都好商量。”朱高煦深知,在這艱苦的征戰歲月裏,適當的放鬆對士兵們的精神狀態至關重要,或許能借此緩解他們內心的壓力。
“其三,”朱高煦表情愈發凝重,語氣也加重了幾分,“從現在起,先停下士兵們的訓練。這段日子,戰事基本算是告一段落了,然而咱們新城的士兵依舊每日操練不停。但依我現在看來,訓練必須暫停。得讓他們出去走走,散散心。雖說散心並非首要目的,但目前的情況是,這些士兵隨時有可能因為病症發作而失控。萬一在軍營裏突然犯病,引起混亂,整個軍營都可能受到波及,後果不堪設想。所以,還不如讓他們外出。真要是犯起病來,首當其衝的也是高麗人,總好過在咱們自己營中引發大亂,影響軍心。”
幾位大隊長聽聞,紛紛抱拳領命,眼神中透露出堅決執行命令的決心。他們深知這些舉措對於穩定軍心、解決士兵當前困境的重要性,不敢有絲毫懈怠。
隨著朱高煦這一係列命令有條不紊地傳達並執行下去,漢陽城之外很快就出現了一幅頗為奇特的景象。
彼時,高麗的其他軍隊正沉浸在休整與忙碌之中,士兵們或是在整理軍備,或是在進行常規的巡邏,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進行著。然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新城士兵的營帳區域,仿佛變成了一個熱鬧非凡的娛樂之地,陣陣小曲聲從營帳中悠悠傳出,在空氣中回蕩。
遠處那些高麗士兵瞧見這般場景,眼中滿是羨慕之色。在他們的軍中,紀律極為嚴苛,若是有人膽敢在軍營裏如此玩樂消遣,那絕對會被上級軍官嚴懲,甚至可能被活活打死。他們隻能眼巴巴地看著新城士兵在營帳中盡情放鬆,享受這難得的愜意時光。
而朱高煦的安排還不止於此。除了邀請唱戲、唱小曲的藝人來給士兵們解悶之外,他還特意要求每個小隊都發揮主觀能動性,自行組織節目。如此一來,每個士兵都有機會參與其中,讓大家都能切實感受到集體活動帶來的樂趣與歸屬感,進一步緩解內心的壓力與疲憊。一時間,新城士兵的營帳內充滿了歡聲笑語,與周邊高麗軍隊嚴肅緊張的氛圍截然不同,仿佛形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小世界。
“二哥,你就眼睜睜看著,不管管你的士兵嗎?”幾天之後,朱高燧滿臉怒容,氣呼呼地徑直闖入朱高煦的住處,一進門便大聲抱怨起來,“不過是打了一場勝仗,瞧瞧他們都囂張成什麽樣子了,居然膽大包天,直接把青樓女子帶到軍營當中。二哥,你要是不殺幾個人以儆效尤,往後這軍營可就要亂套了!”
朱高燧之所以如此惱火,實在是事出有因。若不是偶然聽到手下人議論紛紛,他壓根都不知道發生了這麽離譜的事。當時聽到這個消息,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驚之餘,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來。他深知軍營乃嚴肅之地,向來有著嚴格的規矩,女子本就嚴禁進入,更何況是將青樓女子公然帶入軍營,做出這般傷風敗俗、白日宣淫的醜事,這簡直是對軍規的公然踐踏,若不及時製止,必將嚴重影響軍心士氣。於是,他一刻都沒耽擱,立刻火急火燎地趕來向朱高煦告狀。
朱高燧這次是真的動了肝火,在他以往的印象裏,新城士兵一直表現出色,紀律嚴明,他對他們頗為讚賞。可這次的事,實在是讓人大跌眼鏡,他滿心失望,覺得這些士兵的所作所為簡直不堪入目,甚至連女真士兵在紀律方麵都比他們強幾分。在他看來,一支軍隊若沒了紀律,就如同散沙,毫無戰鬥力可言。
此時,朱高煦正在耐心地教朱瞻墨寫字,一筆一劃,悉心指導。聽聞朱高燧氣勢洶洶地闖進來,他先是抬眼望了一下,接著朝著兒子輕輕擺擺手,溫和地說道:“墨兒,你先到一邊玩去吧。”朱瞻墨正學得有些乏味,聽到父親這話,正中下懷,臉上立馬露出歡喜的神色,趕忙朝著朱高燧簡單行了個禮,便如脫韁的小馬駒一般,歡快地跑了出去。
等到朱瞻墨離開,房間裏隻剩下朱高煦和朱高燧兩人。朱高煦神色依舊平靜,不緊不慢地走到一旁的茶桌前,拿起茶壺,緩緩倒了一杯茶,動作悠然,仿佛全然沒把朱高燧的怒火放在心上。
“二哥,我跟你說的話,你到底聽到沒有啊?”朱高燧見朱高煦不緊不慢的樣子,愈發著急,聲音不自覺又提高了幾分,“這可不是什麽雞毛蒜皮的小事啊,老話說得好,無規矩不成方圓。就算新城士兵打仗確實勇猛,很能打,但你也絕不能就這樣放縱他們胡來啊!這次你要是不管,保不準往後他們膽子越來越大,做出更過分的事來。到那時,局麵可就徹底失控了!”
一口氣說完這些,朱高燧感覺嘴唇都有些幹澀,他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隨後幾步走到朱高煦身旁,順手拿起一個茶杯,也顧不上許多,仰頭便喝了兩口茶,滋潤一下幹渴的喉嚨。這段時間,朱高燧自己的事務也是千頭萬緒,忙得不可開交。這次聽聞消息趕來找朱高煦,一路上行色匆匆,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此刻看到朱高煦喝茶,頓時覺得自己渴得不行。
“你說這個啊,不用操心,是我讓他們這麽幹的。”朱高煦穩穩地端著那杯剛泡好、熱氣騰騰的茶,不緊不慢地走到椅子旁坐下,這才慢悠悠地開口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篤定與從容。
“什麽?”朱高燧聽到這話,仿佛被一道驚雷劈中,嘴巴都沒來得及合上,一口剛喝下的茶水“噗”地一下全噴了出來。他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朱高煦,滿臉的驚愕,忍不住失聲驚問道:“二哥,你瘋了不成?這麽一支精銳的軍隊,好不容易培養得這麽出色,你到底是犯了什麽糊塗,居然要親手把他們往垮裏搞啊?”朱高燧怎麽也想不明白,向來行事穩重的二哥,為何會下達如此匪夷所思的命令,在他看來,這簡直是自毀長城。
朱高煦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沒聲好氣地說道:“我又不是吃撐了沒事幹,幹嘛要折騰自己人。”
朱高燧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有些魯莽,訕訕地笑了笑,神色稍顯尷尬。不過,心中的疑惑卻絲毫未減,他滿臉好奇地問道:“那二哥你到底是咋想的啊?你要是覺得管理軍隊力不從心,大可以交給我啊,管理軍隊這事兒我在行。”
其實,朱高燧對朱高煦的新城士兵覬覦已久。新城士兵個個能征善戰,紀律嚴明不說,裝備更是精良,與高麗士兵相比,簡直強出一大截。朱高燧心裏清楚,若要重新整頓高麗士兵,那可是一項艱巨且繁雜的大工程,耗時費力不說,還不一定能達到理想的效果。哪有直接向朱高煦開口討要現成的新城士兵來得便捷,要是能把這些精銳納入麾下,那對他鞏固自身勢力,實現諸多謀劃,無疑是如虎添翼。
“想得倒美!”朱高煦不屑地嗤笑一聲,這才緩緩解釋起來:“我之所以讓手下這麽做,實在是因為此次戰爭的場麵太過殘暴血腥了。你是沒瞧見,許多士兵在經曆那些之後,心智都受到了極大的衝擊。要是現在不讓他們好好放鬆放鬆,舒緩一下緊繃的神經,往後說不定真會性情大變,變成那種毫無人性的殺人狂魔之類的。”
“啊這,二哥你是不是想得太誇張了?”朱高燧臉上滿是不以為然,嘴巴輕輕一撇,露出一絲不以為意的神情,“以往打仗,類似的情況又不是沒發生過,我也沒見有什麽大問題啊。過上一段時間,他們自然而然就恢複正常了。”
朱高煦神色平靜,隻是淡淡地看了朱高燧一眼,心中暗自思忖,實在懶得再跟對方多費口舌解釋。哼,還說不會出事,隻怕是出了事,他也渾然不知罷了。等到戰事徹底結束,這些心理上出現問題的士兵各自回到家鄉。那時,即便他們真的因為戰爭留下的創傷而做出什麽過激之事,曾經待過的軍營裏又有誰會去關注呢?最終,他們很可能會因為爆發作亂,隨便就被人給打死了,畢竟在旁人眼裏,又有誰會真正在意這些人的死活呢?
可如今不同,朱高煦的新城正處於發展階段,各個方麵都急需人手。而且,往後還有諸多計劃,這些士兵是要跟著他一同前往扶桑幹一番大事業的。在這種情況下,朱高煦深知自己絕不能對士兵們的心理問題坐視不管,必須得想辦法解決,才能確保未來諸事順利。
見朱高煦隻是搖著頭,不再與自己交流,朱高燧也是個識趣之人,便沒有再多問。他之前特意跑來提這一嘴,純粹是出於對新城士兵的擔憂。畢竟那是一支如此精良的軍隊,他實在害怕他們因這般放縱而就此走向腐敗墮落,所以才想著提醒二哥一下。現在既然知道朱高煦心中早有自己的考量,並非是無端放縱,朱高燧自然也就懶得再過問此事了。
不過,既然都已經來了,朱高燧也不著急立刻就走。他隨意找了個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隨後毫無形象地癱軟著,整個身子靠在椅子背上,姿態頗為慵懶。接著,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開口問道:“二哥,你打算啥時候離開高麗啊?”
朱高煦聽到這話,微微抬起頭,臉上浮現出一抹調侃的笑意,開玩笑地反問道:“怎麽,這高麗王朝才剛剛拿下,你就急著要趕我走啦?”說罷,他饒有興致地看著朱高燧,想瞧瞧他作何反應。
雖然心裏明白朱高煦隻是在開玩笑,但朱高燧還是下意識地解釋了一句,生怕二哥誤會自己的意思:“二哥,你這說的是什麽話呀!我怎麽會趕你走呢?我這純粹是想著,等你離開的時候,好歹能送送你,盡點心意嘛。你要是不想走,那就在這高麗一直住著,多舒坦啊!”
朱高煦看著朱高燧那急於辯解的模樣,不禁覺得有趣,笑著擺了擺手說道:“行行行,我知道啦,不逗你了。大概再有三五天,我這邊就準備離開了。”
其實,朱高煦並非不著急離開高麗。隻是,之前與女真交戰過後,遺留了許多棘手的後續問題亟待解決。就拿手下的士兵來說,經曆了殘酷的戰爭,他們的情緒和精神狀態都需要得到簡單的調整和安撫,以確保軍隊的士氣和凝聚力不受影響。再者,之前在野外為了抵禦女真軍隊,埋下了不少地雷,這些地雷如果不及時收回,不僅可能對當地百姓造成潛在的生命威脅,還可能在日後引發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收回地雷需要花費一定的時間。另外,還有其餘高麗士兵的安置和交接問題。對於那些投降的高麗士兵,如何妥善安排他們的去向,以及與接收方完成順暢的交接工作,都需要精心謀劃和組織,這些瑣事都需要耗費精力去處理,所以他暫時還無法立刻啟程離開。
“好嘞,二哥走的時候一定讓人通知我。到時候,我可得把手上事兒都放下,親自來送送你。”朱高燧一臉認真地說道,話語間竟不自覺流露出一絲傷感,“往後啊,恐怕真沒多少機會見麵咯。”
說著說著,朱高燧像是被什麽觸動了心事,不禁幽幽地感慨一聲。想到未來的日子,不僅與二哥見麵機會渺茫,甚至連爹娘,自己也可能很少有機會能見到了。他心中五味雜陳,仿佛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後隻能長吐一口氣,試圖借此舒緩內心那股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此刻,房間裏的氣氛似乎也因他這聲歎息,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朱高煦看著朱高燧那副惆悵模樣,不禁輕笑一聲,隨後起身,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到朱高燧身旁,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爽朗地說道:“嗐,別在這兒唉聲歎氣,一副傷春悲秋的樣子啦!你瞧瞧,現在你可是高麗這一國之主,身份可不一般呐。往後啊,你就一門心思把國家經營好,這比什麽都強。等你哪天事業有成,風風光光地站在咱爹麵前,那時候,你就可以驕傲地抬起頭,讓咱爹好好瞧瞧你的本事!”
朱高燧聽了,深有感觸地點點頭。他心裏明白,二哥讓自己來到高麗,完全是為了自己好。雖說當下,他或許還覺得高麗不過是個小小的彈丸之地,沒什麽大不了的,但他也清楚,二哥的眼光長遠,正如二哥所說,往後自己的後代一定會感激自己如今所做的一切。
接下來,兄弟倆又推心置腹地聊了許久,從家國大事談到未來期許,從兒時趣事聊到如今各自的境遇。不知不覺間,時間悄然流逝。直到天色漸晚,朱高燧才覺得意猶未盡,但也隻能起身告辭,緩緩回到王宮之中。
兩天後的午後,熾熱的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灑在開京城的土地上,開京城的城牆下方,一片忙碌景象。鄭源彎著腰,吃力地背著一塊沉重的石頭,一步一步艱難地朝著城牆修繕處挪動。那石頭體積不小,壓得他的脊背深深彎曲,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不斷滾落,浸濕了他破舊的衣衫。
鄭源和他的同伴們身份特殊,他們皆是戰爭中的俘虜。在這兵荒馬亂的當下,短時間內,上頭自然不可能輕易放他們回家。況且,這座飽經戰火洗禮的開京城,滿目瘡痍,像眼前這般損壞嚴重的城牆隨處可見。於是,鄭源這些俘虜便被征調過來,承擔起重新修築城牆的任務。周圍還有不少和鄭源一樣的俘虜,各自忙碌著,有的搬運石塊,有的攪拌泥漿,在監工的督促下,不敢有絲毫懈怠。
忙碌了整整一個早上,烈日高懸,鄭源和幾個在勞作中剛剛結識的朋友,一同疲憊地蹲在離城牆不遠處,準備吃午飯。所謂的飯食,實在是簡陋得可憐,僅僅是一碗稀得能照見人影、沒多少米的粥,搭配著一個個頭不大的饅頭。
修築城牆的活兒強度極大,每天都需要消耗大量的體力,鄭源隻覺得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幹了。就這簡單的食物,根本無法滿足他高強度勞作下的身體需求,他每天都感覺饑腸轆轆,時常餓得頭暈眼花。那碗粥,他幾口就喝了個精光,可肚子卻依舊咕咕叫著,仿佛在不斷抗議。手中的饅頭,他也隻能小口小口地咬著,不舍得一下子吃完,可即便如此,那微薄的飽腹感也隻是轉瞬即逝,饑餓感很快又再次襲來。
“哎,真不知道最後高挺會怎麽處置咱們。”飯還沒吃到一半,鄭源耳邊就傳來一聲沉重的歎息,“現在累點倒不算啥,我隻求能有條活路啊。我都已經整整三年沒見過我兒子了。”
鄭源轉過頭,說話的是一同被俘的同伴。隻見他麵容憔悴,眼神中滿是憂慮與疲憊,手裏還捧著那少得可憐的飯菜,卻沒了繼續吃下去的興致。此刻,朝廷對他們這些俘虜的處置態度尚未明確,每個人都如同置身於迷霧之中,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深深的擔憂。這種未知,就像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他們每個人的心頭,讓人喘不過氣來。
“誰不是這麽想啊!”一個脾氣暴躁的男子忍不住煩悶地大聲說道,“我當初當兵的時候,老婆才剛剛懷上孩子,這一晃眼,到現在我連自己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男子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碗筷重重地往地上一擱,濺起些許塵土,臉上滿是憤懣與無奈。
鄭源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傾訴著。像這樣充滿無奈與擔憂的談話,幾乎每天都會在他們這群俘虜之間上演。盡管每個人心中都積壓著對未來的恐懼和對家人的思念,但殘酷的現實讓他們根本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念頭。
每次發完牢騷,大家也隻能無奈地歎口氣,然後默默地繼續手上繁重的工作。他們並非愚笨之人,心裏都清楚,新城的軍隊戰鬥力驚人,連強大的女真部落都被他們連根拔起。而他們,不過是連女真人都打不過的敗軍之將,又哪敢在新城軍隊的眼皮子底下輕舉妄動,稍有不慎,恐怕就會招來殺身之禍。所以,即便心中有再多的不滿和憂慮,也隻能深深地埋在心底,化作每日勞作時揮灑的汗水。
與身旁那些滿心憂慮未來命運的眾人有所不同,鄭源的腦海裏,始終心心念念著曾經李歡答應過他的事情。他常常在心底暗自思忖,自己究竟還有沒有成為新城士兵的一線希望。
然而,日子一天天過去,隨著時間無情地推移,鄭源心中的希望如同風中殘燭,愈發渺茫。他忍不住暗自苦笑,是啊,自己不過就是這世間微不足道的一個小人物罷了。回想起當時的場景,李歡或許隻是因為急需人手,慌亂之中才隨意應承了自己兩句。說不定,那僅僅是對方在緊張情境下的一句玩笑話而已,可自己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傻傻地當了真。每念及此,鄭源心中便湧起一陣失落,可即便如此,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期待,卻依舊頑強地在他心底紮根,難以徹底消散。
鄭源迅速將碗裏最後一口湯喝得一幹二淨,緊接著,他伸手隨意拍了拍屁股上沾染的灰塵,準備起身再次投入繁重的勞作。
可就在這一瞬間,從人群之外傳來一道清脆的呼喊聲:“鄭源,誰是鄭源?”
鄭源微微一怔,下意識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當他的目光觸及到兩個身著黑色勁裝的身影時,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這身黑色勁裝,那可是新城軍裝的標準配置啊!此刻,這些新城的人來找自己,還能有什麽別的事?刹那間,鄭源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心髒也開始不受控製地猛烈跳動。他在心中默默祈禱,要是真的能如自己滿心期待的那樣,那該有多好啊!他感覺,自己似乎看到了命運轉折的一絲曙光,正隱隱約約地出現在前方。
鄭源一刻都不敢耽擱,心急火燎地朝著那兩個新城士兵的方向飛奔而去。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靠近,就瞅見平日裏管理自己的什長,像隻諂媚的哈巴狗一般,顛顛兒地跑到了新城士兵跟前。隻見那什長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簡直比盛開的菊花還要燦爛,兩排牙齒在陽光下閃著光,就差沒搖起尾巴來了。
鄭源頓時臉色一沉,心中暗自罵道:“這家夥,嘴臉真是可惡至極!明明人家是來找我的,他瞎摻和什麽呀!”可即便心裏窩著一肚子火,他也隻能強忍著。畢竟,對方可是李芳碩那邊的士兵,自己就算再鬱悶,也不敢輕易得罪。萬一這新城士兵找自己,壓根不是來招攬自己的,那要是因為得罪了什長,往後自己在這俘虜營裏的日子,可就真的要暗無天日,難過死了。這麽想著,鄭源隻能硬生生把這口氣咽下去,放緩腳步,小心翼翼地朝那邊走去。
“鄭源你來了,兩位新城的老爺找你有事,還不快過來!”什長用餘光瞥見鄭源的身影,像是抓住了在新城士兵麵前表現的絕佳機會,扯著嗓子,朝著鄭源大聲呼喊。那聲音尖銳得仿佛要刺破這燥熱的空氣。
鄭源聽到這一嗓子,嘴角不由自主地狠狠抽搐了一下。心中湧起一陣強烈的厭惡感,暗暗腹誹:都什麽年代了,還稱呼人家“老爺”,瞧瞧他那副卑躬屈膝的諂媚模樣,簡直令人作嘔。可即便心裏對什長的行徑嗤之以鼻,鄭源也不敢表露分毫。在這寄人籬下的境地,他隻能默默壓製住內心的反感,加快腳步,朝著什長和那兩位新城士兵走去,每一步都帶著些許忐忑與期待。
鄭源又加快了兩分腳步,幾乎是小跑著,急衝衝地來到兩個新城士兵麵前。他微微躬身,雙手抱拳,禮數周全地說道:“二位大人,我就是鄭源,不知二位找我有什麽事情?”
說完,鄭源緩緩抬起頭,眼中滿是希翼,目光緊緊鎖定在兩位新城士兵身上,連雙拳都因緊張和期待而忍不住悄然捏了起來,手心裏早已滿是汗水。此刻,他的心跳如鼓,仿佛要衝破胸膛,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這兩人身上,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字。
一旁的什長則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心中同樣充滿好奇,也在暗自猜測新城的士兵找鄭源究竟所為何事。他微微歪著頭,眼神在鄭源和兩位士兵之間來回遊移。
其中一名新城士兵手中穩穩拿著一本書冊,他先是低頭看了兩秒,隨後抬起頭,目光銳利地認真盯著鄭源的眼睛,語氣沉穩地問道:“家住何方?”
鄭源沒有絲毫猶豫,不假思索地迅速將自己家鄉的具體地址說了一遍。話語清晰流暢,仿佛這個答案在他心底已經默念了無數遍。
新城士兵聽聞後,低頭仔細對證了一下書本上記錄的內容,片刻後,輕輕地點點頭,緊接著,他拿起筆,在寫有鄭源資料的名字後麵畫上一個勾。等停筆之後,他臉色陡然變得格外嚴肅,目光如炬地直視著鄭源,鄭重其事地開口道:“重新給你一個機會,你確定沒有冒名頂替吧?此刻你還有機會反悔。若是等之後被我們查出來有問題,可就沒有那麽好說話了。”
盡管鄭源所說的與本上記錄的完全一致,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不出任何差錯,新城士兵還是忍不住出言警告。畢竟,他們此前從未與鄭源謀麵,誰也說不準會不會有人知曉鄭源的情況,趁機冒名頂替。若是真發生這樣的事,那後續必定會帶來諸多麻煩。所以,在這關鍵的節骨眼上,必須得讓鄭源清楚事情的嚴重性。
“明白,小的確實是鄭源!”鄭源趕忙畢恭畢敬地應和一聲,盡管他心裏清楚自己行得正坐得端,沒犯任何錯,可麵對新城士兵這突如其來的嚴肅喝問,他還是不由自主地身體猛地一抖,像是條件反射一般。
刹那間,一股緊張的情緒如潮水般將他淹沒。不過,他很快在心中暗自給自己打氣:自己就是如假包換的鄭源,根本不需要心虛!他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努力驅散心頭那一絲莫名的慌亂,挺直了腰杆,眼神也盡量保持鎮定,直直地迎向新城士兵審視的目光。
“既然沒有出錯,那就跟我們走吧!”一直背著背包的另一個新城士兵,之前始終沉默寡言,此刻一開口,語氣幹脆利落,說罷便直接示意鄭源跟上,一副馬上要帶他離開的架勢。
鄭源眼珠子骨碌一轉,佯裝出一副麵露難色的模樣,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道兩位大人找我究竟有什麽事情呀?您瞧,我這邊還正忙著修繕城牆呢。要是耽誤太多時間,晚上恐怕連口飯都沒得吃了。”他這麽說,一方麵確實對自己未知的命運有些擔憂,另一方麵,也是想試探一下這兩位新城士兵找他的真正意圖。
持筆的新城士兵隨意地擺擺手,神色間透著一股不容置疑:“什麽事你跟著我們走就知道了,這裏不方便說。至於你的工作,你大可不必擔心,往後你再也不用幹這些活兒了。”
聽聞此言,鄭源眼睛瞬間亮得如同夜空中閃爍的星辰。他故意這麽一試探,看來和自己心中一直以來的猜想更加契合了。說不定,自己一直期待的事情真的要實現了!刹那間,他心中湧起一陣狂喜,忙不迭地朝著新城士兵一陣點頭哈腰,滿臉堆笑地說道:“小的知道了,這就來,這就來。”那模樣,仿佛之前所有的疲憊與擔憂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期待與興奮。
鄭源壓根沒打算跟什長再多說哪怕一個字。以前,在這俘虜營裏,自己還在什長手下幹活的時候,看在對方是管理者的份上,或許還得給幾分麵子。但現在可不一樣了,自己馬上就要離開這裏,不用再受他的管束,哪裏還需要搭理他。更何況,這什長之前沒少動不動就抽打自己,想起那些過往,鄭源心裏就滿是憤懣。
此時的什長,眼睜睜看著新城士兵和鄭源自顧自地交談,自己在一旁根本找不到插嘴的機會,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尷尬之色。可在新城士兵麵前,他就算心裏有再多的火,也隻能硬生生地憋回去。他暗自咬了咬牙,不動聲色地稍稍瞪了鄭源一眼,心中更是暗暗咒罵道:“哼,不過就是個沒見識的俘虜罷了,一點眼力見都沒有,難道就不能讓我在新城士兵麵前多露露臉嗎?真不知道好歹!”然而,他也隻能在心裏想想,表麵上依舊賠著笑臉,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鄭源跟著新城士兵漸行漸遠。
鄭源乖乖地跟在兩個新城士兵身後,一路來到了開京的府衙。自始至終,他都緊抿著嘴唇,沒敢多問一句話。回想起以前,自己在戰場上戰敗被俘,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可如今,情況似乎有了轉機,自己極有可能加入新城士兵的隊伍,開啟截然不同的人生。想到這兒,鄭源心裏明白,這個時候必須得好好表現,絕不能因為一時莽撞而壞了大事。
他們在府衙裏繞來繞去,走過一條條長廊,穿過一道道門庭。鄭源跟著走著走著,隻覺得方向越來越迷糊,腦袋也開始發暈。就在他感覺自己快要辨不清東南西北的時候,眾人終於在一處房門外停了下來。這一路上的輾轉,讓鄭源愈發好奇,這扇門背後究竟等待著他的是什麽呢?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眼神中既帶著緊張,又隱隱透露出一絲期待。
“你先進去坐著吧,等會有人喊你名字的時候,你就進入隔壁的小隔間。麵試官問你啥,你就如實回答就行,不用太過於拘束。”帶鄭源前來的新城士兵快速地向他交代著,說完,也沒管鄭源是否完全聽懂,便急匆匆地轉身離開了。
鄭源一下子有點發懵,“麵試官”這詞對他來說太陌生了,完全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他張了張嘴,剛想開口詢問,可那新城士兵的腳步絲毫沒有停下的跡象,顯然還有其他要緊事在身,根本沒有給他解惑的打算。無奈之下,鄭源隻能望著對方匆匆離去的背影,滿心疑惑地緩緩伸出手,推開了麵前那扇略顯陳舊的房門。門軸轉動,發出一陣輕微的“嘎吱”聲,仿佛也在訴說著他此刻內心的忐忑與迷茫,不知道接下來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麽。
當鄭源小心翼翼地邁步進入房間,刹那間,仿佛有十幾道目光如探照燈一般,齊刷刷地落在他的身上。這突如其來的注視,讓他在第一時間著實嚇了一跳,心髒猛地一緊,腳步也下意識地頓住。然而,當他定睛看清屋內眾人的衣著後,頓時如釋重負,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這屋子麵積頗為寬敞,估摸有一百多平方米。在房間的東西兩麵,各有一扇緊閉的房間門。此時的大廳當中,擺放著十多張樣式奇特的椅子,鄭源從未見過這樣的椅子,它們的形狀和做工都顯得別具一格。
而在這些椅子上,坐著十多個身著高麗士兵服裝的人,和鄭源自己身上的衣服如出一轍。鄭源快速掃了一眼,發現屋內除了這些身著高麗軍裝的人,並沒有看到其餘新城士兵的身影。於是,他懷揣著一絲謹慎,像是生怕驚擾到什麽似的,輕手輕腳地找了個空位,緩緩坐了下來。坐下後,他的脊背依舊挺直,雙手規矩地放在腿上,眼神有些局促地打量著四周。
鄭源坐定之後,環顧四周,見大家都沉默不語,整個房間安靜得有些壓抑,他也不敢大聲說話。猶豫片刻,他微微朝旁邊挪了挪身體,側過身子,盡量壓低聲音,向旁邊的人問道:
“兄弟,你清楚這是啥情況不?新城的人把咱們帶到這兒來,到底要幹啥呀?”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旁邊的高麗士兵猛地一驚。畢竟,就在不久前,他們和新城士兵還處於敵對狀態,對新城士兵那是打心底裏害怕。在沒有得到新城士兵允許的情況下,他們連大聲喘氣都不敢。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確定沒有新城士兵的身影後,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同樣小聲地回應道:“我哪知道啊!當時我正老老實實搬著石料呢,突然就來了兩個新城士兵,問了我的名字,二話不說就直接把我帶到這兒了。我哪敢拒絕呀,隻能乖乖跟著來咯!”說完,他無奈地輕輕搖了搖頭。
鄭源下意識地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後,再次壓低聲音,湊近旁邊之人問道:“你之前有沒有幫新城士兵立過什麽功勞呀?”
聽到這話,旁邊那人眼神瞬間一亮,原本就緊張的神情中又添了幾分激動,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地高了些許:“有啊!之前我幫新城士兵指出了不少女真的暗道呢!當時新城士兵還特意說會記下我的功勞,等戰後就論功行賞。難道,他們說的這些話是真要兌現了?”
鄭源一聽,心中頓時像一塊石頭落了地。看來自己猜得沒錯,這次被帶到這兒來的所有人,應該都是對新城士兵做出過貢獻的。想到這兒,他心裏踏實了不少,隨意地應和了旁邊之人兩聲,便靜靜坐好,不再說話。此刻心中有了底,他原本忐忑的心情也逐漸平複,不再像之前那般慌亂無措,隻是靜靜等待著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
在之後的時間裏,不斷有新麵孔被送進房間。無一例外,他們全都是高麗士兵,可鄭源掃視一圈,竟沒有一個是自己認識的。
隨著時間推移,陸續有幾個人被叫到名字,然後進入旁邊的小隔間。每當有人進去後,鄭源便一直留意著,卻始終沒見他們再從進來的門出來。他暗自猜測,那小隔間或許有後門之類的通道,他們應該是通過那裏直接離開了吧。這麽想著,鄭源心中不禁又多了幾分好奇與期待,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也會被叫到,又會在那小隔間裏經曆些什麽呢?他的目光時不時地望向那扇小隔間的門,思緒也隨之飄遠。
“鄭源,鄭源,到東邊的隔間!”
就在鄭源走了神,思緒不知飄到何處的時候,旁邊隔間裏突然傳來一道男子洪亮的聲音。這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突兀,瞬間將鄭源的思緒拉回現實。
起初,鄭源有些沒反應過來。畢竟他來這兒相對較晚,前麵還有好些人在等待呢,他壓根沒想到這麽快就會輪到自己。他愣在原地,有些發懵地左右看了看。
然而,一秒過去了,見並沒有其他人起身應答,他這才確定,那聲音喊的正是自己。鄭源瞬間回過神來,趕忙慌慌張張地站起身,也來不及多做思考,迷迷糊糊地就朝著東麵的隔間快步走去,伸手推開了那扇門,邁進了隔間。
“坐!”
鄭源剛邁進隔間,耳邊便猝然響起一道簡短有力的聲音。他還沒來得及將目光投向對麵,看看究竟是何人在說話,出於本能的服從,便趕忙一屁股坐在了麵前的椅子上。
等到坐下後,他迅速調整姿態,腰背挺直,神色嚴肅地緩緩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長長的桌子,桌子後麵穩穩當當地坐著三個人,清一色身著新城士兵的服裝。然而,鄭源仔細打量一番後,心中不禁泛起一絲失落,這三個人他竟一個都不認識。原本,他滿心期待著是李歡喊自己過來的,畢竟之前李歡答應過他一些事,他一直將這份期待深埋心底,可眼前的場景顯然並非他所期望的那樣。
“鄭源是吧?”正中央那位麵龐圓潤的新城士兵率先開口,語氣不疾不徐。
鄭源絲毫不敢遲疑,忙不迭地點點頭,響亮地回應道:“是!”聲音中帶著一絲緊張,又夾雜著隱隱的期待。
“不用緊張,此次喊你前來,是要談給你獎賞的事兒。咱新城士兵,向來不會虧待任何幫過我們的人。現在呢,我先講講你立下的功勞,要是你覺得有啥問題,盡管提出來。”圓臉麵試官的話語平穩而有力,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入鄭源耳中。那沉穩的語調,仿佛有一種魔力,讓鄭源原本緊繃的神經漸漸舒緩,整個人也感覺輕鬆了不少。他微微前傾身子,默默等待著圓臉麵試官接下來的話,眼神中透露出專注與期待。
“某年某月某日,鄭源主動投誠,不僅如此,還助力第七小隊,成功勸解眾多高麗士兵一同投誠!”圓臉麵試官聲音清晰,一字一句地說道。
“第二件事,在女真部落拚死突圍的關鍵時刻,俘虜營那邊突然出現暴亂。混亂之中,鄭源當機立斷,及時出手,救下了新城士兵胡喬的性命。”他繼續陳述著,語調平穩,卻又仿佛帶著一種讓人不容置疑的力量。
“第三件,在進行戰略性撤退時,鄭源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協助新城士兵與女真士兵展開激烈交戰,奮勇殺敵,成功斬殺數人。”圓臉麵試官一邊說著,一邊手中拿著鄭源的資料,仔細對照著,確保沒有遺漏任何細節。
念完之後,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平和地看向鄭源,問道:“應該就是這些,你還有什麽需要補充的嗎?”
“沒有!”鄭源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趕忙回應。他心裏不僅覺得沒什麽要補充的,甚至還隱隱覺得對方記錄得太過詳細了。就拿第一條來說,當時他做那件事的時候,都沒太把它當回事,隻覺得是順勢而為,壓根沒想到新城的人居然會將這麽一件他眼中的小事,也鄭重其事地算進他的功勞裏,這讓他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暖流。
“那好,經過我們全麵的評估認定,能給你的功勞值打個六十分。”圓臉麵試官一邊有條不紊地說著,一邊將手中整理好的鄭源資料,輕輕遞給旁邊的另一位麵試官。隨後,他將目光重新投向鄭源,眼神裏帶著幾分審視與平和。
鄭源此前從未聽說過“功勞值”這個概念,對它完全沒有概念。不過,在他樸素的認知裏,六十分聽起來似乎不算低。刹那間,一股難以抑製的激動湧上心頭,他的心跳陡然加快,滿心都在猜測新城究竟會給自己什麽樣的獎勵。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各種可能的場景,是豐厚的財物,還是有機會正式成為新城士兵,亦或是其他意想不到的好處?各種念頭在他腦海裏飛速閃過,讓他既興奮又緊張,眼神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圓臉麵試官神色平靜,繼續有條不紊地開口說道:“鑒於你的分數達到了及格標準,現在可以給你兩個選擇方向,要麽選擇要錢,要麽選擇要前途。”話語落地,仿佛在這不大的空間裏投下了一顆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鄭源聽聞,呼吸瞬間急促起來,胸膛劇烈起伏。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擁有選擇的權力,這對他而言,就像在黑暗中突然出現了兩條截然不同的光明大道。幾乎沒有絲毫猶豫,鄭源斬釘截鐵地回答:“前途!”
其實,這個答案鄭源早就深埋心底。他心裏清楚,錢這東西,總有花完的一天,而且以他目前的情況,新城即便給錢,也不會是一筆能改變命運的巨款。但“前途”二字,卻充滿了無限可能。自己年紀輕輕,未來還有著廣袤的發展空間,一個好的前途,或許能徹底改寫他的人生軌跡。
“額,我話還沒說完呢。所謂前途,具體來說,就是繼續在軍隊裏當兵。不過你大可以放心,之後的條件肯定比你之前要好很多。”圓臉麵試官忍不住輕輕笑了一聲,倒也沒有絲毫不耐煩,依舊耐心地給鄭源解釋著。
鄭源頓時感覺一陣尷尬,意識到自己剛才確實表現得過於急切了。好在他眼角餘光瞥見其餘兩個麵試官自始至終都埋頭專注地記錄著什麽,壓根沒往他這邊看,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很快便恢複了鎮定。他微微挺直身子,目光真誠地看著圓臉麵試官說道:
“我明白您的意思,隻是我特別想問問,我有沒有機會正式成為新城士兵呢?不瞞您說,我對你們新城士兵的作風和實力,那可是向往已久,一直渴望能加入其中,隻是苦於一直沒有合適的門路。”說話間,鄭源的眼神裏滿是期待,仿佛此刻對麵的圓臉麵試官掌握著他命運的鑰匙。
“嗯,六十分確實達標了,實話跟你講,這次你們這些原女真士兵中,能獲得六十多分的,總共都沒幾個。”圓臉麵試官微微點頭,眼神裏透露出一絲認可。
他頓了頓,繼續有條不紊地說道:“不過,我覺得還是有必要給你詳細講講其餘幾個條件。你可得聽仔細了,想好再回答,畢竟一旦做了決定,等你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鄭源此時心裏已經鐵了心要當新城士兵,對他來說,這是改變命運的絕佳機會。然而,既然麵試官主動提出要全麵介紹條件,他自然也不會著急打斷。多了解一些總歸沒壞處,說不定其中還有對自己更有利的內容呢。這麽想著,鄭源便坐得更端正了些,目不轉睛地看著圓臉麵試官,豎起耳朵準備認真聆聽。
“第一呢,就是你可以繼續當高麗士兵。你也清楚,如今三殿下正處於用人之際,手中極為缺人。要是你願意,我們能直接給你連升最少兩個等級。從那以後,你可就是三殿下的心腹之人了,所能拿到的軍餉,肯定比你現在高上一大截。”
圓臉麵試官說到這兒,稍稍停頓了一下,目光落在鄭源身上,似乎在等待他的反應,想看看他對此事的態度。鄭源幾乎是瞬間就做出了決定,毫不猶豫且堅定地搖了搖頭。
在鄭源心裏,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都是新城士兵所擁有的優厚待遇。即便留在這邊跟著朱高燧,軍餉會有所提升,可到底能不能比得上新城士兵,這還是個未知數,他可不願意去冒這個險,所以當然不能答應。況且,鄭源如今孤身一人,沒有任何親人羈絆,心中也沒有那種眷戀故土、想要一直留在高麗的想法。
圓臉麵試官見鄭源如此回應,倒也沒多說什麽,似乎他早料到這個條件很可能會被鄭源拒絕,在他看來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隻見他輕輕幹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後,繼續有條不紊地講解起來:“第二呢,其實和成為新城士兵沒太大本質區別,就是有機會成為朱盤燁的親衛。往後,會跟著先鋒部隊四處征戰其他國家。這其中危險肯定是有的,但同樣,立功的機會也相當多。”
聽到這兒,鄭源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很顯然,這個條件對他產生了不小的吸引力。畢竟到了如今,高麗人都清楚朱盤燁乃是寧王之子。就在前兩年,他的地位與朱高煦等人不相上下,隻是這兩年燕王勢力崛起,寧王這邊才稍顯遜色。但不管怎麽說,對於高麗人而言,朱盤燁依舊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鄭源內心開始糾結起來。他心裏明白,如果去了新城,說不定隻能和普通的新城士兵一樣,甚至可能發展還不如他們。然而,要是能成為朱盤燁的親衛,那可就截然不同了。以他過往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可能有機會接觸到如此大人物。這無疑是一個能徹底改變自己命運軌跡的絕佳契機,可其中的危險也不容小覷,這讓他一時之間陷入了兩難的抉擇。
見鄭源仍沉浸在思索之中,圓臉麵試官並未催促,而是接著不緊不慢地說道:“第三呢,就是你可以跟著我們一同回到新城。當然咯,目前新城正籌備著搬離,準備重新建設城池。在接下來的幾年內,基本上不會爆發什麽戰事。這樣一來,想要在軍中升職,難度肯定會比平常大很多。不過呢,這裏麵也有好處,新城的城市發展速度會相當快,往後要是你有了孩子,他們的起點相較於其他城市的孩子,都會高出一些。”
聽完這番話,本就在兩個選擇之間搖擺不定的鄭源,內心愈發糾結起來,甚至心中已經隱隱有了改變想法的苗頭。
不得不說,成為朱盤燁親衛這個條件實在是太誘人了。一旦成為朱盤燁的人,自己表現的機會必定會大大增多。如此一來,豈不是意味著往後自己還有封侯拜相的可能性?
鄭源心思活絡,是個聰明人,考慮事情自然更加周全。在這段時間裏,他能明顯察覺到朱盤燁雖身份尊貴,可底蘊方麵略顯不足,身邊真正的心腹之人並不多。他暗自思忖,倘若自己能提早投誠,憑借自身的能力,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成為朱盤燁的心腹。畢竟,“寧為雞頭,不為鳳尾”,在朱盤燁身邊,或許能擁有更為廣闊的發展空間,闖出一番屬於自己的天地。
僅僅過去幾十秒鍾,鄭源便果斷做出了決定,語氣堅定地說道:“我選擇第二個!”
圓臉麵試官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輕輕點了點頭,再次確認道:“確定了嗎?”
既然已然下定決心,鄭源心中的糾結瞬間煙消雲散,毫不猶豫且無比堅定地點點頭,說道:“確定了。”
“很好,既然如此,接下來你還需要跟著我們前往新城進行一段時期的帶薪培訓。這幾天時間,你可以回家去收拾收拾行裝。等到各方麵時機成熟了,我們就會將你送到朱盤燁那邊。現在你就先從後門離開吧,記住,三天之後前來報道。”
鄭源認真聆聽著麵試官的每一句交代,腦海中不斷思索著未來的種種可能。待麵試官說完,他神情有些恍惚地從後門走了出來。此刻的他,仿佛置身於一場美夢中,一時間竟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