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五二回蕭王爺險計破敵 曹國舅收伏黑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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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詞曰:
    上官吏,彼何人,三戶僅存,忍使忠良殄瘁?
    太史公,真知己,千秋定論,能教日月爭光。
    卻說安殿寶與沈發嗣大戰四十回合,安殿寶氣力不加,回馬就走。蓋賢殿、蓋賢謨趕上,救了安殿寶,抽身就走。沈發嗣笑道:“你縱然不報名字,這等武藝,又有何用?”遂得勝回城。
    安殿寶、蓋賢殿、蓋賢謨三人回來,李世民忙問戰事,三人說道:“沈發嗣非但有道術利害,自身武藝也十分利害。我等三個殺他不過,敗陣回來。”三個元帥聞說,唬得是魂不附體,個個叫苦。李世民道:“我們且再把免戰牌掛了,等黑齒人看看古籍,或許還有道術,可破沈發嗣。”淵蓋蘇文道:“如今隻好如此了。”
    隻見陳稜回堂升帳,問沈發嗣道:“沈將軍,今日戰事如何?”沈發嗣笑道:“啟元帥,今日百濟國派了三個跳梁小醜。先來的兩個,似乎是一對兄弟,一個用混鐵鋼鞭,一個用固陵刀。他們兩個鬥末將一個,被末將打得大敗。後來又來一個金麵賊,手拿一對大銀錘,鬥了四十回合,也被末將大敗。”陳稜道:“那廝們今日經此一敗,定要掛起免戰牌的。今晚傳與眾將軍:二更時分,齊劫三國大營。”又令沈發嗣:“你可單劫黑齒人,取巧降伏此怪,大事可定。”殷玉清出班說道:“元帥,先前要夜襲,元帥說李世民或有防備,不可妄動,為何今日又要夜襲?”陳稜道:“殷將軍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也。當初不能夜襲賊軍,隻怪我等連日討戰不得,那廝晝夜提防,故此不可夜襲。如今我軍得利,彼方戰敗,正思破敵之計,如何防備我軍夜襲?故此先掛免戰牌,不與我軍交戰。且李世民用兵非比常人,他料定本帥今日得了便宜,必晚來於眾將軍商議下一步戰略,無心夜襲。他若要來,又怕沈將軍道術利害。故此今日夜襲,此乃好事。”殷玉清聞說,大喜道:“末將同三弟雙去建功,更覺易於為力。”陳稜許之,仍將眾將分派已定。不表。
    卻說淵蓋蘇文在營中與副元帥安殿寶、飛狼大將軍蓋賢殿二將議曰:“今主上命吾等在此守禦,此處隋兵雖少,能者甚多,況連日京師不曾見有救兵,亦不曾見本帥捷報,但恐狼主憂心,深屬不便。”命中軍具疏往京師,請狼主千歲速發援兵前來接應。中軍官具表求救。
    且說陳稜親乘坐騎,時至二更,一聲炮響,隋兵呐一聲喊,齊殺進唐軍營裏去。正是:
    黑夜衝營無準備,三軍無故受災殃。
    話說元文都、東方玉梅、東方朗領大軍三千,一齊奮勇當先;北冥羽領軍三千,衝殺進左營;羅煥之、馮慕封、王雄誕領大軍三千衝殺進右營;殷玉清、沈發嗣提領五千大軍,殺入大營,進中軍來戰黑齒人。
    那邊李世民聽得周將劫營,忙上馬,使一根鐵槍,方出中軍,恰逢黑齒人。正在交談,沈發嗣殺來,黑齒人一見,大驚,化成一道黑氣,往外就走。後麵蕭琢、陳察兩位王爺,領大軍三千,看見李世民,也不答話,飛馬而來。身後蘇鳳、秦懷玉兩個忙殺出。四馬相交,隻殺得愁雲蕩蕩,慘霧紛紛。怎見得,有詩為證,詩曰:
    夜劫唐營神鬼驚,喊聲齊發鼓鑼鳴。
    軍兵奮勇誰堪敵,將士施威孰敢攖。
    秦王無心貪戀戰,蘇文有意奔途程。
    黑齒妖怪從今滅,掃蕩妖氛宇宙清。
    話說眾將軍齊殺入三國營裏,隻殺的屍橫綠野,血滿溝渠,哀聲慘切,不堪聽聞。那邊沈發嗣見黑齒人逃走,大怒,喝道:“潑孽畜,那裏走!”也有縱地金光妙法,前去追殺。殷玉清見沈發嗣去了,料定是黑齒人逃去,也施展縱地金光法,一同前去追捕。黑齒人料抵擋不過二人,一路飛逃。原來黑齒人隻會駕雲,腳力不如殷玉清、沈發嗣兄弟兩個。兩兄弟追上黑齒人,大叫道:“潑妖怪,你要往那裏去?”沈發嗣正要動手,殷玉清早變作三頭六臂,上前來打黑齒人。黑齒人不敢交鋒,奪路而走。沈發嗣道:“黑齒人,快快跪下受綁!”黑齒人逃的遠了,此術無用。殷玉清道:“那廝駕雲,爆發力大,須得近前拿下,才好用此術也。”沈發嗣道:“大哥所言極是,如今怎樣是好?”殷玉清道:“不妨,你我有縱地金光術,不怕那廝跑了。”兩個隻好複施展起縱地金光術,到底是殷玉清老成,道術精妙,走前先前,手打狼王刀,起在半空,將黑齒人劈頭一刀,砍得火星迸出。黑齒人也有七十二變,隨化一道金光,起在空中,也照殷玉清頂上一刀劈將下來。殷玉清大喝一聲,一刀頂上去,“啷當”一聲響,震得兩個人各自退了幾步。
    沈發嗣見了,叫一聲:“黑齒人快快下馬受......”話未說完,黑齒人又駕雲跑了。殷玉清大喝曰:“呔!你這該千刀萬剮的妖孽,焉敢弄術!拿住你,定要剝皮抽筋!”沈發嗣大怒曰:“呔!潑孽畜,你有多大本領,敢將在吾兄弟二人手裏幾次逃脫?我與你勢不兩立!必要擒你,碎屍萬段,以報其恨!”殷玉清道:“兄弟,這廝也會七十二般變化,你我就和他賭鬥變化,有何不可?”沈發嗣道:“大哥所言極是,看兄弟先變個金雕來,捉捕那廝也!”殷玉清道:“不可,你我變個龍雀,不怕他不肯就範。”於是二人念動真言,變成兩個朱雀,振動羽翼,來捉黑齒人。黑齒人忙變個大雁,拚命的飛,看見下方有一處水田,黑齒人大喜,變成一條魷魚,就躲在水裏。
    沈發嗣、殷玉清二人在後追趕多時,不見了黑齒人,心中十分疑惑。沈發嗣問道:“大哥,你神通廣大,這廝那裏去了?”殷玉清道:“三弟不知,這廝蹤跡神秘,連我也不曉得。”沈發嗣道:“這廝道術平常,隻是的一味逃跑,好似狡兔三窟,你我不能捉拿。”殷玉清道:“三弟,切莫小覷他。他隻怕你一個呼名奪魂術利害,若是單打獨鬥,他的法力不是你我可比。”沈發嗣道:“大哥,好長他人銳氣,怎滅了自家威風?小弟的道術是靈寶天尊親自傳授,那廝的修為能有多高,料定破不得我之道術也。”殷玉清道:“方才我與他交手,隻覺得那廝內力深厚,根基不淺,你我修為能有多少?縱然奪魂,也殺不死他。你我且四下尋覓一番,看那廝躲在何處。”沈發嗣道:“大哥,不必搜索。料那廝逃得不遠,此處有一水塘,那廝必定變做個魚蝦蚌蟹之類。”殷玉清聞說,忙念動真言,變作三頭六臂九眼模樣,一齊搜索,果然看見一條魷魚,遂收了法相,大罵道:“潑孽畜!枉你是上古得道妖魔,如此無知?莫說一條小溪,就是長江、黃河,流通於四海,如何見有一個魷魚?你在江水溪流之內躲藏,卻變個海裏的怪物,如何放你?”祭起金錢劍,來斬黑齒人。嚇得黑齒人魂不附體,魄不在身,抽身就走。二人見了,大怒,施展縱地金光法,又去捉拿。
    黑齒人走了一路,見四下無人,遂變作一間寺廟,躲避二人。二人不見了黑齒人,按落雲頭,四處搜尋。殷玉清道:“這廝不知又變做個什麽,教我等尋覓。”沈發嗣道:“隻怕他變個石頭滾木,卻怎樣分辨?”殷玉清道:“若是變作石頭滾木,那也不難。我們隻把這些雜碎拿兵器亂戳一番,不怕那廝不肯露相。隻怕他又變做其他物件,你我還要費事一番。”沈發嗣聞說,卻也無奈,回身見那黑齒人變作的寺廟,大喜,謂殷玉清道:“大哥,這裏有一座寺廟,你我先見去休息一番。再做打算不遲。”殷玉清聞說,也覺得有理,正走時,忽然覺得不對,謂沈發嗣道:“三弟,此事好奇怪也。”沈發嗣問道:“大哥,什麽事,如何奇怪?”殷玉清道:“這裏荒無人煙,為何有一座廟宇?”沈發嗣笑道:“大哥好是多心也,或許是一座古廟,也未可知?”殷玉清道:“三弟,你仔細看看,此廟分明是新修建的,如何是古廟?你縱然不信,拆下一兩個釘子,看看又無銅鏽,就曉得是不是古廟了。”沈發嗣聞說道:“大哥說的有理,我上去拆下幾枚釘子看看。”黑齒人聞說,嚇得魂不附體,心中忖道:“這殷玉清恁的狠毒,釘子是吾的骨頭,他如今拆了,吾如何活命?”化作黑煙,奪路而逃。沈發嗣大怒道:“這妖怪,怎好如此?他把我們誆進廟內,那門定然是他臭嘴,我們縱然不死,也吃他咬一個遍體鱗傷!”殷玉清道:“你我速速追殺,莫走了這廝。”二人各自駕雲來趕。
    黑齒人一路逃跑,一路暗思:“此時其兵已攻破大營,料不能支,且將他誆上積雷山,入吾巢穴,使他不能舒展,那時再擒他不難。”計已算定,遂往積雷山逃去。不表。
    且說眾將軍與三國聯軍大戰,秦懷玉在陣中左突右闖,見了元文都,也不答話,舉槍照麵就刺。元文都把錘來迎。一來一往,鬥了五十回合。秦懷玉大喝一聲,手中槍劈頭打下來。元文都一橫錘,不曾實拍接,一見響,手中錘一歪,把力卸了。龍頭錘掃來,秦懷玉立槍一繃。二馬衝鋒一過鐙,元文都閃身一搖龍頭錘,錘頭正打在馬頭上,秦懷玉坐下馬臥倒,人摔下去,槍也撒了手。奪路而逃。
    淵蓋蘇文撞見東方玉梅,不由分說,祭起飛刀斬下。東方玉梅把朝笏拿出,一道金光把飛刀衝散。淵蓋蘇文大驚,手挺大刀,劈麵就來。東方玉梅雙槍來戰。兩馬相交,鬥了二十五六個回合,東方玉梅一分雙槍,催馬前闖。淵蓋蘇文往左邊一閃,合手中赤銅刀找東方玉梅的雙槍。“叮當”一聲,震得淵蓋蘇文腕子生疼,膀子發麻,愣把赤銅刀給掛飛。不敢交鋒,轉身就走。東方玉梅飛馬來趕,安殿寶、蓋賢殿、蓋賢謨三個齊上,纏鬥東方玉梅。鬥了十合,三人間淵蓋蘇文去了,大喜,不敢戀戰,奪路而走。
    那邊蘇鳳大戰陳察,兩個一來一往,鬥了五十回合,蘇鳳擋不住陳察,丟了刀,回馬敗走。何宗憲戰定蕭琢,二人銀槍對鬼刀,鬥了四五十合,不分勝敗。又鬥數合,何宗憲不如蕭琢那般萬斤膂力,叫一聲:“蕭琢,我勝不得你,告辭!”倒提銀剪戟便走。那邊張士貴與王雄誕鬥了不到三十合,氣力不加,抽身便走。馮慕封戰定燕舯康,鬥了六十回合,燕舯康無心戀戰,胡亂刺了幾槍,馮慕封正要奪槍,燕舯康卻把槍丟了,隻身逃走。馮慕封見他馬快,隻好把拿槍撿起來,拿在手裏,用以報功。陳稜趁勢掩殺,大破聯軍,殲敵十萬。羅煥之追殺三國殘敗人馬,一直殺到天明,陳稜鳴金收兵,眾將軍各自回城。正是:
    將軍鞭敲金鐙響,元帥全勝進轅門。
    話說殷玉清與沈發嗣見黑齒人縱黑光前去,各自收了雲朵,亦縱步借土遁緊緊追趕。隻見黑齒人隨變一塊怪石,立在路傍。殷玉清正趕,忽然不見了黑齒人,沈發嗣隨後趕來,即運神光,定睛觀看,已知黑齒人化為怪石。隨即變一石匠,手執錘鑽,就要上前錘他。黑齒人大驚,知他識破,便化陣清風往前去了。如此三人各使神通,看看趕上積雷山,忽的又不見了黑齒人。二兄弟見了,也上得積雷山,果然好景。怎見得,後人有詩為證:詩曰:
    積雷形勢路羊腸,古柏喬鬆兩岸傍。
    颯颯陰風雲霧長,妖魔假此匿行藏。
    當下殷玉清和沈發嗣上了積雷山,四麵觀望一遍,不見了黑齒人。沈發嗣道:“大哥,積雷山還有別人麽?”殷玉清道:“也聽人說有個什麽平天大聖牛魔王也在積雷山。”沈發嗣道:“你我也是個道者,不若去求問他,有何不可的?”殷玉清道:“也仗靈寶天尊之顏麵。”正自找尋洞口,忽然聞得丁丁之聲,乃是山林內一個樵夫伐木。殷玉清即趨步至前,又聞得他道:“雲際依依認舊林,斷崖荒草路難尋。西山望見朝來雨,南澗歸時渡處深。”
    殷玉清近前作禮道:“樵哥,問訊了。”那樵子撇了柯斧,答禮道:“將軍何往?”殷玉清道:“敢問樵哥,這可是積雷山?”樵子道:“正是。”殷玉清道:“有個牛魔王的芭蕉洞,在何處?”樵子笑道:“這芭蕉洞雖有,卻無個牛魔王,隻有個鐵扇公主,又名羅刹女。”殷玉清聞說,略有思索,說道:“人言他有一柄芭蕉扇,能熄得火焰山,敢是他麽?”樵子道:“正是,正是。這聖賢有這件寶貝,善能熄火,百年來保護那方人家,故此稱為鐵扇仙。我這裏人家用不著他,隻知他叫做羅刹女,乃大力牛魔王妻也。”
    殷玉清聞言,心中暗想道:“如此說來,這裏就是牛魔王的家了,卻也奇怪,早年聽師尊講起,鐵扇仙住在翠雲山,怎麽如今又來了積雷山?甚怪,甚怪。”樵子見殷玉清沉思默慮,嗟歎不已,便笑道:“這位將軍,你一條好漢,卻有何憂疑?這條小路兒向東去,不上五六裏,就是芭蕉洞。休得心焦。”殷玉清道:“不瞞樵哥說。我是大隋大業天子座下一員戰將,今日來這積雷山,隻為找一妖道黑齒人,素聞有個平天大聖牛魔王住在積雷山,吾師尊乃是東嶽泰山天齊仁聖大帝黃飛虎,以此而論,吾亦為道者,故此前來,望牛魔王指點一二。然吾師尊嚐與吾講起當年七大聖之故事,聽聞牛魔王之妻鐵扇公主住在翠雲山,為何大哥說在此積雷山,故生憂疑。”樵子道:“原來如此,將軍所言,並無錯過。隻因牛魔王交了玉麵公主,鐵扇公主亦搬來積雷山。隻是他多有怨言,隻怕又要搬回翠雲山,也未可知。”殷玉清聞言,深深唱個大喏道:“謝樵哥教誨。我去也。”遂別了樵夫,與沈發嗣徑至芭蕉洞口。但見那兩扇門緊閉牢關,洞外風光秀麗。好去處。正是那:
    山以石為骨。石作土之精。煙霞含宿潤,苔蘚助新青。嵯峨勢聳欺蓬島,幽靜花香若海瀛。幾樹喬鬆棲野鶴,數株衰柳語山鶯。誠然是千年古跡,萬載仙蹤。碧梧鳴彩鳳,活水隱蒼龍。曲徑蓽蘿垂掛,石梯藤葛攀籠。猿嘯翠岩忻月上,鳥啼高樹喜晴空。兩林竹蔭涼如雨,一徑花濃沒繡絨。時見白雲來遠岫,略無定體漫隨風。
    沈發嗣上前叫:“敢問鐵扇公主娘娘在否?若在時,請開尊府大門!”呀的一聲,洞門開了,裏邊走出一個毛兒女,手中提著花籃,肩上擔著鋤子,真個是:
    一身藍縷無妝飾,滿麵精神有道心。
    沈發嗣見了上前迎著,合掌道:“女童,累你轉報公主娘娘一聲。弟子是通天教主的門徒,今日來此,並非別事。隻因有一個妖魔隱匿在積雷山,恐害了公主娘娘,特來求問一二。”那毛女道:“你既然是通天教主的弟子,叫甚名字?我好與你通報。”沈發嗣道:“弟子名叫沈發嗣,是師尊的關門弟子,娘娘如若不信,有師尊親傳的法寶縛妖索、拷鬼棒為證。”
    那毛女即回身,轉於洞內,對羅刹跪下道:“奶奶,洞門外有個通天教主的弟子沈發嗣,要見奶奶,言積雷山有妖怪,要壞大事。又有拷鬼棒、縛妖索為證。”那羅刹聽見,叫:“這也奇怪,積雷山有甚妖怪?隻怕這人別有圖謀,丫鬟!取披掛,拿兵器來!”隨即取了披掛,拿兩口青鋒寶劍,整束出來。沈發嗣、殷玉清在洞外閃過,偷看怎生打扮。隻見他:
    頭裹團花手帕,身穿納錦雲袍。腰間雙束虎筋絛,微露繡裙偏綃。鳳嘴弓鞋三寸,龍須膝褲金銷。手提寶劍聲高,凶比月婆容貌。
    那羅刹出門,高叫道:“沈發嗣何在?”沈發嗣上前,躬身施禮道:“娘娘,弟子在此奉揖。”羅刹道:“你是通天教主弟子?”沈發嗣對道:“正是!”羅刹道:“你年紀輕輕,如何是通天教主弟子?你方才言說有拷鬼棒、縛妖索為證,拿來我看。”沈發嗣忙奉上拷鬼棒、縛妖索。羅刹道:“如此一看,真個是縛妖索、拷鬼棒。你們說積雷山有妖怪,此話怎講?”沈發嗣道:“娘娘有所不知,此處有一個妖怪黑齒人。他沒來由相助反賊李世民,電擊我泰州城,打殺無數兵士,好不可惡。隻因弟子有‘呼名奪魂術’利害,與兄長殷玉清前來捉拿這廝,不意這妖怪神通廣大,被他走脫。是我二人聞的娘娘居住於此,特來求問。萬望娘娘念及同為修道之人,又是我弟兄長輩,賜教一番,果然捉了妖魔,永世不忘此大恩也。”殷玉清上前道:“弟子殷玉清,乃東嶽泰山齊天仁聖大帝黃風虎親傳弟子,拜見娘娘。”羅刹道:“你們說的黑齒人,我是曉得。他是雷電妖魔,有八魔之數,十分難纏。你二人雖有呼名奪魂術,不能收伏他。要問他去處,該在南山雷音洞。你二人若要收伏此惡怪,還需請來曹國舅。”二人大喜道:“多蒙娘娘教誨,永不忘卻。”遂辭別娘娘,往南山而來。按落雲頭,尋那雷音洞所在。
    忽聽得崖下一聲響,竄出千百小妖惡魔,手執棍棒,齊來亂打二人。二人見眾小妖怪左右亂打,情知不能取勝,殷玉清道:“不若脫身下山。”二人遂化道金光去了。方才轉過一坡,又見曹國舅駕臨。二人大驚,俯伏山下,叩首曰:“弟子殷玉清與沈發嗣不知曹國舅聖駕降臨,有失回避,望請恕罪!”曹國舅曰:“你二人雖是靈寶師叔祖與東嶽師叔之弟子,手段高強,不能降伏此怪。你二人速速將那廝引來至此,吾可以收伏此惡怪也。”二人叩首拜謝。複上積雷山,依舊找尋原路。
    話說黑齒人見殷玉清與沈發嗣複上梅山,乃大呼曰:“殷玉清、沈發嗣,你此來是自送死也!”殷玉清大笑曰:“你今日諒無生理!”使開刀,直取黑齒人。黑齒人也使開刀,劈麵交還。二人大戰一會,殷玉清轉身就走,沈發嗣亦走。黑齒人隨後趕來。殷玉清與沈發嗣下了積雷山,往前又走,忽見前麵一座高山,二人徑上了山。黑齒人隨趕上山來。黑齒人趕上山來,入於曹國舅圈套,再不能下山。
    卻說曹國舅見黑齒人上山,大叫一聲:“黑齒人,你看吾是誰?”黑齒人抬頭一看,看曹國舅手拿寶劍,站在山頭,問道:“道兄何人?為何在此?可曾見殷玉清、沈發嗣兩個小賊?”曹國舅笑道:“噫!黑齒人,你也不曉得貧道,你聽我說:”
    物表英才性樸純,天然氣象妙精神。
    眼空四海全無欲,心貫三才絕點塵。
    帝賜金符微一笑,師傳玉訣樂長春。
    源緣慈父征唐德,積一皇後二仙真。
    黑齒人聞說,起手道:“原來是曹國舅,曹道兄。道兄,你不在山中修煉,來此何事?你莫非忘了,你那幾個師兄弟與吾還有大仇哩!”曹國舅道:“貧道來此,專為此事。”黑齒人笑道:“好個曹國舅,你莫不是來與吾較量麽?”曹國舅曰:“你與沈發嗣交手,莫非還不曉得呼名奪魂術之利害?”黑齒人道:“這也無奈,他的本事是通天教主傳授的,莫說是我,就是玉帝來了,經得起這三清傳授的呼名奪魂術麽?”曹國舅道:“黑齒人莫急,你若此刻幡然醒悟,為時不晚。”黑齒人道:“曹國舅,你雖法力廣大,未必是吾對手。”曹國舅曰:“既然如此,你我比鬥一番,也分個高下輕重。”黑齒人念動真言,雙手發雷,轟擊曹國舅。曹國舅催動法力,硬接這一擊,亮二人震得後退了四五步。
    曹國舅曰:“黑齒人,今日並非雷雨天氣,你隻怕要敗了。”黑齒人曰:“縱然不是雷雨天氣,你也未必能勝吾!”把手往身前一伸,曹國舅定睛一看,竟是一根霹靂雷棍。曹國舅也從背後取下一口長劍,兩個在山前大戰,怎見:
    山石穿雙龍戲水,雲霞映獨鶴朝天。黑齒人雷棍似那金蓮燈,玉梅燈,晃一片琉璃;曹國舅寶劍若荷花燈,芙蓉燈,散千團錦繡。這一個銀蛾鬥彩,雙雙隨繡帶香球;那一個雪柳爭輝,縷縷拂華幡翠屏。隻道村歌社鼓,花燈影裏競喧闐;原來織婦蠶奴,畫燭光中同賞玩。雖無青書風流曲,盡賀除怪大有年。
    這二人鬥了二十回合,不分勝負,各自丟了兵器,黑齒人操縱閃電飛行,把雷電自半空裏打下來。曹國舅催動內力,化成一道金鍾罩,擋住了電擊。黑齒人見了,發動雷暴突擊,直逼曹國舅。曹國舅取出法繩,把雷暴突擊打在一邊,也震得自家胸口發痛。黑齒人曰:“好個曹國舅,此為何物?”曹國舅笑曰:“此乃法繩也。又名‘法鞭’、‘淨鞭’、‘法索’。木柄上雕有蛇頭狀花紋,其下接有檾麻或棕櫚搓成的繩身,繩後有結尾,看去儼然一條長蛇。蛇頭塗有朱漆,上有八卦圖案,更精細者,甚至從蛇口處還有人頭露出。法鞭可以鞭撻妖魔,辟除邪怪。”黑齒人聞說,笑曰:“你方才用法繩打吾雷暴突擊,已然心力交瘁,如今更無用處。”曹國舅曰:“你休講此語。你那雷暴突擊,極耗內力,你如今還有多少氣力?”黑齒人答曰:“曹國舅,你好癡呆。吾之雷電突襲固然極耗內力,卻於本體無傷,你如今已經有了內傷,怎樣與吾戰?”曹國舅曰:“但有一絲氣力,也要和你分個輸贏也。”黑齒人聞說,祭起兩個閃電球,來打曹國舅。曹國舅忙閃在一邊。兩人你來我往,你攻我閃,連續四五個時辰,累的曹國舅氣喘籲籲,黑齒人兩股顫顫。
    黑齒人見曹國舅累的不行,心中大喜,召喚出電弓,搭上箭,“嗖”的一下射來。曹國舅體力消耗過大,躲閃不及,被黑齒人一箭射倒在地。黑齒人笑曰:“曹國舅,你今日死也。”丟了電弓,綽起鋼刀,趕上來,劈麵就砍。忽一人大喝道:“好妖怪,休得無禮。”一刀把黑齒人的鋼刀砍開。黑齒人怒曰:“這廝卻來壞吾好事!”舉刀來砍,殷玉清反手相迎。好殺:
    烈烈旌旗似火,森森戈戟如麻。陣分八卦擺長蛇,委實神驚鬼怕。槍見綠沉紫焰,旗飄繡帶紅霞,馬蹄來往亂交加。乾坤生殺氣,成敗屬誰家。
    二人你來我往,鬥了三十回合,殷玉清抵擋不住,跳出圈外,叫一聲:“變!”變作三頭六臂,九隻眼睛,如同太歲一般。黑齒人大驚曰:“這廝相貌怎的與昔日值年太歲殷郊這般相似?”想起殷郊當年千般驍勇,萬樣英雄,隻恐不是對手,忙丟了刀,抽身便走。沈發嗣殺出來,喝道:“呔!好妖怪,怎敢無禮?黑齒人快快下馬受降!”黑齒人措手不及,中了沈發嗣的呼名奪魂術,倒地不起。沈發嗣趁機祭起縛妖索,綁了黑齒人,再也不能逃脫。正是:
    悟道投師在截門,秘傳九轉妙中玄。
    離龍坎虎分南北,地戶天門列後先。
    變化無端還變化,坤乾顛倒合坤乾。
    靈寶秘授真奇異,任你精靈骨已穿。
    當下沈發嗣捉了黑齒人,謂殷玉清道:“大哥,如今捉了這廝,怎樣區處?”殷玉清道:“不知有何妙法,喚醒老師,此事就好。”又隻見那山凹裏有一朵紅雲,直冒到九霄空內,結聚了一團火氣。沈發嗣大驚,走近前,叫道:“大哥,不要走了,妖怪來矣。”慌得個殷玉清急掣狼王刀把曹國舅圍護在當中。
    卻說火光裏的確是個妖精,乃是聖嬰大王紅孩兒,他因來此尋母,就過南山,見了幾人,卻是麵生,遂按落雲頭,散去紅光,叫一聲:“你等是何處妖魔,來此做甚?”殷玉清、沈發嗣一看,紅孩兒怎樣打扮:
    麵如傅粉三分白,唇若塗朱一表才。鬢挽青雲欺靛染,眉分新月似刀裁。戰裙巧繡盤龍鳳,形比哪吒更富胎。雙手綽槍威凜冽,祥光護體出門來。哏聲響若春雷吼,暴眼明如掣電乖。要識此魔真姓氏,名揚千古喚紅孩。
    殷玉清道:“我二人是隋朝戰將,來此捉拿妖魔黑齒人,你這小孩子又是何人?”紅孩兒道:“呔!你這廝胡說,那隋朝是南贍部洲,離此多少路程,你怎麽過的來也?除非是駕雲。”殷玉清道:“本將軍乃是東嶽泰山齊天仁聖大帝黃飛虎之弟子,有縱地金光妙法,為何不能過來?”紅孩兒笑道:“這廝好是猖狂,怎麽說是東嶽大帝的徒弟?想必有假,待我捉了你,送給父王,一同去東嶽大帝處,看你有何話說。”沈發嗣大怒道:“你這小孩,十分猖獗的,你父王是誰?”紅孩兒道:“我父王乃是平天大聖牛魔王。”沈發嗣大驚道:“原來你是聖嬰大王,我乃是靈寶天尊之徒弟沈發嗣也,大家都是道門,何必自家猜疑?”紅孩兒大怒道:“好妖怪,那一個胡吹自己是東嶽大帝的門徒,你這廝更是可惡,怎敢詐稱通天教主門徒?”殷玉清道:“大王既然不信,這也簡單。”遂變作三頭六臂九眼,說道:“大王你看,這等本事,如何不是東嶽大帝門徒。”紅孩兒見了殷玉清這般模樣,嚇得魂不附體,丟了丈八火尖槍,叫道:“這妖魔,如何這般凶惡?”沈發嗣道:“此乃法相,如何不得凶惡?如是慈眉善目,上陣無用。”紅孩兒道:“你二人果是通天教主、東嶽大帝門徒?”沈發嗣道:“此事如何作假?”紅孩兒道:“也罷,我且信你二人。”殷玉清道:“大王道術精妙,可否救一救曹國舅。”紅孩兒道:“莫非是八仙之一的曹國舅?”殷玉清對道:“正是!”紅孩兒道:“曹國舅在何處?”二人讓開,一指曹國舅,說道:“此人就是曹國舅。”紅孩兒問道:“曹國舅為何昏迷?”殷玉清說道:“他與黑齒人大戰一場,精疲力盡,因此昏迷。”紅孩兒笑道:“這有何難?”上前吹了一口仙氣,便救醒了曹國舅。
    曹國舅醒來,見了紅孩兒,大驚道:“聖嬰大王,你為何在此?”紅孩兒道:“我因回家探望母親,路過此地,見你重傷昏迷,因此相救。”曹國舅說道:“原來如此,不知黑齒人那廝捉了否?”沈發嗣道:“大神不必擔心,那廝中了我的呼名奪魂術,又被師尊的縛妖索綁了。”
    曹國舅大喜道:“既然捉了這妖魔,就好辦了。你快解開縛妖索,我來把這廝關進地獄門中,讓他再不能禍害天下。”沈發嗣聞說,忙收了縛妖索。曹國舅取出一對響板,口中念念有詞,叫一聲:“疾!”平地裏驀得升起一道大門,正對著黑齒人,黑齒人此時此刻仍在昏迷之中,被強風連刮帶卷,拖進了地獄門,而後大門關上,也應了八魔之數也。
    殷玉清問道:“請問國舅,我兄弟回去,如何回複陳元帥?”曹國舅笑道:“貧道已然收了妖魔,你隻如實上複便了。”弟兄兩個大喜,遂辭別曹國舅與紅孩兒,施展縱地金光法,回報陳稜。陳稜聞說,大喜,商議收付失地,此話不表。
    卻說李世民戰敗,收攏敗軍,還有三十萬人左右,謂諸將道:“陳稜得勝,定思收複失地諸事,且為之奈何?”淵蓋蘇文道:“西門夽已死,為今大事,須得殺了東方朗,不可失機。”李世民說道:“此人武藝高強,怎好輕易得勝?”淵蓋蘇文道:“驕兵必敗。隋軍今日大勝,縱然那陳稜坐懷不亂,手下人怎麽比的了陳稜?”李世民道:“話雖如此,計將安出?”淵蓋蘇文說道:“我等與他交戰時,命人在後偷襲泰安城,此事可定也。”李世民問道:“如陳稜堅守不出,如之奈何?”淵蓋蘇文道:“我軍戰敗,趁此一鼓而擊,深諳兵法,陳稜如何不肯出來?”李世民聞說,細細一想,也是這般道理,遂依計而行,正是:
    何處招魂,香草還生三戶地。
    當年嗬壁,湘流應識九歌心。
    話表李世民親領三軍,來到泰州城下討戰。小卒見了,飛速報知陳稜。陳稜聞報,謂諸將道:“李世民方才戰敗,今又重整兵馬,來與我戰,必有謀也。”東方朗道:“元帥所言極是,探馬曾說,李世民收聚敗兵,仍有三十萬人,本該與我們拉鋸消耗,使我等不能持久,今日卻主動出擊,十分怪異。”北冥羽道:“請元帥示下,我等如何對付賊軍。”陳稜道:“本帥認為,賊軍此來,多半是引誘我軍主力下城決戰,他好趁機繞後偷襲,一舉拿下吾泰州城也。”陳察道:“元帥,既然識破了李世民的計策,不如將計就計。”陳稜道:“不可,賊軍十倍於我,我們堅守不出,等敵軍挫了銳氣,我軍便趁他回營之時,殺他一個措手不及。”遂吩咐東方朗、北冥羽領軍一萬,隻等李世民回營,在後偷襲賊軍。正是:
    萬頃重湖悲去國。一江千古屬斯人。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