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五六回擺擂台比武奪印 假伐林計賺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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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曰:
    披襟眺滄海,憑軾玩春芳。
    積流橫地紀,疏派引天潢。
    仙氣凝三嶺,和風扇八荒。
    拂潮雲布色,穿浪日舒光。
    照岸花分彩,迷雲雁斷行。
    懷卑運深廣,持滿守靈長。
    有形非易測,無源詎可量。
    洪濤經變野,翠島屢成桑。
    之罘思漢帝,碣石想秦皇。
    霓裳非本意,端拱且圖王。
    卻說北冥羽隨七殺星張奎回到本處,玄股人回了唐營,說明前事。李世民問道:“不知那神仙是誰?”玄股人道:“那廝十分利害,必然是一位凶神,不可與他纏鬥。”李世民道:“萬一他來隋軍助戰,我等怎生是好?”玄股人笑曰:“他助凡人,就犯了天條,那時貧道上天告他,讓他吃不了兜著走。”李世民大喜道:“有道長這句話,不怕隋軍猖獗。”
    再說九天真王掐指一算,北冥羽和當歸位,謂諸將道:“北冥羽已然回到本處星位,日後自有強將來助列位,吾即刻回本處名山,不再過問紅塵之事。”眾人聞說,雖然不舍,也不好強他挽留,隻得送別。不表。
    且說北冥羽歸天的消息傳到江都,成都吃了一驚,謂公主道:“姐姐,北冥羽是封兒徒弟,不意是上神下凡,也氣盡歸天,如今缺少戰將,怎生是好?”穎兒道:“你這呆子,江南百姓原本就是陛下封地子民,大多感懷陛下的恩德,你如今正好擬旨,召開比武大會,選拔八到十位武藝高強的大將,那時選派先鋒,有何不可?目下戰事吃緊,可急調史思文、新月娥前去。”成都大喜道:“吾是個粗人,不如姐姐細致。”遂吩咐擺下這英雄大會,選拔九位勇武將軍。消息已經傳出,江南有誌之士紛紛慕名而來,約有百十人,都來爭奪九個名額,正是:
    一朝春夏改,隔夜鳥花遷。
    陰陽深淺葉,曉夕重輕煙。
    哢鶯猶響殿,橫絲正網天。
    珮高蘭影接,綬細草紋連。
    碧鱗驚棹側,玄燕舞簷前。
    何必汾陽處,始複有山泉。
    話表成都擺下英雄比武大會,請燕王楊倓、齊王楊政道上座,白燕卿、成都、穎兒在左,楊濟清、南宮溫灝、洪蘭成在右。成都見會場布置完備,看了楊濟清一眼。楊濟清起身,開言道:“列位英雄,本官乃是楊濟清,今日比武大會,皆因北方李世民、淵蓋蘇文叛逆,我大隋勇將紛紛遭了毒手,因此選拔九位勇武將軍,作為先鋒官,依次派往前線。今日各位好漢能夠來此,必有爭鬥之心,奪魁之誌。本官甚為感動,但是校場比武,隻分勝負,不可傷人性命。本官在此立下一個規矩,無論前來比武的是老是少,隻要能連勝七位好漢,就選為先鋒。如連勝七位的超過十人,再行選拔,各位可有異議?”台下眾人紛紛說道:“我等並無異議,請楊將軍開始比武罷。”楊濟清道:“既然如此,本官宣布,比武開始!”
    話音方落,早有一位女子催馬上來,眾人一看,這位姑娘怎樣打扮:
    身高不滿八尺,細腰紮臀,休態苗條。上寬下窄瓜子臉,紅中透潤又白,麵似桃花,兩道秀眉,一雙眼,鼻如懸膽,唇賽櫻桃,左右兩耳鑲襯著一副八寶金環。頭戴金風展翅盔,周圍粉絨球配,摟頷帶卡得緊繃繃;身披一件日落缸雲甲,紅銅打造;護心鏡前後都有泳盤大小,腰剃獅蠻帶;左肋佩一口寶劍,鼉龍皮鞘,金吞口,杏黃挽手。左右配有五色征裙,掐金邊,走銀線。擋護膝,遮馬麵,護檔魚褐尾,三疊倒掛吞天獸,口內含銀環;內襯繡花征袍,粉色中衣,足蹬牛皮高軪皮靴,頭裏翻蹄,後頭亮掌,大紅絲繩袢甲絛。背後刹著皮革囊,囊巾有二十二口飛刀,長有五寸,形如柳葉。座下一匹棗紅馬,日走千裏,掌中一口幼平刀,長四尺一寸,斬金斷玉,削鐵如泥。
    當下眾人一看是女將,心中各自不解,原來這員女將不是別人,是成都和穎兒的獨女宇文鸞英。成都見了,謂公主道:“姐姐,怎麽咱大閨女去了。他那口幼平刀削鐵如泥,別說打七個,十個也不夠他削的。這那裏有公平可言?”穎兒道:“你我不必聲張,他砍斷了一件兵器,底下自有好漢看出門道,那時候你就知道你大閨女的真功夫了。”正說話間,早有一位好漢催馬上台,謂宇文鸞英道:“姑娘,行軍打仗是男人的事情。看姑娘一身甲胄披掛,必定是公侯將相之女,請姑娘不要為難我等,還是尋個台階罷。”宇文鸞英笑道:“這位大哥也是通情達理之人,不如這樣,吾今日不用這幼平刀,就和大哥比試些別的,不如一下如何?”那人問道:“請問姑娘要比什麽。”宇文鸞英道:“就比射箭罷。”隻聽得空中
    數行賓鴻嘹亮。宇文鸞英尋思道:“何不今日就此施逞些手段,教他們眾人看,日後敬伏我。”摘下一張泥金鵲畫細弓,正中宇文鸞英意,急取
    過一枝好箭,便對那漢子道:“恰才大哥見說,吾未敢誇口,這枝箭要射雁行內第三隻雁的頭上,還要穿兩隻雁。射不中時,請眾好漢休笑。”宇文鸞英搭上箭,曳滿弓,覷得親切,望空中隻一箭射去。但見:
    鵲畫弓彎滿月,雕翎箭迸飛星。挽手既強,離弦甚疾。雁排空如張皮鵠,人發矢似展膠竿。影落雲中,聲在草內。天漢雁行驚折斷,英雄雁序喜相聯。
    且看宇文鸞英一箭,果然正中雁行內第三隻,又連穿了兩隻,直墜落擂台下。成都、穎兒異口同聲,急叫軍士取來看時,那枝箭正穿在雁頭上。眾好漢看了,盡皆駭然,都稱宇文鸞英做神臂將軍。楊濟清稱讚道:“休言天寶將軍之女比李廣,便是養由基也不及神手,真乃是大隋有幸!我等不及。”眾好漢都服了宇文鸞英,無一人敢上台討戰,自此大隋無一個不欽敬宇文鸞英。
    再說那好漢見宇文鸞英利害,也就服了。成都看那好漢,威風凜凜,氣度不凡,遂開言道:“那好漢,本將軍看你也是一個英雄,有何本領,快快使來。”那好漢道:“多謝天寶將軍美意,小人就獻醜了。”轉身謂台下眾好漢道:“各位英雄,小人姓杜,單名一個蒆字。會使一條雪山飛龍槍,重有一百四十二斤,請各位指教一二。”台下各路英雄摩拳擦掌,紛紛上前,不下三合,俱被杜蒆擊敗,爾來已有六人。早看的老將軍宇文述技癢,起身說道:“這位杜英雄好本事,老夫一時技癢,鬥膽討教一二。”杜蒆大驚道:“老將軍,你是朝廷棟梁,小人豈敢與你交手?”宇文述道:“無妨,今日比武,隻是私會,不必掛記。來人,取盔甲來,贈與這位杜英雄,老夫要親自會會杜英雄。”眾人聞說,吩咐去拿盔甲,與宇文述穿上,怎樣氣度:
    身高不滿九尺,八尺開外,將近耄耋之人。寬天庭,重地閣,皺紋堆疊一張白臉。二目圓睜,皂白分明,高顴骨。四字闊口,滿部白髯苫滿胸前,根根見內,根根透風,大耳有輪。細腰紮臂膀,雙肩抱撼。頭戴亮銀盔,身披亮銀甲,外罩鵝黃蟒紋征袍,護心鏡亮如秋水明月,寶藍色獅蠻帶刹腰,左右勒征裙,護襠魚褐尾,大紅中衣,薄底靴字。手拿鉤鐮,胯下走千裏白馬一匹。
    那邊杜蒆也披掛結束,怎樣打扮:
    身高九尺,形如豺狼虎豹,麵皮白淨,雙目如電,濃眉大眼,紅口白牙,威風凜凜,如同文鴦在世。頭戴縷金荷葉盔,身穿鎖子梅花甲,外罩征袍淺紫色,足蹬戰靴號雙龍。獅蠻寶帶腰間束,懸著錦袋箭和弓。馬額下垂照地紅纓,人麵上生撞天殺氣。
    當下二人各自施禮,杜蒆搶了先手,接頭蓋頂,這槍劈下來。宇文述一合鉤鐮往上架,鉤鐮變招,奔麵門來,杜蒆見了,忙合槍往外繃,槍又變了雲盤槍。宇文述雖然年紀大了,本事卻還有七八分,武功門法巧妙,得過魚俱羅的真傳、沾、綿,牯、閃,根本就是掛不上槍。鬥了二十回合,不分勝負。杜蒆知道宇文述一直在讓他,主動認輸了。宇文述稱讚杜蒆槍法高強,隱約強過盧隆義幾分,自然收為第一位先鋒大將。
    穎兒見杜蒆本領高強,謂成都道:“到底是個青年才俊。”成都道:“我等在上觀看,也佩服這些年輕人,若非做了官,日子也自在的多。”台下的好漢見杜蒆奪魁,早有一位壯士催馬而來,卻是頂盔摜甲的。南宮溫灝道:“此乃我家的管事,名叫孫德升,好使槍棒,聽聞招募先鋒大將,也來比武。”眾人一看,這孫德升怎樣打扮:
    身高八尺五寸,體如熊犀,麵如獅虎,大眼濃眉,長發飄飄,威風凜凜,如同李天王在世。頭戴鍾杳靄影盔,身披百名香盤素甲,腰束獅蠻寶帶,足蹬僧持金杵靴,外罩真言幽魂袍。坐下一匹走千裏列銀超升滯魄馬,掌中一口六十二斤的玄鐵飛龍劍。
    台下眾人見孫德升高大魁梧,暗中吃了一驚,半晌無人敢上。孫德升問道:“眾位好漢,方才楊將軍把話說明,一人如能連勝七傑,就能成為先鋒將軍,這正是保家衛國的好機會,列位為何還在猶豫,請速速上台來一戰罷。”此話說出,方才有一位大漢上來交手。兩馬相交,孫德升把劍一擋,把那大漢震飛出去三丈還遠。台下眾好漢見了,個個害怕。一時之間,無人敢上台同孫德升一戰。成都見了,卻也無奈,看了南宮溫灝一眼,卻不意楊倓率先起身,說道:“孫壯士,十分好功夫,小王討教了。”自左右手中,取了龍骨鉞在手,下了台來。孫德升大驚道:“小人怎敢與王爺動手?”楊倓聞說笑道:“無妨,隻當耍子。”孫德升無奈,隻得跳下馬來,來與楊倓交手,好殺:
    寒光霍霍,畫陰司八難三塗;劍鉞莊嚴,列地獄四生六道。這一個重劍無鋒,那一個刀鉞剛利。好似楊柳枝頭分淨水,正是蓮花池內放明燈。狻猊舞爪,獅子搖頭。孫德升如閃金獬豸逞威雄,小燕王似奮錦貔貅施勇猛。豺狼作對吐獠牙,直奔雄兵;虎豹成群張巨口,來噴劣馬。帶刺野豬衝陣入,卷毛惡犬撞人來。真個是:如龍大蟒撲天飛,吞象頑蛇鑽地落。
    他兩個你來我往,鬥了三十回合,孫德升如何比的楊倓?也是楊倓隻為試試他的武藝,故此能走三十回合,若不然,二十餘合就要落敗。楊倓先跳出圈外,點頭稱讚道:“孫壯士好功夫,這劍十分巧妙的。”孫德升道:“那裏那裏,王爺武功蓋世,小人自愧不如。”楊濟清見了,遂收下孫德升為第二位先鋒大將軍。
    當下朝廷連選兩位先鋒大將,看的台下眾人牙根癢癢,一位彪形大漢按捺不住,手拿一柄二百四十斤重的劈天神斧,跳上台來,謂眾人道:“王爺、公主、各位將軍、各位英雄,鄙人名為卞西砯,嶽陽人氏,今日來此爭這個先鋒打印,以報國恩,列位請指教。”眾人見卞西砯生得高大魁梧,手拿大斧,都取巧力,有那善使刀、槍、矛、叉、棍、錘的好漢,紛紛上前,都被卞西砯擊敗。楊政道見他武藝非凡,謂楊倓道:“皇兄,這位壯士也好武藝,比那孫壯士差不得許多。”楊倓說道:“弟弟,你可去和他過上幾招,不要喪了我大隋皇家的體麵。”楊政道曰:“上去容易,隻怕教壯士們心中悚懼。”楊倓道:“無妨,今日我等同為主考官,如不露上幾手,卻不是瓦釜雷鳴?”楊政道曰:“這也使得。”遂拿了槊,跳下台來,謂卞西砯道:“壯士,本王來討教幾招。”卞西砯見了,心中明白了七八分,忙說道:“小人怎敢同王爺動手?”楊政道曰:“壯士不必推辭,看槊!”照麵就是一槊刺來,卞西砯也把斧來鬥,但見:
    雲生四野,霧漲八方。這一個槊來猶如搖天撼地起狂風,那一個斧揮好似倒海翻江飛急雨。雷公忿怒,倒騎火獸逞神威;電母生嗔,亂掣金蛇施聖力。叫一聲,大樹和根拔去;叱吒喝,深波徹底卷幹。若非灌口斬蛟龍,疑是泗州降水母。
    他二人鬥了三十回合,卞西砯抵擋不住,跳出圈外,說道:“王爺武功蓋世,在下自愧不如。”楊政道曰:“壯士威風凜凜,小王也十分佩服。來人,取來一副盔甲賜予卞壯士。”卞西砯拜謝,領了盔甲,又牽來一匹寶馬。卞西砯披掛結束,怎樣人物:
    身高八尺八分,黃麵金睛,齒白唇紅,鷹鉤鼻,大眼濃眉,頭披亂發,腦後撒一把煙雲。黃抹額齊分八卦,豹皮袍盡按四方。熟銅麵具似金裝,镔鐵戰斧如掃帚。腰束獅蠻寶帶,足蹬水鏡戰靴。掩心鎧甲,前後豎兩麵青銅;照千裏寶馬,通體如千層黑霧。疑是天蓬離鬥府,正如月孛下雲衢。
    當下封了卞西砯,楊濟清道:“九位大將,已經選了三位,還有那一位壯士要上來?”早有一人挺身而出,上台叫道:“列位請了,小人姓鄧,單名一個寅字,乃是湘西人氏,聽聞前線又妖魔作祟,特應征入伍。當年天寶將軍征討東遼,曾經斬了一員賊將,名喚方讚。那廝的月牙戟流落江湖,到了小人手裏。列位英雄如會道術,就來比鬥;不會道術,試試兵器也好。”眾人聞說個個點頭稱奇。紛紛亮出武器,來討戰鄧寅。被他一炷香功夫連勝十傑,好不利害。楊濟清大喜道:“這位壯士好功夫,來人,取衣甲來,贈與壯士,本將軍親自來考試。”鄧寅拜謝了,穿了衣甲,怎樣打扮:
    身高八尺左右,燕頷虎須,豹頭環眼,黃麵黑睛,雙臂有一象之力。金盔金甲淡黃袍,五股攢成絆甲絛。護心鏡,放光豪;獅蠻帶,紮得牢;魚榻尾,護檔口。戰裙又把磕膝罩,大紅中衣繡團鶴,五彩靴足下套。坐下寶馬轉山飛,踏山梁,如書道,日行千裏任逍遙,亞似雲龍入九霄。
    鄧寅披掛結束,楊濟清看了,十分歡喜,說道:“鄧壯士請了。”鄧寅道:“楊將軍恕罪,恕罪。”兩下交鋒,怎見:
    青山削翠,碧岫堆雲。這一個是兩崖分虎踞龍盤,那一個是四麵有猿啼鶴唳。三尖兩刃刀好似朝看雲封山頂,甘寧月牙戟猶如暮觀日掛林梢。流水潺漫,澗內聲聲鳴玉精;飛泉瀑布,洞中隱隱奏瑤琴。
    他兩個鬥了三十餘合,楊濟清格開鄧寅月牙戟,右手搶入鄧寅肋下,擒過馬來。鄧寅大驚,曉得楊濟清武功蓋世,五體投地。成都道:“如今收了四位先鋒大將,還有那位英雄要來奪擂主?”話音方落,早有一位道人飛上擂台,深施一禮,開言道:“列位,貧道乃華山孔真人,與鄧壯士一般,聽聞前方妖魔作亂,特來投軍。若論武藝,貧道也無甚話講,隻會使一根夾刀棍,暗藏單流星匕首飛錐。”南宮溫灝說道:“道長既然曉得夾刀棍,必然武藝不俗,南宮溫灝不才,特來討教。”道人忙曰:“南宮將軍折煞貧道了,恕罪,恕罪。”那道人取了夾刀棍在手,來鬥南宮溫灝。他二人鬥了二十回合,不分勝敗。南宮溫灝稱讚道:“道長好武藝,未知道術如何?卻好上前對敵時,不可自誤。”那孔道人聞說,忙收了夾刀棍,念動真言,忽的不見了。南宮溫灝說道:“這個就是神行術與縮地術合二為一,真好修為。”話音方落,孔道人已然回來,手裏拿著一個菠蘿,說道:“貧道方才去了琉球國,采了鳳梨一個,獻醜獻醜。”南宮溫灝大喜道:“道長能將神行術與縮地術合二為一,真好修為也。”吩咐取了一副貼身盔甲,贈與孔道人,又牽來一匹寶馬,看孔道人怎樣打扮:
    身高七尺五寸,骨瘦如柴,黃發童顏,頷下長須飄飄,如同烏雲一般。星冠耀日,寶甲飛霜。九霞衣服繡春雲,六甲風雷藏寶訣。腰間係雜色短須絛,懸鬆文古定流星錘,背玄機明月夾刀棍。足蹬一雙雲頭點翠早朝靴,騎一匹千裏分鬃昂首黃花馬。名標蕊笈玄功著,身列仙班道行高。
    台下眾好漢,見人數已半,有那爭強好勝的英雄,紛紛上前。纏鬥在一起,並無一位好漢連勝七傑。一位壯士見了,暗自好笑,拿一根二百零一斤的狼牙棍,跳上台來。謂眾人道:“列位英雄,俺是湖州人氏,名叫秦舒明,善使一根狼牙棍,請各位討教一二。若僥幸連勝七傑,請勿怪罪。”眾人一看,秦舒明怎樣打扮:
    身高八尺,虎背熊腰,劍眉一雙,鷹視狼顧,短須精悍,目似銅鈴,排排鋸齒分布,如同淩霄殿上卷簾大將一般。頭頂茜紅巾,腰係獅蠻帶。錦征袍大鵬貼背,水銀盔彩鳳飛簷。抹綠靴斜踏寶鐙,黃金甲光動龍鱗。描金隨定紫絲鞭,錦鞍穩稱千裏飛渡桃花馬。
    成都一看,低聲吟語:“這也怪了,他如何有一身盔甲?”穎兒說道:“這人一身邊軍打扮,似乎是被打散的軍官,又來投奔。”成都道:“我道這般眼熟,原來恁的。”沙羽封道:“這位壯士手使狼牙棍,想必是力大之人,有道是:‘棍錘之將,不可力敵’。不知他本事如何。請容小侄下台一試。”穎兒道:“你去雖好,但是下手要輕。”成都說道:“人說校場比武,點到為止,萬萬小心。”沙羽封謹領此言,取了降魔杵,下了台來,謂秦舒明道:“秦壯士,本將在台上看你身高力猛,你若能在本將手下走過十合,便教你做這個先鋒大將。”秦舒明說道:“不才願意一試,將軍請了。”兩個在沙場交鋒,各自呈弄本事。約有二十二三合,秦舒明氣力不加。沙羽封也點到為止。台上台下無不稱讚沙羽封武藝。沙羽封道:“本將有言在先,既然秦壯士擋了這許多回合,就收為先鋒大將。”
    不表成都、穎兒這裏收了五位好漢,再說陳稜在泰州城,隻是堅守不戰。玄股人和璽人見了,卻也無奈道:“此乃兵法,吾二人乃是道者,不知其中門道,此需秦王想一個辦法。”李世民道:“這也難了,先看看陳稜有何計劃。”
    且說陳稜見李世民久久不來討戰,差人入城去:“說與李世民匹夫,早早來降了本帥,饒你一通雞鳴狗盜的鼠輩性命;若不歸順,即踏平城郭,老幼不留!”李世民聞說隋軍來了使者,教放入問之。那軍士告說是陳元帥差來的,把陳稜言語依直便說。李世民大怒,罵曰:“匹夫怎敢無禮!吾堂堂元帥豈降賊者乎!借你口說與陳稜!”喚武士把軍人割下耳鼻,卻放回去。
    軍人回見陳稜,哭告李世民如此毀罵眾人。陳察大怒,咬牙睜目,披掛上馬,引數百騎來李世民營外搦戰,對著唐營眾軍百般痛罵。尉遲寶林性急,帶了三弟尉遲號懷,出營接戰。陳察勇猛先登,正遇著尉遲號懷,力戰數合。尉遲號懷心慌意亂,那袖弩也無從發,早被陳察一招打著囟門,腦漿迸裂。尉遲寶林慘敗,往後就走。陳察領軍衝殺,又被唐軍亂箭射回。到晚全無一個人出,陳察忍一肚氣還城。
    次日早晨,蕭琢請戰,陳稜默許。蕭琢大喜,提了鬼刀,引軍三千去搦戰。那李世民在營敵樓上,一箭射中蕭琢頭盔。蕭琢指而恨曰:“可惡,若拿住你這狗匹夫,我親自食你肉才好!”到晚又空回。
    陳稜聽說久攻不下,謂諸將道:“李世民一直不肯出戰,是畏懼我軍,可趁此機會,一路軍假裝夜襲,一路軍在路上埋伏,一路軍守城,一路軍趁李世民出戰,偷襲賊營。”眾將聞說大喜。陳稜道:“元文都、東方玉梅領五千軍馬守城;史思文、新月娥引三千軍馬在林中埋伏;殷玉清、馮慕封、沈發嗣率領五千人馬偷襲唐營;本帥與羅將軍會同三位爵爺,等賊軍出來,偷了他的大營。”眾人各自依計而去。
    再說李世民見隋軍多次來討戰,都是怏怏而歸,謂諸將道:“陳稜見我軍不肯出戰,必然前來偷襲,此乃天賜良機,我們就在營中各自埋伏妥當,將隋軍一網打盡。但恐隋軍詭計多端,此中有詐,須得先問問道長。”秦懷玉道:“秦王、列為將軍,請在此少坐片刻,末將前去詢問二位道長罷。”李世民大喜道:“如此甚好。”
    那秦懷玉來到二妖道營房,起手施禮道:“二位道長,小輩秦懷玉,特來詢問戰事。”玄股人問曰:“小將軍要問何事,但說無妨。”秦懷玉說道:“今夜隋軍隻怕要來偷襲,不知其中可有詭計?”玄股人忙掐指一算,暗自吃了一驚,謂秦懷玉道:“小將軍,隋軍的確有詭計的,隻然皇天庇佑李唐,你等並無大礙。”秦懷玉道:“道長有所隱否?”玄股人曰:“小將軍,請莫猜疑,貧道言盡於此。”秦懷玉道:“道長,你修為身高,能妙算陰陽,為何有所隱瞞?”玄股人曰:“小將軍,貧道乃是修道之人,隻因徒弟與道兄蒙難,特來報仇雪恨,你等紅塵之事,看似庸俗,其實暗與天合。這妙算陰陽,也有三等,如袁天罡、李淳風那般,隻能算他人過去未來;如貧道與道兄一般,可知他人與自己過去未來,隻是不好言明,如要言明,那就是第一等了。”秦懷玉聞說笑道:“道長此言,十分輕薄,你能知這許多過去未來,又為何不能言明,莫非有難言之隱麽?”玄股人聞說不悅,對曰:“小將軍,天上地下,有多少仙佛妖魔,那一方沒有三六九等之分,那一派沒有名震天下之人?有多少人你能算,又有多少人你敢算?請不要多問。”璽人見秦懷玉這般,掐指一算,知他為人不重此事,他是要被蘇寶同還鐧一擊,正中天靈而死。秦懷玉聞說,隻是冷笑,辭別二人,回報李世民。
    李世民被秦帥玉添油加醋說了些胡話,也信以為真,並不多想,遂吩咐李元霸道:“元霸,你領軍一萬,趁機攻打泰州城,不得有誤。”元霸大喜道:“此等功勞,也該我去。”李世民聞說,心甚不悅,又謂張士貴、何宗憲、張誌龍說道:“張士貴、何宗憲與張誌龍父子翁婿三人,率領兩萬人,埋伏大營北側。”三人道:“末將得令!”又道:“蘇鳳、柴哲威、張誌麟、張誌虎、張誌彪五人,領大軍兩萬,埋伏在大營南側。”五人道:“末將得令。”李世民說道:“中軍由秦懷玉、尉遲寶林二人,率領四萬大軍埋伏。”二人得令,各自前去準備。李世民又謂淵蓋蘇文道:“淵蓋蘇文元帥,煩請你領本部人馬在營外埋伏,如隋軍要跑,斷了他的去路。”淵蓋蘇文道:“此易事耳,本帥曉得了。”正是:
    未央初壯漢,阿房昔侈秦。
    在危猶騁麗,居奢遂役人。
    豈如家四海,日宇罄朝倫。
    扇天裁戶舊,砌地翦基新。
    引月擎宵桂,飄雲逼曙鱗。
    露除光炫玉,霜闕映雕銀。
    舞接花梁燕,歌迎鳥路塵。
    鏡池波太液,莊苑麗宜春。
    作異甘泉日,停非路寢辰。
    念勞慚逸己,居曠返勞神。
    所欣成大廈,宏材佇渭濱。
    是夜三更,殷玉清、沈發嗣、馮慕封三人來到唐營,先放火箭,而後衝殺進來,進了營中,空無一人。沈發嗣說道:“元帥神機妙算,果然唐軍有埋伏。”馮慕封笑道:“能否成功,就在今日,弟兄們,給我殺出唐營!”當下殷玉清在前,馮慕封在後,沈發嗣居中,三人往外就走。唐軍將士見隋軍進了大營,果然傾巢而出,圍住去路。弟兄三人拚死鏖戰。尉遲寶林一馬當先,大叫道:“賊軍休走,尉遲寶林來也!”沈發嗣曉得尉遲寶林乃無能之人,大喝一聲,舉起掌中寒鴉幻影槍,照麵就刺。尉遲寶林奮死一搏,鬥了十合,戰不過,回馬就走。沈發嗣大喝一聲,一槍掃於馬下,軍士急救,已然身負重傷。
    馮慕封並不戀戰,轉身殺出營門。殷玉清借土遁先走,沈發嗣駕雲離去,馮慕封也變化為飛鳥,先護軍士,而後自己脫身。李世民那裏肯放過這個機會,指揮軍士殺將出去,誓要活捉兄弟三人。走入林中,史思文、新月娥殺出,大喝道:“呔!反賊李世民,你往那裏走?”史思文照麵一戟此來,李世民忙閃了過去,把頭盔擊落,轉身就走。身後張士貴急忙趕來,戰定史思文,二人你來我往,鬥了二十回合,不見輸贏。新月娥見李世民走脫,緊緊追趕。何宗憲見了,連忙趕來,擋住新月娥。殷玉清、馮慕封、沈發嗣三兄弟趁機殺了回來,唐軍被兩支隋軍阻擊,殺得暈頭轉向,苦不堪言。
    卻說玄股人見李世民率軍出戰,謂璽人道:“大師兄,吾料李世民必敗,你我救是不救?”璽人曰:“師弟,李唐代隋,此乃天意,非一人可變之。今你我來此,隻為報仇,其餘之事,原本不該過問的。然,有道是覆巢之下,安有累卵,若不救他,他難逃一死,不如相救。”玄股人曰:“師兄此言,甚合吾意,你我就去,未嚐不可。”於是二人騰雲駕霧,來到林中,沈發嗣正戰之間,忽覺四周妖氣彌漫,抬頭一看,正是二妖道前來。沈發嗣大喝道:“二妖道,那裏去?”那邊殷玉清聞說,急睜目看去,果然是兩個妖道,大叫道:“呔!二妖道,你爺爺殷玉清來了!”念動真言,變得身高一丈六尺,三頭六臂九目,直望璽人而來。沈發嗣丟了槍,變作一個三丈高的力士,一拳望玄股人打來。玄股人忙躲在一旁。沈發嗣說道:“妖道,你往那裏走?”玄股人曰:“沈發嗣,你是好漢,就來空中與我鬥!”沈發嗣笑道:“那一個怕你?”兩個飛到空中,沈發嗣收了法相,念動真言,雙手變出兩個火球,劈麵打來。玄股人忙電眼逼人,射出兩道電光,勉強擊落火球。沈發嗣見了,大笑道:“那妖道,你還有何術?小爺讓你先出招罷!”玄股人聞說大怒,喝道:“小畜生,怎敢如此無禮?”祭起魔繩,來捆沈發嗣。沈發嗣道:“這是小孩子的把戲,你還以為是什麽寶貝!”口中噴火,把魔繩燒的如同黑線一般。玄股人怒曰:“氣煞吾也,怎敢壞吾法寶?”沈發嗣道:“你這寶物甚是無用,瞧瞧我的罷!”玄股人聞說,大吃一驚,料定不是對手,抽身便走。
    那邊璽人戰定殷玉清,殷玉清連打璽人三拳,都被璽人以柔克剛,輕鬆化解;璽人回敬殷玉清數招,都被殷玉清見招拆招。兩人你來我往,難分勝負。殷玉清見武藝不分上下,轉身跳出圈外,念動真言,雙手合十,照著璽人麵門,一個月牙形氣刃劈來。璽人雙手爆出紫黑色氣柱,雙手一合,直逼氣刃。“叮當”一聲,震得兩人各自後退了幾步。殷玉清道:“這妖道,本事十分了得。”璽人曰:“你這小孩也有幾分本事,若是再練上十幾年,貧道定不是你的對手。”殷玉清道:“你休得多言,來來來,你我再戰三百回合!”說罷,叱吒一聲,雙手聚攏元氣,幻化出一個黑色巨龍,直望璽人而來。璽人曰:“這廝法力這般了得?”也把平生本事賣弄,幻化出一頭黑虎,望那黑龍打了過去。黑龍黑虎撞在一處,正是龍虎鬥,震得璽人飛了出去,隻好在空中施展內力,護住奇經八脈;殷玉清向後退了幾步,大叫一聲,一口黑血噴了出來,忙原地打坐,催調內力,平複五髒六腑。璽人也不敢相逼,也退走了。
    李元霸領軍來攻泰州城,元文都、東方玉梅堅守不戰,任憑李元霸如何叫罵。就是不開城門。李元霸大怒,指揮軍士攻城,被隋軍用金汁、毒箭打敗。李元霸無奈,又聽聞李世民中了埋伏,隻得回來相助。陳稜與三位爵爺偷襲唐營,早已得手,沒奈何兩個妖道趕了回來,隻好作罷。李世民會合眾軍,勉強擊退了沈發嗣三兄弟,查驗軍馬,折損兩萬多人,隻得另尋戰機。陳稜得勝,寫成奏表,上奏朝廷。
    再表成都那邊設擂比武,一時找不到高手,隻好收了那五個將軍,會同楊政道領軍一萬,派往前線助戰。本該派兵五萬前去,然世祖皇帝終日恍惚,隻恐時日無多,不得已隻派兵一萬,以防國都有變,不能應急。正是:
    蕭條起關塞,搖颺下蓬瀛。
    拂林花亂彩,響穀鳥分聲。
    披雲羅影散,泛水織文生。
    勞歌大風曲,威加四海清。
    卻說李世民在陳稜手裏多次吃了敗仗,心中十分憂慮,謂諸將道:“陳稜深諳兵法,極難對付,我軍連戰連敗,怎生是好?”秦懷玉笑道:“秦王,您過於憂慮,其實此事不難的。”李世民問道:“你莫非有良策?”秦懷玉道:“秦王,你莫非忘了戰國時郭開的故事麽?”李世民聞說,大喜道:“你這般說,本帥卻想起一個人來。”秦懷玉道:“想必是宇文成都的父親宇文化及罷。”李世民笑道:“這廝與他父親兒子不同,是一個大奸臣。列位不知,這宇文化及為人貪婪驕橫,不循法度,舉動輕薄。門蔭入仕,起家千牛備身。因保護楊廣,遷太子仆,深得寵信。後貪婪妄為,橫行不法。違背禁令,互市突厥,該下獄論死。因與南陽公主奸淫,南陽公主出麵求情,遂免罪為奴,如今起任右屯衛將軍,掌管禁衛軍,正好來做文章。”眾將大笑道:“楊廣居然用這等人為右屯衛將軍,隋朝必定要敗。”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