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不能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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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啊……呃……啊。”
    月寂的喉間發出破碎的嗚咽,保險栓被緩緩撥開,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他將進化信賴者狠狠砸進血泊,汗水混著血水順著槍管蜿蜒而下。
    然而……
    咚咚……咚咚……咚咚……
    那熟悉的心跳聲如喪鍾般敲響,沉悶而急促,每一次搏動都像是重錘敲擊在他的心髒上。
    月寂的瞳孔驟然收縮,目光機械地轉向那把浸泡在血泊中的進化信賴者。刹那間,整個世界褪去了色彩,隻剩下黑與白的交織。
    扣動扳機……
    扳機已經扣下一半,冰涼的金屬抵在嘴中,苦澀的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然而,進化信賴者的心跳聲卻愈發劇烈,如同失控的戰鼓,震得他耳膜生疼。
    心中的聲音在回蕩,然而進化信賴者的心跳聲卻愈來愈快。
    記憶湧上心頭。
    無數的生命,無數的世界處於死亡的邊緣。
    無數世界在眼前崩塌,數以萬計的生命在絕望中消逝,那些絕望的哭喊、臨終的祈求,如同一把把利刃,反複切割著他的靈魂。
    太多人……太重的責任了。
    “呃啊……嗬啊啊啊啊!”
    月寂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猛地將手槍甩向牆壁。金屬撞擊聲與玻璃碎裂聲交織,他痛苦地抱頭蜷縮在血泊中,指甲深深掐進頭皮,試圖將這些沉重的記憶從腦海中剜出。
    記憶的洪流仍在肆虐,每一幅畫麵都在提醒著他背負的責任,那是無數生命的重量,是無法逃避的使命。
    為什麽不讓我去死啊!!為什麽不能讓我死的輕鬆點!!!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點砸在破碎的玻璃窗上,發出絕望的嗚咽。月寂的哀嚎聲與雨聲混作一團,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回蕩。
    “哈啊…… 哈啊!!呃啊啊啊啊啊!!!!!哈哈啊啊啊啊!!!!”
    他的笑聲癲狂而悲愴,雨水、血水在臉上肆意流淌。
    在這生與死的邊緣,他最終還是敗給了肩上那沉甸甸的責任,敗給了內心深處無法泯滅的善良與正義。
    催命嗎?
    踉蹌起身時,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本染血的日記本上。
    走近,翻開。
    字跡如刀,剜進瞳孔。
    ——原來如此。
    他的世界觀再一次崩塌。
    月司鴻的債期將至,而自己……不過是被記起的最後籌碼。
    錢。
    又是錢。
    轟——!!!
    雷聲炸裂,紫電映亮了他扭曲的臉。
    月寂笑了。
    先是低沉的、壓抑的悶笑,隨後是瘋狂到近乎撕裂的尖笑——
    “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來是這樣啊?
    真是奇異搞笑。
    他單手捂住了臉,哽咽和猙獰的嘶吼相互交雜,隨後便是大笑和自言自語。
    “對啊……我總是忘了我的命,我總是忘了我這個人經曆的一切,我一定會失去所有,我一定會麵臨這樣的結局,我他媽是傻逼嗎?
    連這都想不通……真是不長記性。”
    他機械地掏出手機,撥通號碼。
    “潘婷。”他的聲音沙啞得不像人類,像是被血鏽蝕過的刀鋒在摩擦,“來我家報警。我爸死了,剩下的……交給你。”
    不等回應他掐斷通話。指尖顫抖著,卻不是出於悲傷,而是某種近乎沸騰的、扭曲的亢奮。
    血泊中,進化信賴者靜靜躺著,金屬表麵倒映著他猙獰的臉。
    他彎腰拾起它,指縫間黏稠的血漿拉出細長的絲。
    “人類啊……不管被碾碎多少次,都會像蟑螂一樣爬著活下去……”他低語著,嘴角咧開一抹癲狂的弧度。
    他相信,這話肯定有人能聽見。
    “人類的確很脆弱,平凡……但是我不管經曆多少痛苦,我還是會生存下來,既然你們這麽做,讓我失去所有。
    我就讓你們嚐嚐人類所遭受的痛苦……我會死之前一擊把地球打爆,誰都別想獲得現實的掌控權。
    這個罪人,我來當。”
    月寂離開了這個充滿血腥味的避風港,他不知待了多久,竟在下樓後遇到了滿身是雨的潘婷。
    “你?”
    潘婷張了張嘴,卻在看清月寂表情的瞬間僵住了——那張臉上凝固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唯有嘴角在神經質地抽搐,像具被強行拚湊起來的屍體。
    她本能地想要安慰,卻在下一秒瞥見了月寂眼中閃爍的瘋狂。
    “喂潘婷,在處理完這件事情後,你可別死的那麽快啊。”
    說罷,月寂直接拔出了進化信賴者。
    嘚嗯!!!
    赤紅的光芒如鮮血般炸裂,將雨幕染成血色。在潘婷詫異的注視下,微縮化的奈克瑟斯化作一道猩紅閃電,撕開烏雲直衝天際。
    雨幕如鐵,將天地澆築成模糊的鉛灰色。
    當月寂降落在目的地時,眼前隻有一棟孤零零的木屋,突兀地矗立在自由國荒蕪的郊野。暴雨在屋頂敲打出淩亂的鼓點,屋簷下形成一道透明的水簾。
    他解除奈克瑟斯形態的瞬間,皮膚上殘留的光粒子被雨水衝刷殆盡。異生獸的波動確實不存在——這場跨越半個星球的追逐,似乎隻是個荒謬的玩笑。
    諷刺的是,此刻整個地球隻有華夏和自由國籠罩在這詭異的暴雨中。仿佛上天在刻意嘲弄他的徒勞。
    晨光掙紮著穿透雲層,給雨幕鍍上一層病態的灰白。月寂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潮濕的黴味混合著某種電子設備特有的金屬氣息撲麵而來。
    三台現代電腦屏幕閃爍著雪花噪點,昏暗的室內投下幽藍的冷光。門外,路燈的白光穿透窗戶,在木地板上投下孤獨的光影。
    這個場景。
    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似曾相識。
    某種比異生獸更可怕的預感爬上脊背——這裏不是戰場,卻可能是某個更殘酷的真相的起點。
    雨水順著發梢滴落,在陳舊的地板上暈開深色的痕跡,像極了昨夜父親床單上蔓延的血漬。
    月寂頭一昏,竟然就這麽暈倒過去。
    噗咚……
    破碎的青年倒在三台電腦和窗戶之間的地麵上,外麵的路燈將白色的光芒灑在他的身軀上。
    他已經很久沒有休息了。